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主之间立刻炸了锅,他们约着一同来到吞云楼向乜家当家的讨要个说法。
“一半的收益怎么行?这让我们吃什么?”
宜世将现今的形势和满清的态度都说了,还是无法安抚众人激动的情绪。有的矿主索性敞开来说:“我们这些人跟着乜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多赚些银子,过好点的生活吗?现在看来,我们不仅没沾上便宜,还为乜家所累,真是得不偿失。”
“就是就是,”一人开口,其他的人纷纷附和,“早知道如此就不用铁去锻造兵器了,像乜老爷在时那样,采了铁炼些农具卖到全国各地,也挺赚钱的。”
宜驭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这些白眼狼的鼻子,他索性失回身份,像个泼妇一般提高嗓音开口叫骂:“当初说为朝廷锻造兵器是门好生意,积极要求冶炼兵器的是你们,如今锻造兵器的事出了岔子,回过头说风凉话的也是你们。我们乜家拼死拼活,冒着满门被诛的危险为各位联系买家,多方寻求帮助,到头来还落了个不是?这叫什么道理?”
他这个满人的女婿不开口还罢了,他这一站出来,底下的人意见更大了,“谁不知道你乜四爷娶了个满人王爷家的女儿做媳妇?跑去老丈人家一趟,回来我们的收益就降低了一半,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还难说呢!”
宜驭气得直跳脚,“这其中能有什么猫腻?能有什么猫腻?你倒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
眼看着宜驭就要跟几位矿主吵了起来,宜世却坐在一旁不劝不说,梓爷急了,走上前来拉这个劝那个:“大家都少说两句,别太激动,有什么话平心静气地谈……坐下来,都坐下来,给我梓爷几分薄面,大家坐下来谈!”
有那狂悖之人一把推开梓爷,“你算老几?老子心情好时称呼你一声‘梓爷’,其实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乜家养大的一个仆人,你也算得上‘爷’?我呸!谁不知道你名头上是乜家的爷,其实就是乜家的狗——为了主人至死方休的狗!”
“你才是条狗呢!”宜驭见人拿小叔说事,一时间怒火中烧,撩起桌上的茶盏就向那人头上砸去,那人身子一偏,飞出去的茶盏撂倒了后头的人。
“小样!你敢打老子!”
几个人冲上来就要教训宜驭,那头乜家的小厮们赶紧冲上来帮自家主子,场面顿时陷入混乱。宜世也不知道抽哪根筋,自始至终干坐着,场面再乱也不理。倒是从山里玩了一圈回来的宜寞、宜幸听说吞云楼这头出了事,赶忙跑过来适时地阻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
宜寞先拉开自家兄弟,宜幸手一挥推开那帮有心惹乱子的矿主,“诸位要是觉得乜家亏欠了你们,我代乜家向你们道歉;要是觉得乜家恶意吞吃各位的收益,可以解除与乜家的合作关系——一切全凭大伙高兴。但若是存心在这里找碴……”
他掀开袍子,露出腰间的佩剑,“我小叔和几个兄弟都是斯文人,不会与人动手。我乜老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吃喝玩乐是我的专长,打架闹事我从小就来,谁要想骑到我头上拉屎,大可以试试看。”
玩世不恭的乜老三大家见多了,他的狠劲大伙还是头回见到。几个矿主摸不清他的脾气,不敢轻易出手,于是乎这个劝那个,那个说这个,意栖在从旁边赔礼边说合,不一会儿的工夫吞云楼里的外人皆散了。
宜驭气还没消,逮着大哥问个究竟:“大哥,刚才那帮人那样欺负小叔,你怎么不发话?”
宜世拨弄着茶盏里浮着的碎叶子,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发话有用吗?有人会听我的吗?那帮矿主早就对我不满意了,现在他们服的是你,哪里轮到我发话?”
宜驭听出大哥话里的道道来了,一时间脊背泛凉,“你还在为前段时间的事生气?”他以为大哥肯同小叔一起去盛京就是不再怪他觊觎当家位子一事,原来大哥只是引而不发罢了。
说到底这事是他的错,宜驭勇于承担后果,“大哥,前段时间我是毛躁了些,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您多包涵。我有什么错,改日我摆酒当面向您道歉。您别生我的气,更别怪小叔。”
他不说还好,一说宜世更不高兴了。听宜驭这话,好像他是个很小气的人,容不得旁人得罪自己分毫。
也不想想,小叔辅佐了他十年,才把乜家撑到今天的局面,宜世一直以为他跟小叔是一条心。虽说平日里小叔疼四弟多些,他也总以为是因为四弟年纪小的缘故。如今几件事连起来,宜世忽然觉得小叔偏向辅佐四弟当家,那他还霸着这个位子干吗?
“原本我不想再理家里的事,可眼见着乜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坎,我不能不管。盛京我也去了,那王爷我也见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事实证明我没有能力解救乜家于危难。当家人这个位子,你们谁有能力谁坐。”
宜驭以为大哥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赶忙劝道:“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当了十年的家,做得好好的,怎么忽然……”
宜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十年前我出任当家人是小叔扶上去的,那时候三弟、四弟尚且年幼,二弟又被个命数之说捆着。如今,二弟已顺利度过二十五岁,可见神卜的话也不能全部当真。我看,不如由二弟你来当这个家好了。原本爹就是想培养你继承他的产业,而你的才德又是大家公认的。”
“我怎么可以?”
宜寞刚要拒绝,意栖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后院传出话来,说……说兮时小姐……兮时小姐快不行了!”
宜寞赶去的时候见兮时面色黑紫地躺在床上,已是气若游丝。古怪和玲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旁边还站着早已魂不守舍的那答儿。
“怎么回事?”他向古怪问道。
平日里虽不见古怪的身影,但他始终在兮时的周遭守护着她,谁能绕过他的视线要兮时的命?古怪僵硬着脸毫无表情地告诉他:“她送东西给她,她吃了,快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宜寞忘了古怪的表达能力也属于他古怪的一部分,视线偏转到玲珑身上……它说了他也听不懂,还是问在场的最后一个人吧!
“那答儿,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答儿颤巍巍的手指向桌上的那碟精细小点,开始说道:“那天我晕倒了,一醒来就躺在二爷你的房内,活神仙说可以送我一个占卜,我也没求她占卜什么,她就径自告诉我如何才能和白头翁和好。其实能不能跟白头翁和好我并不在乎,只是我一个人在安北城实在太寂寞了,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也挺好,所以我就听了她的话……”
宜寞最受不了女人唧唧歪歪尽说些没用的废话,他在山上待了五年,幸好兮时没有这个臭毛病,否则他一定宁可死在二十五岁之前,也不愿用剩余的生命与她做交易。
“重点!说重点!”
“不正说着嘛!”他不耐烦?那答儿还不高兴呢!翻了一记白眼,她继续絮叨着,“我就听活神仙的话,开始对宜驭采取一‘悍’到底的手段,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我跟宜驭的关系的确好了许多。所以我特意叫厨房做了点心,想谢谢活神仙。哪!就是这些点心,看着简单,味道真的很不错。厨子说是用什么红豆还是赤豆蒸熟了研磨成粉,再搀和糯米粉、冰糖、芝麻,还有什么什么来着……”
搔搔头,显然她忘了,在宜寞杀人的目光下,她赶紧接下去:“反正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混在一块揉成团子,用各色模子刻出精巧的图案放在屉子上蒸熟了,就成了这盘精细小点——很费工夫的,好半天的工夫才能做出来。这可是平素我最喜欢的点心,我想活神仙一定也会很喜欢。可我没想到的是,她刚吃了一口就吐出红红的东西,我就端起点心来仔细研究。”
她端起盘子把刚才的情境重现给宜寞看,“我就这样横看竖看掰开来看,怎么看也没发现厨子在里面放了红色的汁液,若说是赤豆的颜色,赤豆蒸成了粉吃进人的嘴里流出来也不该是这般模样啊!等我再回过头去瞧活神仙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不断地有红色的东西从她的嘴里冒出来。我想凑上前去看个究竟,那个……那个死人脸忽然就冒出来了,吓得我到现在心还在砰砰跳……”
她还在那里唧唧呱呱,说个没完没了,宜寞已经关上耳朵拒绝收听,事件的经过那答儿已经说得够详细了。他凑到床前,仔细看了看昏迷中的兮时,转过身问古怪:“她这是中毒的症状吗?”
“是。”
“是请大夫还是你替她诊治?”
古怪二话不说从兮时的梳妆台里随便取出一根三寸来长的簪子——这玩意在她的梳妆柜里已是泛滥成灾。
操起兮时的手,按住虎口位置,他二话不说直接拿簪子捣了下去。原本还昏迷不醒、虚弱无力的兮时霎时间瞪大了双眼,挂着满头的冷汗怒视着古怪。
没等她开口,古怪先一本正经地宣布道:“醒了。”
“看样子,毒中得尚且不深。”宜寞刚松了口气,下一刻,兮时再度晕死过去。他茫然地望着古怪,他只丢出两个字:“我来。”
古怪的一只大掌托起她的手,另一只下了十二分的狠劲去掐去拧,用尽一切力量把一滴滴黑色的血从她的虎口处挤出来。直挤得兮时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液,却也没见她醒过来。
“好了。”
古怪完事收工,背着手站在一旁,手中重新握起出鞘的剑。惹得那答儿不由地问:“刚才你把剑藏哪儿去了?”这么快又变了出来,没想到连活神仙身旁的人都好神奇哦!
宜寞没空理这个总是充满好奇的弟媳,他关心的是,“她什么时候能醒?”
“靠她的意念。”
古怪说得轻松,宜寞听得糊涂,“那我们就把她放在这里不去理她?”
“喂解毒的汤药。”
“你说话一定要如此简单扼要吗?”虽说相处了五年,可宜寞始终无法习惯古怪的“古怪”行为方式。
宜寞叫下人请了大夫来开些解毒的药方,门外藉卉早就等着了,拿到药方便主动请缨,“我亲自去煎药。”
宜寞赶忙推辞,“怎么好麻烦你呢,大嫂!”
“有什么关系?”藉卉温婉地笑着,一如从前那个伺候二爷的大丫鬟,“兮时小姐是您的朋友,而我原本就是服侍二爷您的,照顾她也是我分内的事。虽说现在我做了二爷的大嫂,可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别人做我还不放心呢!”
她如此说了,宜寞再推托显然不像,赶忙道谢:“那就劳烦大嫂了。”
掌灯时分,乜家的鹏举厅里聚集了所有家人。
照例还是由大爷发话:“神卜兮时中毒一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在乜家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想象,我们务必要抓住下毒之人。一方面是为了给兮时姑娘一个交代,另一方面咱们乜家存在如此危险的人物,不揪出来势必弄得一家人寝食难安。”
藉卉身为大夫人,管着乜家后院的事,这事出在后院,必然得从后院查起,“我已查过厨房里的一干人等,那天四夫人要吃苏杭的点心,厨子觉得单做一份不太好准备,就合着做了一笼屉,共二十件。四夫人端去了六件,送了我六件,二爷、三爷处各送了四件。除了四夫人送给兮时小姐的那份里查出了毒,其余几处的点心都是好的。”
宜驭就此得出结论:“如此说来,这毒是针对那答儿或兮时小姐的。”他转过头问他媳妇,“是谁把点心端给你的?”
“没人端给我,我亲自从笼屉里拣了六个,还把我的手给烫了呢!”她举起手指给他瞧,以证明自己对活神仙的一片敬仰之情。
现在谁有工夫管她的手?要知道从目前的情形看来,她可是嫌疑最大的下毒凶手,还傻乎乎地在这里高兴呢!宜驭催着她解释:“那你端着点心去了哪儿?”
“新鲜出笼的点心才好吃,我想让活神仙吃到最好味道的点心,所以端着点心就去了二爷院里。”
“路上都没碰见谁吗?说详细点……详细点……”
“有啊,先是碰到了厨房里的女佣,后来就碰到大嫂,大嫂还问我最近都忙些什么,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呢!再后来进了二爷的院子又遇上他那里的几个大丫头,我们瞎聊了几句,平素也是如此的。后来她们说要忙去了,我这才端着点心进了屋,当时活神仙正在试衣衫呢!”
那答儿越说越来劲,平日里哪有那么多人愿意听她说那口有点蹩脚的汉语,正好趁此机会卖弄一下她突飞猛进的汉语水平,“活神仙有好多好多衣裙,还有整柜整柜的首饰,她告诉我什么衣衫搭配什么首饰,看得我眼都晕了,她还说要是我喜欢可以拿几套去,我可不拿,她那些衣裙比草原上最灿烂的季节还要让人眼花缭乱,我怕穿着它们花了你的眼,你不是说我还是穿满人的衣裳更好看些嘛……”
“行了!行了!”把他们夫妻间那点私房话都暴露出来了,宜驭赶紧挥着手打断,“谁要听你说这些啊!”
“是你要我说详细点的。”这男人真奇怪,一会儿一个念头,比草原上的天空变化还快。
打断他们夫妻俩的小打小闹,宜世直奔主题,“弟妹,你觉得整个过程中谁最有可能下毒?”
那答儿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没谁啊!装点心的盒子一直在我手上呢!谁有本事当着我的面下毒啊?”
“喂,你别乱说话好不好?”宜驭恨不能捂上她的嘴,“点心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懂不懂?”
藉卉突来一句:“点心也不能乱吃,你看连活神仙都快变成死鬼了呢!”
宜世朝自己媳妇使了个眼色,藉卉聪明地拉过那答儿的手,“他们男人有他们男人之间的话,我们女人夹在其中光是听着就烦死了。走,弟妹啊,咱们两个女人出去说会儿女人间的私房话。”
那答儿正想着怎么才能从这种无聊的全家会议上逃走,她这一说正合了她的心意,挽着藉卉的手,两个女人家先行出去了。
她们前脚刚走,宜驭后脚就跳了起来,“不会是那答儿,绝对不会是她!她没理由向兮时下毒。她跟兮时又没有什么非置她于死地的理由,再说那个蛮女那么笨,根本想不到下毒这种恐怖的手段。不会是她!一定不会是她!”
“我也没说就是那答儿下的毒。”宜世不咸不淡地说着,“这次凶手下毒的目标不一定是兮时姑娘,或许是二弟,又或许是我们乜家的任何一个人。只不过,兮时姑娘碰巧吃了那盘有毒的点心。”这话听得宜驭寒毛都竖了起来,还有更恐怖的在等着他呢!
“最近我风闻一个消息。”宜世端起茶盏,浅酌了两口,慢悠悠地说道,“那些原本追随我们乜家的矿主开始主动跟满人联系,想用低于我们为满人冶炼兵器的价格直接将制成的兵器卖给他们。如果这项交易成功,就打破了乜家对安北城铁器的绝对控制权。到时候大伙各出各的价,个个矿主都得不到好处,而咱们乜家将损失巨大。”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是说,近来发生的这些事都跟那答儿有关?”
面对宜驭的质问,宜世索性直截了当地表明立场,“在整个安北城,只有她可以帮那些矿主联系上满清朝廷,我说得不对吗?”
宜驭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对那答儿的信任,“不会的,不会是她,一定不是她。”“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既然今日宜世开了口就不打算轻易收场,“当初咱们乜家是被迫娶了那答儿,本以为可以就此跟那王爷攀上亲,稳定乜家的生意。如今看来,满人比咱们算得还精,我们不但未从这场联姻上获得收益,反而捆住了自己的双手双脚。四弟,当初你是帮大哥娶了那答儿,也不是出于真心的喜欢。如果现在你想跟那答儿解除夫妻关系,大哥会帮你跟那王爷说的。”
照宜世前些时候在盛京对那塔里的观察,尊贵的王爷大人根本没将这个女儿放在眼里,就算他们乜家对那答儿做下什么,估摸着那王爷也不会太在意的。
在宜驭看来,大哥这不是帮他,是逼着他休了那答儿啊!他想反驳,却苦于找不到任何驳斥大哥的理由,他只能拽住平日里最帮他的梓爷,“小叔,那答儿不是下毒凶手,她没有理由,也没有那样的心机。您看人最准,您说句话啊!”
梓爷同他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可以帮那答儿洗脱嫌疑的证据在手,随便维护一个人在乜家是行不通的。他以此要求旁人,这个原则也同样约束着他自己。
“宜驭,你回去跟那答儿再谈谈,问问她有什么想法。”
“小叔,莫非连你也怀疑那答儿下毒?”宜驭无法置信地望着梓爷,小叔是他最后的依靠,连他也怀疑那答儿,那她在这个家就真的无法再生存下去了。
“我是……”梓爷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叔侄俩用眼神对峙良久,直到宜寞打破这份僵持,“我回去再问问兮时,看她有没有跟谁结下梁子,她的身份特殊,被人下毒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弟妹那里缓缓再说吧!”
他不说这些宽心话还好,这一说叫宜驭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爱担当的脾气又上来了,当场他就拍着胸脯跟大伙保证:“我现在就去找那答儿把话问清楚。”
他掉头出门,与门外那张委屈的小脸撞个正着,“那答儿?”
她站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
宜寞去探望兮时的时候,夜已深沉。他本想改明儿再去,可人一躺在床上,脑海里就不时地显现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一点一滴的黑血在他眼前汇集出一片血腥气。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复又披上衣衫去了,巧在她正迷迷糊糊地望着门口呢!
“身子不好的人要多休息,你不睡觉瞪着门口做什么?”
安北城的冬日比山上还冷,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叫丫鬟取了毛皮做的毯子覆上。别看她总穿得飘逸,其实她比寻常人更怕冷。
“还是有点冷,帮我焐焐好吗?”她撒娇地拖住他的手,以他的大掌为自己取暖。
“你要冷我叫丫鬟取了暖炉来,你这样握着我的手叫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说是这样说,他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你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命都是她的了,还在乎别人的目光做什么?他只是不习惯捱着另一个人如此近。她的十指尖藏着厚厚的老茧,又不干活又不习武的她哪儿来的这些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