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世家的宗族子弟一早已聚到演武堂去看可以决定慕容世家未来命运的比武去了。一众外客不便入内,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人人都在猜测比武结果,不知道自己押上大注刻意拉拢的人是否能胜。
便是平日里娴淑贞静从不曾有半点失态的欧阳倩兮也不由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不过是半个时辰,已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十个圈。这还是顾及着大家小姐的尊贵身份,不能太过失态,否则早已直接到外面去张望打听了。
朝衣只觉莫名地烦闷,又不能显露出来,只是忽然间很不思见着她已侍奉了十年的小姐这样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只得柔声劝:“小姐,不用担心了,若公子武功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必能取胜的。”
欧阳倩兮皱眉道:“话虽如此说,但那慕容烈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他败就糟了。你也知道,我也是一年大似一年了,这终身大事岂能不加重视。以我的出身学识,对方若是不能在各方面胜过我,莫说家中爹娘不肯,就是我也不甘心。真要门当户对、本领不俗又要年纪相当、相貌匹配,遍数当今的世家子弟,也就是这慕容世家的两兄弟最合适。不但爹娘早有此意,便是我也与他们自小世交,彼此亲近熟悉,情谊也相当。我看那慕容若也是人中俊杰,又斯文和善,颇可相托终身。这些日子,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功夫。也亏得你出的主意好。人人都凑上前去,我便不曾增他烦恼,反而处处替他圆转,不刻意亲近他,不让他有丝毫压力的感觉。我看得出,他对我印象极好。今日他一战若胜,爹爹再出面提亲,一切水到渠成,我的终身也有依靠,爹娘也可了却心愿。这一战若败……”欧阳倩兮忽觉阵阵烦闷,便连说话的兴致也没了。
朝衣心中一动:“小姐不用太心焦,朝衣去为你探听一下。”
“探听?他们在演武堂呢,我们是外人,不便前去,万一……”
朝衣笑说:“小姐放心,小姐你自是不便前去的,我不过是个丫头,能懂什么,一时好奇,跑去偷看,便是被发现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欧阳倩兮出身世家,自然知道这等关系家族大事的比武较技是不能随意偷看的,若被发现,也不是可以轻易便可脱身的。但朝衣是个丫头,自然不懂这么多。她既如此热心,自己又一片心焦,便也不加以提醒,只含笑说:“朝衣,难得你待我如此真心。既是这样,你就去探探看吧。切记要万万小心,若是不成,你便回来,不要勉强。无论如何,你对我的种种好处,我总是不忘的。”
朝衣微笑着说了句最应该说的话:“小姐这是说哪里话来,朝衣做的不都是应当的吗?”说着,便在欧阳倩兮感激的眼神中退出屋去。
朝衣没有立刻往演武堂去,她很清楚,从外院到演武堂,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在打探消息呢。自己过去,还不知给几个人撞上。她直接从外墙跃出慕容世家山庄,施展轻功,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到演武堂后方的院墙处,再悄无声息地跃入。
慕容世家的演武堂并不是什么厅堂,却是慕容庄园后方的一个小花园,也是外来客人无论如何不能涉足的禁地,平日也是专供慕容世家子弟切磋武功用的。
此刻慕容世家中所有的精英都在里边,纵朝衣武功高明,也觉微微紧张,施展浑身解术,将轻功施至极限,才悄悄隐身院皖角的一棵大树上,偷偷注视院中的情况。
即便是朝衣自己都吃惊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冒如此大的险。只是为了小姐的担忧吗?她自知并不曾忠心到如此地步。只是觉得自昨夜起内心就无名烦躁,一直担心慕容若的胜负前途。那样一个笑起来纯真得像个孩子的贵公子,如若落败被逐,又岂能吃得了天涯飘零之苦。只这样一想,便己是坐立不安,不甘于坐在房中等待,才这样,打着一心为主的旗号,冒江湖上最大的禁忌前来偷看。而朝衣却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分析自己的心思,她所有的心神已故在下面院中的战斗上去了。
小小的院子里除了中间让出来的战场,其他地方或坐或站,早已挤满了慕容世家的直系子弟。
只是有资格坐着的却只有两个人。朝衣自大慕容世家以来,也曾随主人拜见过主事者,自然认得这正是慕容世家之主慕容永与其弟慕容离,也正是在场中交手的两大高手的生父。
而站在二人之后的一男一女,女的美丽绝伦,男的容貌平平,却自有一种山一般不可憾动的沉稳气度,让人不敢小觑。朝衣虽不曾见过,也可以猜出必是慕容永的掌上明珠慕容宁与柳吟风夫妇了。
此刻除了慕容离和慕容永兄弟二人之外,就只有柳吟风的神色尚显平静。三人默看场中龙争虎斗,并没有半点激动焦急。
而其他人则早已分成两派,一个个忍不住高声大喝,为自己支持的人打气。
惟独慕容宁的立场不够坚定,叫得声音最大,跳得也最高,只是叫出来的口号也常常颠三倒四。
“烈哥哥小心啊。”
“若哥哥,一定要赢。”
“好,烈哥哥你这招太棒了。”
“哎呀,若哥哥,你看准一点再刺啊。”
其他人不敢对这位大小姐有所微词,慕容离与慕容永相顾芜尔。柳吟风微笑着轻声问:“瞧你叫得那么响,你到底支持谁?”
慕容宁理直气壮地说:“两个都是我哥哥,我两个都支持,不行吗?我就图叫个热闹。哎哟,若哥哥快闪,好……”
相对于慕容宁的左右摇摆,朝衣的心意却简单明确,她希望慕容若胜,她所有的注意力也都放在慕容若身上了。
可是现在,情况对于慕容若来说却明显不太妙。
两把宝剑毫无花巧地交击一记,二人同时后退一步,慕容烈身形微微一晃,随即稳住,一剑当头劈下。
慕容若却是全身一颤,清俊的脸上微现异红。朝衣眼力过人,甚至可以看到他持剑的右手有一些轻微的颤抖。
朝衣心中一紧,立刻明白,长时间与像慕容烈这样的高手作战,令得慕容若内力中的不足显露出来了。方才的双剑一击中,内力稍弱的一方立刻吃了大亏。
可惜慕容若没有任何喘息回气的机会,慕容烈的剑已然呼啸而至。
慕容若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只是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可是剑却依然织成一道道光幕,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即使在劣势当中,慕容若的剑法依然有着说不出的飘逸之气,每一剑挥出,都像天才横溢的诗人写下最得意的诗句般,无限洒脱自然,同样的剑法,在他手中施出来,就似有了无比的灵气,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可是慕容烈却全不理他那美得如诗一般的剑光,只是冷着脸,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地刺过来。
一模一样的剑法,在慕容若手中使来有超然出世之气,可在慕容烈手中施展开来,却有一种万夫莫敌的霸气。
可能彼此太明白对方的剑路了,任慕容若百般变化,尽力回避以免正面对敌,但慕容烈剑势连绵不绝,剑意无穷无尽,令慕容若躲无可躲,让无可让,惟有硬接。转眼间双剑连续交击十几次。强大的内力冲击,令得慕容若不得不连连后退。但他却没有任何时间调息内气,因慕容烈的剑仍是毫不停滞地劈落。
慕容若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只好抬起已然虎口发麻的右手,持剑再挡。
双剑相交,慕容若手中的宝剑再也承受不住,一断为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慕容若的内力稍逊于慕容烈,所以双剑交击,吃亏的一走是他。连续十几次交击,每一次他都无法及时把剑上所附的强大内力化去,便是百炼精钢也经不起这样的连续重击,断折,其实是迟早的事。
慕容若手中一轻。人才一怔,慕容烈的剑已顺势劈下,剑锋停在他的额头,而剑上的寒气简直要侵到他的脑子里了。慕容苦苦笑一声,全身的动作在这一瞬停止。
而时光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所有狂呼大叫上蹿下跳的人的声音动作都僵住了。
在宝剑折断时,一颗心猛然一跳,然后就沉了下去。
而其他人在一瞬间的惊怔之后,立刻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拥烈派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欢声雷动,而拥若派则神色惨然。不过这些出身大家的子弟多是聪明人,确也极善于应变,大家虽然叹了几口气,脸色有些沮丧,但马上就振奋起来了,一起加入了欢呼者的队伍,为他们未来的当家叫好。
除慕容离和慕容永两兄弟外,慕容世家子弟中惟一没有叫好的就只有慕容宁了。
她正在那儿跺脚大骂:“若哥哥,你怎么搞的嘛。明明论灵活机变无人及你,但论内力修为要稍逊烈哥哥一筹,你就不该以己之短,对人之长,跟烈哥哥硬碰硬,还有你赢的机会吗?”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伴丈大行侠天下,不成为丈夫的累赘,倒是颇在武功上下了一番功夫,眼力比之以往也高明不少,一句话,就点出了慕容若落败的原因。
朝衣心中忽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却又难以把握。
慕容若苦着脸说:“你以为我想硬碰硬吗?烈哥太熟悉我的剑路了,我根本没有取巧的机会啊。”说到这里便胆战心惊地抬眼望了望仍然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慕容烈面沉似水,在胜负己分之下,手中的剑却似连半点收回的意思也没有,依然动也不动地悬在慕容若头上。
众人此时已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欢呼声渐渐弱了下来。
朝衣一颗心更是吊得老高,不自觉蓄势以待。
轻轻的拍掌声,轻松而愉悦的笑声,将场中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微笑的是一个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笑的人
失败者慕容若的父亲慕容离。
两父子都是最有希望成为慕容世家之主的人,却都与当家之位擦身而过。此刻慕容高脸上也没有半点失落沮丧,反而无比轻松地微笑,“胜负己分,烈儿他日要担当大任了。”
相反,原本应该高兴地开怀大笑的慕容永却颇为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一众慕容世家弟子互相递眼神,暗暗佩服。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人物啊,喜怒不形于色,任何得失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表现,真是了不起啊,他们这些小辈实在应该好好学习才是。
慕容若被慕容烈一把剑逼得动弹不得,整个人保持一种姿式久了也如受酷刑,只得小心翼翼地说,“大哥!”很辛苦地抬手指了指头上的剑。
慕容烈神色不动,听如末闻,宝剑仍然没有半点移动,他的手就像是铁铸的。
可惜慕容若的神经不是铁铸的,一直有把剑压在脑袋上,任谁也吃不消。既然慕容烈不肯收剑,他就只好自己想法子了。他脸上尽量挤出笑容,脚下慢慢地往后退。
可惜慕容烈不是木头人,猛地探手,抓住慕容若的前襟,一把将他揪到自己面前,手中剑一横,正正搁在慕容若的咽喉上。
慕容若也不知是被头上的剑镇住,还是被慕容烈的煞气吓住了,也没敢闪躲反抗,只是很用力地在脸上挤出一点有些僵硬的笑容,“大哥……”剑身上的冰寒之气和慕容烈满身的杀气已令他几乎控制不住要打寒战了。
慕容烈依然不理他合着哀求之意的叫声,虎目之中射出熊熊怒火,身上杀气之盛,让人全不怀疑他可以毫不手软地一剑斩下慕容若的脑袋。
其他人吓呆了,只有慕容宁急得叫了出来:“烈哥哥,你干什么,赢的可是你啊,你不要一副吃了天大的亏非得杀人泄愤的样子行不行?”
柳吟风眸中却闪过一丝敬意,低声制止妻子的叫闹:“宁儿别闹,你的两位兄长都非常人,他们行事自有他们的道理。”
慕容宁一张情致的小脸部皱到一块了,气哼哼说,“你们这些男人,最是莫名其妙了。”不过总算没有再喊叫。
慕容离见到儿子受到如此无理胁迫,不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
慕容永则轻轻叹息一声,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伸手将慕容烈手上的剑取了下来,“胜负己分,烈儿也不必再如此了。”
慕容烈不便违逆父亲,只得恨恨放手,但却怒气满腔地对着慕容若喝了一声,“你既败了,明天就给我滚出慕容世家去。”说完这句话,退至一旁,但眼晴仍似要杀人一般,死死瞪着慕容若。
慕容若早已汗湿重衣,实恐自己这个恼怒起来直可毁天灭地的兄长不顾一切发作。幸得伯父出面暗中松了口气,先对狠狠瞪着自己的慕容烈赔个笑脸,然后再转头看慕容永。
慕容永带点儿伶惜带点儿不满也带点儿无奈地低斥:“你这孩子!”
慕容若乖乖地垂首认罪:“若儿无能,辜负了伯父的教导。”
慕容永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罢了,此战已然结束,你们可以休息去了。”
慕容若如获大赦,立刻一溜烟跑个没影。
众人只道他失败之后脸上不好看,非得躲到无人处去平复心情,亦不以为奇。
慕容烈眼神一直盯着慕容若,一见他走,举步就要追过去。
慕容永看似随意地叫了一声:“烈儿留下!”
慕容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止步了。
其他人都知此刻慕容烈已是下一代当家了,两位长辈自然有许多话要私下叮咛嘱咐,大家不便在旁,便纷纷告退而走。
慕容宁有一肚子疑问却没有来得及出口,也被丈夫拉着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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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众人都已退尽,慕容烈再也忍不住心中气恨,叫了出来:“爹,离叔,你们就由着若弟耍这种诡计得逞。”
慕容永没有理他,只看向慕容离,“走了?”
慕容离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走了!”
二人相视一笑。
慕容烈怔了一怔:“爹,二叔!”
慕容永抬手一指院角的大树,“刚才在那里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现在己经走了。”
慕容烈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整个人在一刹那间就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
慕容世家选下一代当家的比武,有什么人胆敢来偷窥,更让他恼怒的是,他居然没有发觉。
慕容离浑若无事,含笑说:“不必太在意。此人武功高绝,轻功尤其高明,便是我与你爹都没有及时发现,你专心作战,又哪里还能注意到他。”
慕容永也点头道:“我们之所以发现地还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慕容烈更加不明白了。
“就在你突然杀机大盛,拿创架着若儿脖子时,那人脚下的树枝摇了一摇,我与你爹才感觉到有人偷窥的。”慕容永笑道,“极有可能是他心中受了震动,本能地提气想要救援,所以脚下才失了轻重。”
慕容烈更加不解了,“能啼过我们所有人耳目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而他会为若弟的危险而心乱,可见是友非敌了,只不知是什么人物呢?”
慕容离笑道:“我本来想留下这位客人的,也囚他为若儿的生死心乱,料定他不是敌人。他既隐匿踪迹必有他的苦衷,所以我们也不便拆穿他。我们也不曾回头去看他。像这样的高手,只要我们一回头,他就能感应到我们发现了他。”
慕容烈皱眉,“那我们岂不是连他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慕容永淡淡道:“是个少女,丫环装扮,但不是我们家里的丫环。”
慕容烈微讶。既然父亲与叔父并没有回头看,他们脑后更不曾长眼,又如何可以知道后面村上的人是什么样的?慕容离却只是淡淡含笑,仿似这是最合理的事一般。
慕容烈也非庸才,立刻了然,“剑!”
刚才慕容永取下了慕容烈手中的剑,看似是为慕容若解围,其实是借机从雪亮的剑身上看到背后隐藏之人的形貌。
慕容离合笑点头,对于慕容烈敏锐的心思极为满意。
慕容烈心念电转,口中疾道,“此人极可能是欧阳倩兮身边的一个叫朝衣的丫头。我前两天就发现她的武功极为高明,比之欧阳倩兮也只高不低了。我曾杯疑她是暗怀恶意刻意隐藏在欧阳世家中的人,所以找机会探了欧阳倩兮的口风。欧阳倩兮说这个丫头八岁时遇上灾荒,家人死得差不多了,在人市上买来的,一直陪侍欧阳倩兮,至今十多年。按道理来说,这么一个从八岁以来就从不曾离开欧阳倩兮身边的丫头,身上应该没有可能有什么阴谋,也并没有什么莫测的来历。只是,她的武功高明得不太合情理,至于她跑来偷窥倒是可以解释的。欧阳倩兮对若弟颇有那么点意思,自然是派地来探看战况的,可恨若弟他……”说到慕容若,不免脸上又现恨恨之色。
慕容永也忍不住回头瞪了慕容离一眼,“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样,又懒又狡猾。当年你故意装病,把个烂摊子扔给我就不管了。却害得我直到现在,还被人家怀疑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弄到了当家之位。如今,若儿倒好心一点,不肯让烈儿承受污名,但方才交手,根本不曾尽过全力。”
慕容离只是赔笑,“大哥,你我也同样知道,若儿和烈儿各有所长,就算若儿真的全力以赴,也未必一走能胜。若儿向来好逸恶劳,要他拼个半死去打一场胜负未知的仗,他情愿早点认败了事。他这样的性子原也不适宜当家。烈儿你也不必恼怒,你的武功并不逊于他,你当家,是因为你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并不是他让你。你若没有这个能力,我与你爹也不会认同此次的决斗结果。”
慕容烈低头应是,但脸上的表情仍然不见得有多高兴。
慕容永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一肚子的气,你要发作,我们也不拘着你。你去吧,只要记着别闹得太严重就是。”
慕容烈立刻点头退了出去。他原本是满心气闷,想去找慕容若麻烦的,可惜一走出园子,就被一大群人田住。多是慕容世家的本家弟子,一心要讨好于他,争先恐后地恭喜。对这些人他还可以横眉冷对,不理不睬,无奈还有不少客人。都是各处世交的伯父世妹们,人人一脸热情地向他祝贺,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如受刑一般忍着种种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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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慕容烈强作平静,但明显七窍生烟地往外走的样子,慕容永含笑对慕容离说:“你怎么还能坐得住,我都担心烈儿火气上来,把若儿一剑砍成八块。”
慕容离不以为意:“烈儿面冷心热,最疼爱的就是宁儿与若儿这一对弟妹。再怎么恼若儿不长进不努力,也舍不得将他如何,我放心得很。我倒是对那个叫做朝衣的丫头颇为有兴趣。一个八岁就人欧阳世家当丫头的女孩,十余年下来,武功居然可以比小姐还高。她冒大险前来窥探,看到若儿有险,竟有不顾后果出手之意,真的是为着忠心吗?”
慕容永悠然一笑,“的确很有意思,这个丫头倒是颇堪玩味。”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慕容离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随着微风飘散于风中,“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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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若苦战之后,好不容易脱身,直如鸟脱牢笼,一身轻松,就连步子也无比轻快。最妙的是,现在他已是战败之将,再没有人来缠扰他巴结他,一路行去,无比清静,没多久,就回到自己所居的枕烟阁。
枕烟阁上上下下的侍从都在那里心急如焚等着主人的归来,看到慕容若一路哼着歌,轻轻松松地走进来,立刻狂喜地拥上去。
“恭喜公子,恭喜公子。”
“我就说了,公子一定会赢的。”
“咱们早准备好了,要为公子庆贺。”
“……”
“……”
你一言,我一语,人人抢着说话。
“我输了!”慕容若满脸笑容地说。
所有人脸上的笑意在一这刻都僵住了,然后几乎是一起接着笑了出来:“公子又在开玩笑了。”
慕容若笑说:“我是喜欢开玩笑,可我骗过人吗?输了就是输了,这还能有假?”这一次,这些人僵住的笑容再也恢复不过来。他无所谓地摊推手耸耸肩,也不理这些人是不是变得了打击,一径从他们之中穿了过去,直进自己的卧房,整个人就瘫到床上去了。
和烈哥打仗可不是轻松的事啊,现在还腰酸背痛呢。幸得自己聪明,断剑落败得快。要真卯足了劲一直打下去,那现在岂不是要爬着回来了。
想来非常得意,自觉聪明无比,又觉疲倦欲死,连衣裳也懒得脱,就这样闭目欲睡。
也不知哪个侍仆跟进房来,迟迟疑疑叫了一声:“公子!”
慕容若顺手抓了个枕头压在脸上,只当听不见声音。
几个下人你眼望我眼,一起退了出来,然后继续彼此对望发呆。
服侍了慕容若多年的徐伯忽然记起自己仗着资格老,前两天对慕容烈有些不太恭敬。
自恃年轻貌美又习惯了与和善主人相处的丫头碧儿猛然想起自己一直以为自己会被公子收房,前儿曾和烈少爷那边的芸儿吵了一架,出语不逊,可把她得罪苦了。
一向老老实实,从不敢得罪任何人的侍仆茗书也开始后悔,以前没有找机会和烈少爷那边的人套过近乎。
照规矩慕容若明天就要被逐出慕容世家,而他们这些随侍慕容若、向来恃主而骄的下人们可就要一落千丈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此刻大家是苦脸人望苦脸人,彷徨人相视更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