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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天下醉(上) 第七章 作者:靡靡之音
    慕容涤尘知道自己不可能拔剑,因为对于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身怀有孕的女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于是他的目光慢慢挪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丽雪灼,看来自己只有冒险一试,要一击杀掉他才能保住自己母亲的性命。可以他制住母亲的姿势和戒备的程度,慕容涤尘迅速判断出自己至多只有一份胜算。

    可别无选择只得试上一试了。

    正当慕容涤尘下决心拔剑之时,一个人却抢先抽出了他腰间的剑。

    要知道,想抢慕容家二少爷的剑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抽剑的速度、手法都极为讲究,当然,还要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慕容二少对他没有防备。

    那么现下,具备这些所有条件的人,也只有……纪悟言。

    没错,纪悟言抢了慕容涤尘的剑,可也并没有拿它去砍谁;而是斜斜的指向了一个人--坐在首位上的少年,拾月宫的宫主。

    仅他这一个动作,丽雪灼和文静倾却已经作出了十八种反应,招式武器迅速的封住了纪悟言的上、中、下三路,只要他再敢动一动,马上血溅当场。

    而他们后面的苍白瘦弱的少年却有些好奇的看著纪悟言,似乎期待著他的表现。

    这时,纪悟言动了,第一次没有顾虑到身旁人担心的眼神。

    可他动的不是握剑的手,而是……慢慢抬起了头。

    他抬起了头。

    在慕容涤尘的记忆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纪悟言好像总是习惯了低著头。

    低头无奈的微笑,似乎是自己,也是所有人最常见到的他的表情。收敛的眉目,神情淡然的眼角,无限的温柔体贴,构成了他熟悉的「纪悟言」。

    仔细在脑海中搜寻,慕容涤尘赫然发觉,自己竟对昂起头的悟言没有印象。

    而此刻,纪悟言却抬起头来。

    他抬起了头!

    然后,他笑了。

    慕容涤尘第一次见到纪悟言的时候,他是摔了一跤,脸上黑黑的,让一向爱干净的他不太喜欢。

    慕容涤尘第一次看到纪悟言容貌的时候,是在他用帕子擦去了面上的污垢以后,那时他虽然年纪还小,可那般的绝色仍然把自己的大哥慕容清尘骇得跌下了凳子,也让他傻了眼。

    以后的十年的时间里,慕容涤尘觉得自己已经看过了他所有的表情,就算仍觉得他容颜丽可倾国,可再怎么样自己也对他美貌免疫了些。

    可现在,此时此地,慕容涤尘却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不,应该说,有些傻了。

    不仅是他,就连那个羞涩的少年,也看著纪悟言直了眼,半晌没了声音。

    丽雪灼张大了嘴巴,手几乎再也捉不住卫流霜。

    「叮」的一声,文静倾手里的铁琵琶摔下了地,发出巨大的响声,却没有惊醒半个人来。

    这下唯一没有被这笑容迷惑住的,就是被点了穴道,还在昏迷中的卫流霜。

    所有人都觉得有些醉了,身子轻飘飘的,似乎浮在空中。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美酒更醇更加醉人的东西。

    原来真的有人,能一笑天下醉。

    「看够了么?」纪悟言轻轻的声音,滚过众人耳边却仿若惊雷,身子同时一抖,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

    纪悟言没有乘著他们失神之际出手,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能让二少爷的母亲冒这个险。

    从不同的方位看著纪悟言,慕容涤尘、丽雪灼、文静倾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情,这个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纪悟言吗?他们认识的悟言没有这样自信的眼神,他们认识的悟言没有这样毕露的锋芒,他们认识的悟言没有这样夺目的光彩,他们认识的悟言也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说话。

    就连慕容涤尘,也迷惑了,悟言为什么突然要装出如此的表情?

    还是说……

    这个才是真的纪悟言呢?

    横剑上前,纪悟言一步步逼近拾月宫主宽大的座椅。

    不知道为什么,这般的纪悟言却令文静倾和丽雪灼不敢靠近,只看他一步步登上台阶,越走越近。

    看著他二人也愈来愈凝重的神色,纪悟言微微一笑,一派神采风流,脚下却也不再动,就在原地远远与拾月宫主对峙。

    而这时的拾月宫主,也似乎变了。

    他慢慢的舒展开蜷曲著的身子,脸色还是苍白的,却制住了咳嗽,原本浑浊的双眼里也射出了精光。

    早在纪悟言与慕容涤尘来之前,他早已派人探得了他们的武功情况,所以此际才得以并不失措,可看看纪悟言的神情,心中也渐渐有些打鼓,难道探子们的情报都是错的,这纪悟言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这样想著,他的身体也慢慢绷紧,蓄势待发。

    看著站做金字型的三人,纪悟言微勾唇角,一把把手上的剑掷在地上。

    金属和大理石敲击的声音十分清脆,反射的光华也十分耀眼,只衬得拾月宫主收起天真的脸更加阴晴不定。

    「宫主,」纪悟言神色淡定,丝毫不见慌乱,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淡淡道,「阁下要涤尘杀人,不过是想要找出那个人罢了。既然如今已经找到,又何必大费周章?」

    「你说什么什么?」拾月宫主没开口,丽雪灼已经要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胡话,什么找人,不要随便说些有的没的。」

    他这一开口听起来像是在教训纪悟言,可纪悟言心底却明白他其实是在帮自己开脱。于是略带感激的对他笑笑,丽雪灼立即好一阵脸红心跳,心中叹息连连。我的天啊,这人原来已是倾国倾城,难道现在真的要笑倾了天下才罢手?

    拾月宫主却不管丽雪灼,只径自看著纪悟言;纪悟言也就一径微笑,干脆让他看个通透。

    半晌,拾月宫主终于道,「不错,可人在哪里呢?」

    纪悟言也不说话,一双月华流光的美眸异彩溢漾。

    拾月宫主心魂被他一慑,只觉得这人生得实在是太美,落在人间真成了罪过;偏又是旁人学不来的翩然风采,不是自己心中日夜的记挂的那人是谁?

    于是眼中神光渐渐收敛,神情恻然道,「是啊,是你。不是你又还能是谁呢?」说著又看了纪悟言一会,才道,「你跟我来吧。」

    刻意不向后看,纪悟言随后跟上,却被一只炽热的手紧紧拿住手腕。

    「不许去,我不许你去。」说话的人声音冷硬,听在纪悟言耳中却倍觉心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你忘了么?刚刚你答应我的……再不做这样的事了,再不做了……」

    这话声很轻,好像轻轻一呵,就溶入在空气里;可这一个字一个字砸在纪悟言心上,一下一下却不亚于千斤重锤。

    自己何尝不想呢?

    何尝不想永远留在他身边,何尝不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是……不忍心啊……

    怎么忍心见他为难,怎么忍心看他的手染上血腥,怎么忍心看他和母亲之间又添误会,怎么忍心……忍心看他皱一皱眉,忍心看他不开心?

    又怎么忍心看他走和他大哥一样的路?

    聪慧一如纪悟言,怎么会看不出来慕容涤尘渐渐明了的心思。

    这样下去,他也许会爱上自己,也许自己真能和他双宿双栖,再不分离;可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那时,依他个性定然不会离自己而去……自己又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和慕容清尘一样,在江湖上背负著臭名?

    所谓挥剑断情,是不是就是如此。

    成全了他就好,而自己会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纪悟言方才的那一番话,全是靠著七岁那年偷听的慕容夫妇对话,还有这些年的一些传言得出的。丽雪灼和文静倾既然是拾月宫的人,那么丽家的灭门,慕容泠然的私奔,还有追踪他们的大批高手失踪,一定是早有计划;说不定连夕霏的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如此劳师动众,又虏来卫流霜。为的,似乎只是要让慕容涤尘做一个抉择而已。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那么……是不是为了那个「孽」「赎」的预言呢?

    拾月宫该不会是想找到那个「孽」利用他来大闹江湖,复兴黑道吧……

    如此猜测著,才有了刚刚纪悟言的行动。

    被他们当作是二十年前那个魔头的转生会如何,此时的纪悟言已经无法考虑了。

    现在他心中满满塞著的,都是自己将要离开的那个人。

    「二少爷……你以后凡事要自己多保重……」纪悟言忍著手腕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定定的看著慕容涤尘,一点也不敢移开眼睛,「冷的时候要记得多加件衣服;睡觉的时候要关上窗子,赏月是好事,可晚上的湿气还是重些……」

    「也不要挑食了,厨房李师父的菜做得不错,你应该吃得惯的,以后就指了他做菜吧……」

    「书也不要看得太晚了,可别又看忘了神烧著头发……」

    他越说,慕容涤尘的脸色就越白。

    这次他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么?

    不是说好了不离开,不是说好了永远在自己身边么?怎么他还要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是交代他不在时的一切吗?

    文静倾看著他们,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事已至此,不能说他对这两人没有愧疚。可如今……当断则断吧。转眼看看自己师弟铁青的脸,文静倾下令道,「把他们分开。」

    ****

    于是……情况失控了。

    刚刚醒来的卫流霜没想到看到的竟然这样的一个场面,这样的一个慕容涤尘。

    不断嘶吼的慕容涤尘已经叫哑了嗓子,差不多三四十个黑衣人加上丽雪灼和文静倾,才把慕容涤尘和纪悟言隔开;因为寡不敌众,慕容涤尘打到后面已经没有了招式,几乎完全是肉搏的手法。只要能杀出一条血路来靠近纪悟言,他人就像铁铸的,伤得再重也没有疼的表情。可,却像一只困兽,被围在人群中央,丝毫接近不了他要找的人。

    那时的慕容涤尘的确是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能放手,怎么也不要和他分开。

    抓紧纪悟言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掰开,他又一根根重新扣紧,再扳开,再重新扣紧,按入血肉中……

    直到把两人分开,二人的右手已经是血肉模糊。

    可自始至终,纪悟言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他只是看著慕容涤尘快速的说著自己要说的话,「记得金疮药在柜子的第二格,记得药酒在第四格,如果不知道怎么用,就问夫人吧,她是二少爷的娘亲,一定会教二少爷的……」纪悟言虚茫的眼睛扫过卫流霜,这位慕容家高贵的夫人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涤尘这个孩子,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从没有关心过他,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我不在你身边,二少爷要慢慢学著照顾自己。」

    涤尘……你一定……要好好的……

    最后的这句话没有说出来,纪悟言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一刻泪水滑落。

    ****

    很冷,好久没有这么冷过了。

    小小的他一个人缩紧身子蹲在地上,周围又黑又冷,他一个人好害怕,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对了,是爹和娘不喜欢自己,故意把自己放在远远的地方,不想看见自己觉得烦。

    紧紧的咬住嘴唇,他像往常一样安慰著自己,不怕不怕,涤尘不怕,我才不希罕他们。每次看到爹、娘,大哥还有小妹在一起都吵死了,自己喜欢的是安静的地方,才不要他们过来吵。

    涤尘不要怕,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

    就自己一个也能很好。

    任何人都不要,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二少爷,二少爷……你在哪里啊?」柔软的童音由远而近呼唤著他。不一会,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出现在眼前。

    他长得好漂亮啊!他在心中惊讶著,却看著小孩并不说话,自己又不认识他,干吗要理他。

    小孩看他不说话反而笑起来,春花初绽一般,「二少爷,怎么了?生气了么?悟言不是故意不见的……对不起嘛。」

    哦,原来他叫悟言。

    「悟言以后一定时时刻刻都在二少爷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悟言一边笑著保证,一边仔细的看著他的反应。

    奇怪的是,他这话好像一阵温暖的风,吹过自己耳边的时候,莫名的趋走了寒冷,冻结的空气开始融化,阳光也冉冉照进来。

    看他脸色渐渐缓和,悟言有些绷紧的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下来,看来他很怕自己生气呢。

    「二少爷,那我们一起来放风筝好不好?」悟言抿著唇神秘的冲他一笑,然后从背后摸出一个大大的燕子风筝双手递到他面前,期待的看著他。

    可惜他一点也不高兴,他看到悟言的手指上缠的布条,还有刺破的痕迹。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悟言连忙想把手藏起来,却及时被他捉住,怎么也不放开。

    「是不是为了弄这个风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丝恼怒。

    「一点都不痛的。」悟言笑著说,轻轻把手抽回去。

    这话如果他信了的话就是傻瓜。「说!你刚刚人不见是去做这个风筝了吧……我又不喜欢风筝……」他有些赌气的说,心里却知道又自己冤枉了悟言。

    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偷看爹、娘、大哥和妹妹放风筝……

    听了他的话,悟言慢慢低下了头,「是吗?你不喜欢啊……」

    勉强的笑容看得他心疼起来。

    「笨蛋,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脸红的说完这句丢脸的话,却看到悟言猛的的抬头,一脸惊喜,「二少爷……」

    然后自己就被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喂,你做什……」

    「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悟言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成功的让自己安静下来。

    悟言……他柔软的指头抚著自己的额头朝著自己微笑。

    悟言……悟言……悟言……

    悟言……

    ****

    慕容涤尘瞬间惊醒过来捉住试探著自己额头热度的手,「悟言!……」

    可是眼中看到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人影,而是一直以来让他感到陌生的……娘亲。神智马上清醒过来……悟言离开了,悟言离开了……其他的事还来不及想,突兀的事实已经撞进脑海,只让心口一阵抽痛。

    卫流霜担心的看著他,想说些话安慰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说才什么才好。

    他们虽然是十七年的母子,可说话的机会屈指可数,以前对这个孩子的感觉只有害怕和亏欠,如今见到了他的真性情,想疼想安慰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是可悲得紧。

    想了又想,卫流霜终于还是开口道,「尘儿,你虽然受伤不清,可还好都是皮外伤都不碍事的,养一阵子大概就没事……」

    她话音未落却已被慕容涤尘急急打断,「悟言呢,他怎么样了,去了哪里,可有事……」

    「涤尘!我们现在在拾月宫的监牢!」卫流霜失声一吼,显出了当年几分闯荡江湖的侠女风范,「涤尘你冷静一些!」

    慕容涤尘这才松开捉住卫流霜的手。

    是啊,悟言和那个拾月宫主走了。

    心中的热度和恐惧一起被逐渐的压下来,理智开始回到慕容涤尘脑中。

    一张草床,铁铸的栏杆,淡淡的月光从同样上著铁栏的窗户透进来……是拾月宫的监牢,确定的同时,慕容涤尘脑中以开始旋转,怎么设法让自己和娘脱困,还有怎么把悟言救出来……

    那个傻瓜,他怎么就不明白……

    总是牺牲自己,把自以为珍贵的东西给他;可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最珍贵的,就是他啊……

    此时的卫流霜也在叹息,长久不沟通的结果是忘了要怎么说话,刚刚自己又不小心的吼了他……要怎么办才好?

    此刻,她才深深的体会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至少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正当两人各有所思之时,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应著声走进来的,是拾月宫的宫主,那个害羞的少年。

    见他进来,慕容涤尘立即坐直了身子,即使稍微一动身上的伤口就痛得厉害,他还是拉过母亲做出防备的姿势。

    拾月宫主看他这样,脸红红的,说话却是对著卫流霜,自己介绍道,「我叫梅灵砂。」

    这个像女子的名字却把卫流霜吓得一个激动,颤声道,「你……你是那个魔头的……」

    梅灵砂也不见怪,反倒舒心的笑了,笑容也腼腆,「是啊,是啊,难得师兄过世了这许多年还有人记得他,真高兴呢。」

    卫流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

    二十年前黑白一役,死伤无数。自己那时虽然还小,可知道那一战其实只是为了消灭一个人而进行的。准确的说,其实是白道用了下流的手段,许多名门大侠一起围攻一个人,才把他逼得跳了崖。

    传说那人是当时拾月宫的宫主,武功十分高强。就是这许多高手一起车轮战,在他手下也没有讨得多少便宜。后来却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才险胜了过去,可也是战况惨烈。至今卫流霜还记得那时父亲对未出阁的自己提起那一战的表情,那种深沉的恐惧让自己也觉得惊心。

    父亲还提到那魔头的一个师弟,当年据说也是二十岁上下,好像被他们调开没能赶过来帮著自己的师兄,名字好像……就是梅灵砂。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看也只有十四五岁上下……

    梅灵砂仿佛看出了她想什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年三十八了,却不知怎么的,练功越练人越发显得小了。」说完苍白的脸上还透出淡淡的红晕。

    卫流霜虽然知道魔宫行事怪诞,可从来也没听过这等诡异的功夫,只心道:果然是旁门左道。

    慕容涤尘却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直接道,「悟言呢?」

    梅灵砂这才看他,却发现这位慕容家的二少爷已经不见了方才的疯狂冲动,眸底像结了一层冰,说话虽然直接,可也直中要害让人无从躲闪,心下便有些心思升起来,于是道,「这还用说么……我圣宫不忌男女情事,其实男人和男人也不忌讳,我要他留下来,自然是喜欢他,想要他。」

    如愿的看到慕容二少脸孔一下子惨白。

    梅灵砂心中快意,又加紧道,「你放心,我不是真心恋他,到时候你如果还喜欢,我自然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就是你不要,我也可以给手下的弟子,以他如此姿色,一定不愁没有人疼。」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不变,甚至声音还有些虚弱,可这看似无害的人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让人心惊。

    「我这次来就是悟言求我的,他此际就在我的床上呢,等你们一出去,他便心甘情愿与我鸳鸯合欢了……」

    这下慕容涤尘却反而镇定下来,也不无论梅灵砂说了什么,只等他说完停下来,才淡淡道,「不管他怎样都是我的悟言。」

    这话声音不大,可听在当场的两人心中却都是心头一颤。

    卫流霜有了大儿子的教训怎么不知道二儿子遇到了什么事,这分明是深深爱意表露无疑,心中急切,可却知道不论如何,现在不是解决的时候,只得记在心中往后从长计议。

    梅灵砂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慕容涤尘还能这么冷静,连一丝慌乱也没有,虽说的确是要放了他们,可怎么也不甘心,便继续道,「是吗?无论怎样?……那如果是被无数人用过,受了无数虐待,身残智毁,再也认不出你……还是……你的悟言吗?」

    他这话已经含了几分讥笑,面上表情也说不出的诡异,他的确是可以这么做的。

    可却只引来慕容涤尘淡淡一瞥,「悟言不会的,就是按你说的受了那所有的事,他也一定不会认不出我,他一定会记得我,就像我无论怎样也不会忘了他。」

    这下却换梅灵砂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只觉得胸中淤了一口气出不来,当年师兄也是如此,如此笃定,可结果……

    怔怔站了片刻,梅灵砂制住眩晕的感觉,好容易才挤出来几个字,挥袖道,「你们走吧,跟著静倾出去。」

    此语一出,卫流霜还在发楞,怎么也不相信他们就要这样出去了,慕容涤尘却已经拖著她站了起来,连受了伤走路歪斜的姿势都来不及调整,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几次要说话,慕容涤尘却越走越快,甚至施展的轻功快得都让卫流霜有些跟不上;他身上的伤口也慢慢开裂,渐渐染透了身上的衣衫,呼吸也越发沉重。

    卫流霜为人也奇怪,她虽然希望自己母子两人能尽早脱困,也希望慕容涤尘对纪悟言不再留恋,可看著自己他这般急切的飞出去,心中却又有些不舒服,他怎么能对为自己付出良多的人如此呢?

    正这样想,慕容涤尘却已经扶起她加快了速度,急切的声音吹散在风中,「母亲,再快些,我要去救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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