没有具体相貌、也没有完整形象,有的只是他那带着捉弄的低沉嗓音,如鬼魅般不断在梦中围绕困惑
着她。
予雾以手撑额,心头烦躁至极,她很少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反应,但显然地,她确实受他影响了——
真怪,她也不过和他说过一次话而已。
拢整衣衫,正打算走出寝房透透气,抱儿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儿蓦地出现门边。
「予雾姊姊,昨夜里睡得可好?」她提着一篮果子蹦进屋来。
「不好。」
「哦,是不是想鬼哥哥,想得睡不着?」抱儿眯眯笑道。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也算是吧!」予雾叹口气。她确实是被他鬼缠似的扰得睡不着觉。
「我就说嘛!」抱儿满意地直点头。「没关系,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你来就是了。」
二话不说,抱儿拉着予雾就往外头奔去。途中,她们照样先穿过七弯八拐的石廊,然后绕过隐蔽于石
堡后方的一大片农耕田地。
「你们也自己种菜?」望着一大片正待收成的菜园,予雾惊讶道。她以为海盗只会海上掠夺,压根儿
就没想到他们也会「自给自足」。
「鬼哥哥说,大海是让咱们大显身手、开枝散叶的地方,而这座岛,才是咱们真正赖以生存的根。」
「赖以生存的根……」予雾兀自咀嚼抱儿的一番话,不由得想起了琉球岛上那些纯朴的岛民——无论
他们航行多远、多久,最终,都还是要回到他们心之所托的土地上。
指着菜园中正勤劳工作的人们,抱儿说道:「瞧,这些人原本都是大清国里无家可归、三餐不济的流
民,可他们在这里却生活得十分自在。」
「这些人也是……你那鬼哥哥带回来的?」
「没错!」抱儿点头如捣蒜。「每个都是从鬼门关里硬拖回来的人。」
从抱儿口中得知海鬼让的「善行」,令予雾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仔细打量这些认分耕作的人们,她感
觉他们确实不像海盗。
「如果他们想离开这里呢?」
「就离开啊!」抱儿带着她拐过一座茂密的林子,边走边说道。「鬼哥哥从不勉强任何一人留下。」
「他难道不怕他们回去之后,会去朝廷举发你们的藏身之地吗?」予雾急急追问,不相信海鬼让会没
顾虑到这个可能性。
「他们不会——而且也不敢!」抱儿得意笑道。「哼,也不瞧瞧‘黑船之鬼’是什么人物,又不是活
得不耐烦了!」
一个头衔就可以有如此影响力?予雾可不这么认为!至少,在她的见识与认知中,「黑船之鬼」只是
普通四个字的组合,并不具任何实际意义。
领着予雾走出密林,抱儿继续说道:「不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曾经想要离开的——」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又是一脸得意。「如何?有没有更佩服鬼哥哥呢?」
「没有。」予雾似笑非笑。「我比较佩服你。」
「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努力不懈地要将一个人在我心中由黑翻白,毅力可嘉哪!」予雾轻点抱儿的脸颊,微笑
着。
「什么意思?」抱儿翘着嘴,不懂。
不过无所谓,日子还久,有的是机会相处!
「喏,到了!」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湛海蓝天,抱儿再度献宝似地展现道:「这里是全岛最美的地方
了。」
海的景致,各地看似皆同,实则各有千秋,可这里……竟会如此神似于家乡琉球的海边,这点令予雾
十分惊讶……且感动!
她确实想念幼时在海边尽情嬉戏、下海捞珍珠的日子!
如果夏儿也在,一定也会和她一样怀念的……
「这里真这么美?」打量着眼眶湿润的予雾,抱儿好奇直问。
刚才是她随口胡诌的,没想到予雾真的被景物所「感动」,可……她会不会也「太」感动了点?!
吸口气,予雾提起裙摆,率先朝海边跑去。「我想下水玩玩,你要不要也来?」
「当然奉陪!」
没料到看来柔弱文静的予雾会突来此举,抱儿先是一怔,但随即也跟着狂奔起来。
脱了绣鞋,当予雾赤脚接触海水的刹那,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波波的浪花溅湿她的衣裙,但她却
开心地笑了。
「原来予雾姊姊喜欢玩水呀!」
抱儿亦跟着笑开来,阳光下,予雾的笑靥闪烁动人,让她瞧得有些痴了、傻了。
「我喜欢海。」予雾松开发髻,乌黑的发丝顿时倾泻而下。
「我有一个主意——」
抱儿将手中的竹篮放在岩岸上,开始动手解开腰带。
「予雾姊姊会不会游水?」
看着抱儿迅速解衣,予雾睁大眼,问:「你是想……赤身游水?」
「有什么不对吗?」抱儿顿住,不解予雾的反应。「我一直都这么游的——」
「可这里……」
「放心,这里是我一个人游水的地方,不会有其它人来的。」抱儿笑道,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最后一件
单衣给丢在岸上,便直潜没入水中。
许是被这片湛蓝天地以及抱儿自在无拘的率性给感染,予雾一时心动,也大胆地跟着轻解罗衫,裸露
出白皙无瑕的身躯。
「快来快来,咱们来比赛!看谁先游到那块石上——」
抱儿指着不远处的石岸热情邀约,予雾浅浅一笑,迅速跳下水潜游而过。
对于予雾敏捷熟练的动作,抱儿确实被吓了一跳,但跟着也不甘示弱地拿出她的看家本领来。
就这样,两抹宛如人鱼般矫捷的身影在蓝海中优游。
当予雾比抱儿早一步窜出水面攀触石岸时,抱儿又惊又讶地直呼:「予……予雾姊姊,你……你游得
好快!」
没想到予雾看来文文柔柔的,竟如此会游水,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我已经好几年没游了。」予雾微喘道,神情却是愉悦的。
「不行,咱们再比一趟,看谁最先游回去。」抱儿又撂下话,并且「很不君子」地先游一步。
她在岛上游水的本事说来也是属一属二的,突然败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能不激起她无比的
战斗意志呢?
可当她们再度窜出水面时,抱儿懊恼地发现,她竟又迟了予雾一步。
「这……怎么可能?」抱儿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我可是从小游到大呢!」
「我也是。」
予雾笑着走上岸,并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轻轻擦拭着不断滴水的头发。事实上,她已多年未曾下水
,游这两趟下来,她已是又累又喘。
「可是你好厉害。」她是说真的,心底对于雾的喜爱又浓一分。「不知道你和鬼哥哥谁比较厉害?」
怎么又提他?
予雾擦着头发,没答话。抱儿则趴在岸上,迳自咕哝着。「如果你能游得比鬼哥哥快……或许鬼哥哥
以后还会听你的……」
「你说什么?」抱儿诡异一笑。「鬼哥哥这个人向来对实力和他相当或比他强的人十分‘有礼’,
如果你想要他答应你什么,你可以先打败他,一切就好谈得很——」
「真的?」这倒引起予雾的好奇。
「真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真有什么事相求,或许鬼哥哥会看在别的‘情分’上就直接答应你了
……」
这她可不敢奢望!予雾在心里忖道,如果海鬼让真那么「好讲话」,她那天也不会被他激得差点丢了
好脾气。
「对了,还有……嗳?」
抱儿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时,倏地,远方传来一阵阵低沉浑厚的呜响,听来像是有人在吹某种号角——
「这是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这是……准备操练的信号……对,就是操练的信号……」抱儿惊跳上岸,边说边急
忙套上衣服。「予雾姊姊……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头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急?」
「没……没什么,你……你继续游,我……我马上就回来……」抱儿结结巴巴、神色仓皇,提起鞋子
还来不及穿上,便急忙往石堡方向跑去。
扯扯唇角,予雾显然对抱儿慌张突兀的举动不以为意。
她坐在石岸上,仰望白云蓝天,呼吸海的气息,任由时间慢慢流逝,正当她慵懒地逐渐放松下来时,
蓦地,一股强烈的侵袭感自身后猛然而来。
予雾反射性拢紧仅遮掩住半个身子的白缎衣裳,回首张望,但举目所及,除了海、天、密林之外,根
本没有任何东西靠近。
基于某种莫名不安的直觉,予雾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着装,可她才刚将衣服披上身,
突然——
「好一幅美人解衣的美景哪!」
伴随一声轻佻的口哨,低沈且似曾相识的男声冷不防自她身后传来。
「你已经等不及要报恩了吗?」
····································
海鬼让?!
予雾惊愕地瞪视眼前一袭黑色装束、任由长发狂放飞扬的陌生男子。
她认得他的声音!
「闭上眼,转过身去!」毫不犹豫的,予雾劈头就是直截了当的一句。
而对她严正的喝阻,海鬼让完全无动于衷,朝她走进的脚步仍然没有丝毫迟疑。
「你,站住,别过来。」
予雾死命揪着衣衫,尽可能地遮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难道没瞧见她……「衣衫不整」吗?竟如此
罔顾男女间该有的分际与尊重!
「你是在跟我说话?」
海鬼让放慢脚步,故意以手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道:「你不是应该喊我‘救命恩人’、‘恩公’或
‘大圣人’才对吗?」
傲然地缓缓抬高下巴,予雾冷声说道:「是‘大圣人’就该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
「什么非礼勿视,没听说过!」
「你……」这男人!予雾气结,咬着唇,索性白话重申。「是‘大圣人’就别过来!」
摇摇头,海鬼让黝黑俊挺的面容带着些许捉弄。
「瞧见美人裸身,是圣人都难自禁呀!」说着,他已来到她面前,并大剌剌地跳上石岸,和她并肩而
坐。
「轻浮!」
予雾搂着衣物横向移动,如见瘟神般和他保持距离。
海鬼让不以为意,仍悠哉斜坐,单膝微弓,指着海面道:「说得好,‘轻浮’是学习游水的入门,像
我们这种以海为生的人,个个都‘轻浮’、能‘轻浮’!」
这无赖的男人……
予雾在心里更加确定这一点。她昂扬下巴,潜藏在体内的硬脾气让她决定不再搭理他,直到他识相离
开为止……
海鬼让扬扬双眉,故意将脸凑上前,和她眼睛对眼睛地说话。
「你生得很美,只可惜‘表情’不好。」
他突然伸手轻摸她眼角渐愈的伤痕,予雾吓一跳,直觉地向后要避开他的近触,却反而重心不稳,差
点从石岩另端摔出去。
「我知道你已经等不及要报答我,但好歹也顾虑一下自身的安危,摔伤了我很难向人交待——」
海鬼让俐落地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企图稳住她,但却换来了前所未有的怒目相向。
「放手!」予雾生平第一次「咬牙切齿」地说话,并努力维持她该有的尊严。
因为他抓着她的脚,使她优美白晰的长腿整个露出白缎之外,一览无遗。
「我现在放手你会摔下去。」他笑得理所当然。
「我情愿摔死也强过被人辱没清白——」
她真的火了,使劲要抽回她的脚,但却被他握得死紧。在这一拉一扯之间,她不堪折腾的衣摆被撩得
更高,索性连另一条腿都露了出来。
「我说过了,你如果摔伤我很难向人交代。」
海鬼让仍是一派赖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不但没有松手的打算,反而肆无忌惮地欣赏起她小巧白净的脚
踝。
许是第一次和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又或许是被他的眼神给恼的,予雾竟感觉一股莫名的热气
自她的双颊开始延烧,并向下祸延颈项。
「几日不见,你的脸色看起来倒是红润许多!」
海鬼让毫不客气地戳破她脸红的事实。
予雾知道自己在气力上绝对拚不过他,于是放弃挣扎,决定续用不理睬策略。她偏过头,将视线移往
海面,摆明漠视他的存在。
见予雾连生气都正经而认真,海鬼让益发兴起逗人的念头——她的反应令人期待!
嘴角带着惯有的浅笑,他单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稿,迎风飘晃。
「这到底写些什么玩意儿……」他瞄了眼仍坚持不理他的予雾,故意朗声颂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啊!飞走了!」
「嘎?」
予雾惊跳了下,慌忙回过头,即冷不防对上海鬼让揶揄的笑眼,以及他手中挥动的手稿。
「为什么故意吓人?」她刚才真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夏儿写来的「江城子」真随风飘进了海。
「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他笑问,手中的纸卷像是「人质」似的被拿来当成谈和的工具。
「拿来,那是我应得的。」她板起脸,不悦于他的捉弄。
「行,微笑一个就给你。」
「我为什么要对你微笑?」而且她现在也不想对他笑。
「我说过了,你生得很美,只可惜‘表情’不好,况且我千里迢迢才为你取来这张尚夏公主的亲手笔
迹,难道不该换得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江城子’原本就是你答应要给我的东西,没资格再谈条件。」
盯着予雾精致姣好的五官面容,海鬼让当然没有瞧见他预期的笑容;他耸耸肩,出乎意料地不再坚持。
「算了,拿去吧!你都已经‘君子一言,死马难追’了,我还能说什么?」他爽快交出手稿。
予雾露出一副「算你守信」的表情,正打算接过手稿时,才发现自己的脚仍被他攫着。
「你是不是该放手了?」她面无表情地提醒。
海鬼让突然坏坏一笑,道:「行,微笑一个我就放。」
他根本是故意挑战她的脾气!
予雾咬着唇,被他的无赖行径给彻底惹毛了,但她还是决定捺住满腔怒火,以退为进。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她坚持道。「这样吧!你先放开我,待我确定手稿真是出自夏儿之
手,自然会对你笑的。」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故意强调,并顺道纠正他先前的「错误」。
海鬼让抚抚下巴,沉声道:「你可知道曾经欺骗我‘黑船之鬼’的人,都是何下场?」
「我从不欺骗人,你如此暗示未免太侮辱人。」她又火了。
「好,信你!」
二话不说,他突然爽快地放开她的脚踝,理所当然地斜躺在岩岸上,悠闲地吃起抱儿先前带来的果子。
予雾趁海鬼让分神之际,背着他快速披上衣服、系拢腰带,接着便迫不及待摊开那份珍贵的手稿,望
向上头还算娟秀的字迹。
真是夏儿写的!
盯着卷纸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予雾不由得红了眼眶,才短短数日,她已感觉十分遥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啧,听起来就触楣头,你怎么会叫
尚夏公主写这么个奇怪的文章?」
海鬼让靠向予雾,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手稿上的文字。
「这词是苏轼写来悼念亡妻的,表达的是他对亡妻深切的怀念之情,不是什么奇怪的文章,更不会触
楣头。」予雾皱眉解释,可才一回头,即险些触及他贴近的面容。
予雾心一抽,连忙反射性向旁挪动,再度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我说这位叫苏轼的仁兄实在没用,自己的女人死了只会写这种阴阳怪气的文章,换作是我,谁敢让
我的女人有个‘万一’,我海鬼让直接杀了他来悼念,还比较实际些。」海鬼让霸气道,眼中有不可一世
的狂妄。
「人有生老病死,万一是她自已生病去世的呢?」
「所以成为我的女人就要健健康康的,不能体弱多病。」他勾起嘴角,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莫
测高深。「像你,就太病弱苍白了,该多晒晒太阳。」
「我健康与否,恐怕和你没有关系吧!」予雾淡淡回应,况且她根本就「不想」也「不会」和他有任
何其它的瓜葛。
「话别说太早,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和我就会有‘特殊的关系’了。」
「不可能。」
予雾别过脸去,将注意力再度拉回到写着「江城子」的手稿上;海鬼让则打了一个大呵欠,故意露出
无趣至极的表情。
「不过就是一堆文字写来写去,有什么好看的?」
「这篇文字是夏儿写的,就是不一样。」她指向中间的一排字。「你瞧这几个字——」
他俯身凑上前,念道:「土满面,发如雷……」
「它的原文应该是‘尘满面,鬓如霜’才对,可夏儿每次都会固定写错这两个字,所以我才会相信你
不是拿假笔迹来诳骗我……」
「哈哈,原来尚夏公主的书也念得不怎么好,竟还会写错字——」海鬼让放声朗笑,开始有种「惺惺
相借」的感觉。
「她不一样,她可比你们用功多了。」
见海鬼让肆无忌惮地取笑夏儿,予雾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可他实在笑得太过嚣张,令人生气。
「咦?又板起脸来了?」海鬼让挑高眉,想起他应得的「报酬」。「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不是答
应要笑给我看吗?」
「抱歉,我的分已经被你刚才给笑完了。」她冷驳道。
闻言,海鬼让笑得更放肆。「你打算赖帐?」
「只是陈述事实。」她现在已十分恼他,哪可能笑得出来?
「果然哪……果然……」他故意拉高语调,但笑不语。
她瞄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请直说,不要欲言又止的。」他暖昧的态度令人不舒服。
「我说果然是君子一言,‘死’马都难追呀——」
「什么意思?啊——」
予雾话语未落,忽觉身子一轻,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他横抱了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她脸色赤红,全身紧绷。「放……放我下来!」
「你想不想知道,赖我帐的下场?」他笑得有丝邪恶。
「不想!」她拚命捶打他的胸膛。「你快放我下来!J
他无动于衷地继续抱着她走向海里,并且大方送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是我想知道——」
「你……」
予雾惊愕地瞪大眼,在和他对视的刹那,她再度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狠狠抛入海中——
而在海水淹没她的愤怒之际,她唯一听到的是他狂妄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