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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黄昏 第五章 作者:秋叶影
    恍惚的黑暗中,黎羽悠那张凄艳绝伦的脸慢慢地在他眼前模糊了……

    “悠……,悠……”他在心底呐喊着,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淡成了一缕袅袅青烟……

    “悠,别走!回来!”他狂乱地伸出手去……

    青烟在他的手间又渐渐凝固成形,现出洛晨的模样,如幽雅的兰花般,浅浅淡淡对他笑着……

    “洛晨……晨……,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他祈求着,可是身体却丝亳无法动弹……

    “你觉得还好么?”浴晨纤柔的手抚在他的额际,带来了清冷如玉的感觉……

    “晨,晨……”东御司华喘息着,猛然睁开眼睛,洛晨的脸依旧呈现在他的眼前,没有消失。

    “你醒了吗?”坐在床头的洛晨愁眉深锁。

    “我不是在做梦吗?”东御司华挣扎着想起身,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痛得冷汗淋漓。

    “你不要乱动。”洛晨忙将他按在床上,“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东御司华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已换上了有一袭干净的衣裳,伤口也已包扎好了。他抬眼看洛晨,明亮的烛光下,洛晨那清丽的容颜上平添了几许掩不住的憔悴与疲惫。

    “你一直在照顾我吗?”东御司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洛晨叹了一口气,微微地侧过脸去:“我……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唔,是有些饿了。”

    洛晨扶着东御司华坐起,将靠垫在他身后,让他倚好。反身从桌上的食盒中取出了一碗清粥,东御司华伸手想去接,但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却让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

    “你好好坐着,我来喂你吧。”洛晨舀了一勺粥,递到东御司华的嘴边。

    东御司华光顾着痴痴地看洛晨,不经意间,将粥弄到了嘴角边。

    “真是的。”洛晨微嗔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司华拭去嘴角边的米粒,却没有料到东御司华突然张口含住了他的指尖,轻舔着。

    一阵暖暖麻麻的感觉从指尖处传来,洛晨的心弦不自觉地一颤,连忙缩回了手,皱着眉头看着东御司华:“你要是再如此,我当真要生气了。”

    东御司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洛晨:“要是早知道我受了伤你就会待我这么好,我就在自己的身上多捅几刀……”

    “不要胡说!”洛晨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我是当真的。”

    “粥都凉了,快点喝吧。”洛晨岔开话题。

    淡淡的粥的清香中有着洛晨的味道,融融的粥的暖意中有着洛晨的气息,东御司华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粥。

    吃完了粥,洛晨收拾好碗勺:“司华,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了。”

    “不要走。”东御司华出言叫住了洛晨,“晨,你过来一下。”

    洛晨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趋近,坐到东御司华身侧:“有事吗?”

    “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你……”洛晨怩忸了一下,脸红了。

    “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东御司华的语气很微弱,“让我抱你一下,行吗?”

    洛晨抿紧了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身子靠到东御司华的肩膀上,偎住他。

    同样是男人,但洛晨觉得,与自己比起来,东御司华的肩膀是如此地宽阔,东御司华的气息是如此地浑厚,令他没来由地有一种心安的感觉。洛晨将头埋在东御司华的右胸口,静静地,可以听见东御司华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有节奏地交错着。

    东御司华陶醉般地闻着从洛晨的发际间逸出的丝丝幽香,勉强抬起右手,搭在洛晨的腰际:“你的身上很香,和从前的味道一样,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抱你的那个晚上。”

    洛晨的身体一僵。

    东御司华察觉到了:“你害怕了吗?”

    “没……没有。”洛晨的声音很低。

    “你撒谎,你在害怕我。”东御司华苦笑道,“如果你怕我的话,你可以离开我,我现在无法留住你,你……”他似乎窒了一下,“你可以走得远远地,远得我再也看不到你。”

    “你让我走吗?”

    “不会!”东御司华不假思索地道,“我绝不让你走!即使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找回来。”

    “既如此,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呢?”洛晨幽幽地道,“也许,我这一辈子,注定要和你牵扯在一起了。”

    “晨,我是真的喜欢你,你难道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不,不行。”

    “我哪里不好吗?你说出来,我可以改的。”

    “不是。”洛晨心烦意乱地摇头,“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我同是男子,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东御司华固执地道,“喜欢就是喜欢,这和你的性别一点关系也没有。”

    洛晨推开东御司华的怀抱,语气中带看几分薄薄的怒意道:“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我……”洛晨还待再说,但看见东御司华黯然神伤的表情,心却又一软,叹了口气,握住东御司华的手轻声道:“我现在心里乱的很,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好,好,我不再说了。”东御司华涩涩地道,“其实,与以前相比,现在你能这样陪在我的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洛晨用明澈如水的目光注视着东御司华:“你我之间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东御司华沉默了片刻。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你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真的可以过去,你又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东御司华俯首,亮金的长发拂在洛晨的脸上:“什么都可以过去,只有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过去。”

    *****

    南昊绯雪慵懒地斜坐在锦榻上,拈着一只银簪,轻舒兰花指,慢条斯理地修着如薄玉的指甲,对贺阳殿上沉郁压抑的气氛恍未觉。

    南昊离云环顾了殿下的众臣一眼,皱着眉头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未追查到青龙的下落,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臣等办事不力,请陛下恕罪。”井宿长老恭声道,“但陛下请放心,近日来,东方的青龙结界巳大为减弱,不足以再掩敝东御司华的行踪,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

    “那就好。”南昊离云一挑眉,“青龙与朱雀乃是世仇,何况东御司华又带走了洛晨,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一定要趁早除掉他。”

    “是,臣马上让修玉启程前往雁泽……”井宿长老的话还未说完,却被一声长长的叹息所打断。

    “唉……,好无聊哦。”南臭绯雪赖洋洋地倚着扶手,玩弄着自已刚刚修好的指甲,细声细气地道,“可见人是不可以太清闲的,否则就会想方设法地找一些无聊的事来打发日子,无端端地浪费精力。”

    南昊离云沉下了脸,转过头瞪着南昊绯雪:“我哪里无聊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南昊绯雪掩口吃吃一笑:“哦,我是在说你吗?皇兄误会了,我是在说我自已啦。”

    “你……”

    “陛下!”众位御法长老忙不急迭地齐声安抚南昊离云,“公主乃是无心之言,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南昊离云暗哼了一声,强捺下心中的不悦,回过头去。

    井宿长老与众臣对视了一下,踏前一步,毕恭毕敬地道:“陛下,臣等今日求见,还有一事要禀奏。”

    “什么事?”

    “呃……”井宿长老偷觑了南昊绯雪一眼,低下头,“陛下继位巳有两载,却尚册立正室。昔日先王在时,曾有意让陛下迎娶绯雪公主为后,臣等以为,此乃天作之合。恳请王上与公主择日完婚,延我朱雀王室之大统。”

    南昊离云怔了一下,慢慢涨红了脸,带着几分慌乱的语气道,“即是父王的遗命,我……我遵从就是。”

    井宿长老眉开眼笑:“如此甚好……”

    “好,好,好!”南昊绯雪轻拍着手掌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昊离云:“难得父王他老人家还会惦记着我,真是叫我感动得很哪。”她明媚的秋波一转,悠然道,“不过,我这做女儿的从来就没让他满意过,我想这次还是不要例外为好。”

    南昊离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么说来,你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吗?”

    “做朱雀国的王后有什么好?我可不想像我母后那样一辈子都过得凄凄惨惨。所以喽,只能辜负皇兄与众位长老的美意了。”南昊绯雪故做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皇兄你还是另外去娶一位名门望族的千金吧,只是千万莫要再找一个低三下四的女人来混淆皇族的血脉。”

    “砰!”南昙离云愤怒地一掌重重击在案上,铁青着脸厉声道:“绯雪,你闭嘴!不许你说我母亲低三下四!”

    南臭绯雪若无其事地娇笑着转身离去:“皇兄你又误会了,我哪敢说你母亲的不是。你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嘛,我会怕的哦。”

    殿下的群臣以面面相觑,兢若寒蝉,只有南昊修玉偷偷地跟了出去。

    *****

    “为什么?”南昊离云对着空荡荡的朱雀神殿,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神殿中久久回响着。

    南昊离云无力地软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头:“我是真的很喜欢她……真的……,难道她……不知道?”

    他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想要追过绯雪,努力地想要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可是,他失败了!无论何时,她总是在他的前方,用高傲的眼神望着他,像翔舞于艳阳天的火红凤凰,令他永远无法触及到那美丽的拂羽。

    “我要比她强,我一定要比她更强!”南昊离云猛然抬首,慢慢地走上台阶,从祭台上抓起了日魂神剑。

    金黄的剑身早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亮丽的光辉。

    南昊离云圆睁双眼,死死盯着日魂剑,心中默默诵着咒语,日魂剑开始渐渐地散发出炫目的金色烈辉,炙热的气息刹时充满了每一分的空传中,愈来愈浓烈……

    南昊离云的脸色越来越掺白,忽然,他的身体重重地颤了一下,甩手丢开了日魂剑,“锒”地一声,日魂剑掉在地上,敛起了烈辉,恢复了原状。南昊离云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手掌上赫然印着一道灼伤的焦痕。

    南昊离王扭曲着脸,不甘地摇着头:“不行?为什么……还是不行?”

    “呵呵呵……”,寂寥无人的神殿中兀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笑声:“你身上没有纯正的神族之血,自然无法挥动那柄日魂剑。”

    “谁?”南昊离云大惊,惶然从地上抓起日魂剑,紧紧握在手中,四处张望着,却不见任何人。

    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轻笑着:“你那么想得到更强的力量吗?”

    “谁?给我出来!”南昊离云慌乱地叫喊着,凭空劈舞日魂剑。

    “我就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祭坛上的火焰腾空而起,狂乱地扭舞着,将整个朱雀神殿映成一片诡异的红色。火花中隐隐约约现出了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你想要吗?凌驾于南昊绯雪之上的力量,我可以给你。”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我……你……”南昊离云张口结舌,“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要相信你?”

    “我是你的祖先,是朱雀国的守护者,我不会骗你的。南昊离云,过来,到我这儿来,我可以给你真正支配朱雀的力量,比南昊绯雪更强的力量。”

    “比绯雪更强的力量……”离云喃喃地念着,宛如著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踏上祭坛,熊熊的烈火吞没了他的身影,渐渐地模糊了……

    *****

    洛晨拧干了一条细软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东御司华拭擦着胸前的伤口。

    东御司华裸着上半身,露着匀称而结实的躯体。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上有一道二寸余长的腥红血痕,衬着浅褐色的肌肤,显得甚是刺目。

    洛晨低着头,却仍然能够感觉到御司华炙热的目光一直在凝视着自巳,他不禁有些失神。

    “嘶!”东御司华倒抽了一口气,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洛晨忙缩回了手,不安地问道:“对不起,很疼吗?”

    “不,不疼。”东御司华苍白着脸,却对洛晨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洛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东御司华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呢?这么深的伤口,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没关系,因为,这是你留给我的痕迹。”

    洛晨怔了一下,侧过脸,低声道,“你会怪我吗?”

    东御司华微笑;“我又怎会怪你?

    洛晨垂著眼,抿着嘴,半响无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嗔。

    “晨”东御司华拉位洛晨的手,柔声道,“像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直到我们一起老死。”

    “不行。”洛晨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东御司华握住不放,“我还要回去找小夜,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对你来说,你弟弟真的那么重要吗?”东御司华的语气酸酸的。

    “是的。”

    “那我呢?”

    洛晨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端起了桌上的银盆,竭力保持淡漠的语气;“我出去把水倒了。”

    “晨!”东御司华叫了一声,洛晨的脚步似乎顿了顿,仍然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出了房门。

    东御司华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沿,将脸深深地埋在手中。他始络无法走进洛晨的心里。像是在追逐一缕飘渺的烟沙,明明已抓在手中,却是什么也不能拥有。

    千年的相思是苦楚,朝夕的相见亦是苦楚。烛影下,珠帘前,洛晨的淡雅的低笑轻颦像是撩人的春凤,拨动着他每一根心弦,令他几乎狂乱不能自己,却是不碰,也不敢触。水晶琉璃已碎过了一次,他无法想像自已是否还能承受第二次碎裂,所久,苦苦地等,苦苦地守,在甜蜜与痛苦的交织中苦苦地煎熬。

    爱一个人,想让对方幸福,那么,自己的幸福呢,是否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呢?或者说,这样的苦已经就是所谓的幸福了?

    “咣铛”一声,外面传来水盆落地的声音,东御司华一惊,猛然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唤了一声:“晨!”

    无人回答。

    东御司华强忍着隐痛,跳下床来,奔出房门。

    白银水盆犹自在地上摇晃着,水溅了一地,湿了青瓷砖,洛晨已是不见踪影。

    门口不远处飘然立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却是南昊修玉。

    东御司华心下大乱,阴沉着脸,厉声喝问:“洛晨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南昊修玉上下打量了东御司华一眼。

    “你受的伤不轻嘛,难怪青龙结界这么微弱,让我轻轻松松的就进来了。”

    东御司华晃身跃到南昊修玉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回答我的问题!”

    南昙修玉面不改色,淡然道:“你要是伤了我,我可就不能保证洛晨会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你……”

    南昊修玉推开东御司华的手,退后两步,整了整衣裳,温文有礼地躬了躬身:“南昊修玉奉王上之命,恭请青龙王陛下于三日后到朱雀宫一晤。”他顿了顿,轻笑道,“记住,三日后,不要早,也不要迟,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洛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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