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就看见几只信鸽飞上了山,兮时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藉卉的脸,她不会又来骚扰她的乜宜寞了吧!
不是她对他太有占有欲,而是乜宜寞的性命本来就属于她,是她用自己的人生换来的。
知道她心里在犯嘀咕,宜寞索性摊开纸条,“是古怪送来的书信。”
“古怪?”兮时的眉头皱成了一朵小腊梅,“他给你写信做什么?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嗦?换作以前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这是怎么了?给人家卖白菜的小姑娘训得连性情都大变了?”
古怪离开她之后身边发生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古怪事,要是放到书场去说估计日日高朋满座。兮时才懒得搀和进去呢!斜眼一瞥,她问道:“他来信说什么?”
宜寞得意地扬了扬手中刚到纸条,“古怪告诉我,每一代神卜都有一个缺陷,不过他没告诉我详细情况——我说……你的缺陷会是什么?”
兮时脑门上的褶皱越来越大,从腊梅开成了牡丹,层层叠叠皱在一块儿,“我不告诉你,除非你猜到。”
好吧!先不说她,先讨论讨论她那个害他一生,又让他的一生有了意外收获的神卜如天吧!“你师父如天呢?他的缺陷又是什么?”
她不愿告诉别人自己的缺陷,不过非常乐意揭发师父的短处,“口吃——如天是口吃。”
“难怪!”宜寞恍然大悟,难怪如天总是把占卜的结果写在纸上,不知道的人都以为那是神卜所拥有的神秘。
顿了片刻,宜寞忽然冒出一句,“你的缺陷是分辨不出颜色,对吗?”
她一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连陪伴她多年的古怪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这么说我猜对了。”能猜到神卜的秘密,宜寞简直得意忘形,“你真的是色盲?难怪你总是穿得花枝招展,原来你根本看不到那些色彩。”
“黑、白、灰——我的世界只有这三色。可我把自己打扮得五彩斑斓不是因为我分辨不清颜色,只是因为我的世界太灰暗,所以我才希望别人看到我的时候会有一番色彩缤纷。”
她做到了,她让他的人生从此多姿多彩。
他们十指相握,很多时候无须言语,只是这样感受着对方的温暖,自然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并肩走出屋去,他们牵着手走在山道上,他细细地向她描述着眼前明媚的春色,聊着他们的从前、现在和将来。
“你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命数之说真是如天胡诌出来的吗?”
是真是假事到如今连兮时也很难说清楚,“若说是诌的也行,若说是真的……因为如天泄露了天机,再加上我的介入,从而改变了你的命数,所以你才能活过二十五岁——这样解释也成——命数之说,本身就是瞬息万变的。”
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有件事他早该对她说了,“那天在你包袱里发现蓝色鱼泪,你不是将它还给我了……”
“那本就是你的东西,我留着做什么,自然要还给你。”
用七色鱼泪许愿之说她从来不信,留着那颗蓝色鱼泪本就是为了再还给他。只是再见面时,他完全忘了她,她也就懒得往事重提,所以一直留到那时候。
“那之后我将它寄给了藉卉。”
他小心翼翼地交代完毕,静待着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兮时并没有暴跳如雷。他试探着问了一声:“你……不生气啊?”
“我还给你的东西,你爱送谁都可以。”重点是,她确定他的心意。
屋外的花开了,虽然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片灰白,可她知道那些春花盛开得别样艳红。她分辨不出色彩,于是他用最独到的语言向她描述这世上的万紫千红——原来,他早已看出她的世界一片灰白。
她的心意如同他一般,相处了好几年,他的心不用言表,唯有她心自知。
一只手揉捏着她柔软的手背,他另一只手慢慢展开,掌心里现出那颗她再熟悉不过的蓝色鱼泪。
“藉卉又将这颗蓝色鱼泪寄还了回来。”
“她不需要七色鱼泪,她不需要许愿。那六色鱼泪是她收下的你的心意,这第七颗她已经自己找到了。”
藉卉的自由与梦想都系在宜世的身上,对她来说,宜世便是掌心里握着的蓝色鱼泪。
将那颗蓝色鱼泪送还给兮时,宜寞淡然地笑开了,“我的七色鱼泪都找齐了,我真正想实现的愿望,老天爷也成全了我。这蓝色鱼泪还是放在你那里吧!”
他再也不需要鱼泪了。
兮时俏笑道:“你真正想实现的愿望是活过二十五岁,是告诉乜家所有的人你才是最合适的当家人选,还是……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我的答案。”
他轻捏着她的掌心,在他的口中,在她的耳中,山上的花开得别样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