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群总经理办公室里,顾晓希坐在办公桌旁,目光热切地等待杜心宇给她指点迷津。
听完来龙去脉,杜心宇睇着她半晌,眨了眨眼。「妳一大清早跑来找我,只是想要跟我讨论这件事?」她看起来有那么闲吗?闲得可以当他人的心理谘询师?
「二姊,我真的不知道该问谁嘛。」顾晓希很难为地扁起嘴。「我觉得自己没有错啊,差点被侵犯的人是我耶,可他竟然说,他绝对不会跟我道歉,而且还气冲冲地离开休息室。二姊,妳不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吗?」
「妳现在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明白有人对妳非常不规矩,要我找人去规劝他一番,顺便替妳讨回公道吗?」杜心宇索性把笔往旁一丢,好整以暇地瞪着她。
「不是,我只是想问妳,是他错还是我错?」
「当然是妳错!」杜心宇粗声粗气地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妳居然没依约到会场去,妳是怎样,想丢自己的脸再顺便砸我的招牌吗?」
「哎唷,二姊,这事不理出头绪,我没办法上工啦。」就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严正欢,她才会特意绕到公司,想要找人问明白嘛。
「晓希,难道妳没想过,对方送礼可能怀有什么企图?」杜心宇没好气地问。
「能有什么企图?东西送给我,就是我的啦。」她要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变卖换现钞,「况且,人家都把礼送到我面前了,我没道理不收啊。」
「那我问妳,妳为什么不接受严正欢的礼物?」依她那么贪小便宜,想必有礼就收啊,为何偏不接受他的?
「因为我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企图。」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笑话,一样都是男人,妳认为严正欢对妳有企图,那吴经理就没有吗?」杜心宇无法理解她裁定的标准究竟在哪里。
「可是……」哎唷,突然这样问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妳是真的很讨厌严正欢,是不是?」
「倒也不是。」她敛眼仔细地思忖。「事实上,只要我听话、表现得够好,他就会对我很好。」
「何谓妳很听话、表现够好?」
「只要我遵守他定下的规矩。」
「比如说?」
「就好比说,某天上学没有跟男同学太接近,或者是没有跟男同学聊天,总之,就是不要跟男性有太多下必要的接触。」要她背出规矩,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大方向,她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老是说,对人一定要有防备之心,尤其是班上的男同学。」
杜心宇闻言,微挑起眉。唷,看不出来严正欢的心机还挺重的,为了要让她一心向着他,竟然从她小的时候便用这种方式控制她的思想。
只可惜,成效不彰。
「这么听来,他给的意见确实是很不错,妳对他到底还有什么下满?」杜心宇懒懒地问。
「我对他没有什么下满,只是讨厌他老是喜欢欺负我,记得有一回,有个男同学送我回去,被他瞧见了,他竟然扫下书架上的书,要我一本一本排好,那种行径实在令人很受不了。」当然,这还算小事,真正令她觉得很为难的是……
「那又没怎样。」排书而已嘛,有什么大下了的?
「问题是,书架上全都是专业原文书,他还要我按照顺序排好,我哪可能做得到啊?而且要是不排完,他就不让我回家。」她很可怜耶,而且,她现在举的例子,不过是十一年来,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件。
「嗯哼,这样听来,好像有点残忍,不过,请问这件事后来是怎么收拾的?」杜心宇不着痕迹地偷打个哈欠。其实,她没有兴趣过问这种事,但要是不让晓希这笨丫头发泄个彻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后来……」呃,真的要讲吗?
「嗯?」
「我排不完,所以他说,只要我亲他就一笔勾销。」顾晓希垂下脸,话到最后,声若蚊蚋。
「妳亲了?。」这么容易屈服吗?
「不,是他强吻我。」
「哦?」杜心宇轻点头,算是了解了。「敢问这是发生在妳几岁时的事?」
严正欢果真是对晓希情有独钟,她没猜错。
「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因为他这个举动,才会让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他。」
「为什么?」杜心宇不禁傻眼。
「他强吻我啊。」这个理由还不够构成她想离开的主因吗?
「妳很讨厌他的吻吗?完全不能忍受吗?」她不禁发噱。
好样的,严正欢,经历这样的事件再相遇,他还能够不计前嫌,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她带回身边,这不就代表他绝不放弃的决心吗?
可怜的是,他遇上的是个少根筋的木头。
「倒也不是,只是……」
「只是如何?」
「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顾晓希蹙紧眉头,很认真地思考当时的感觉。「每次只要他亲我,或者是靠近我,我总觉得心底好像养了头怪兽,不断地暴动,震得我浑身不舒服,可是说讨厌嘛,又不是,而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一种……」
「够了,我懂了。」杜心宇不耐地打断她的形容。
晓希要是再讲下去,她的头就要晕了。那么扑朔迷离的感觉,说到底,不就是抽象的爱情吗?
「妳懂了?」她讲得辞不达意,她也听得懂?
「是的。」杜心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只能告诉妳,严正欢之所以这样对妳,是因为他喜欢妳,可妳偏偏对男人没有防心,又对他的感情不当回事,他才会将妳强压在沙发上。」
「嗄?他喜欢我?怎么可能?!」顾晓希不敢相信。「不可能的,二姊,妳想错了,不是这样子的。」
天底下,有人会恶整自己喜欢的人吗?至少她不会。
虽然他是说过喜欢她,但是她相信,这绝对是他预谋欺负她的新手法,瞧,他昨天就欺负她了。
「不然是怎样?」不过说严正欢喜欢她,就让她这么震惊,要是跟她说,照她刚才描述的心情,她肯定是喜欢他的,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是……」她偏着粉颜,想了想。「我不知道。」
「既然妳也无法确定,为何不直接去问他呢?」杜心宇好笑的睇着她。
「不要。」她摇摇头。
没事干么跟他确定这种事?要是二姊猜错了,她不是很糗?话又说回来,她对他又没有那种心思。
「我才不管妳要不要,反正妳现在都得赶紧给我到工作会场去,妳要是胆敢跷班,丢艳群的面子,往后不管严正欢怎么欺负妳,我都不会出面帮妳解围!」杜心宇撂下狠话。
顾晓希睨她一眼,旋即哀怨地扁紧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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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这一回,二姊可是错得离谱了。
踩着慢吞吞的脚步,顾晓希心不甘值不愿地回到会场,却没发现严正欢的踪影。
咦,已经快十点了,为什么没有看见他?
通常,这个时候,他不是都已经在会场坐镇指挥了?怎么今天却没瞧见他的人?
「请问一下,总经理呢?」她抓了个会场工作人员问。
「不知道,大概在休息室吧。」对方瞧她一眼,随口回答。
「休息室?」
「对啊,总经理租下休息室,晚上几乎都睡在那里。」临走前不忘多说一句。
「是哦。」她真不知道他有那么忙呢。
既然那么忙,干么连着几天晚上,都请她吃大餐,又带她去看电影,还送她回家?
因为他喜欢妳!
不可能!耳边响起杜心宇的话,她想也没想便打从心底否认。
摇了摇头,顿了顿,转身就往休息室走去。她没有什么心眼,只是想去探探他,绝对不是去跟他道歉,因为她没有错,事实上,她还是受害人呢。
想着,脚步尽管缓慢,但是仍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轻敲了门,却是没有回应,她于是试着扭门把,轻轻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阵阵酒味,浓得教她想吐,拧眉朝里头望去是一片昏暗,但依稀可见他不在沙发上,再往里头走两步,朝床上探去,惊见上头躺着两抹身影。
一个是熟寐中的他,而另一个……虽然瞧不清楚面貌,但从曲线判断绝对是女人。
惊见这一幕,她脑袋一片空白。
呆愣快要三十秒,才回神急忙退到外头,还不忘随手关上门。
见她关上门,躺在床上的女人才爬坐起身,有些意外地瞪着门板。本来还以为她应该会冲进来的,但是却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判断错误了?
严品颖坐在床上,敛眼思忖着。她一直以为顾晓希和正欢是两情相悦,如今看来,好像是他一相情愿。
可,顾晓希要是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刚才干么到处问人正欢在哪里?问好玩的啊?
害她赶紧先一步冲进休息室来布下这个局,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昨天正欢为了顾晓希喝了一夜的酒,最后醉倒在这里,遗憾的是,对方好像没有相同的心思,他也真是的,自身条件好到不行,为什么就偏要一个顾晓希呢?只要他手一招,想爬上这张床的女人,可以从饭店地下三楼排到顶楼了。
思忖着,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她侧眼探去。
「妳怎么会在这里?」严正欢睇了她一眼,语气不耐,神色不悦。
「只是来告诉你,已经十点多了,你今天不上班吗?」严品颖脸不红气不喘地撒着谎。
「晓希来了吗?」他粗嘎问着。
「没,我没瞧见她的人。」依眼前的状况看来,她还是装傻比较妥当。
他的情绪不佳,要是将刚才的事告诉他,他绝对拿她开刀。
「是吗?」他疲惫地闭上布满血丝的眼。
「不管她来不来,你还是要上班吧。」她俯近他。
严正欢眼未张,却不偏不倚地推开她的脸。「离我远一点,我今天休假,什么事也不想做,妳给我出去。」
「啧,好心没好报。」啐了他一口,她跳下床,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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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希脚步蹒跚地朝会场走去,然而,走到一半便停在长廊上,怎么也走不动了。
怪了,她是怎么了?顾晓希不解地垂下脸,不懂胸口上怎么会突地生出一股痛意,甚至就连双腿都打颤得站不稳了。
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如丝线般将她团团围绕,刺激着她的双眼,一阵刺痛之后,是连自己也觉得莫名的湿濡。
眼泪?她傻愣地抹去眼角淌下的泪水。
不会吧,胸口没那么痛吧?有必要痛到掉泪吗?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的身体向来好,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怎么会突然在这当头感觉浑身无力极了?
是感冒了吗?
胡乱猜测着,但是刚才瞧见的那一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知道有很多女人想要接近他,但是印象中,他从未接受过,更不曾与她们出游,只因他说过,他没那种闲情去应付那些无聊女人,也因为如此,他在外的形象好到不行。
刚才,她却亲眼目睹他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二姊不是才帮她分析过,说他是喜欢她的吗?那他为什么……
「晓希?」
听闻有人轻唤,她抬起涣散的眼,慢慢地对准焦距。「孙大哥?」
「妳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孙耀尹担忧地轻拍她的肩头。
「没事。」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样还说没事?」瞧她定起路来摇摇欲坠,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我带妳回去休息,妳这种状况不能上班。」
她闻言,轻点了点头。反正,严正欢也不会发现她今天旷职,就算要找她算帐,也要等到明天。
「我先带妳回去休息,晚一点,我朋友那边有个派对,我带妳一道去,好不好?那里有很多美食,最重要的是,今天是品酒大会,妳一定会有兴趣的。」他扶着她往长廊另一头走去。
「美食、品酒?」顾晓希慢慢咀嚼着,感觉神经传递系统好像出了问题。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劲都提不上来。
「嗯,那是妳最喜欢的,对不?」他可是将她的兴趣给摸得一清二楚。
「是啊。」好像是这样,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有点像人家说的,她的魂魄受到意外的刺激,跑掉了几魂,不再完整了。
她明明是走在地面上,却觉得自己正不断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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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品颖被严正欢赶出休息室之后,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哎呀,什么品酒美食派对啊?顾晓希也真是的,人家祭出美食攻击,她就全盘皆收啊?
看她这样子,正欢在她心里果真是一文不值。
这种感觉令她不舒服极了。向来不轻易接纳人的正欢,对她如此青睐有加,而她竟是这样回报他的?
天晓得她这个苦命姊姊受尽他多少冷落,才获得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而顾晓希竟然一点也不懂得珍惜,甚至无视他为她藉酒浇愁,转头就接受其他男人的邀约。
简直是令人发指!
严品颖微恼地转身走向会场,然而,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
不对,今天有品酒美食派对她怎么会不知道?勉强要算就是阿邦那一群人办的私人派对,他们有时会玩得太过头,顾晓希傻傻地跟着孙耀尹去,天晓得会出什么事。
也许她应该去警告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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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夜正美丽,尽管人潮已散,但在某些地方,人们才刚要狂欢。
此时,一辆银白色跑车在冷清的大街上急驰,彷佛一道银白箭翎刷过暗沉的夜。
严正欢直瞪着前方,脚下油门几乎踩到极限,嘴里仍不断念念有词,像是在咒骂。
要他如何能不咒骂?
「喂,你一起床就是喝酒,难不成你今天也不回家啊?」晚上九点时,严品颖走进休息室,意外见到他已清醒,而且还窝在里头喝闷酒。
「关妳什么事?」严正欢懒懒地瞥她一眼。
严品颖臭拧着脸。「是不关我的事,就像我今天在外头听到有关顾晓希的事,也不关我的事。」哼,她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告知他上午那件事,他对她却是这样的反应。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顾晓希怎样,又不关她的事。
「妳说晓希什么事?」见她要走,严正欢一把扣住她的手。
「不关我的事。」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放手。」
「话不要说一半,讲清楚!」他眉头一拧,神色阴鸷。
「好啊,要我讲,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什么感谢不感谢,妳要是不说,看我怎么整妳妈!」她的罩门,他还会不清楚吗?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严品颖跳脚。
「妳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能让老爸跟小妈离婚?」他放开手,好整以暇地睇着她,唇角抹着誓在必得的笑。
严品颖见状,不禁挫败地扁起嘴。应该是她先发制人的,怎么搞到最后,发号权又回到他手上?
真是有够呕的!
回想着的同时,严正欢也在心底暗暗立誓着,要是晓希因为他的晚到受到任何伤害,他绝对不会放过严品颖和孙耀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