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莹洁,目前任职于陆氏集团,是董事长日前破例亲自拔擢的特别助理,由于老板的百分之百信任,我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总经理见到我还得恭敬礼遇七分,更遑论那些脑满肠肥的高阶主管。
有人发酸的说我是走后门、靠关系,那又如何?!我当作是对我姿色的恭维,毕竟,没有一点美色,想靠关系走后门都还没那资格。对于这项指控,我欣然接受。
我真的很美,豆蔻年华的我要美丽有美丽,要聪慧有聪慧,盘古开天以来还找不到我这种完美水平的美女,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智商一百八十以上的超级天才,所有优点集于一身,我可说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女。
从小,早慧的我对未来怀抱着无可限量的梦想,然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可以拥有的我,唯独缺少了金钱,那是我人生唯一的败笔。
我是个孤儿,没爹疼、没娘爱、舅舅不养、姥姥不怜的小可怜,能苟廷残喘的生存已是老天德泽,我并不介意这样的出身,因为来到育幼院的我,有更多人的疼爱,可是在我决定发挥我与生俱来的优势,好好的念书求学,却发现贫穷竟是我人生成功的最大阻碍,好一阵子,我甚至穷得连一支笔都买不起。可恨至极!
幸好,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在我面临金钱压力的升学环境下,那个慧眼独俱、善心慷慨的大好人掏出荷包里的钱,一口气买走我这辈子所有的愤世嫉俗,帮助濒临绝望的我,让我一路顺遂完成学业,而今觅得人人欣羡的工作,我的人生臻至完美,这恩惠让我感激涕零。
以我的聪明才智,记住一份恩情不是难事,况且我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女孩,我想要回报,一直想要回报,在不景气的低迷氛围下。我过关斩将的进入那个好心人建立的陆氏集团,我将不计代价的付出我的聪慧,只为回报当年的恩情。
当然,我还想进入权力中心,好确保日后会有源源不绝的援助给育幼院。没有意外的,我又做到了。
身为特别助理,我的老板对我有无以伦比的信任,他说我很聪明。开玩笑,有谁能够坐在缺脚的小凳子上,一脚拉动摇篮,一脚娱乐其它育幼院的小孩子,一手写作业,一手翻书温习,脑袋默背课文,若不聪明哪能同时做这些事?我从不怀疑我的聪明,一如我不怀疑我的美貌,因为这都是事实。
「董事长,我送文件过来了。」王莹洁敲着办公室的门,随即旋开门锁。
别说她不懂礼貌,没等里头的人允诺就擅自开门,这可是她的特权之一。
「董事长?」走入办公室,她反手关上门,没看到她的目标,心里不免纳闷。
「呃……莹洁……」一丝痛苦的声音从桌子下方传来。
她探头一看,脸色顿时发白,赶紧搁下满手的资料奔过来。
「董事长、董事长——」她连忙搀起倒卧地上、痛苦不堪的人。
她眼中的太好人年过半百,却衰老得比任何人都快,她不解,但也只能暗地里忧心着。
「董事长,你撑着,我马上打电话叫司机。」王莹洁迅速转身。
蓦然,苍老的手坚定有力的扣住她,「千万不要——」伴随而起的是一阵冷汗滴落面颊。
「董事长,不马上到医院不行的。」
「不用,帮我把我的药拿来,在……在右下第三个抽屉……」他不断喘息。
她伸长手一探,马上取来盒子,然而一打开,她却傻了。
看着药剂包装上的英文字眼,那是吗啡。
「快拿来——」陆境山使尽气力的低吼。
她发颤的手捧了过来,脸上的忧虑深刻,搀起他,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用怕……我、我可以自己来……」他双手不住的发抖,取出一只针筒,缓缓的移向自己的手臂,努力想要对准一针扎下,却总是徒劳。
忽地,她一把夺了过来,「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帮董事长。」表情坚定无畏。
他伸出手臂,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痛苦的眼神示意她下手。
王莹洁抓来盒子,迅速的看了眼里头的说明,冷静的执起他的手臂,尖锐的银针刺透肌肤,她缓缓使力,把舒缓痛苦的吗啡一点一滴的打入他体内。
他平静下来了,皱纹满布的脸孔不再痛苦,眼睛疲累的阖上,许久——「谢谢,妳真的很聪慧……」他吐出这么一句话。
「董事长,我可以冒昧请问你吗?」她搀扶他坐上皮椅,十分挂心的问。
陆境山只是浅浅一笑,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笑容一饮,严肃的低语,「扶我到里头歇息,别让刚刚的事情传出去。」
王莹洁不甚清楚为什么,不过她还是照办了,努力的搀扶起他,将他安置在里头的休息室,然后走去开门,准备撵人。
打开办公室的门,她睥睨一瞥,「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用内线电话联络?」
来者是副总经理施启铭,他是陆境山的姻亲母舅,常常在集团里拥派系自重,王莹洁只要看到他,就会本能的联想到黄鼠狼——一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
「董事长呢?」躲在肥油下的眼,精明的梭巡着。
「有什么事?」她态度强硬的挡住他乱溜的视线,脸上的笑容花灿灿的柔美。
「我说王特助,我找董事长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虽然妳是董事长亲自拔擢的特别助理,倒也不能事事想要只手遮天。」
已经接连好几次,他想要亲见董事长,却每每被这黄毛丫头阻挡在门外,他没想到她这么刁钻,无论怎么恐吓威胁加利诱,她就是不为所动,看来这回陆境山找到好助理了。
「只手遮天?呵呵——」她噗哧的脱口而笑,「施副总,没想到你年纪一把,倒还挺热中古惑仔系列电影,连只手遮天都来了。」莹白的腕一掌击上他的肩头,看似撒娇,只有当事人明白那力道。
「小丫头片子,妳笑什么——」施启铭脸色涨得青紫。
「施副总,咱们集团什么事情都是公开化,凭我这小丫头片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能只手遮什么天?」王莹洁似笑似怨的瞅着他。
「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董事长报告,妳别阻拦。」他捺着脾气说。
她颦起眉,一脸无奈,「可董事长交代过了,不管有什么事情,内线联络即可,要不就先把文件资料上呈?等董事长看过,他会主动联系的。施副总,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听命行事的小助理,你大人大量又何必这样难为我这小女生,这样对施副总的声名实在不光彩呢!」她姿态摆得极低,但是态度很坚定。
「妳——」
「快把手中的文件交来吧!我一定让董事长马上回电话给你。」她冷不防的抽过他手中的卷宗,漾着抹年轻美丽的笑容,门一阖,便把施启铭阻挡在外。
「去你的老贼……」低斥一句,转过身,方才还痛得脸色发白的陆境山,现在却十分威严的站在她身后,还把那声老贼听得一清二楚。
「糟……」王莹洁咬住唇,暗叫不妙。
他却突然绽开笑,慈祥得像个老父,「妳很机伶,看来我没挑错人。」
「董事长,这是施副总送来的文件。」双手呈了上去。
「搁下吧,我现在不想看。」
陆境山脚步沉缓蹒跚的在她专属的椅子上坐下,微微的喘气,看来刚那番折腾耗费他不少精力。
「董事长,为什么不上医院?」她捧上茶杯。
「不能,这事情绝对要保密。」他坚决的说。
「可是你的身体……」他一定病得很严重,若不,谁会用吗啡来止痛?她心头发沉的想。
「妳该知道,身为集团的负责人,是没有养病的权利的,不怕妳知道,集团这些年来一直有投机份子等着瓜分,我得撑下去,更要防范任何一位有心人士做出对集团不利的事情,我不能倒下歇息,绝不——」他又开始发喘了。
近日,陆境山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体力精神更是明显的不足,疼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疼起来五内俱焚,连呼吸都不舒服,喘得几乎要窒息似的,若不是靠意志力撑着,好几次他几乎就要倒地不起。
忽地,腰腹再度传来痛楚,来势汹汹,他眉一皱,整个人痛苦得趴在桌上不住的呻吟。
「董事长——」王莹洁跑上前去。
他伸出枯老的手紧紧抓住她,「我得找一个聪明又可以信任的人,妳可以吗?妳可以吗?」
他每天都害怕自己突然撒手人寰,不但见不到挂心的修棠,还无法亲手把集团传承的棒子交给他,那他一定会自责不已。
她想也不想的脱口,「董事长,我可以,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她怎忍心看恩人如此痛苦。
「我要妳嫁给我。」
「啥?」倏的松开手,王莹洁完全陷入傻愣的状态。
「妳怕了?」他自嘲一笑,「嫁给一个时日无多的糟老头,实在是委屈妳了。」
时日无多的老头……
一瞬间,那晚在维也纳森林的那杯酒,猝然浮现她眼前,透明的红在荡漾,口味酸甜适中的感觉依稀在口中化开,愉快的寡妇,是愉快的寡妇!
奇了,她又没有渴望当寡妇,为什么老天跑来帮她这回?虽说只要是她想完成的梦想,全宇宙都会联合所有力量来帮助她,但这种攸关一个人生死的事情,不需要帮吧?
陆境山胃部的抽痛令他不断沁出冷汗,「但是我是别无他法了,我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帮我守住陆氏集团,防范集团落入有心人的手中,日后将它交给真正适合的领导者,嫁给我,妳在集团的资格将无庸置疑,妳……可以帮我吗?」
看着他的痛苦,她思绪飞快转着,她不就是为了回报恩情而来,恩人老了病了,还要孤身奋斗,如果有了她的聪明才智,恩人就可以安心养病了。
她不再多想犹疑,坚定的点点头,「我可以,我可以帮董事长捍卫集团,杜绝有心人的觊觎。」她紧紧的握住他赢弱的手,「但是我也有件事想恳求董事长帮忙。」
「先听我说,我、我不会亏待妳的,下午我马上请律师办理过户,阳明山上的那栋别墅归属于妳……」他更加用力压住腰腹,想制止这波痛楚,好让他的承诺说下去,「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是妳的,妳拥有绝对的优势。另外,妳的银行户头将会马上汇入两千万准备婚礼,当然,妳向来挂心的育幼院,妳想怎么给予援助,都由妳全权负责……」他痛得颓然瘫坐,苍老的脸孔只有痛苦。
「董事长?」王莹洁错愕又惊骇。
她这银行存款从来不超过四位数的小丫头,突然要晋升为掌握集团大权的女人,以这些条件看来,分明是把集团送给她,而不是要她卖命效力,况且,他也知道她跟育幼院……
「我老了,已经没有气力对抗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心份子,妳虽然年轻,但是很聪明,我找不到比妳更适合的人了,所以,原谅我这老人无礼的要求,要把这么庞大的责任交托给妳。」
陆境山也不想委屈她,可陆氏集团随时有可能会被篡夺,她聪慧,勇气过人,足以面对一切危难,除了她,他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他。
「董事长,我很感激你的信任,我什么没有,就是比别人聪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可是,董事长,你当真不上医院就医吗?」
「没用的,是胃癌末期,」话落,忽地,更剧烈的疼痛再起,这一次他是忍不住了,「快,快帮我再打一针……」
王莹洁觉得心酸,但是她还是面不改色的从抽屉取出一只针筒,把吗啡再一次送入他的体内,让这孱弱的身躯获得平静。
她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嫁给全台湾最富有的男人,她是那么的敬他谢他,尽管他的年纪足以当她的父亲,她也不介意。
癌症末期……她知道自己随时将成为一名寡妇,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她有着恩人全然倚重的信任,还有她始终欠缺的金钱,她知道自己会倾尽所有来捍卫这个集团,就算当了寡妇,她也会让自己快乐;她是聪明的,知道怎么用最好的方式来面对考验。
别说她傻,燃不起火焰的生命是多余的。
看过飞蛾扑火吗?
明知道那是生命的尽头,但是飞蛾还是不顾一切的追逐那灼热,那是看似沉重却如火绚烂的快乐,她懂,因为她就像是一只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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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的夜晚,维也纳森林依然收容了不少孤寂灵魂栖息。
聆听,让Narcissus的爵士蓝调抚慰着每个人,品尝,喝一杯属于自己的调酒,享受,那就是在这城市里最大的满足。
厚重的木门开开阖阖,风铃一响伴随的不是欢迎光临就是谢谢光临,来来往往之中,一名年轻不羁的男子托捧着一只大鸟笼,十分谨慎的闪避其它酒客的碰撞,进到维也纳森林。
「陆老板,好久不见。」感冒初愈的James一眼就认出他来。
「快打烊了吧?」陆修棠看着他手上托盘上的空酒杯问。
「还没,陆老板才刚来不是吗?」
「又叫陆老板,真要把我叫老了,我宁可你跟Hermit一样叫声陆哥,要不唤我名字也可,听来还习惯些。」
陆修棠三十出头,头发有些微乱的卷着,跟Kin一个模样,有时候会扎成马尾看来十分雅痞,要不然则修剪整齐,活像个社会杰出精英那般卓尔不凡。
他穿著打扮更多变了,有时衬衫、牛仔裤,一派的休闲,有时一身长袍马褂,挂五香囊执扇,一副古人书生样,有时候是全身上下的异国服饰,伊朗、埃及、印度……端看他最近落脚的地方在何处,在维也纳森林,他是个奇特的人,是Kin的老朋友之一。
听Kin说过,他是个古文物商,为了寻找奇珍异宝,足迹遍及世界,尤其是那些古文明所在地,更是他流连的地方。
「Kin在吗?」陆修棠笑问。
「我叫他一声。」
他在吧台前坐下,小心的搁下手捧的鸟笼,看着人渐散去的蓝色空间,这是他特地挑选的时间,每一回他总是在接近打佯的时候来到。
Jmnes朝厨房方向,呼唤正在研究料理的Kin。「Kin,有一个不喜欢被称呼为陆老板的陆哥来找你了。」
「这个James还是这么调皮。」陆修棠低笑。
「喏,陆哥,你的酒。」Hermit把酒放在他面前。
「还是Martini?」他睐去一眼。
她微扯嘴角,「在我眼中,Martini最适合你。」
别致的水晶杯身,琴酒、苦艾酒和橙皮苦酒相融合,在杯中展现透明质感,银针上的橄榄提点味道。
「为什么陆老板适合Martini?」James问。
Hermit朝他扫过一记白眼,径自对着陆修棠说:「高贵单纯、宁静伟大,陆哥身上有纽约孤傲新潮流的味道。」
「那我呢?」他又问。
「你?」她嘴角闪过一抹促狭的冷笑,「你的格调,喝白开水还辱没了那杯水。」
「哇、哇、哇,Hermit,回去把妳的嘴洗干净——」James抗议着。
陆修棠看着这一幕低低的笑了,流浪世界,他还是喜欢维也纳森林,这里的蓝,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灵魂。
「阿棠,等你一晚了。」Kin潇洒走来,大掌搭上他的肩膀,「这回隔得真久。」
「喏,还不是给你找这样东西。」
「鸟笼?」James讶异的嚷,「Kin,你要个鸟笼做啥?」
他的问题还得不到回答,忽而背脊一阵冰冷来袭,他蓦然回头一瞥,是Narcissus撇下钢琴来了。
Narcissus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继而朝Hermit点了下头,她马上一杯酒送了过来。
那张鲜少出声的唇吐出三个字,「很漂亮。」
「谢了。」
「嗯欸,我明天一早八点的课,我走了。」James不想让那股冷意冻坏自己,匆匆抓起自个儿的东西,便往外头冲去。
他产是胆小,以他对抗Hermit的经验,还有到哪儿都吃得开的笑容,对付谁都不是问题,只是,他实在招架不了Narcissus的低温,太冰、太冷了,感冒初愈的人,还是不要贸然挑战的好。
「他逃什么?」Narcissus不解的问。
「你不知道吗?他从没停止过怕你。」Kin摇头笑说。
「怕我?」他冷冷一哂,没多说什么。
三个人各自端起酒杯,移往空旷的圆桌.
「不先看看?」陆修棠下颚努了努,示意Kin瞧瞧那只鸟笼。
Kin啜了一口酒,单手捧起那只大鸟笼,仔仔细细的端详。
古铜色的线条,因时间而呈现一种内饮深沉的色泽,依着方形的藤木底座编织而成,规则且细腻的盘根错节,形成一只穹空似的圆,末端的勾环回归藤木的曲折成形,这是一只华丽又典雅的鸟笼,即便双手合抱都未必可以全揽。
「十字军东征时候的玩意儿,为了追这东西,我跨越大半个地球追着那家伙恳求他割爱,兴许是我的诚心感动他了,老先生终于点头。」
Kin爱不释手,虽然这鸟笼有些沉,谁叫那完美的编织实在叫人喜爱。
「价格?」
「不贵,但是它够质感,那天你说想要一个鸟笼,我直觉想起它。」
「谢了。」Kin又啜了一口酒,将鸟笼放到另一张空桌上,来来回回的欣赏它的美丽。
下一秒,已打佯的酒馆木门骤然被推开,又一个男人探头进来。
「喏,料你也该到了。」Hermit搁上一杯薄荷冰酒,下巴努向围聚的三人。
「唔,立文——」陆修棠扬起手。
「谢了,Hermit。」苏立文端起自己的酒,朝圆桌走去。
Hermit收拾起东西,「各位,我先走了,掰!」风钤再一次响起。
「阿棠,你这回消失太久了。」啜了一口,忽地眼一瞥,苏立文惊呼起来,「那是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那个十字军东征时代的鸟笼吧?」
他搁下酒杯,手摩挲着鸟笼,好好的端详一番。
苏立文是陆修棠的事业合伙人,两人合资成立「朝代古文物中心」,陆修棠负责在世界游历寻找,跟卖方周旋,苏立文则是留在台湾,拉拢买家。在业界,人人都知道朝代有两位台柱,对于东、西方的古文物是势均力敌的熟稔详知。
「好样的,阿棠,真有你的。」见到这样宝贝,他的陶醉不亚于Kin。「这么精致的东西,我一定可以找到好买家。」
「甭了,Kin就是买家。」陆修棠浅笑。
「Kin?」他狐疑的瞥了Kin一眼。
「是啊,我就是买主。真这鸟笼是我的。」Kin笑得开怀,「你说养什么鸟好呢?」他一副十分认真思考的模样。
「这、这是古董欸,你真要把他拿来养鸟?」苏立文喳呼着。
「有何不可,西方古董本来就注重实用性,如果我在店里用这只鸟笼养对小鸟儿,那也不赖,是不是,Narcissus?」
被点名的Narcissus没有吭声,径自捧起自己的酒杯,往钢琴走去。
在维也纳森林,弹琴才是他的一切,其它,都不关他的事情。
Kin拎起鸟笼,踩着蹁跹的步伐,依循钢琴的旋律,陶醉在自己的欣赏之中,他知道陆修棠要跟苏立文小聊公事,是以他十分有礼的退开。
「他真要拿来养小鸟?」苏立文十分不舍。
陆修棠不以为意,个人喜好不予置评,径自问:「最近生意如何?」
「还不错,有我在,我当然会把生意照顾好,不少买主下单。」他捧出一些交易资料的帐本,还不忘瞥那鸟笼几眼,一副可惜的模样。
陆修棠没有察看的兴致,「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老样子,瓷器、画作、雕塑、古玉……」
他点点头,饮着Martini。
Hermit没有说错,他骨子里的确藏有一种孤傲的气息,只有Martini的味道才能暖他的口、他的心。
「对了,这次你会停留多久?」
他眉一挑,「有事?」
苏立文鲜少关切他的停留,除非「那个人」传来什么特别的口讯,抑或送来什么生日礼物之类的。
「嗯,听说你大哥要结婚了。」
陆修棠靠在桌面的身体忽地一震,「结婚?」
「对,那天有个买主来店里看一只清朝雍正年间的霁红釉碗,恰巧说起。」
「对象是谁?」他不自觉的颦起了眉。
结婚,大哥竟然要结婚,在他年过半百之后?
十年有了吧?他们自从那晚的争执后,兄弟俩再也没见过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那向来敬重的大哥,所以他宁可不见。
苏立文摇摇头,「听说新娘子的身分很保密,整个陆氏集团里都没人清楚,大家都是收到喜帖才晓得有喜事,时间、地点还要等候通知,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为什么如此神秘?陆修棠显得有些困惑.
「立文,帮我一回。」
「什么事?」
「帮我查查我未来的大嫂是谁。」
「行,可你不留下来参加婚礼吗?」
「我明天就得走,中东那边听说有好东西,我想要过去瞧瞧,我会给你联络方式,你查到什么再跟我说,届时,我视情况安排。」
「提醒你,你总要备一份礼物,这么多年来,你大哥可没忘过你的生日,虽然你总习惯把东西退回。」
他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冷笑,「是吗?」径自啜饮他的酒。
瞧,又是那表情,苏立文始终不明白陆修棠跟他大哥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即使他们是多年好友,他也不曾提及。
记忆中的陆修棠,每每看见他大哥送来的东西,总免不了一阵怅然,明明脸上写着依恋,最后还是选择冷漠的归还。
到底是什么样的对立,非得让渴求的心选择用冷酷的方式来响应?
「这次搜刮的宝贝,应该明天就会送到,你清点一下。」
「我知道。」
不知是Narcissus的琴声不歇,还是昏黄的灯光仍出,凌晨时分的此刻忽地木门外传来敲叩,琴声骤歇,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Kin放下鸟笼,走去查看。
一张清丽秀雅的脸孔从敞开的门探了进来,「对不起,我看灯还亮着,琴声也未歇止,我想……」
「没关系,一块儿坐。」Kin招她加入,他认得她,喝着愉快的寡妇的女孩。
「Hermit在吗?」她是想见Hermit才过来这一趟的。
「喔,抱歉,她已经下班了。」
「喔,那真可惜,算了,我改日再过来。」王莹洁有些失望的走了。
门一关上,苏立文马上莞尔道:「Kin,你们这些男人真该检讨了,竟然敌不过Hermit的魅力。」
「别让Hermit知道你用这种口吻揶揄她的魅力,要不然她会在你的酒里下毒。」Narcissus开口消遣。
「哈哈哈,下毒?这等荣幸暂时还轮不到我。」苏立文丝毫不在意。
陆修棠一度回过头想看那女孩一眼,不过门已阖起,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听那声音顶多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的女孩为何在深夜一人独自徘徊?不过也没再多想,他沉溺在Martini的味道中。
巷子里,王莹洁有些失望,她睡不着,起了个念头来维也纳森林,她想跟Hermit说一声,她的感觉很敏锐。
「罢了,还是回去睡觉吧!」伸展双臂,在夜风里奔跑起来,只为享受那沁人的舒凉。
她,就是如此的率直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