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霓的那一刻,萧易礼就知道坏事了,他不该把大胡子除去的。
他抿着唇,一语不发,两道寒光射向叶霓,企图用气势迫使她闭嘴。
但叶霓哪能教他称心如意,好不容易有这样巧遇的机会,她当然得好好会一会未来的对手,这样的念头一起,她立刻朝叶雪投去充满敌意的目光。
“我有事,你先走。”萧易礼道。
简短六个字,让叶雪证实了他认识这位霓儿姑娘,接着疑问浮上她的脑海,他在京城的亲人不是只有姑姑、姑丈吗,几时又多了个奶奶?
她拢起双眉,若干假设在心底纠结。
“礼哥哥生霓儿的气啦?对不住嘛,人家知道咱们再过几天就要举行婚礼,霓儿不应该到处乱跑的,可奶奶和萧夫人喜欢霓儿,让霓儿经常上萧府陪她们讲讲话的,说到底,还得怪礼哥哥,你明明在京城,却不肯住在自己家里,这让长辈心头多难受啊。霓儿马上就要当礼哥哥的妻子了,礼哥哥做不来的,霓儿只好帮帮礼哥哥了。”
“闭嘴!”萧易礼怒斥一声。
叶霓笑容一僵,脖颈一缩,故意露出满脸惊惶,眼眶一红,好似就要掉下泪来。
叶雪听着两人的对话,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答案现形。
她摇摇头,不知道是苦笑好,还是该寻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大哭一场。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他确实是个危险人物,从头到尾他都在说谎啊,他有家、有长辈爹娘,还有个娇俏可爱的未婚妻,什么姑姑、姑丈,什么流落他乡,全是一派胡言,也只有家里那两位大爱师兄师姊,才会相信他天涯落难人的谎言。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觉得父母笨,被他给骗了,她又何尝不傻?
她还以为他是那个大狼狗,以为有他护卫着,自己就会好安全,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大魏朝,只要有他,她就可以安心惬意的过日子。
傻瓜,他早已经忘记她,他的接近不是因为月老来牵线,而是因为、因为……脑子兜兜转转,她猜到了。
陌生的他为什么要混进叶家,无金无银、无财富,叶家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贪图?他是来寻找那方粗糙的龙形玉佩吧。
可是他演得多逼真啊,她只要对他一笑,他就会瞬间发傻,她只要握住他的手,他的贺尔蒙就会泛滥、肾上腺素飞涨,他的演技好到让看过无数电影的她相信,他很喜欢她,而且无庸置疑,没想到他就要成亲了……
叶雪觉得心碎成一盘沙,她听见风呼呼吹过,把她空落落的胸口吹出阵阵冰寒,很痛、很苦、很冷,可是她好骄傲呢,明明痛、明明眼睛又涨又酸,她却硬是逼出两分笑容。
她笑着,若无其事地对阿礼说:“别吓唬小姑娘,小心人家不敢嫁给你,到时你就算找人哭诉也没人可以帮你。”
萧易礼真想回她,叶霓要是不肯嫁,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不过他看出她眼底的苦涩,心急的想要解释,但她却不给他机会。
叶雪不再看他,而是转头问叶霓,“不知道姑娘贵姓芳名。”
“我姓叶,单名宽字,我爹爹是五品官员,家里是书香门第,我的姊姊是德王妃,我和礼哥哥是青梅竹马。”几句话,叶霓充分炫耀了自己的身分,虽然她不屑叶霜,但该利用的时候,她不会客气。
是叶霜的妹妹?如果德王妃真是他们家叶小霜,东牵西扯,她们之间也算得上亲戚吧。
唉……青梅竹马?古代最最坚定纯真的爱情呐,想想陆游和唐婉,想想传承千年的情爱,想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她怎能当那个拆散他们的恶人呢?
瞧,她都忍不住想给两人拍拍手,说一声恭喜恭喜,祝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见叶雪迟迟不说话,叶霓发动首攻,她巧笑道:“姊姊是礼哥哥喜欢的女子吧?礼哥哥同我说了呦,姊姊大可以放心,霓儿不是那等无知庸俗的妒妇,等我们成亲之后,霓儿一定会排除万难,说服长辈,让姊姊进门。姊姊也别为身分感到委屈,只要姊姊能替礼哥哥生下一儿半女,宽儿就有理由可以替姊姊争取,让姊姊当个平妻。”
叶雪一边听,一边想着,所以她的意思是,不管阿礼是出于什么理由住进叶家,几个月相处下来,他确实对她有几分动心?所以不是他的演技精湛,而是他的贺尔蒙确实产生波动?
她该为他的动情而感动吗?感动他为了自己,跑去跟新婚妻子讨论她的前途?
呵呵,她想笑。
明知道她难搞、明知道她骄傲,他怎么会傻到认为,她会期待别人施舍情爱?
叶雪掐紧拳头,叶霓笑得娇俏,她便笑得更灿烂,她不输人气势的,即使心里明白,自己早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叶霓,我叫你闭嘴,你听不懂吗?”萧易礼愤怒的拍桌而起,熊熊的火光在眼底燃烧。
他恨不得把叶霓给生生掐死,他不想那么狠的,他体谅身为女子的不容易,再加上奶奶口口声声的恩情,他本想给叶家留几分余地,没想到她居然敢在叶雪面前耍威风,很好,她想自寻死路,就别怨他心狠!
“礼哥哥,我说错话了吗?”叶霓吓得浑身颤抖,紧紧抓住小翠的胳臂,两滴泪水顺势落下。“对不住,我只是想为礼哥哥分忧,咱们总不能让姊姊一直当外室啊,眼下还好,日后要是有了孩子,怎样都得让他们认祖归宗呀,难不成到时候,礼哥哥要让姊姊和孩子骨肉分离?那样的话,姊姊太可怜了,我知道长辈们固执,可是只要咱们诚心诚意去求,长辈们会让姊姊进门的,也许刚开始姊姊的处境会辛苦些,但霓儿发誓,一定会为礼哥哥好好保护姊姊的。”
说完一大篇,她一副心诚意善的姿态拉起叶雪的手,娇声道:“姊姊,让我们和和乐乐的过日子,一起服侍礼哥哥,好吗?”
叶雪在心里不屑的冷哼一声,服侍?身为现代女子,她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她的婚姻中,有体谅、有包容、有接纳,但是没有服侍、没有以夫为尊这种可怕论点。
然而这毕竟是古代,叶霓这番情真意切的话,确实让杜康楼里的其它客人心动。
多好的女子啊,为成全丈夫的心思,竟对一个身分低贱的小妾如此卑微,她可是五品官的女儿、德王妃的亲妹妹呢,叶家女儿果然好名声,页德贤淑、温柔婉顺,难怪人人想求娶。
周遭的气氛起了些微的变化,叶雪感受到了,观众们投向叶霓的目光是同情、赞佩,投向她的,却是鄙夷和不屑。
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不合理对待,不是第一次受人批判,真真是个无理取闹的时代,她什么都没做啊!
再次被冤枉,叶雪觉得自己真是天字第一号倒霉鬼,但是这回,她不会再哭了,哭过一次、不平过一次,足够!
她轻轻的把手从叶霓掌心抽回,轻声回应,“叶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人了,我与萧公子只是生意上的关系,不是你说的外室,萧家子孙应该和我搭不上关系。”她转身看向萧易礼,客气拱手道:“萧公子,铺子的事就这样谈定了,如果还有问题,我会找翁掌柜细谈。”说完,她站起身,带着自信磊落的笑,潇洒利落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