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已经住了好几天了,除了每天进宫为柳柔调治外,根本就见不到龙凌云,因为他有堆积如山的政事要处理,沐圣心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春闺怨妇了。
“主人,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呢!”小玉兴奋地说,来王府几天,上上下下她都混熟了。
“说吧!”
“他们说,王爷对主人好得特别呢。”云王爷对主人的那分情愫,小玉也看在眼底,她小心道。
“哦。”
“比如说主人住的‘无尘居’是王爷最喜欢的,连如雾公主来了也只住在另辟的客居,大家都说,这个房子是为未来的王妃准备的呢。”
原来如此,那个王总管看她的眼光总是怪怪的。
“还有,那个相国府的齐小姐又来了,据说她是最有可能做将来王妃的人选呢!”
沐圣心仿佛被人捶了一拳,齐小姐,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娘生前抑郁寡欢的面容又浮上她的心头,让她升起一层报复的欲望,“我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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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楼,这是龙凌云专门处理公事的地方。
“你来干什么?”龙凌云阴沉地看着走进来的女人,即使她是相府千金,违反了他的规矩也没好脸色看。
“王爷,我想见你,就来了。”与母亲一样,对于想要的东西,齐念冰一向是尽力争取。
龙凌云是她的,她得意地想,对于京城中对龙凌云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她不介意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不识时务的女人。”以前他对女人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有了白昕后就不一样了,他对那些女人不再有任何渴望。
“王爷。”齐念冰企图用哀兵姿态打动他。
“出去!”
龙凌云不为所动,齐念冰不甘愿地转身。
“云。”
齐念冰看见一个美少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天,他好漂亮,身为京城有名的美女,齐念冰也自叹愧如。
“云,我替你熬了补药,你一定要喝哦!”这个称呼很肉麻,沐圣心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龙凌云十分奇怪,白听从不为他熬药的,今天他似乎十分反常。
但听到那个“云”,他还是很高兴,这是否表示白昕接受他了呢。
齐念冰可以看到龙凌云眼底可以醉死人的温柔,那是她一直渴望得到的,如今却属于那个美少年。
“王爷,你不是说办公时间不准闲杂人进楼的吗?”齐念冰不平地说。
龙凌云这才转过头,“你还没走。”
“云,我喂你喝。”沐圣心故意无视于齐念冰的存在,在龙凌云耳后呵口气。
“你给我出去。”这句话不是对白昕,而是对齐念冰。
“王爷,他是一个男人啊,你不能做出有违礼法的事啊!”如今这个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你是指本王有断袖之痛吗?”龙凌云阴沉道。
“我……”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有事要忙,我先出去了。”白昕也随后离开,剩下一脸若有所思的龙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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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喝药。”柳柔苦着睑看白昕手里端着的药碗,“不要喝行不行,我都变成一个药坛子了。”
虽然白昕的药都不会很苦,但天天喝也会怕呀。
白昕摇摇头,“如果你想孩子健壮的话,就乖乖喝药。”
“好吧!”柳柔仰起脖子把药喝光,就很自然地把嘴张开,“啊?”
沐圣心将一粒丹丸塞入她嘴中。
“好好吃。”丹丸一入口便清香四溢,柳柔满足地说。
“你当是吃糖呀!”白昕哭笑不得,她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圣丹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吃一粒便可提高内功,柳柔居然把它当糖丸吃。
“我还要一粒。”柳柔又张开嘴巴,白昕亲昵地点了一下她鼻头。
“皇上驾到。”龙凌风的到来打破她俩的和谐气氛,柳柔又乖乖躺好。
“柔儿,你感觉怎么样?”龙凌风伸手探向柳柔的额头。
有这样的皇帝,怪不得龙凌云得没日没夜地“加班”了。可怜的臣下。
皇帝和柳柔在默默凝视中,万千情意不言自明。
为了不打扰他们的恩爱,沐圣心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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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哥,白大哥。”一阵熟悉的嗓音让白昕停住了脚步。
蹦蹦跳跳而来的果然是公主龙如雾,虽然才十五岁,长得十分可爱,如娃娃一般。
“怎么,如雾,你被放出来了?”当初山上一别,龙如雾由大批侍卫护送,比龙凌云慢了几天才回宫,皇帝为了惩罚她,关她三天的禁闭。如今,才一天哪。
“对呀,我怕大皇兄,而大皇兄最疼皇后嫂嫂,她一求情,大皇兄就拿我没辙了。”龙如雾得意地说。
“白大哥,为什么当初你一声不吭地就跟二皇兄‘私奔’了?”龙如雾乱用词语,噎得沐圣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呢,我原谅你了。”龙如雾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又俯在白昕耳边说,“听说‘百花楼’来了一个新花魁,比二皇兄原来的老相好史云还漂亮呢。”
“龙凌云的老相好?”沐圣心觉得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恍恍惚惚间,她答应了与龙如雾同逛青楼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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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
白昕正迟疑着要不要踏入这个门,一群涂脂抹粉的女子已拥了过来把她和女扮男装的龙如雾拉了进去。
走入大厅,处处是一片喧笑声,男人放浪形骸地搂着一个个女人调笑作乐,白昕不由皱眉,剑舞会在这地方吗?转过身时,龙如雾却不见了。
“嗨,这位俊秀的小爷,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开荤的吧!”
百花楼的老鸨李嬷嬷带着一身浓烈的香气扫了过来,白昕露出厌恶的神情,好厚的脂粉抹在这半老徐娘脸上,生怕一动就会一块一块掉下来。
“来,让嬷嬷为你介绍几位漂亮的姑娘。”
“不必了。”白昕甩出一张银票,这地方,钱是最好的通行证。
“噢,我明白了,你是来看看若舞姑娘的献技吧!公子爷,你可真好运气,刚刚有一个好位置空了出来。”老鸨拉白昕在一张靠近台子的桌旁坐下,如雾仍未出现,虽然很担心,但惟今之计只有等待了。
少顷,一个女子掀开台后的慢帘,抱着一个琵琶出来,相貌中上,用幽怨的声音唱了一曲《长相思》。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意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听,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歌喉宛转,似有无数怨思情意在其中,令人侧耳。
“她就是若舞姑娘?”白昕问陪坐一旁的姑娘小红。
“才不是呢!”小红撇撇嘴,“她是以前的花魁史云姑娘,她以前还威风着呢,连云王爷也常常来找她,但自从若舞姑娘来后,她就大不如从前了,连王爷最近也不知为什么不来捧她的场了。可她还天天等着,真是傻透了,谁不知道男人是不会认真的。”
言谈间,那抚曲女子已退回帘幔后了,全场都静了下来,只听得一阵乐声由远而近隐隐传来,接着从帘慢中舞出几位白衣女子,轻舒广袖,突然,从后面又飘出一朵红云,红裙红鞋,甚至于红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星眸,却透露出说不清的神秘风情,引人想一探究竟。
她身段婀娜,舞姿亦如一团火般,紧紧抓住别人的目光。
白昕紧紧盯着她,因为那一双眸子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一个人。
有一刹那,沐圣心觉得她的目光也投向自己,会是她多心吗?
“啪啪啪。”一阵喝彩声和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幕落了。
“若舞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对呀,她的舞技真让人叹为观止,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一个陌生的男子走到她身旁,沐圣心立刻有了戒备。
“白公子,石将军要我转告你,公主由他护送回宫了。”石霆,不就是如雾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吗?但白昕还有些怀疑。
那个男人似乎看出白昕的疑虑,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
“我是他的副将——高飞。公主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她请你好好玩,不必担心。”
白昕心里会意,如雾在告诉她决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呢,她不由笑了,炫目的笑容让高飞看傻了。天啊,有男人可以笑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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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中水气氤氲,沐圣心解开身上一切的束缚,舒服地泡在温暖的水里。
身上沾着那些脂粉味还真是难受,想到凌云曾留连那儿,沐圣心心里有些发酸,但她很快甩去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该想想自己的事了,可又是一团乱,她不知道利用龙凌云报复齐念冰到底对不对,报仇,为了给娘亲出气,但对一向平和的她来说,似乎又有点难。
但另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是,她明天会再探百花楼,看看若舞姑娘面纱下的容颜。
无聊地拨着水,沐圣心不经意地想到,自己已经有两天不曾见过龙凌云了,他总是忙、忙、忙。忙着处理一大堆的公事,连睡觉时间都少得可怜,虽说他训练了好几个得力助手,但某些事少了他就不行,沐圣心眼底不由泛上一丝心疼。
半个时辰后,沐圣心慵懒地起身准备到屏风后更衣。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叫声:“有贼,贼在那边。”
沐圣心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掠过,紧接着,龙凌云便冲进门来。
“白兄弟,你没事吧!”两两目光相接,龙凌云不由愣住了,眼前真的是白昕吗?长发如瀑披在身后,仓惶间套上的一件薄纱根本掩不住玲珑曲线,盈盈水眸,滟潋红唇,脸上的轮廓却十足像白昕,活脱脱就是白昕的女儿像。
龙凌云体认到一个事实——他被骗了。
门外的喧哗声未息,龙凌云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沐圣心赶紧着装完毕,但长发却十分难搞地纠结着,沐圣心越急它就越不听话,龙凌云随时都会再进来,她不要他看见她的这幅狼狈模样。
沐圣心又是慌,又是急,心中的脆弱不由渐渐扩大,让她顿生无力感,泪便缓缓地滑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恢复了平静,龙凌云走了进来,小玉已被他打发去休息了,阴沉着脸,他实在很想发一顿脾气,但看到沐圣心梨花带雨地坐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犹如一个误坠入凡尘的仙子,心里又涌上了一股不舍。
“我来。”他拿过沐圣心手里的梳子,轻柔而熟练地为她梳理长发,很多年前,他曾帮母后梳理过长发,想不到今日,他又为另一个所爱的女人梳发。
气氛陷入了一片暧昧中,无言的亲昵笼罩住两人。
黑发似缎,披在薄薄的削肩上,浴后的凝脂散发着淡淡的粉红,让人想咬上一口。还有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女儿情态,龙凌云暗自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是男人呢?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吗?”龙凌云将象牙梳放在镜台上,手却仍抚弄着她的青丝。
“我爷爷是个异人,精通易容术,从而我也就略知一二。女孩子行走江湖总有许多不便,所以我将自己改装成一个男子,没想到会遇到你。很抱歉骗了你,我想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沐圣心平平淡淡地说完,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感情,她舍不得离开龙凌云,可他有断袖之僻,应该不会对是女人的她多看一眼吧!
报复的事不能再实施了,报复那个人的方法并不只这一个,但一想到龙凌云与那个齐念冰你依我依,她就不舒服。
龙凌云冷着脸,为她想离开的念头气愤不已。“你认为王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你想干吗?”
“我要惩罚你。”
沐圣心有些忐忑不安,龙凌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呢?
“告诉我你的真名。”
“沐圣心。”
“好,心儿,我罚你一生一世都要陪伴在我身边。”
沐圣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为什么?
龙凌云俯身用唇堵住她未曾出口的疑问,这是他一直想做而未做的事。
用身体语言表达自己深深的爱恋。相爱的人啊,无论是男是女,前世今生,有缘必相守。
吾爱,因为是你,我能够原谅一切的欺骗,但请不要背叛我,我会心碎而死。
你是我惟一的弱点,如你挥剑刺我,我将不会躲避。因为我的爱人,我的身、我的心皆属于你。
意乱情迷中,沐圣心刚穿好的外衫又滑到地上,单衣的扣子被解开,露出一片凝脂玉肤。
“不,我们不可以。”龙凌云用残存的理智让自己离开她的甜美,在未成婚之前,他不能对沐圣心做出越轨之举,这是他对她的尊重。他声音沙哑,有着说不出来的危险和痛苦。“我马上离开。”
他仓惶走出房门,体内的欲火尚未熄灭,看来,今晚他得好好冲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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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回忆起昨晚的放浪,沐圣心感到耳根下一阵阵臊红,她都不知如何面对龙凌云了。
“公子,王爷请你一起用早膳。”
小玉奇怪地看着沐圣心的异常,仍尽责地报告,王爷还真是奇怪,怎么整天缠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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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那么好吃吗?”
龙凌云含笑问埋首于碗中的沐圣心,她一直没抬起头过。
“咳,咳……”沐圣心被他的话吓到,一口粥就那么呛进了气管。
“怎么那么不小心?”龙凌云绕到她身后,为她轻拍着背部,在场的下人差点吓掉了下巴,有几道怪异的目光从旁边射过来,现在不让人相信龙凌云有断袖之癖也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白昕恢复正常,龙凌云才回座。
“我吃饱了。”白昕要站起身,龙凌云的手却从桌对面伸过来按住她,修长的手指拂向沐圣心的颊边。
沐圣心羞红了脸,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一大堆人在看着呢,果然,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里有粒饭。”龙凌云似笑非笑地解释,看她的窘状,真是可爱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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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亭,这是云王府一景,是建立在湖中心的水亭,外有曲廊与湖岸相接。正值初夏时分,满湖肥大的荷叶托着荷花高于水上,娇姿欲滴,随风飘摇,令亭中人享无穷之逸致。
但此刻陶然亭中的人却神色不一,龙凌云安闲自在,有一丝丝的期盼,与沐圣心相约陶然亭,不知换上女装的她会是怎样倾城倾国。
他的四大护卫王仁、王义、李耿,甚至一向在外办事的张忠,他们都神情不安,莫非王爷……王仁、王义前两日才护送公主回京,一进府就听到下人传言。
传言版本很多,但不外乎王爷有断袖之癖,不爱红妆爱少年,与白昕……他们本来不信,但现在……
这时,回廊尽头出现了一位绝色女子,最简单的发式,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除了垂挂于腰上的绛色香囊,连衣服的式样也是最简单的,她就那样走过来,在满湖荷花映衬下,使人以为看到了梦中仙、画中人。
王义使劲拧了一下王仁的大腿,这不是在做梦吧。
“痛。”王仁失态地大叫,“你干吗拧我?”
“我要确信自己不是做梦。”王义振振有辞。
“那你为什么不拧自己。”
“会痛呀!”
“你也知道痛?”两个活宝兄弟吵得不亦乐乎,突然看到那个天仙对自己笑。
“我们认识你吗?”
她看起来很面熟,但又说不出是谁,王仁傻傻地问,王义也有志一同地点头。
沐圣心不答话,却反问了一句:“如雾还好吗?”
王仁王义互相对看,一齐苦了脸,这一路上,龙如雾拿白昕研制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药,整得他们苦不堪言。
呜呜,真是恨死那个“玉面神医”了!
“你是白公子。”一直沉默的李耿开口,怪不得她能看穿自己的易容。
“怎么可能,你不是个男人吗?”王仁王义对着沐圣心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置信。
沐圣心笑了,原来捉弄人的感觉这么有趣,看来她心里也有与龙如雾一样的顽劣秉性呢?
看到他们都无视于自己的存在,龙凌云吃醋地揽过沐圣心。
“好了,该看的你们都看了,现在可以滚蛋了吧!”
“是,王爷。”一向温文有礼的王爷竟会说脏话,四大侍卫憋住笑,鱼贯退出。
周围一下子没人了,气氛就变得尴尬,沐圣心不知如何开口。
他认为我漂亮吗?即使她一向淡然,但在意中人面前还是不免没信心,忐忑不安。
“白色很适合你。”龙凌云呢喃似的在她耳边说。
沐圣心又羞红了脸。
有仆役送上了竹制茶匝及黑瓷茶盏便退下了。
“蜀地进贡了一批新茶,我想请你尝尝看。”龙凌云极熟练地斟茶。
两位老人家都喜茶,耳儒目染下,沐圣心也略知一二。
“我以为你会用金杯银盏呢。”
“那是不懂茶的愚人作为,茶性本俭,若以奢华之心品茶,再好的茶也会失却其味,故以竹器为好。”
沐圣心掀起盏盖闻闻,清香四溢,“蒙顶山茶,果然名不虚传。”
龙凌云领会地笑了,他果然没看错,沐圣心也是茶道中人。
在茫茫众生中,能找到一个知己,实属难得。
“那好,我考考你,泡茶以何水为上?”
“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不错。”龙凌云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情。
“如此良辰美景,只是喝茶,未免无趣,不如联句好了。”沐圣心提议。
“好,我先出。”龙凌云略略思索,便说:“冷花激坐客,代饮引清言。”
“流华净肌骨,疏伦涤心源。”
龙凌云又接,“不似春醒醉,何辞绿菽繁。”
“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
“接得不错。”龙凌云举起手中的茶盏,“我敬你一杯。”
“还好你不像那些酸儒一样,不然,我才懒得理你。”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日行医到了洞庭湖畔,为了摆脱那群无聊女子的纠缠,我换上女装到湖上泛舟,结果,碰到一群酸儒在客舟上大谈特谈‘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说一些‘三从四德’、‘惟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我想他们大概忘了自己是女人生、女人养大的吧!”
“后来呢?”龙凌云兴致盎然。
“当两舟驶近时,其中有一个叫什么文士的指着我说:‘那种女人,拿来当小妾再好不过了。”’
“大胆。”龙凌云眼里燃起怒火,“他居然敢这么说,让我查出那个人是谁,我一定好好处治他。”
敢调戏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还没完呢。我看他们不顺眼,给他们每个人喂了一些痒痒粉。可好笑了,那些平时正经八百的酸儒们就躺在船板上大笑大叫起来,成了当时游湖的人的一大笑料。”沐圣心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龙凌云嗓中迸出,他开玩笑似的问:“心儿,如果有一天我移情别恋,你会怎么办?”
“我……”沐圣心装出一幅很凶的神情,“我会用毒药先把那个女人毒死,然后再把你杀了。”
她口气强硬,心里却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她决下不了手,最多,与娘亲一样远走他乡罢了。
“你还真狠。”龙凌云作出一副不敢消受的神情,心里却甜甜的,享受着这份专属于他的霸道,但假如是别的女人,他就敬谢不敏了,甚至于厌恶。
龙凌云想到史云,心儿应该还没有听说过那些他与史云的传闻吧,看来明天就该上百花楼作个了结了。
沐圣心看到龙凌云俊朗的面孔,他应该是许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罢。
龙凌云没有注意到沐圣心眼中的不安,有仆役来报:“相国府齐小姐有事求见。”
龙凌云想到那天对她大发脾气,也有些歉意,毕竟,她父亲齐相国是两朝元老,且都忠心耿耿,在平叛时也有功,而在此之前,皇帝本人也有意让齐念冰入主云王府的王妃之位,他没拒绝过。“叫她到这边来。”
齐念冰走向小亭,但看到龙凌云与一个白衣女子状甚亲密,不由升起一股嫉妒的火焰。
但她毕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她强压住怒气,装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王爷,念冰是为那天的事来道歉的,念冰太无礼了,请王爷莫见怪。”
龙凌云扶住她要下弯的身子,“事情过去就算了。”
齐念冰左顾右盼,故意对沐圣心视而不见,沐圣心也只顾着自己喝茶。
“王爷,白公子呢?他一向不是和你形影不离吗?”齐念冰故意这么说,若能使白昕和这个白衣女子两虎相争,那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
龙凌云亲密地揽过沐圣心,“白昕是心儿女扮男装所用的化名。”
齐念冰怔愣了一下,气得牙痒痒的,她竟然被耍了,但仍然装着笑脸问:“不知道姑娘令尊大名?”她倒要看看哪家官员的女人敢跟她作对。
“山野小民,不值一提。”
沐圣心避过她的话锋,有些自嘲地想,假如齐念冰知道自己是她姐姐,而且还是真正的相国夫人的女儿,不知道她的脸色还能跟现在一样得意吗?
“原来如此。”齐念冰自满地一笑,又转向龙凌云。
“王爷,下个月是我爹的五十大寿,请王爷赏光。”
“我一定会去。”
“那我先告辞了。”齐念冰转身向外走,她还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慢着,”沐圣心走到齐念冰旁边,“虽在郊野,但我久闻齐相国大名,只是有一疑问未解,不知齐小姐可否赐教?”
“说吧!”
齐念冰已陷入了圈套。
“久闻齐二夫人贤惠能干,更为齐相国生下惟一的女儿,可是我不明白,齐夫人的位子空悬了十几年,为什么二夫人的妾位却迟迟不能转正呢?”
沐圣心故意突出那个“二”。
“这……”齐念冰僵住了脸,母亲为妾不能当夫人一直是她心中的隐痛,所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揭她的伤疤,沐圣心居然……
但碍于龙凌云在场,她只能恨恨地瞪了沐圣心一眼,狼狈地提起裙摆走人。
“你跟她有过节?”龙凌云没有漏过沐圣心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是恨吗?不然她讲话不会这么恶毒,她一向是连小鸟也不忍伤害的呀。
“我不想说。”沐圣心忽视他的关心,转身向湖中投入一把鱼饵。
一群鲤鱼纷涌抢食,荡起层层水波,沐圣心指向两条抢得最凶的鲤鱼,似乎言不及义地说了一句:“真有趣,是吧?”
龙凌云困然看着她,虽然是近在咫尺,但却觉得很远,沐圣心好像处在一个他触摸不到的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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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掩面奔出了“无尘居”,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倾心爱慕的白昕竟会是女的。
她拼命地跑到主府角落的树林里,抱着一株树大哭起来。
怪不得白昕一直以来待她以礼,没有一丝越轨之处,她并不怪白昕欺骗了她,她也是不得已。
只是,心里好像失去了支柱,无着无落,姐姐又不在了,小玉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落下来。
不知是谁在小玉手里塞了条手帕,小玉毫不犹豫地拿过来擦脸,才想到,她身边并没有人呀。
小玉讶异地转过头去,却看见大个子李耿像一棵木头一样站在旁边。
“你哭了?”李耿想安慰她,嘴巴却吐出不是想说的话来。
“关你什么事?”小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和别人一样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不知怎的,看到李耿在旁边,小玉安心不少,为姐姐办丧事时,他一直沉默地陪在她身边,为她料理一切。
但到王府后,他却常常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令她气恼。
“天下好男人很多,你何必独钟于白昕呢?”李耿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你在骂我笨?”别看小玉温温和和的,发起脾气来也不可小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玉的阴云一扫而空,心情转为窃喜,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凶凶的大个儿红起脸来这么好玩。
“我……我……”李耿急急地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手帕我借了,明天再还你。”小玉一甩头发,便拿着手帕跑了。
剩下李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只记得一件事——小玉不哭了,她笑起来露出的小酒窝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