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那么吵?
她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第一个映人眼帘的竟是一张胡子拉渣的老脸。
“呵!”饶是她冷静过人,也不禁吓了一跳。
“师父!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血郎中独孤靖瞪大眼睛,“臭丫头,越来越没良心!看到师父也不惊喜一下!”
惊是不错,喜是没有的啦!
家乐翻翻白眼,不理师父那老顽童,径自起身活动手脚。
一切完好如初。
“不用担心!那小子给你喝的是迷药,不会毒死你这个人间祸害!”师父如此安慰她。
“我知道!酒一下喉我就知道了!”
“好!不愧是我血郎中的徒弟!”独孤靖得意洋洋地抚掌,胡子一翘一翘,“不过还欠缺一点火候。若是为师,看一看,闻一闻,就知道啦!”
家乐环顾一下四周:“这里是隆升客栈?”
“咦?你怎么知道?啊,是了!阿郅那小子告诉你的吧!真是奇怪!那臭小子向来不近女色,我还以为他有毛病,正想帮他治治哩!嘿嘿,没想到哇……”
独孤靖一双眼骨碌碌在家乐身上打转。
“你也认识皇上?”家乐忙岔开话题。
“那当然!我独孤家送了那么一大堆金银珠宝给他,他还不赶快来示好?所以就送了你这份大礼来啦!
只道是我侄媳妇,却不知还是我徒弟!哈哈,说给他听,还把他吓一跳,连连说怪不得怪不得。又夸我教徒有方,又恭喜我双喜临门,啧啧!”
家乐无奈地摇头叹气。这糟老头,还是这样,问他一句,答一箩筐,罗哩吧嗦个没完没了,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啊呀!对了!”独孤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那小子叫你带封信给小郅,不知写了些什么东西!我想看啊,又怕小郅那目无尊长的死小子骂我,只好忍住没看啦!”
‘哎!”他蹭到家乐身边,“你是那小子的媳妇,偷看一两眼应该没关系吧!”
见家乐用嗔怪的眼神斜睨他,不满地嘟哝:“臭丫头,跟死小子一样没大没小,竟敢用这种眼神看师父!
也不想想。没有师父,你能有今天的风光?”
家乐失笑:“我今天又怎么了?”
“噫!你以为没有师父的教导,就凭你自己,小郅那死小子会对你死心踏地?还有旃辰那小子会对你推崇有加?哼!还不都是为师的功劳!”血郎中昂起头,不可一世。
“那师父你跟我一起去边疆找他,就可以看到这封信了!”家乐故意说。
“免了免了!”果不其然,师父连摆手,敬谢不敏,“我才不去那鬼地方,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对了,小郅那家伙在郭将军手下做参将,现下率兵驻守玉门关,你却那找他吧!为师还有个病人正等着呢!这就走了!”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家乐轻抚胸口的玉龙块,心已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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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
羌笛何需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春风自然不会来了!
家乐抹抹额上的汗。正午的太阳炙得人直冒烟,到了晚上又寒气逼人,真应了当地人一句话:“早穿棉袄午穿纱!”
夜宿盘龙镇。
自上月停兵休战以来,原本萧条的小镇马上就热闹起来。
镇虽不大,只有一条街,却灯红酒绿,在这偏远的关外显得格外繁华。
家乐为行动方便,早已作了男装打扮。她本就嗓音低沉,加之肤色稍黑,又因连日奔波,满脸风尘之色,竟是谁也看不出她原是女人。
这会她一身青布衣衫,牵一匹瘦马,走进镇上最大的望月客栈。
小二迎上前来问:“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
“本店只剩一间上房了,客官是……”小二见家乐衣着寒酸,马又瘦,是以有此一问。
“带路吧!”家乐一挥手,“马要好生喂饱!”
“好咧!客官尽管放心,包您满意!这边请!”
家乐进了房,倒也舒适于净。梳洗一番,便下楼吃饭。
刚吃两口,便见嘈嘈杂杂进来一批人。两名大汉与两名小厮护着一位文弱公子。
掌柜一看来头不小,点头哈腰迎上去:“少爷是吃饭还是住店?”
“给我们家少爷准备一间最好的上房!”一大汉高声道。
“这——”掌柜一脸为难,“小店已经客满,实在是对不起!”
“叫人腾出来!”
“这、这不好吧?”
大汉一拍桌子,怒道:“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说出来吓人一跳。我家少爷是郭将军的公子!如果不是托郭将军的福,你们一个个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吗?”
他四面一指,“识相的就赶快腾一间出来!”
掌柜一听,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打躬作揖:“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郭少爷请先这边坐,小的马上为您腾一间上房出来!”一边扬声喊:“小二,上茶!好酒好菜伺候着!”
他环顾一下,见家乐最不起眼,便走到她桌旁,陪着笑脸:“客官,您看这……是不是劳您大驾,屈尊到对面客栈?这一餐就算小店请客,您看如何?”
家乐虽不愿生事,但如此也未免欺人太甚了。这一路行来,听得人们说起郭将军,无不竖起拇指,交口称赞他的才干与为人。可为何他的公子如此嚣张跋扈?
家乐头也未抬,只继续吃饭。
掌柜脸上挂不住了,有些不悦:“客官!”
忽地角落桌旁一老者喊:“掌柜的,我退房!”
掌柜回头一望,连忙一造声“是是是是”,奔了过去,欢天喜地结了账,又叫小二去收拾,然后恭恭敬敬地引郭少爷上楼。
家乐看他的背影纤细苗条,弱不禁风,分明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里是什么少爷。
那位郭小姐带着两名同样女扮男装的丫环就住在家乐隔壁。家乐耳力好,一板之隔,呼吸声几乎可闻。
她摒除杂念,平心静气,准备休息。恍惚中,“龙郅’两字跳人耳中,声音温柔婉转,有若黄莺出谷。
她心中一跳,忙竖着耳朵听。
“爹爹不知搞什么鬼,明知我来投奔龙郅哥哥,还把他召回,害我白跑一趟!”应是那假公子真小姐说。
“龙公子大概已经到将军府了。不知城里出了什么大事,将军竟用加急公文召回龙公子!”
“我们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好赶路!”
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一个声音:“小姐,你真的一定要嫁龙公子?夫人恐怕会不高兴!”
“是啊,小姐。其实表少爷也不错,人长得英俊又有才气,虽然家世普通,可是前途无量啊,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呢?”
“我也知道表哥不错,可是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又怎能拆散人家?”
“可是夫人身体不好,不能生气呀!”
“哎!我也知道!要不是怕正面跟她起冲突,我又何须离家,如今弄得这么狼狈广“小姐,你确定龙公子他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这位丫环问得倒是直接。
“死丫头这么瞧不起我!我是相貌不佳还是无才无德?何况若由爹爹亲自提亲他又怎会拒绝?不是跟自己前程过不去吗?”
家乐听到这如何睡得着。站起来走到窗前,遥望天空一轮明月,度过出门以来第一个无眠之夜。
天刚蒙蒙亮,郭小姐一行便启程了。家乐骑着她的瘦马,远远跟在后头。
日落时分,到了梁州城。
城门检查得十分严格。士兵们神色凝重地仔细搜查来往之人,甚至盘问祖宗三代。但奇怪的是有出无进,而且出城之人个个都是一脸菜色。
家乐想起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若被士兵搜身岂不亏大了。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看见墙根下一口水井,索性先解了渴再说。便下马走到井旁打水。刚把吊桶提出来,忽被人喝止:“不能喝!”
她一回头,是个一脸正气的少年军官,急步向她走来,一把抢去吊桶,说:“这城里的井水被下了毒,喝不得!”
原来如此,怪不得城门戒备森严。
她掬起一捧水,凑到鼻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尖点了一下,问:“中毒之人有何症状?”
“上吐下泻,浑身乏力,二十个时辰内必死无疑,死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少年军官虽不明所以,仍据实回答。
家乐点点头,心里已有了谱:“贵城有没有醋庄?”
“有!”
“储量大不大?”
“应该足够全城食用半年!”
“好极了!我有办法解毒!”
“真的?”少年军官欣喜中带着无法置信。
“以项上人头担保!”家乐有十成把握。
“好!请立刻随我进城,面见郭将军!”
家乐跟着少年军官走在城中,一路看着不少百姓中毒的惨状和一辆辆远从百里开外拖水回来的马车,想着自己竟在这种状况下与龙郅重逢,不由百感交集。
忽地一户人家又传来哭叫声,家乐心中一凛,着急说道:“领我去最近一家药店,再去醋庄。先解了毒再见将军不迟!还有,赶快派人挨家挨户通知,中毒之人须大量喝醋,并且把他们全都集中到一起。另外凡是稍通医术的人都要请出来,准备施救!”
少年军官员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忙叫了几名巡逻的士兵—一吩咐下去,便领家乐急驰而去。
家乐先去药店抓了一大堆药,然后进了醋庄,大声命人开坛取醋。
众人一听是为解毒,不敢迟疑,听从家乐指挥开坛、加药、生火、煎醋。
几个大炉子生了起来,房里热得跟蒸笼似的。家乐来回照顾火候,热得满头大汗。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批官兵,家乐忙得没空抬头,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她随口吩咐几句,立时,一队人马便忙起来。
少年军官告诉家乐刚率人进来的老者即是郭将军,此时正挽起袖子和部下一起搬运醋坛。
小半个时辰后,家乐叫人熄火,分装药醋,运去倒进各水井,另留一坛给中毒者喝。
训练有素的官兵们只一眨眼工夫便将醋坛搬个干干净净。家乐也顾不上喘口气,便又匆匆赶往已集中了中毒者的医馆。
医馆不大,装不下众多病号,已横七竖八摆到马路上来了,有的在呕吐不止,有的已能坐起来喝药醋,大多数则被人撬开牙关往里灌。
家乐远远地便大喊一声:“懂医术的人在哪里?”立即站出一片、有三四十人。
家乐讲了几处穴位,口授几种针灸和推拿的特殊手法,又作了示范后,众人便分头开始忙碌了。
入夜,郭将军又送来大批松明,将医馆内外照得通明。
大家马不停蹄,一直忙到天色大亮才算大功告成。
家乐站起来直直腰,却一阵头晕目眩,晃了一下,立即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扶住,然后眼前出现一碗水,她捧起碗一口喝得精光,还意犹未尽地擦擦嘴,一回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深情眼眸。
他仍是满脸胡子,眼眶发黑,似乎已有数日未眠了,只双目却炯炯有神,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十天前就接到二叔的飞鸽传书。昨日一听到通报说有人会解毒就知道是你来了。”声音嘶哑,略带颤抖,“可是看你忙得不可开交又不敢打扰你。幸亏我还略通歧黄,帮得上一点忙,要不然只怕这会地板都给我磨穿一个洞了。”
家乐给他盯得不好意思,别过头装模作样地环视四周。
这时郭将军又率人送来几桌热腾腾的饭菜,招呼众大夫们人座。
众人从头晚一直忙到现在都粒米未进,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闻到饭香,立刻如秋风扫落叶般扫个精光。
家乐扒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一口气,拍拍肚子。如果这时再给她一张床,那真是幸福之极。
忽地耳边传来龙郅戏谑的声音:“看来我得考虑一下,你这么能吃,只怕不出一年就把我吃垮了。”
家乐吃饱饭有了力气,不甘示弱,立刻回敬:“看来我也得考虑一下,你这么不经吃,只怕不到一年就把我给饿死了。”
一个苍老却爽朗的声音插进来:“龙参将,原来你和这位小神医是旧识!怪不得听见通报就欣喜若狂,直说我们有救了,跑得比谁都快!”
龙郅站起,恭恭敬敬唤:“郭将军!”然后介绍:“这位是秦家乐,曾在京城救过下官一命。”
一家乐看这位将军身形矍瘦,不过四十多岁年纪,却头发胡子俱已花白,虽满面笑容,仍掩不住一脸倦色,知他也是几夜不曾合眼,心下不由肃然起敬,忙抱拳道:“郭将军!”
郭将军突地面色一整,一揖到地,口称:“多谢秦神医救全城性命,请受老夫一拜。”
家乐急急上前扶起:“万万不可,将军不要折煞在下了!救人性命乃医者天职,无需言谢!”
郭将军执意拜了三拜,直起腰来吁一口气,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悉数散去,禁不住满面春风。见家乐倦累不堪,忙领她去官邸休息,一路上和她闲话家常。
“秦公子是何方人氏?”
“在下祖籍湖南。”
“哎呀!跟老夫还是同乡哩!不知府上都有何人?”
“家父和三个弟弟,还有一位继母。”
“哦!敢问令尊是哪一位?可曾为官?”
“家父是户部秦怀岸。”
“啊呀!失敬失敬,原来是秦大人的公子!”郭将军双眼一亮,忽又问,“十年前秦大人曾与老夫有过数面之缘,三位公子也都见过。不知秦公子是哪一位?”
家乐摇摇头:“在下为元配所生,幼时随先母流落在外,直到九年前才与家父团聚。”
“哦!原来如此!”郭将军大点其头。
龙郅见家乐迟迟不表明女子身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便点破,只皱着眉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进了将军府,家乐四面环顾,心下暗暗吃惊。这位郭将军的家比起京城大小官员的家宅相去何止千里,只有几栋不起眼的小平房,家具摆设也极其简朴,跟一般平民百姓的家没有两样。
家乐这才明白为何郭将军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尊崇,她想起京中的骄奢淫逸,胸口不由堵得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轻轻摇头叹气。
龙郅见状轻声问:“不舒服?”
“很累。”家乐答。
那边郭将军已大声吩咐准备房间热水。
这时一中年美妇带着两位小姐出来,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布衣裙。
郭将军为家乐引见,中年美妇是郭夫人,甜美可人的是郭小姐青青,望月客栈女扮男装的便是她。另外一位是郭夫人的远房亲戚,名唤玉无双,半年前因家乡瘟疫,父母双亡而投奔至此。她自进门就一直低垂着头,此时抬起来,偷膘了家乐一眼,羞得满面通红,又忙低下头去。这抬头一瞬间,已是满室生辉,家乐虽同为女人,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想不到这边关之地居然藏了这样倾国倾城的天人。左媛那小丫头虽美,毕竟太过稚嫩,往她身边一放,只怕要黯然失色了。
龙郅看着玉无双朝家乐暗递秋波,心下觉得好笑,朝家乐呶嘴又挤眼,暗示:“这美人只怕看上你了!啊哟,真是艳福不浅呀!”
家乐朝郭青青呶呶嘴,也回给他一个同样表情。
青青正痴痴凝望龙郅的大胡子,任谁也看得出她心之所系!
此时下人来报热水、房间都已备好。
家乐沐浴完毕,发现瞌睡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躺在床上半天没法人睡。
忽听得敲门声,她一跃而起,问:“是谁?”
“我,龙郅!”
家乐心中一跳,脸上热起来,走过去拉开门。龙郅神清气爽地进来,也才沐浴过,连胡子都一根根整整齐齐的。
他反手关上门,张开双臂将家乐紧紧拥在怀里。
两人都没说话,闭眼享受这份得来不易的温馨。
半晌,龙郅轻声说:“你受苦了。”
“没有!”
“还说没有!二叔在信中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说你为了重获自由连命都可以不要!”
家乐奇道:“我可什么都没告诉他呀!”转念一想,“原来皇上居然是个大嘴巴!”
“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叔说他竟敢觊觎你!
我下一回定要好好教训他!”龙郅醋味十足。
家乐闷笑,故意气他:“皇上还亲口向我求婚来着。”
“什么——”龙郅大吼一声,握住她肩拉开两人距离,“他竟敢这么做,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吗?我这就去打得他满地找牙!”他说风便是雨,怒发冲冠地就要出门。
家乐忙伸手拦住:“别闹了!他又不知道我是你的谁!”
“怎会不知道?我离京之前就已经拜托他好几次了,非得把你…啊?晤!”他一时口快,说溜了嘴,忙用手捂住,已经迟了。
家乐脸沉下来,退开一步,冷冷地问:“那么左家的变故……”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关系!”龙郅双手乱摆,“左家势力庞大,左省身老奸巨滑,城府极深,四个儿子除了左邦外又各有长才。旃辰早就想拿左家开刀了,你不过是凑巧而已。”
“凑巧?凑巧你就用那玉龙玦向皇帝要来免死令,凑巧又拿来酬谢于我,凑巧左邦又通敌叛国,居然只定他一人死罪!我还奇怪如此大的罪名竟不必诛连九族,原来一切不过只是凑巧而已!”家乐越说越火。
“你误会了!旃辰那小子虽不是好人,也还不至于公私不分!你别生气,听我解释。那左省身素以忠臣孝子闻名,可旃辰杀兄逼父退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结果左省身一转身立刻变成新皇帝的忠狗,偏他又不是只擅拍马屁的废物,明明才高八斗却要委屈求全,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另外你看他四个儿子的名字,元政定邦,岂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也不能就此定他的罪呀!”
“怎么不能?自古以来,当权者最忌的就是这种对江山构成威胁的人,怎不欲除之而后快?留他们一家性命算是特别同开一面了!”
家乐眯起眼:“独孤龙郅,皇上最欲除之而后快的不是左侍郎,而是你!”
龙郅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上这儿来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为他卖命,他总不好要我的命吧?
何况想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他是聪明人,与其大费周章追杀我,不如物尽其用,还比较划算!”
“说得自己多厉害似的,当初还要我救命!”家乐羞他。
“咦?你以为那位钱帮主是普通人物啊?他打娘胎出来便是个武痴,不歇气地练了六十年,当今武林能出其右者不过二三人,即使你师父也不是他对手。我能既偷了血玉狮又从他手里逃生,算是很不错啦!”
“奇怪他后来也没再找过你。”
“他知道我是独孤家的人,自然就罢手了。说起来我还是他的主子呢!”
“是哦!主子被下人追得四处逃命!”家乐看他不可一世的嘴脸,忍不住讽刺。
龙郅伸手揉她的头:“几月不见,你变坏了!”
家乐顺势偎进他怀里,笑道:“谨慎教诲!”
“对了!”龙郅想起一事,“旃辰那小子赐你毒酒你怎么毫不犹豫就喝了?如果那真是毒酒怎么办?”他口气渐趋严厉,“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你若死了我能独活吗?”
家乐伸手环住他的腰,摇了摇头:“不会的!我那么容易死就不叫秦家乐了!喝酒之前我含了一颗能解百毒的琼花玉露丸在口中,打算装死乘机逃走。没想到喝的不是毒酒却是迷药!玉露丸能解毒,对迷药可没辙,结果反倒着了他的道!”家乐说着,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胸口。
“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龙郅可得意了,终于扳回一城。
“啊呀!我想起来了!”家乐突地挣开他,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封信,“他有封信给你!”
“信?叫你带信给我?这倒奇了!”龙郅接过信拆开,膘了一眼,“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好事!”
家乐凑过去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恭喜恭喜,得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然万万不可沉溺情色。一年之内,不能班师,提头来见!”
家乐有些担心地看他:“这任务太重了吧?”
龙郅把信收好,故作轻松地笑道:“小菜一碟!来,让我亲一个!他不要我沉溺情色,我就偏情色给他看!”捧起家乐的脸一阵乱啄。
家乐被他的胡子扎得满脸刺痛,伸手推开他的大脸,揪着胡子不悦地道:“你怎么又把胡子留起来了?”
‘当然要留了!我这张脸长得是俊美无俦,可偏偏一上战场就不大实用了,只好留起胡子以助声威!”
家乐咬着牙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将早上吃的饭悉数吐出来。
龙郅见她鼓腮瞪眼的样子,不由失笑:“如果你实在讨厌我的胡子,我就把它剃光,让你好好亲我,甚至当狗食一样舔也行!”最后一句话他是咬着她的耳垂说的。
家乐羞得满面通红,又怕痒,嘻笑着扭动身子,骂道:“乱讲,谁要舔你了!”
“那我舔你总行吧!”龙郑果然伸出舌尖轻舔她颈项,然后缓缓移至她双唇,抵开她牙关,共舞一曲唇舌之舞。
半晌,他抬起头来喘气,见家乐星眸微张,满面飞霞,丰满的双唇红润艳丽,极其妩媚动人,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吻住她。
眼看事情即将无法控制,她一咬牙,猛地推开龙郅.深吸一口气.平复快要跳出胸口的心。
龙郅冷不防被推得倒退几步,盯着她大口喘息,然后一转身,闷闷地说:“对不起!”
家乐打个阿欠,说:“我累了。”
“那你睡吧!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不行!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家乐把他往外推。
“等等!”龙郅急忙喝止,“我这样子怎么能出去!”
家乐顿时杏脸飞红、手足无措。
“你以为我能收放自如吗?你太高估我了。”龙郅调笑。然后抬头挺胸,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抖抖长袍下摆,说,“好了,这就出去见人了!”拉开门大步出去。
家乐笑着躺回床上,半晌方才睡着。
③@③
西厢房,两位小姐相对而坐,你瞅着我,我瞅着你,谁也不吱声。
终于,郭青青憋不住了,问:“你真打算拜秦公子为师,跟他学医?”
“是的!”玉无双表情坚定地点头。
“可你是女子呀!”
“女子又怎样?我自小便梦想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难得碰上秦公子这样的神医,我不可错过良机!”
“还不知人家收不收你呢!何况像他那样的人物也不见得就甘愿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既然做他的徒弟,当然跟着他走!”
“什么?孤男寡女的,你真的跟他走?”青青皱起眉,一脸不敢苟同。
“有何不可!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嫁给他,我就不信他会嫌弃我!”玉无双却势在必得。
“啊?!嫁给他!”青青大吃一惊,跳了起来,“你嫁给他,那表哥怎么办?”
“表少爷?他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表哥对你一见钟情,都如痴如狂了,你竟说与你何于?”
“哼!他才见过我几次,就如痴如狂了!”玉无双冷冷道,“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是看上我的容貌罢了。”
“表哥他……”青青还想游说,却被打断。
“好了,别谈他了!”玉无双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跑去找龙参将?”
“我没有一声不响,我跟爹打过招呼了。”
“不可能!姨父再怎么宠你,也不可能不顾及你的名声,让你孤身去投奔一个男人!”
“我出门前明明留了信给爹!何况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我还带了四个人随行!”
“不管你带了几个,总之你就是不对!未出嫁的闺女名声最重要!”玉无双厉声训斥。
“你还说我!你自己呢,连以身相许都来了!”
“我不同,你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广青青听得她这样说,不依地噘起嘴:“你的意思是我们对你不好,让你没有家的感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对我都很好,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我不可能呆一辈子!不要再劝了!我决心已下!”无双打住青青未出口的话,续道,“我倒要提醒你一件事,趁现在还来得及,把心收回来!”
“什么?”青青听得一头雾水。
“龙参将!他不会娶你!即使他碍于你爹的情面强娶了你,也不会有好日子给你过!”
“为什么?他待我很好呀!”
“那是因为你是郭将军的女儿!”他连我都看不上了,何况是你!不过这句话玉无双却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我不信!龙郅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不信?你注意一下他盯着秦公子的眼神就会信了!像要把人家生吞活剥似的,分明就是有断袖之癖!”玉无双说着站起来,也不理脸色刷白的青青,“我要马上拜秦公子为师,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免得他被那个粗鲁的大胡子给玷污!”一边举步向门口,“‘我这就去求你爹,拜托他跟秦公子说!”语音未落人已走远。
这边青青仍双目呆滞,被一句断袖之癖震得魂飞天外。半天回不了神。
@③③
家乐一觉直睡到次日早晨方才醒来,即有下人来报,将军一家在前厅等秦公子去开餐。
席间郭夫人不经意地问起家乐可曾订亲。家乐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一阵还是摇摇头。两老一见,立即喜形于色,却什么也不说。
家乐见玉无双红晕双颊,低下头去不敢看她,暗道糟了,两位老人家只怕要做媒了。
惴惴不安地吃完饭,郭将军把家乐叫进书房说起王无双想要拜师之事。
家乐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
“玉姑娘姿色过人,又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不适合从事这一行!”
“娇滴滴也还罢了,姿色与学医有何关系?”
“如果在下带她四处行医,她的姿色会给自己也会给我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不如这样!既然公子未娶,无双未嫁,何不成就一桩美事?老夫这就代无双提亲,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果不其然!“提亲?”家乐简直追悔莫及,为何要隐瞒女子身份?此时已势成骑虎,如何才下得了台呀?
郭将军见他久久不语,只道是惊喜过度,续道:“无双的相貌你也看到了,正是人如其名,美艳无双,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们夫妇都将她视如己出,同青青一样,都是我们郭家的女儿,身份上决不至埋汰了你。另外父母之命媒约之言那方面也好办,我这就飞鸽传书至京城,相信不日内便可以收到令尊秦大人的回信!”
“万万不可!”家乐跳了起来,大叫一声,自己也被自己的大嗓门吓一跳。怎么办?唉,只怪自己女生男相,若也如青青一般女扮男装,哪怕再贴上胡子,别人也一眼便识破。如今可怎收拾?
“呃,我是说……”她偷眼看一下郭将军惊愕不已的脸,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莫非公子已有了心上人?”郭将军狡滑。
“是是是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家乐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哦!那就怪不得了!”郭将军无奈地道。
家乐赶快抓紧时机一抱拳:“郭将军,在下要去医馆那边看看,这就告辞了!”说着便脚底抹油。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秦公子,那无双拜师的事……”
“就到此为止吧!”她实在是敬谢不敏。一转身拉开门,玉无双竟站在门外,满面珠泪,幽怨地盯着她。
家乐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无双却扑通跪倒,哭道:“秦公子,求您一定要收无双为徒!一年前,家乡症疾横行,无双眼见爹娘弟妹一个个在眼前死去却束手无策。只一眨眼功夫,五口之家便只剩下无双孤零零一人。秦公子,无双虽是女子,却也有救死扶伤的志向,您就成全我吧!如果您嫌我姿色碍事,我、我甘愿自毁容貌!”说着扑倒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家乐呆住了,这女子如此刚烈,只怕当真说到做到,她沉吟一下,其实收个徒弟也未偿不可。
“容貌倒是不用毁了。这瓶膏药你拿去涂在脸上,可掩去本色,再换上男装,先随我去医馆看看吧!”
无双大喜过望,口称:“师父。”恭恭敬敬行过大礼,便兴冲冲装扮去了。
路上,家乐碰上率兵巡城的龙郅。
他一看见家乐便跳下马和她打招呼。
家乐问:“下毒的人抓到没有?”
“没有!”龙郅皱着眉叹一口气,“几天了没发现一个可疑之人厂忽地视线被家乐身后面黄肌瘦,满脸麻子的小厮吸引住,“这家伙哪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家乐得意于自己的易容,神秘地说:“你猜猜,猜中有赏!”
龙郅端详了半天,摇摇头老实招认:“猜不出!”
那小厮忽地捐嘴一笑,低下头,玉葱似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龙郅咦了一声:“这神情怎么看起来如此面熟?到底是谁呢?”
小厮轻唤:“龙参将!”噪音低柔婉转,略带沙哑。
龙郅一扳大腿:“哎呀,玉姑娘,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是师父的功劳!”玉无双膘家乐一眼。
“师父?”龙郅不解地望向家乐。
“是的!”她点点头,“我收了她做徒弟。”
“这样!”龙郅沉吟一下,“那你们去忙吧,我先走了。”上马前又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师父,龙参将好像不高兴你收我为徒。”玉无双心下惴惴。
“是我收你做徒弟,又不是他,担心什么?”家乐的口气也有些不悦。
王无双垂下头不再吱声,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到了医馆。
医馆中只有一些来复查的病患,基本已无大碍,看见家乐都纷纷上前问好致谢。
家乐给他们—一搭脉检查,无双站在一旁问:“师父,可以让我试试吗?”
家乐点点头,并给她讲解一些脉理。无双倒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透。家乐不禁暗自感叹上天不公,玉无双不但拥有倾国容貌,更有玲珑七窍。反观自己呢,容貌那是不用提,聪明却也不见得。当年师父不知敲着她的脑袋骂了多少句奇笨无比。人说笨鸟先飞,自己这只笨鸟飞到今天也不知比别人多飞了多少里路!
晚饭时,餐桌上除了龙郅外,还多了那日给家乐带路的少年军官,名唤上官行,原来他就是郭青青的表哥,郭夫人中意的女婿。
但偏偏郭青青中意龙郅;上官行又痴情于玉无双,而玉无双一双眼老是源向家乐,然后龙郅一双眼从头至尾就没离开过家乐。
家乐左望右望,只觉坐立不安,咽下一口饭,咬了一声说:“将军,夫人,在下已决定明日同龙参将一起去玉门关,这就要告辞了!”
只听“叭喀”的一声,青青手中的筷子竟掉到桌上。家乐疑惑地看她一眼,只见她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竟似立刻就要晕倒一般。
然后青青站起来说:“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家乐热心地问:“要不要我看看?”
没想到青青倒退一步,双目圆瞪,避家乐如蛇蝎,脸上清清楚楚写了三个字“别惹我”,转身疾步离去,走到门口还回头瞪了家乐一眼,目光含怨带恨。
家乐莫名其妙,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忽地想起她钟情龙郅,莫非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没道理呀!
自己一直男装打扮没露出什么破绽,和龙郅在众人面前也没有过任何不得体的动作,可为什么她会这样呢?
她望向桌上众人,将军夫妇一脸尴尬陪笑,龙郅则是一脸莫宰羊,上官行一颗心挂在玉无双身上,其他万事与他无关。只有玉无双老神在在地吃饭。
这小妮子肯定知道内情,待会要好好审问她。
给青青这样一闹,众人都是食不知味,匆匆吃完饭便散了席。将军夫妇道一声不好意思便先后赶至女儿房中询问,家乐则把无双拉到花园。
“郭小姐对我有什么意见想必你应该清楚!”
玉无双凑近家乐的耳朵:“这事得怪龙参将!”
“你叫龙参将收敛一点,盯着你的眼神就跟饿了几天的豺狼看见食物似的,太明显了!”玉无双一点也不客气,倒把家乐闹了个大红脸。
她抿嘴偷笑,饿了几天的豺狼,用来形容那个欲求不满的大胡子还真是贴切,忽地想起自己男装打扮,那岂不是给众人造成天大误会?心下不由惴惴,想再找无双问个明白,她却已回房了。
这时龙郅跟过来问:“到底怎么了?”
家乐忙推出一掌说:“今后只要有别人在,你起码要离我五步远而且不能盯着我看!”
“为什么”龙郅仍是一头雾水。
家乐也不理他,径自回房,栓上门。
不久下人来报说将军邀秦公子书房有事相商。家乐虽不愿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了书房。
郭将军殷勤地请家乐坐下,又命上茶,然后又讲了一堆废话才转到主题上。
“不知秦公子跟龙参将相识几年了?”
“不到一年。”
郭将军一算龙郅呆在边关就有四五个月,那他们相聚也不过区区数月。
“那秦公子对龙参将这个人是不是很了解?”
“谈不上十分了解。”
“老夫也觉得他让人捉摸不定。当初皇上派他押一大批军饷来此,又亲荐至老夫门下,似是要委以重任。
老夫也看他才智过人,足以独当一面,原想把我这位置给他,可他却坚绝不肯,只请了参将一职,又自愿去玉门关那最艰苦的前沿驻守。老夫只道他是刻意锻炼,自己这位置还是为他留着。可前日一问他,他却说视王侯如粪土。老夫正要夸他志趣高洁,他却又来一句将军之位既清且苦,赶快混个功名进京才是正事,倒把老夫给弄糊涂了,不知他哪一句才是真?”
家乐听得好笑,劝道:“将军不必为他的前途操心,龙郅无意仕途,只等边疆战乱一平;便会解甲归田!”
郭将军心里直犯嘀咕,听这口气,倒像他家人似的,只认识不到一年,就熟悉到这份上了吗?嘴里还是“哦”了一声,又问:“听说龙参将尚未娶妻,不知可有中意之人?”
这问题家乐不好意思回答,推托道:“这问题你得问他自己。”
“哦,这个,你也知道。”郭将军吱唔一阵,终于老着面皮说出来,“小女一颗心都系在龙参将身上,老夫也有意招他为婿,只是不知他意下如何。秦公子你既跟他是旧识,能不能代老夫问问?”
家乐觉得奇怪:“将军何不自己问他?”
“这个,老夫一向只同他谈正事,这种私事,还是秦公子你去问比较妥当。”郭将军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好吧!”家乐点点头,“等有机会我私下问问他!”
“那就拜托秦公子了。”郭将军站起身送家乐出门。
家乐回到房里,天色已晚,她吹熄蜡烛,黑暗中躺在床上,只觉心中纷纷乱乱,理不清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得窗户“咯”一响,然后房中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自然是龙郅那家伙,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你来干什么?”她站起来冷冷地问,语气有些冲,“从明天起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她想起答应郭将军的事,私底下并不想问,只想拖得一天算一天。
“不行!”龙郅断然回绝,“我等不及明天,我现在就要知道,晚饭时是怎么回事!”
家乐看他的双眼映着窗外的月光灼灼生辉,不禁失笑,还真像饿了几天的豺狼!
龙郅一见,立刻欺身上前搂住她,不住用鼻子磨蹭颈项,门声道:“告诉我。”
家乐无奈地摇头,一边躲着他的攻势,一边把玉无双的话复述一遍,末了下个结论:“他们只怕是误会你有断袖之癖好!”
龙郅呆了一下,笑道:“断拍就断袖,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干脆表明身份算了!”
家乐叹一口气,她正后悔不迭呢!可被那些麻烦一搅,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管他,先将就着再说吧!
她把脸埋进龙郅怀里,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
龙郅见她心事重重,抬起她的脸,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衷?”
“没有!”家乐叹一口气,还是把青青的事说了,“郭将军拜托我向你提亲来着。”
“什么?”龙郅张口结舌,“提亲?郭将军?托你?”
“是啊!你走桃花运了,那位如花似玉的郭小姐对你情有独钟,非你不嫁!郭将军也看上你了,要你做他家女婿呢!可他自己不好意思问,所以托我来提亲!
怎么样,龙参将,你意下如何?”
龙郅装模作样地四下一嗅:“哎呀不好!何处打翻一缸醋,足以酸倒半座城!”
家乐没好气地揪着他胡子,让他面对自己:“我是说真的,郭小姐人漂亮,又温柔贤惠,还是你顶头上司的女儿,娶了她你不但可享福还前途无量!怎么样?
要不要一句话!”两眼凶巴巴地瞪着他,要是他敢点一下头,怕不把他称头的胡子拔得一根不剩!
龙郅还不怕死地继续调笑:“天哪!世上哪有你这么凶的媒婆!可叹郭将军年纪一大把竟识人不清,害了我这个可怜的人无辜受罪!哎哟!胡子扯掉了!”
龙郅突地吻上家乐嘟起的唇,力道之猛,将她扑倒在身后的床上。他叠在她身上,深深浅浅地吻她,舌头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家乐只觉晕头转向,不知不觉间伸手环住他脖子,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
龙郅两只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又移到胸前,却摸到硬硬一片,抬起头来,奇道:“怎么会这样?”
家乐吸一口气,回过神,一看,忍俊不禁:“当然会这样了!你不是断袖吗?这下得偿所愿了吧?”
龙郅起身掀开她衣襟,发现胸前缠着层层布条,便要伸手去解,被家乐拦住:“不行!”
龙郅仰头哀叹:“我会死的!我就快挺不住了!”
家乐四道:“你还挺得住!别以为我不懂!”她的意思是自己是大夫,当然懂了!但龙郅却误会了,一挺身站起来,欲望全消,冷冷地说:“你当然懂了,你经验丰富嘛!”
“你!”家乐气得手脚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天挤出两个字:“出去!”
龙郅垂手站着没动,虽觉心下歉然,却拉不下脸认错。一时间房里寂然无声,只听到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忽地“叩叩”,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然后玉无双的声音响起:“师父!”
“什么事?”家乐扬声应道。
“我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往这边来,担心是歹徒,所以过来看看。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你大概看错了。很晚了,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那我回去了。师父你要当心!”说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家乐吁一口气,闭上眼,感觉一双手温柔地缠上腰间,然后龙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
没有反应!龙郅慌了,去吻她的唇,却吻到冰凉的泪水。龙郅悔恨交加,恨不得一头撞死,边吻去她脸上的泪边不停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讲这种混账话了!我该死!你打我骂我,别不理我啊!”
她眼泪却流得更凶,伴随着抽咽。龙郅惊慌失措,几乎就要下跪了,只有拼命地抱紧她,将她的脸按在绞痛的胸前。
良久,家乐平静下来,抬起头吁一口气,抓起他的衣摆擦干眼泪鼻涕,说:“很晚了,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跟开始对玉无双说的一模一样。
龙郅好笑地看她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扯被子盖好,又挥挥手:“你怎么还不走?”
龙郅点点头:“好吧!我就走!”嘴里这么说脚下却纹丝不动。
家乐闭上眼假寐,却感觉一股压力渐渐逼近,然后他呼出的热气喷到脸上。她以为他会吻她的唇,但他却凑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字轻柔而有力地说:“我的命在你手里,我喜我忧,我生我死,全部由你操纵!”
然后站起身,和来时一样,从窗户出去。
家乐怔怔地看他的背影消失,一朵微笑浮上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