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闻雨二房见客!」
砰的一声,不由分说地,夏九娘一脚踹开了门,压根儿不去看文字征微恼的嘴脸,好似在责怪她坏了他的好事,硬是当着他的面拉定一脸迷醉的许锦,推着她往另一头的楼梯走。
「还请二爷见谅,毕竟文儿定卖艺的,只要有客人想要听曲儿,我自然得替她张罗,是不?」夏九娘笑得美眸微眯。
幸好她一直守在外头,要不……锦儿可真要敦他吃干抹净了。
「九娘!」他咬着牙,强忍着欲念。
他明明听懂了她话中涵义,她却跑进来找碴……这到底是怎么着?
难不成九娘是在要弄他?这般玩弄着他,她心里倒觉得开心?倘若她不是大哥的心上人,他可不会这般简单地放过她!
「二爷,别急,往后多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夏九娘笑容可掬地睇着他,对他竟如急色鬼般的举止感到意外。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着,竟对皮相都未见着的女子下手……戴面具是不想他认出锦儿的身分,以为他不会对瞧不清皮相的花娘下手,岂料他的行径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下回得小心一点才是。
好可怕、奸可怕……
头还在晕,心狂跳得教她双腿发软,许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摘月楼的。
站在悬满灯笼的大门前,她气喘吁吁,纤白的柔荑紧抓着长衫的襟口,乏力地跌坐在大门边。
真教人不敢相信,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一向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二爷,怎会突地像变了个人?尽管笑意依旧,却多了一抹教人甘心沉沦的魅力,教她瞧得双眼发直,不由自主地任由他态意妄为。
倘若个是九娘适时破门而入,她真不敢想象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心狂跳得仿若快要跳出胸口股地难受,尽管晚风袭来,她的脸依旧烫得好似着了火。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二爷……
她没有想到二爷的手脚竟如此快速,没想到他居然连她都不放过……他不是向来偏好美色吗?他又没瞧见她的脸,怎会对她做出那种事……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二爷瞧见了她的脸,自然是下不了手的,是不?
倘若二爷要她的身子,她是不会抗拒的,只因她是他花钱买回来的,尽管他向来不差使她,待她也极好,但她不敢恃宠而骄,只是尽本分地伺候他。
如今会听九娘的建议去花满阁挣钱,也不过是希冀他能发现,她不是个废人、她也可以帮他赚钱……她不想当一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废人。
这些年,除了猫狗,二爷也收留了不少人,但二爷只收留姑娘家,要是男人,顶多施舍一些盘缠便打发他们走,若是姑娘家……姿色若好,便当花娘,不然便在妓馆里当跑堂,若是再差一些,便留在厨房当厨娘。
不管怎么说,每个人至少都有活儿可做,不似她每天闲得发慌,却找不到差事做:亏她还是二爷花钱买回来的,竟比那些被二爷收留的姑娘还要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敛眼想得出神,直到摘月楼里传来阵阵的声响,她才掹地想起,她得赶紧回后院水榭不可,要不让二爷给逮住了,麻烦就大了。
她站起身,才要转进大厅,却突地听见外头的马蹄声,她微微回头一探,果真瞧见一辆眼熟的马车,她随即拔腿往大厅旁的小径跑去。
天,怎会这么快?
她真有发呆这么久吗?还是九娘根本没有拖足足够的时间?
不管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她得赶快跑,要是在这儿让二爷逮着,她可真的是吃不完兜着走,绝对不是三帖字便可打发的。
许锦一身淡色长衫、宽口裤,原本打算从小径回后院,别经过厅堂,比较不会引人侧目,也不会教文字征逮住;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自厅外的小径绕到通往摘月亭的拱门时,一抹人影挡住了她。
「暍!」作贼心虚,尚未瞧清来者,她便拔腿要跑。
怎么她已经通过了小径,二爷还定得比她还快?
「啊!」才向前跑了几步,便感觉到后头的人重重压下,狠狠地将她扑倒在石路上,疼得她连声哀号。
二爷好狠的心……
不过是跑到摘月亭外,他不至于真的动怒吧?就算他发现了她去过花满阁,也不需要这样罚她,是不?
她好疼啊!
「小姑娘……」
身后传来猥琐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酒气,教她不由得瞪大眼,想要挣扎时,才发觉已经挣不开了。
男人的手滑进她未扣上的衣襟,一路滑进衣内,布满粗茧的手磨疼了她的肌肤,教她心里发毛,忍不住想吐。
「二爷!」她放声求救。
不要……她要吐了,她真的要吐了……
「乖!不要叫,这儿不会有人来的。」
身后传来男人得逞的得意笑声,无视她的挣扎,滑进衣内的大手,甚至放肆地想要溜进肚兜里头。
「二爷!」她发了狂般地喊着。
不要、不要……早知道会遇着这种事,她倒宁可把身子给了二爷,也不愿敦这个醉酒的客人给玷污了。
二爷还说什么客人看不上她……瞧!暍醉了,没见着脸,上头没点灯……对了!她今儿个不在摘月亭,所以她没有点灯,这儿黑得只有几道月光,就算她喊破喉咙、就算二爷听到了,也找不着她……二爷找不着她的,倘若二爷进了大厅,那儿吵得震耳欲聋,二爷听不着她的声音……
看来这是她的命吧,谁要她背着二爷去花满阁,才会遇着这种事……
要认命吗?她不想认命啊!二爷也说过人不能认命,只要有一线生机、只要逮着机会,自然得反抗到底,岂能放任命运捉弄人?
一想到此,她奋力地以双手护在胸前,硬是不让身后的人得逞,岂料那人竟使劲地翻过她的身子,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给了她一记又烫又辣的耳刮子,刮得她头晕眼花,嘴里弥漫着血腥味。
不会吧……二爷骗她,她已经反抗到底了,可她头好晕,她不行了……
瞪着眼前模糊的男人面孔,她选择把眼合上,倘若她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了,她宁可眼底有着的全是二爷的模样。
半昏半清醒之间,她压根儿没发觉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早数人给一腿踢飞,连一声惨叫都没有,霎时她教人给轻柔地抱起,她却压根儿没发觉,只是觉得身子飘飘然的,不知道要飘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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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事吧?」
耳边有个人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倘若她没记错,应该已经超过二十回了、
「二爷,我说了她没事,只是有人甩了她巴掌,敦她咬破了嘴,所以才流了一些血;她只是手脚受了一些擦伤,不打紧的。」大夫不知道重复第几回的回答。
唉,她都忍不住要可怜大夫了……
其实在二爷找来大夫时,她便已经清醒了,然而听见二爷这般担忧她,她就是不敢睁开眼说自个儿已经醒了。
她很怕的。
二爷肯定会给她一顿骂,说不准还会给她一顿毒打……毒打是不至于啦!但处罚绝对是免不了的。
与其受罚,她宁可装睡。
对!睡着了就好,至少不要在现下同二爷对质,不要教二爷有机会问她,为何会出现在摘月亭外头的拱门边。
她没法子撒谎的,只要二爷把脸一沉,说不准她就自动招供了。
「她身上这么多伤,你说没事?」
听着文字征的质问,她不禁偷偷地往被窝里缩去,企图拉起被子捣住耳朵。
二爷为什么会知晓她身上有许多伤?
倘若他不瞧,他怎会知道?然而二爷这般火大、反复地问着大夫,是不是因为她真的遭人轻薄了?
可……她听人说第一次很疼的,但她压根儿不觉得疼,反倒觉得被石板路磨破皮的手脚比较疼。
「没事的,只要抹些药,不消七日便能痊愈。」大夫的口吻益发不客气了,好似十分不耐。
「最好是如你所说的一般,要不……」
「二爷,不会有事的。」大夫的声音听来挺无力的。
「那就好。」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房门合上,突地,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许锦偷偷地微睁着眼,想要确定房里是不是都没人了,岂料竟对上文字征担忧的眼,只见他瞬地眯起魅眸,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明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二爷怎会在这儿?还坐在床榻边……她要不要先开口?还是先求饶好了。
「你……」
「二爷,我……」
听见他开口,她当机立断,马上求饶,可话还绕在舌尖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子便教一阵暖意给包围了。
二爷居然抱着她……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他将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好似松了一口气,好似气恼极了,吓得她动也不敢动地任他搂着。
「我……」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在这里住了七年,从没碰过这种事,谁知道二仅之间,先是二爷轻薄她,接着又遇着了酒醉的客人轻薄她……说到轻薄二字,还是二爷的气味好闻,有着淡淡的茶香,闻起来便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二人如此亲密,却教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文字征在花满阁对她所做的事;好羞人啊!二爷真的好……
「那混蛋……倘若不是为了要察看你的伤势,我是绝对不会那般简单地放过他,我非得让他知道,任意碰了我的人,他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咬牙低咆,黑眸泛着血丝。
不管那混蛋是达宫显贵,还是名门之后,都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二爷……」他紧紧地将她抱住,将她压在床榻上,害她差点无法呼吸。
感觉她挣扎了下,他才想起许锦不爱男人近她的身;「抱歉,是我瑜矩了。」
他坐直身子,难得柔情似水地睇着她,敦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二爷没瑜矩,我……」她并不讨厌二爷这般搂着自己啊。
「心里还伯吗?」他轻抚着她肿起的脸颊,浓眉微拢。
混蛋!不知道那混蛋究竟跑到哪儿去了……若是教他碰上,非要他拿一手一脚来抵不可!
「没……」她以为自己会受罚的,没想到……虽说二爷向来待她很好,但二爷不曾将她视若珍宝般地呵护,教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好好地睡一觉吧。」他替她拉高了被子。
还好……还好来得及,倘若迟了一步,他一定会内疚至死。
「二爷,是你救了我?」她舒服地窝在被子里,仍旧忍不住地问他,想知晓那人是不是得逞了。
「可不是?我打花满阁回来,不想通过大厅,所以便沿着外头的石板路定,谁知道突地听着你在叫我……」天晓得那么凄厉的叫法,几欲软他肝胆俱碎,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教他……「你为什么会在外头?我不是说了不准你踏出摘月亭半步的吗?」
「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爷还记得这件事,便表示她肯定还是完壁之身;呜呜……早知道就不问了。
妖魅的黑眸噙着薄怒,迷人的唇掀了又闭、闭了又掀,他还是忍不住地开骂:「既然不准你踏出摘月亭,定是有我的用意,为何你偏是不听话?我不开放摘月亭让闲杂人等人内,就是想让你多些地方可以走动,省得闷坏了你,谁知道你居然压根儿不知道我的苦心!」
她不知道当他见着那一幕时,他有多骇惧,好似心快要给人捏碎了,疼得他只想要当场手刀那个混蛋,倘若不是心系她的伤,他岂会那般简单地放过那混蛋!
「二爷,对不住,我只是想去外头走一走,没料到……」她不是不知道二爷不准他人随意踏进水榭及摘月亭的用意,只是……今儿个的事真的是纯属意外,她也不愿意啊。
「你没料到的事可多着呢!」
面对毫不掩饰怒意的他,她不禁扁了扁嘴,眨出满眶的泪。「二爷……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就甭气了……」不要再骂她了。
「没事?你浑身是伤,还敢说没事?」别说身上的伤,她的手、她的脚,全都教石板路给擦破皮了,怎能说是没事?还有……「你的唇、你的衣襟……」
他不想说的……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如此一来就算是毁了!
她的唇是二爷吻肿的,她的衣襟是慌张离开花满阁时来不及扣上的,至于她身上的伤……二爷怎会知道?难道……」
「你的身子是我请如玉帮你瞧的!」他没好气地道。
她定没瞧见他正在气头上吗?居然说出这种浑话想逗他笑……想要他笑也得看情况,如今她伤成这样子,教他怎么笑得出口?
「哦!原来方才走的人是如王和大夫……」她喃喃自语着。
原来房里有三个人啊!是她失策了,忘了二爷除了有点色,其实也很注重礼节,绝不会轻薄她。
「你说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俊美的脸逼近她几分,教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摇头否认也来不及了。
「我方才听见你说什么走的人是如玉和大夫……你醒来很久了?」
大大的失策啊……
「我的意思足说……」要说什么?
「还想狡辩!」他都听见了。
「我……」
「你老早便醒了,为何不说?」瞧他担忧着她,她觉得过瘾吗?早些醒来让他宽心,她偏是不说……简直要气死他了!
「我只是……」
「不用说了,打明儿个开始,只要我不在这儿,你哪儿也不准去,我若是在这儿……对了!待你手伤好了些,我便要亲眼瞧你习字读书,你听见了没有?」
「我又不需要参加科举,犯得着这般勤学吗?」她扁了扁嘴道,
「你说什么?」
「没没……」她孬种地闭上嘴。
「往后只要一入夜,就不准你再踏进前院,就在这儿给我待着,倘若再有下一回……」他语带威胁,魅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依旧苍白的俏脸。
未至掌灯时分,妓馆里只卖酒和茶,就如同一般的酒肆茶馆,让她帮忙做些跑堂的事倒还可以,但一旦入夜,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再踏进前院。
今儿个,他教她吓得心魂都快要飞了,再来一次,岂不定要他的命?
真不知道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日子,先足教九娘给坏了兴致,一回来又瞧见这么可怕的事;倘若不是因为他尝鲜失败而生闷气,转而定向小径,他根本不会发现有个禽兽正在对她胡来。
哼!说到底,他还得感谢九娘的多管闲事,教他回妓馆后没兴致同人周旋,反倒意外地救了她。
「我再也不敢了……」瞪着他铁青的脸,她不禁乖乖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