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平乱除魔,而后在各国的要求与协助下,「光城圣院」成为一个培育各类精英的学院。无论研习治国之策,或者武将领兵之才,甚至神官祭司皆由光城圣院所孕育出,因此各国的神殿主祭或者神官几乎都由光城圣院派任。
位于万古亚特山峦下的「光城圣院」,占地极广,四周皆由瀑泉激飞的山壁环绕,漫弥的水雾在空气中画下道道如虹的彩光;更因位于日月同天的地理环境,可同时见到日月并存的奇景。四面八方皆为圣印结界保护着,外人难以窥见,圣院里景致各异,令这座受世人景仰的「光城圣院」充满神秘。
其中「四季司圣」和「星宫神将」更是「光城圣院」中最为世人所熟悉的,前者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名,各自领受封印,也是代表圣院的「光城圣使」,经常奉派出使各国,解决纷争或平定战乱,是一个极受尊敬的荣耀地位。而后者,「星宫神将」共十四人,唯有领导者紫微地位与「四季司圣」同等,皆负有守护「光城圣院」和协助「四季司圣」擒魔作战的责任,不但是擅战的武神将,个个皆独具长才。
耸入云霄的石柱,昂立在「光城圣院」的中心点,举目难以望尽的石柱顶,直达蓝空没入云海中,隐约可见一座纯白耀眼的神殿,矗立虚空,这是「光城圣院」最高位者,人界上父所居之处。
站在「弥天之高」的白色石阶上,春之圣使兰飞一身淡绿飘逸的长裳,栗褐色的长发散扬在麦穗的肤色上,腰间由数条细腰带环束起,在侧腰旁绕结下银繐流苏,手执青泉杖的她,另一手捧着青木盒子,清丽的面容难掩眉宇间的英气,额上浮嵌着如宝石般的樱花印,那是属于四季司圣中「春」的印记。
兰飞踏上一条由七彩虹光罗织成的神道上,底下、两旁尽是云海层叠,绽出彩云般的毫光,尽头是一处清泉,飘飞着缤纷的水珠,充满宁谧与梦幻之灿,彼岸垂着层层如光般的雾幕。
「春之圣使兰飞,觐见上父。」兰飞单膝跪下,恭敬垂首。
「孩子,你辛苦了,起来吧。」慈祥而威严的声,像带有净化安定一切的力量,随着一阵轻风掀动雾幕,撩动水波而来。
「这是出使银月古都的任务中所收化的,修罗界中的半神魔人。」她将手中的青木盒子放置泉水上。「此人被妖魔之门的魔力给炼化,已成一具人形皮囊。」
「既已死亡,就让他回归出处,由哪来就由哪去吧!」飘行至水泉半途的青木盒子盒盖开启,盒中枯萎的皮囊顿化尘沙,扬飞而出,瞬间消失于空中。
「孩子,此趟银月古都之行还顺利吗?」上父关切地问。
「托上父之福,兰飞此行顺利,只是……冬还困在妖魔界,没能有好消息。」想起自己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兰飞叹息。
上父一笑。「冬进妖魔界未必是错,至少魔皇大公不会伤害他,至于如何出妖魔界得靠他自己,因为金草林的黑洞已经不在了。」
黑洞不在!「这么说,连白虎都一起被困在妖魔界了!」当初为了救冬,她将冬的座下圣兽白虎也送进妖魔界,原想可以化成灵光由黑洞自由出入妖魔界与人界的白虎,至少可以传递消息,现在黑洞消失,冬的下落也当真石沈大海,兰飞面色沉重。
「别担心,冬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解决这件事,倒是这一任的月帝对光城圣院向有歧见,你没受到刁难吧?」
「月帝……」兰飞双眉扭紧,像在思忖是否该开口,随即又摇头。「谢……谢上父关心,没什么……刁难。」只要别想起那些被整得哀天怨地的片段,再小小遗忘一下月帝那张顶着绝世俊颜,实际却阴险恶劣的德行,这一趟任务不算太差。
「这么说,月帝相信圣院这方的诚意,与光城圣院之间的关系是恢复了。」上父的声音透着欣慰。
「是、是的,恢复了。」将诚实踩在脚底,学习睁眼说瞎话,她该是有天分的。
「这就好,四大圣君与光城圣院之间的互动,影响世局甚鉅,若有任何差池,哪怕身为上父的我,都万死难辞其咎!」
哎,是错觉吗?怎么觉得上父这句话透过雾幕所撩动的水波特别大,润着唇,兰飞的口水吞咽得有些困难。
「上父,如果……月帝做了些不好办到的要求,那……」
「哦?」风随着轻喃的疑惑传来,掠动水波涌起好几圈涟漪,连飘飞的水珠都显得跃动。「何不说说看,月帝做了什么要求?」
「这……」兰飞紫瞳眨动,继续在事实与隐瞒间游移。「如果……月帝的要求是要得到一个人,上父会如何处置?」
雾幕之后传来叹息声。「如果月帝要的是光城圣院的人,本上父会成全,若要的是光城圣院外的人,得看当事者的意愿,不得威逼。」
「上父是说,月帝若要光城圣院的任何人,您都会答应!?」
「孩子,身为光城圣院之人,尤其还是四季司圣的你该知道,四大圣君位居何等重要的地位,失其一,维持人界的守护力量平衡将严重扭曲,光城圣院肩负的便是对抗任何想祸乱人界的邪魔,以维护人界的和平,既是如此,一入光城圣院,个个都有付出性命的决心;而圣院外的人,是一般寻常百姓,光城圣院与四大圣君该守护的就是苍生百姓,怎可有仗权相逼之事。」
「上父训的是,兰飞受教。」嗯,可以确定一件事——打死都不能说出月帝逼婚,而她得想尽办法逃婚。
「受教!」上父喟然。「孩子,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冬独闯妖魔界虽然轻率,他却是勇于面对;而你,智胆超群,却只有在面对妖魔与敌人时。面对你不擅常处理的感情,就干脆不正视,要再进一步相逼,你就回避了。」
「上父。」绽出美丽的微笑,她露出万分诚恳的表情。「我会努力改变自己不妥的个性,银月古都一行,兰飞应付得来,请上父宽怀。」千万不能让圣院这方主动询问月帝,否则她逃婚的事就爆料了,所以想尽方法都要瞒过去。
「应付得来?」上父有些沉吟地问:「据传使圣女莎婷说,你对月帝的为人行事不表认同,希望这位少年月帝没太为难你。」
「这是一场误会。」该死的莎婷,干么事事都说。「其实月帝仪表非凡,为人雍容有度,心胸磊落,行事宽厚,不记仇、不记恨、不刁难,难能可贵的是他年轻,却不阴险;有权势,却不逼人;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身为月帝,他从不自以为是,真是一个少见的好君王。」说在嘴里,还得忍着吐血在心里的冲动,兰飞滔滔不绝地讲述,只差旷古仅有、非同凡人、宜瞻仰不可冒犯没说之外,该讲的,她赞扬的一字不差。
水泉凝出潋滟波光,涟漪荡漾到无边辽阔,上父传出的声,有些笑、有些叹又似有些无奈。
「不愧是春之印的继承者,追舞阳光的春风顽皮的让人捉不住,却经常让人沐浴一身春的朝气,恼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难想象面对你,这位少年月帝是如何的……头痛!」
头痛!?兰飞柳眉挑了挑,拜托,是她头痛吧!
「上父说的是,兰飞受益甚多。」不以为然之馀,她还要摆出一脸虚心领受的模样。
唉,上父不愧是大司圣的顶头上司,说话有时像在引述经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偏偏她讨厌意会的东西,没事讲一段富含玄机的文,干么呀,又不是在埋伏敌人这么费神。
「孩子,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之期将来,依例将在不属三界管辖的灰色地带——荒魁之原举行,到时魔界大公、上界尊皇与代表人界的我,将共同再对『三界钥约』定下百年的约束之力,证人是荒魁之原的主人贺格公爵。」
「三界的灰色地带,荒魁之原!」兰飞虽见过贺格公爵,却未曾到过这个听闻已久之地。
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对人界上父、魔界大公与上界尊皇而言,应已经历多次,三界的各自领头者,到底已有多长的岁数,无从得知,连他们的真实面貌都极少人见过,但对他们这等寻常人而言,可是初逢盛会。
「荒魁之原非寻常地,昼有双日,夜有双月,周遭地形各具奇异,气流更见诡谲,届时得由四季司圣同时结印,开启一条接往弥天之高的神道,才能在不受他界干扰下到荒魁之原。」
四季司圣结印!「可是秋在东方寻找天龙莲,困在妖魔界的冬下落不明,夏虽可奉召而回,却还是无法四人聚合。」
「放心吧,时未到、缘未到,本上父有信心,会在弥天之高等着由这一次的四季司圣所开启的神道。」上父笑道。
「是,春之圣使一定会尽全部的力量守护上父。」兰飞躬身,无论四人是否聚集,人界上父下弥天之高是何等大事,使命感甚强的她,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完成。
「银月古都一行,你也累了,先退下吧。」
「是。」兰飞欠身,正要步出神道,却又传来上父的声。
「对了,证人是荒魁之原的贺格公爵,而主持百年一会『三界钥约』的则是由四大圣君轮任,这一次轮到的是,银月古都的月帝!」
兰飞还来不及发出惊呼,随着上父叹笑的声音,她眼前一花,人已来绿茵地上,站在耸入云层的石柱前。额上的樱花印已隐回,栗发转回白发,肤色也由麦穗变成一般的红润,离开弥天之高,她便恢复成未解开封印前的模样。
「月帝是这一次『三界钥约』的主持者,这下惨了!」兰飞捂着双颊,哀叫连连。「早知道会这么快再见面,当初就忍一忍别惹他,现在可怎么办好,离开银月古都时,我还咬了他的舌头,完了——」呜,如果用五体投地的大礼,再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月帝会不会比较不记恨一点?
春之圣使兰飞——不怕面对百万魔兵、不怕面对任何挑战,就怕面对命中克星——银月古都的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