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不动的站在穿衣镜前一个多小时了。
切!凭什么呀?镜子里的我非常的不满意。眉毛不像张飞,身材难比李逵!哼!凭什么老找我茬呀?
一没染发,二不抽烟,三不找女人……
凭什么都认定我是个流氓啊?
望着镜子,白皙的皮肤,还算是满秀气的脸,修长的身材,哪里不好了?
明明该是女人嘴里一等一的好货,凭什么个个都看我不顺眼呢?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想想从小到大的遭遇,不禁鼻子又有点酸了……
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人民公敌的天赋就有所显露。
一次我跑到一个穿的很像小公主的漂亮女生身后,只不过是拉了一下她头发,谁知那小丫头一回头,看见我的表情跟看见哥斯拉大怪兽一样,哇的就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可好,连锁效应,周围的小朋友也都一个接一个的嚎啕大哭。阿姨问讯赶来,照着我的脸就是一记黑沙掌,大喝道:“这么小就知道欺负人了,长大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起来我那时多么委屈啊,只不过是想和漂亮的女孩说说话,就被人把将来的性质都给确定了——不是好东西!
这老师做人多不人道啊!
当然,那时起我也明白了个道理,女人,是不可理喻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某个下午我恰路过老巷街,正碰见一群小孩围打两个初中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站在旁边看,可没一会儿那些个小毛孩就都被打跑了。没劲!我转身刚要走,突然被其中一个初中生拽住后领给拎了起来,另一个龇牙咧嘴的朝我一笑:“你就是他们的头吧?嘿嘿,我一看就知道。”
我简直比“豆鹅”还冤啊!
结果就不难想象,我光荣的成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熊猫。
上了初一,开学第一天就被蹲在门口的小青年搜钱。为免除皮肉之苦,我两个月的早餐费就流入了别人的腰包。你说说看,那么多人从校门口过,他们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这种事情真是多到不胜枚举,风雨数年,我走路从不敢弯腰或者双手插在裤兜里,烈日下也决不敢带墨镜,怕被人当地痞。但即使这样去书店,老板也怕我顺手牵羊,去超市营业员和保安们也都把我当成重点看护对象。被出租车拒载的次数多的像烧饼上的芝麻,我习惯了。每次走过我们那片的碧云派出所,我都觉得值班民警在用嘲讽的目光目送我,好像在说:“你早晚得进来的……”
“天天啊,天天?你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呢?赶快出来,帮妈买点东西去。”思绪被老妈彻底打断了。
虽然烈日当头,但我还是接受了买西瓜的“重”任,昂首阔步的出去了。到门口听到老妈在背后跟我奶奶唠叨:“天天,这孩子是不是得了自闭症?大礼拜天的门也不出……”
我可不喜欢老妈叫我天天,小的时候叫叫也就算了,长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叫这个……怪恶的……
我喜欢别人叫我大圣,多神气啊!那感觉叫好。不过听说名字起大了小孩不好养,也难怪我这么倒霉……不,我怎么能这么悲观呢!我不能向命运低头,自我安慰的想想那些从小被当成女生养的奶油小生立刻觉得自己幸福多了。
哎呀,“谁呀?他妈的,走路不长眼睛……”正想着心事呢,刚出小区门口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哟,这不是大圣吗,咱们院里也就你最嚣张,一开口把别人妈都带出来了……”
我抬头一看,是我最好的几个哥们之一,马进。
两个月不见,他又长高了,足足高了我一个头。
我捶了他一下:“这暑假怎么没见着你,哪混去了?”
他嘿嘿的傻笑:“昆明、大理、丽江,玩了几天,羡慕吧!”
“真好,我怎么没那么好的爹娘啊?初中都毕业了也不让我轻松轻松,还得学这学那的……”
“我是破罐子破摔,你可是有希望上大学的人,能一样吗?”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啦,你考上哪所高中了?”
“九中,在城南。”
“啊?你不是考的实验吗?”
“这不是没考上吗!!”我翻着眼睛说道。
马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充道:“实验也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重点吗!九中也很不错,而且离我学校也近。”
“你在哪?”
“高体。”
“什么高体?”我不明白。
“就是高等体育学校,离你们那只有一站路。”
“那咱们上学可以一起走啦!哈,我明天就开学了,你呢?”
马进这小子得意的笑起来:“我比你晚,周三呢!哈哈哈……”
给他一记卫生眼,“哼,少学两天知识也能让你这么开心。”我愤愤不平的甩开马进,向西瓜堆进军。
***
虽然前途险恶,凶吉未定,但我发扬着不向命运低头,秉承着“人定胜天”,开始了高中生活。
立志做一个好学生,踏进教室的一瞬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无畏啊。
“同学你好……”
“老师你辛苦了。”
“我帮你搬吧!啊?不重,别看我这样打架可是很厉害的,不,不,您听错了,我是说跟大家很是能打成一片……对,对,我是和平主义者……”
“这题我教你吧!……不,别误会,我不是对你别有用心,你看我像这种人嘛!……”
开学一星期以来,我上课积极回答问题,课下对着老师、同学,甚至是打扫厕所的老伯都是满脸微笑,主动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每天规定自己至少要帮助三位同学,每天每节课争取回答三个问题,按时完成作业。
这种事要是以前的我,绝对想都想不出来。
努力没有白费,老师开始称赞我、鼓励我,原来用凶恶眼光看我的男同学们和用恐惧眼神打量我的女同学们都已经和我有说有笑。
一条光明的大道已经摆在眼前,但是……
没过多久我还是和流氓扯上了关系。
那天晚上放学,我热情的让同组值日的同学回家,一个人担起“值”任,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坐75路公交开到高体门口的时候,上来一群瞟一眼就知道都是不良少年的混混们,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脏话。我坐在公交的最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拿书包不自觉的挡住脸。
真的,我真的是不想惹事。
这时,听到有人说:“马进这小子真不识抬举,打一顿算便宜他了。”
什么?马进被人打了?
我不禁抬头朝那伙人望去,领头的是个染着黄头发的,一看就是高年级的学生,他拍拍旁边一个矮胖男孩的脸,牛里牛气的说:“回去给我好好想想,明天我再来找你,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他说完,周围的不良少年们都放肆大笑起来。
那个小胖子气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发作,只得低着头……
那黄头发突然转向这边大喊:“你,看什么看你,活腻外了。”“就是你,别以为拿书包挡着我看不到,你过来!”
我郁闷啊……
全车那么多人看他们,怎么就找我麻烦呢?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黄头发揪了揪我的脸:“哪儿混的?以前没见过你嘛。”说着又在我脸上摸了一把,“抬头啊,怎么跟个小妞似的,怎么,生理期啊!”他周围的人又一阵乱笑。
我害怕极了,他们这么多人,就算一人只踢我一脚,我也差不多玩完了。
为了表示友好,我笑了一下,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可没想到那个黄头发的却一下子火了:“臭小子,你真狂啊!叫什么名字!”
我纳闷,我没狂啊!
“问你呢!”黄头发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头一下撞在旁边的铁杆上。“叫什么名字,说啊,说啊,你说不说!”
那个黄头发每问一句就把我的头往铁杆上撞一次,我被撞的头晕眼话的,明显感到后脑勺上有几个大包涌现出来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给人这样羞辱哪能受得了。
我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奋力的把那黄头发的往后一推,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跟头。
我目露凶光(如果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估计的确眼神凶的可怕了。)那群人似忽的被我镇住了,警惕的看着我。我大吼道:“死黄毛,你给我听着,老子叫孙齐天,九中的,马进是我好哥们,回头尽管冲着我来!”说完恰好车到站了,我一溜烟的冲下去跑的飞快,但仍听见后面的声音:“兔崽子,我一定饶不了你!……”
一口气跑到小区院里,冲进家门。老妈说:“怎么了,急成这样。”没等我回答她就嚷了起来,“你头上流血了,怎么回事啊?快快,妈给你拿药。”
我当然不能说是有人找我麻烦,不然老妈非闹到学校去,我这脸往哪搁!随便敷衍了一下就说是走路不小心撞到墙上了,老妈帮我擦着药水也没多问。
吃完饭,我给马进家打了电话,没人接,心里顿时急了,要是正出了事怎么办?想想刚才,觉得自己挺威风的,可仔细的想想又很后悔。这帮人恐怕是真的会找上我,到时候怎么办啊?完了,一定会死的很难看……港台枪战片里那些个跟黑帮作对的都死像很惨的……
我越想越害怕,悄悄跑到厨房拿了把小一点的菜刀,找了块毛巾裹好放进书包里……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的,好像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似的,即没有人在学校门口围堵我,也没有再在公交上遇见那帮人。
然后就是在我即将放松警惕的时候,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中午,我一出校门就被两个人给拦住了,其中一个我见过,是那个黄头发的手下。他们两个死拖硬拽着把我弄进了一条巷子,我一看,连同黄头发的,还有五个人在巷子里候着我呢!
吓得我脚都软了,要不是那两个人还拽着我,估计我当场就要瘫下去了。
“怎么样,还记得我吧!”黄头发笑得狰狞。
我把目光转到其他四个人身上,没一个认识的,看上去不像是学生,妈的那群王八蛋竟然找社会青年动手!
其中有个脸上还有道疤,那刀疤脸轻蔑的看我一眼:“把我们哥几个叫来就是为了打这么个小屁孩?”
黄头发的陪笑道:“当然不是,这只是顺便把他给办了,回头吃了午饭还有正事儿呢。”
那刀疤脸没说话,默许了似的上来就是一脚,狠狠的踢在我肚子上。
倒在地上,单这一下就让我胃里翻江倒海,不争气的一个劲的往喉管里涌酸水。
接下来就感觉到拳头和皮鞋如同暴风雨般的打在我身上,躲也没法躲,我只能拼命的护住头,只不过保护效率收效甚微。
鼻子,嘴都被打破了,淌着血,后来,连我的意识都模糊了,身体也麻木。
又过了会他们都停下来,我本以为是结束了,没想到又听见黄头发的声音:“这小子书包里还有把刀呢!”我撑开被打肿了的眼睛,他恶意的笑着:“你想砍谁啊?”接着又用皮鞋狠狠的对我下面来了一下,很快我的耳膜感觉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和他们狂妄痛快的笑声……
“这不是老疤嘛?这么闲也不到我那儿玩去跑到这地儿来欺负小孩啦?”
勉强的挣开眼睛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笑嘻嘻的站在那。
刀疤脸也笑了:“好久不见啦,老虎,来接你女朋友的吧?跟这儿管个什么闲事儿啊?”
黄头发的也跟着搭腔:“是啊,女朋友要紧,呵呵。”
那南海突然两眼一瞪:“你他妈的算老几?我跟老疤说话也能轮到你放屁!”
这一吼把黄头发吓得直哆嗦再不敢吭声了。
哈哈,痛快!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我心里一下子舒畅了许多,就算这人并不是来帮我的,但也已经让我对他心存感激。
“那你想怎么样?”刀疤脸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那男孩却还是笑嘻嘻的:“你打了我弟弟,你说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黄头发急了:“哎呀,老虎哥,这……我事先也不知道啊?”他又看看我,“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刀疤脸还算是比较老练,不紧不慢的说:“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个弟弟?你可别突然来了兴致乱认人啊,下次跟人说我也是你弟弟,呵呵呵。”
黝黑皮肤的男孩脸上的笑容立刻全收了起来,顿时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在这个小巷子里膨胀起来:“别给脸不要脸!我说他是,他就是,呆会我送他去医院,要是没大碍我也就不追究了,要是有个小差池,哼!你们往后可都得小心了!”
他这一吼,整个巷子里的人都像给他震住了,好一会才听着刀疤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手下的那帮人走了。
这个老虎……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