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镇是个小镇,镇倚湖而立,当地人多以打鱼为生,是以一进入镇里,便闻迎面吹来的风里夹带着阵阵腥臭味,呛得煜礼皱起鼻子,而身后跟着的几十位侍从则干脆用衣袖掩鼻。
“董昌,你确定那贾实真住在这儿?”侧过头,煜礼对着身旁的门人董昌问道。
董昌是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相貌端正,一身蓝袍,看上去颇有几分江湖气概。
董昌点头,“没错,根据奴才得到的消息显示,那贾实确实住在这儿。只是这湖西镇不满百人,才申时未,路上就已经这么冷清,连只狗儿都找不到,要上哪儿找贾实呢?”董昌环视周遭说道。
“无妨,既然镇小人少,要找人应该不难,就怕贾实隐姓埋名,那我们……”煜礼突然顿了顿,像是发现什么,指着前面一大片绵延了近一里的高墙说:“董昌,你瞧瞧那宅子。”
其实不用煜礼说,董昌也看见了那片长到有些夸张的墙。以范围而论,那墙简直比贝勒府的墙还大,不仅如此,墙上还挂满各式灯笼,微风吹过,灯笼摇摆,灯笼上的“贾府”二字清晰可见。
主仆互相对望一眼,煜礼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样子咱们找到正主儿了。”
“十二爷,我先去看看,您在外面等着。”
煜礼忙摆手,“等等,别打草惊蛇。”
董昌会过意,放眼瞧去,几丈外正巧有座竹林,忙掉转马头叫后面的随从躲入竹林里等候信号,这才跟着煜礼上前敲门。
一名家丁前来应门,“做什么?”
董昌打了个揖,“小哥,我们主仆二人错过了市集,镇上又找不着客栈投宿,可否向您家主人借住一宿?”
那名家丁以着极端鄙夷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董昌一眼,似乎对一身俭朴的董昌颇瞧不起,然而当他瞧见站在董昌几步外,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的煜礼时,不觉一愣。“你等等,我进去问看看。”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了然的眼光,站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那名家丁去而复返,“两位请进,我们家大爷有请!”
董昌一拱手,“叨扰了!”
正当二人绕过门口的假山,循曲廊跨小桥,绕过荷花池,经过一处阁楼前时,阁楼上窗户咿呀一声被人打开,一盆水对着煜礼当头淋下。
煜礼一愕,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可哪来得及?早被淋得一头一脸湿,连身上一件上好的蓝绒绣袍也泡了汤,心头一口气正要往上冲,猛一抬头,赫然听到一道轻柔、婉转,犹如黄莺出谷的好听声音。
“糟糕,翠儿,你泼到人了!”
这声音让煜礼愣在当场,这声音是……
一个扎着双环的丫环端着脸盆探出头,身旁站了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肩上,许是她才刚洗头,而那盆洗头水,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全倒在煜礼身上。
煜礼抬起头,定定瞅着那年轻女子,眼中有怀疑、有惊讶,还有一抹不敢置信。
那女子隔着阁楼高声叫道:“真对不住,把你都弄湿了,一会儿我让翠儿帮你换衣裳可好?”
煜礼没有回答,只是瞪着她瞧。他又抬起头看着那女子,但见那女子穿了件月白坎肩,两只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濡湿的长发披散在身上,水痕濡湿了衣衫,映出她窈窕诱人的姣好身躯,那容颜……好生熟悉。
女子见到煜礼,也是一愣,身子忙缩入阁楼里,用微微颤抖着的声音对丫环说道:“翠儿,赶紧去大爷那儿拿件衣裳给这位公子换上,记得要亲自向人家陪不是,知道吗?”
董昌忙上前,拿出帕子帮煜礼擦着脸,“十二爷,不要紧吧?要不要先换过衣裳?”
煜礼摇头,接过帕子随意扶了两下,竟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打紧,又不是姑娘家,碰点水不会有事的!”
他转向那名家丁,“刚才那位是谁?你们小姐吗?”
家丁脸上露出暖昧的一笑,“不,那是我们大爷的小妾,只差没正式过门。爷这边请,我们家大爷正等着呢!”
小妾?那就不是她了。以她的容貌、才华与家世,是不可能为人小妾的,况且她早死了,不是吗?
可煜礼依旧忍不住斜瞟了阁楼一眼,这才跟着家丁往内走。
须臾,家丁将两人带人大厅,入厅前,煜礼抬头看了眼上头偌大的匾额,上面写着“三十六鸳鸯馆”。鸳鸯馆?真是好别致的名字,想不到贾实竟也会附庸风雅?
看见煜礼进来,大厅中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男人立即迎上前,长袍一撩,跪落在地。“贾实见过十二爷,向十二爷请安!”
煜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奇怪!自己这趟到安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何贾实竟然会晓得?看样子他得通知五哥小心了。
既然贾实都已经认出煜礼的身份,是以煜礼也不再客气,一挥手示意贾实起来,自己则往太师椅上落座,贾实忙叫人送茶、送果子、送点心。
煜礼喝了口茶便说:“贾实,你怎么知道我到安徽来?”
贾实陪着笑,“是七爷通知小的,要小的在十二爷到访时,好生款待。”
煜奎?原来是他?他早该想到的。这老七和老六、老九素来交好,老六、老九相继被关入宗人府,自己又奉命到安徽查他的底细,以老七的滑溜个性,怎么可能不想些方法自保呢?
煜礼冷冷一哼,“哦?是老七告诉你的?那老七有没有告诉你我来安徽做什么?”
贾实还是陪着笑,但那小小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猾,“没说,只说十二爷是来查案的,就不知是查什么案?查得如何了?”
煜礼瞟了他一跟,不答反问:“京里出了大事,你知道吗?”
贾实摇头,谨慎回道:“奴才住在穷乡僻壤,实不知京里如何,还望十二爷告知!”
“两个月前五哥家里失窃,隔没多久那些赃物在元禄当铺找着,还找着一本书,那本书上写什么我不清楚,反正已经交给皇阿玛处置,而皇阿玛交代我到安徽来,为的就是查那本书的书录者,把他带回京里交给皇阿玛,皇阿玛要亲自问问他,书里面所写是真是假。”
“敢问十二爷,那本书叫什么?”
煜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正待要开口时,一个小丫环拎着一件衣裳,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瞅着煜礼瞧。
那领着煜礼进门的家丁忙上前,低声在贾实耳边说了几句,贾实脸色一变,沉声对小丫环道:“翠儿,你刚刚真冒犯了十二爷?”
翠儿吓得脸色发白,忙跪了下去,“翠儿不是故意的,翠儿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经过,所以……”
贾实一喝:“少替自己辩解,去把人给我找来,我要她亲自向十二爷陪罪!”
翠儿回道:“是,翠儿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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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条窈窕秀丽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煜礼浑身一震,几乎站了起来,是她?!不会的,她死了,这个女子怎么可能是她?
但是那发、那身材、那轻灵的步履,在在显示着,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可她……她看起来瘦多了、苍白多了,那慌张的神色中有一抹抑郁,那又不像她,她是温柔的,却也是爱笑的,她脸上不会有这种抑郁之色。
女子来到煜礼面前,低头跪下,“刚才冒犯了十二爷,请十二爷原谅!”
煜礼细细一听,方才隔着阁楼遥遥听来,觉得声音很像,现在细听下才发现口音不对,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他摆手想叫她起来,打算瞧瞧她的样子,但贾实却抢在他之前开口。
“黛岫,你知不知道十二爷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冒犯他?我今天非得好好罚你一顿不可!来人,取家法来!”
“黛岫”两个字,听得煜礼眼睛瞪得老大,黛岫?她叫黛岫?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叫黛岫,那是他已经死去的情人朱黛岫,但这女子为何也叫黛岫?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连名字也相似之人吗?
这个叫黛岫的女子身子一颤,低着头,半句话也没吭,静静跪着不动。
就在煜礼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时,一名家仆已然取来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交到贾实手上,贾实接过鞭子,想都不想便往黛岫身上抽。
黛岫闷哼一声,娇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却仍旧紧咬着唇,任由藤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
冷汗从她额头滴在身上,丝丝血迹从她紧咬的唇渗出,透露出她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煜礼有几次都忍不住想叫贾实住手,可一想到这个叫黛岫的女子是贾实的妾,这是贾实的家务事,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管别人的家务事,再想到自己这趟到安徽的目的,他硬生生地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想看贾实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旁的翠儿看得胆战心惊,虽然小姐不是第一次受罚,却还是第一次这样当着众人面前被毒打,这实在太……
翠儿的视线瞧向煜礼,问题就出在这个长得斯文好看的十二爷身上,如果他肯说句话的话,那么小姐就不必受皮肉之苦了,毕竟小姐是因为自己才受罚的,所以她也得帮帮小姐才是。
想着,她也顾不得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径自冲上前跪在煜礼面前。“十二爷,求求您救救小姐吧!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小姐会没命的,求求您,翠儿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求求您!”
黛岫咬着牙颤声道,“翠儿,不必求他,我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要……啊!”
只闻一声惨叫,黛岫身子往前一仆,原来那贾实举脚往她胸口踹去,几乎将她当场踹晕。
“你这贱婢,我待你母女素来不薄,你不思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冒犯十二爷在先,如今又出言不逊在后,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说着,作势想打死黛岫。
煜礼眼睛一眯,站了起来,“住手,贾实!你不欢迎我来就明说一声,何必在我面前教训小妾给我看?董昌,咱们走,记得回去向七哥说说他调教出来的好门人啊!”
贾实慌地丢下藤鞭,“十二爷恕罪!十二爷肯光临寒舍,小的求都求不来,怎么敢再惹十二爷生气?只是这贱妮子太不懂事,所以小的才略施薄惩。如果十二爷不喜欢,那小的以后再也不打她了!请十二爷不要告诉七爷。”
他对坐在地上,兀自揉着胸口,脸色惨白的黛岫说道:“黛岫,还不谢谢十二爷恩典!”
黛岫静静地坐着,动也不动。
“黛岫?叫你谢谢十二爷恩典,你没听见吗?”
她勉强点点头,向煜礼一磕头表示谢意。
贾实随即又说:“十二爷,让黛岫伺候十二爷更衣吧?十二爷金枝玉叶,若是受了风寒露水的,奴才承担不起。”
他拍拍手,立刻有几名丫环捧着崭新的衣物、袜子、靴子走了进来。
“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请十二爷笑纳。”他板起脸对黛岫说:“黛岫,伺候十二爷更衣。”
黛岫浑身颤抖,艰困地爬起身,一语不发地低头对着煜礼福了福,然后径自往前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煜礼一眼。
当她经过煜礼身旁时,煜礼闻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香气,那香味是他所熟悉,所魂萦梦系的,他的视线禁不住随着她移动,心中顿生疑云。
贾实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切,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十二爷,请!”
“嗯!”煜礼低低一哼,也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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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鸳鸯馆分南北两厅,北为三十六鸳鸯馆,是贾实用来招待客人用的;至于南馆叫十八曼陀罗花馆,馆依山势而建,山上满是曼陀罗花,在四隅各有雅房一间,是贾实用来招呼客人起居的,而黛岫就站在靠北的一个房间中等着。
一见煜礼进来,她闷声不响地低头上前,伸手就要替煜礼脱衣服;煜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叫黛岫?”
她点头,身子微微一抖,使劲想挣脱他的手。“请十二爷放手。”
“姓什么?”
她喘息着,小手努力想摆脱他,“请十二爷放手,这样我没有办法帮你更衣。”
“你先告诉我你姓什么?”
她还是没有回答,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煜礼试探性地说道:“你不说我一样知道,你姓朱,对不对?”
她缓缓抬起头,美得惊人的小脸上满是抑郁与无奈,一对水灵灵的美目中净是凄楚。
乍见她的容貌,煜礼一愕,像被雷击到似的,猛地松开手。
是耶?非耶?真耶?梦耶?他真的又看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连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容颜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抚她柔美依旧的小脸,指尖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一路滑到她微启的小嘴上,终于忍不住将她搂人怀中,镶烫的唇猛然堵住她的,重重地吸吮着、回味着。
是她,果然是她!这香气、这甜得醉人的红唇,这他吻过无数次的小嘴,这无法替代的熟悉感觉证明了一件事,他的黛岫没有死,他的黛岫还好好的活着。
煜礼吻得更深了,他撬开她的唇瓣,舌尖探入她嘴里和她纠缠着,搜寻着记忆中她的柔美和羞涩。
那霸道又深情的吻,让朱黛岫差点昏厥过去。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抱着自己、吻着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不是在胡思乱想,而是真真实实的他!
她抱紧他,想在他怀中狠狠哭上一场,好好诉说分离这段日子以来的相思和挂念,可贾实那张肥胖、猥琐的脸却突然闪入脑海,使得朱黛岫心头一惊,当下用力推开煜礼。“十二爷,不要这样,不要!”
对朱黛岫的拒绝,煜礼毫不在意。他怜惜地捧起她的脸细细看着,无法置信地说道:“青儿,果真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明明亲眼看见你被火烧死,为什么你……”青儿是朱黛岫的小名,那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因为所谓的“黛岫”就是“青山”,所以煜礼就叫她青儿。
朱黛岫凄苦地摇摇头,再次推开煜礼,“十二爷,先不要问那么多,让我替你更衣,好吗?”
现在的煜礼哪里会在乎衣服的问题?他只想弄清楚为什么她没有死?
“不,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死?”他以为她死在那场火里面了,为她伤痛欲绝,为她形销骨毁,还差点想自我了断随她而去,想不到她竟然没有死?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替你换衣服,不然你会着凉的。”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死?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
朱黛岫神色一暗,“十二爷,不管我有没有死,那都是过去了!当年你所认识的朱黛岫已经死了,现在的朱黛岫是贾实的妾,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话如同一桶冷水浇在煜礼头上,让他满腔的兴奋欣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是啊!他几乎忘了,她是贾实的妾,不管他们过去如何,她现在是贾实的妾,是贾实的女人,所以贾实可以任意对她打骂,任意对她践踏,更可以命令她来为自己更衣。
想到这儿,煜礼神情一冷,“不敢!你现在是贾大爷的爱妾,理当避讳瓜田李下,怎么可以让你替我更衣?”说罢,转身就想离开。
朱黛岫急忙拉住他,“十二爷,求你让我替你更衣,不然大爷又会找理由责罚我。我受罚不要紧,可我怕连翠儿都要受累,求求你,好不好?”
煜礼瞅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于是朱黛岫伸手解开煜礼身上的长排扣,从下至上,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碰触到煜礼的身子。可偏偏从煜礼身上不住传来阵阵浓烈的男子气息,扰得她心神烦乱,指尖颤抖,一不小心,竟扯下一颗扣子。
朱黛岫一愣,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帮你缝好。”
可煜礼根本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手臂上,他留意到那本该白晳无瑕的手臂,竟满累累鞭痕,有新也有旧。
他剑眉一蹙,“这是怎么回事?贾实常打你吗?”
她摇摇头,继续为他褪去长衫,换上贾实为他准备的新衣裳。
煜礼再次扣住她的手,“我刚刚问你话你没听见吗?贾实是不是常打你?不然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痕?”
她还是摇头,晶莹的泪珠却一颗颗滑落,“爷,你如果真疼惜黛岫,就求你什么事都别问,好吗?”
煜礼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很怕他?”
她仍旧摇头,已经帮煜礼穿好衣裳,又顺便替他梳了梳头,重新结过辫子。
一切打理妥当,朱黛岫后退一步恭敬地道:“爷,请这边走,大爷正等着。”
煜礼动都没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你为什么没有死,不管我们过去关系如何!我都要告诉你,我是来查案的。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全说出来,否则真查抄起来,连鸡猫鱼狗都不会放过,你——朱黛岫自然也不例外!”
煜礼一甩袖子,飘然离开花房,留下呆若木鸡的朱黛岫一个人怔怔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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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老爷啊,为什么会是他?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想不到竟会在如此狼狈的状况下和他相遇?
其实朱黛岫并不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再见到煜礼,打从贾实将她从火堆中救出来时,她就已经知道这点。毕竟贾实是七贝勒煜奎的人,让煜奎的门人买下自己,不就代表着自己终有再见到煜礼的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无法预期,且这么狼狈。
是的,狼狈!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未如此狼狈过,被人责打也就罢了,竟还是当着煜礼的面?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他又会怎么想自己、看待自己?想当初她是怎么用计离开他的,而今让他知道自己没死不打紧,还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难堪的样子,老天爷为何如此捉弄人?
朱黛岫想着,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溢满眼眶。
她转出房门,正想回到阁楼时,贾实那壮硕的身影赫然堵住她的去路。“你想去哪里?”
朱黛岫紧张地连连后退,不知为何,她就是很怕他,不是因为他常责打自己,而是一种没来由的怕。
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我想回房。”
“回房?十二爷还等着你去伺候呢,这时候就想回房?”
朱黛岫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伺候?大爷,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让我去伺候十二爷。”
贾实冷冷一哼,“不肯?黛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朱黛岫脸色顿时刷白,“我没有忘……”
“当你爹被害死,你和你娘又差点被活活烧死时,是谁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你们母女,给你们现在这种安稳舒适的生活?”贾实一步步逼近。
“是大爷。”朱黛岫一步步后退。
“你曾经说过你会报答我的,你难道忘了吗?”贾实将朱黛岫逼到死角,让她无处可逃。
“我没忘。”朱黛岫双手挡在胸前,下意识地想保护自己。
贾实伸手用力捏住朱黛岫的下巴,将那我见犹怜的美丽小脸转向自己。“那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朱黛岫闭起眼睛,“大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是吗?”贾实手一扯,一把扯开朱黛岫的衣衫,露出那鞭痕累累,却依旧完美无瑕的美丽身躯。
贾实推开她胸前的红色肚兜,毫不客气地揉捏着她柔嫩圆润的胸脯。“你本来是我的,若不是为了将来,为了七爷着想,我不会这样暴珍天物,把你搁在阁楼上碰都不碰。我这么说,你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朱黛岫浑身一颤,她当然懂得贾实的意思,若不是为了今天,她早像娘一样被实实糟蹋了,哪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贾实依依不舍地抚弄着那芳香诱人的双峰,伸嘴在她脖子上一吻。“好好伺候十二爷,如果他说要带你走,你就跟他走,知道吗?”
朱黛岫猛抬起头,“可是娘……”
贾实沉沉一笑,“你娘是我的女人,虽然未明媒正娶,但在贾府上下,谁不喊她一声夫人?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伺候十二爷,她就会乎。安无事。去洗洗脸,让翠儿替你打扮打扮,今晚去陪十二爷,他从京城到安徽,旅途劳顿,就看你如何伺候他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