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够衰的最近。”他叹口气,揉揉后脑头发下那明显的疤,有些累。
“还在为三井路那块地跑?”雷震源倒杯水给他,有些担心地看他,“别太操心了,你又不急着赚奶粉钱,该歇歇就歇歇。”
“是啊,急着赚奶粉钱的是顾天明。”他微微一笑,喝口水,咳嗽一声,“小北快到日子了吧?”
“预产期是1月6号。”雷震源也笑,“还真从没见过天明这么为谁担心过,小心翼翼的样子,哎呀,简直是让人牙酸肉麻。你不知道,前天晚上三点钟他拿着电话对我那一通狂轰乱炸!说是小北肚子痛得厉害,是不是要提前生了!”
“怪不得昨天他没到公司来。”他笑,“现在小北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吓掉他半条老命,你就体谅一下他吧。”
被人半夜鸡叫,要怪,就怪他自己,好好地钻研他的脑外科得了吧,偏偏去触类旁通什么别的,别的什么也好啊,这位仁兄偏偏又拜在了妇产科老主任的门下,说什么刚出生的婴儿第一眼看到的是谁以后长得会像谁,他这么的英雄气质,为了弥补他老爹将门无虎子的遗憾,他决定多熏陶几个小孩子,长大去做雄赳赳、气昂昂的战斗英雄……
一派胡言!即便他这不懂医学常识的,至少还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是没有视力,根本看不见东西的。
要他们这帮哥们儿发小儿说,这厮明明是登徒子性子爆发,想多多接触美女而已。
不过,这厮的古怪喜好,倒也方便了他们不少,至少谁家老婆有了喜事,若突然哪里有了不舒服,只需一个电话,不管三更半夜还是天上下刀子,这雷大医生都得风雨无阻地来个电话诊断,完全听从指挥。
“我体谅他,谁体谅我?”雷大医生哼一声,有些忿忿,“我好不容易把了个漂亮MM,却这么一通电话,害得我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假阵痛!假阵痛!”想起来就咬牙,“你如果真的害怕就直接来医院好了!偏偏骚扰我做什么?说什么疼得不敢动!不敢动不会抬啊背啊抱啊?要我火急火燎地过去,却是做车夫!”
“后来呢?”
“后来,我送小北一块闹钟,要顾天明瞧清楚了,如果阵痛是间隔五分钟一次的,再找我不迟。”雷震源叹口气,也开始笑,“不过,还真的从没见天明这么害怕过。”
“做父母的,都是这样吧。”他莞尔一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高高举起的小小手与她,声音更轻:“如果我有了孩子,一定也是这样子。”
雷震源立刻瞪他,仿佛他说了多么了不起的话。
“怎么了?”他笑着站起来,舒舒臂膀,“好了,该走了。”
“大中午的,去哪里?”雷震源不赞成地继续瞪他,“再观察半天吧。”
“什么事也没有,观察什么?”他伸手,从一直坐在一旁的助手小周手里拿过外套,穿上。
“咱们见一面多不容易,好好唠叨一会儿不成啊?”雷震源叹气地望他,“下周,我要出国去参加一个医学会议外加进修一段时间,大概得三五月才能回来,你记得来医院复查啊,我托给苏医生了。”
“好,知道了。”他点头,“那就三五月后见面了啊,雷妈。”
“谁事儿妈?谁事儿妈?!”雷震源立刻爆了,抓起桌子上的纸袋朝着他脑袋砸过来。
他笑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旁的小周喊一声拦过来。
纸袋堪堪离他脑袋半尺高地停住,雷震源恨哼一声,狞狞咬牙。
“好了,算我说嘟噜了。”他笑着拍拍好哥们儿的肩,“知你担心我呢,有空打电话,你哪天走,我为你饯行。”
“免了,爷三五月不想再见你这厮的嘴脸。”雷震源切一声,坐回去。
“那爷我还不伺候了呢。”他也切一声,抬脚往外走了。
“蓝修。”
“还有什么事,雷爷?”他回头,笑。
“保重脑袋。”比比他脑袋,雷震源叹口气。
“说你事儿妈还不承认。”他笑着闪出门,将屋子里的咆哮留给善后的小周。
第二章拆迁户
走出医院的大门,他很舒服地眯眼。
十一月的金秋,碧空如洗。
路旁,红红的枫叶,迎风摇曳,很是美丽。
“刘哥,现在咱们回公司吗?”小周站在他身后,笑问。
“去三井路红枫社区那个钉子户家里瞧瞧吧。”他想了想,一边走向车子,一边问小周:“上次你去查,查出那个人背景没有?”
“没什么大的背景,只他一个什么表兄,听说是市一局里的头儿。”小周抢先一步绕过去替他打开车子的后门。
“嚯,怪不得敢狮子大开口要十倍的拆迁补偿款呢。”他淡淡一笑,坐进车子,随手拎起座位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两口,待小周上了车开出了停车场,才继续说下去:“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仗势欺人,可如今看来,似乎也得仗势欺人一番了啊。”
小周没敢说话,只专心开着车。
他自嘲地笑笑,合了眼,也不再说话。
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一股莫名的……欢喜,却是从他心里,很奇异地涌出来。
突然又想起了那曾经从某种香烟盒子上看到的一句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从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曾被堵车的高架桥转下来,顺着不宽敞的辅路转进去,水泥路的两旁,是红红的枫树,再进去一段,红墙砖瓦之后,是七层楼高的十数栋住宅组成的住宅小区。
从古旧的栅栏门里进去,门旁一间面积不大的平房。
“咦,今天小门卫没拦着门呢。”早已来过无数次的小周将车很小心很缓慢地驶进大门,瞟一眼那间窗子开着半扇的平房,笑着说:“不会是睡午觉睡过点了吧?”
“你倒是很熟了。”他微微一笑,也望了那平房一眼。
“很可爱的小家伙。”小周将车子停到一旁,翻翻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个小小的掌上游戏机,笑着继续说:“上次我用手机拍了小家伙的照片拿回家给我家小姑娘看,小姑娘立刻被迷住了,非逼着我找时间带她来认弟弟呢。说是要先预定下来,不然长大就摸不着了。”
“小路才几岁,就这么有主意了?”他笑望小周手里的游戏机,扬眉,“看来你今天是有备而来嘛,想帮你家小姑娘定娃娃亲?不过,小周,咱们是来工作的,你如果对那个钉子户这么上心,我就高兴了。”
“嘿嘿,这也是为了套取情报吗,刘哥?”小周笑着下车,将游戏机递给他。
他挑挑眉毛。
“我去喊那个钉子户下来谈吧,他家的老婆太嗦,一听说不长补偿款就又哭又骂又闹,很讨厌。”小周笑嘻嘻地望他,“刘哥,我见你前几次常常偷偷看那个小家伙的,今天给你个机会去套套近乎,怎么样?”
他不置可否,只接过那个小游戏机来,站在原地,摆手要小周快去干活。
小周笑嘻嘻地走了。
他拿着小游戏机,望了那平房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慢慢走了过去。
从半开着的木窗子里望进去,摆满烟酒零食甚至报纸杂志的小屋子靠侧墙的地方,一张上下铺的铁床,下铺,女人安静地躺着,脸红润润的,合着眼儿,正在睡觉。
那个已经快被小学一年级小姑娘预定下来的小男娃娃,却很乖巧地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翻着一本画满小动物的旧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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