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坐在娘家的寝房内,满脑子都是关于连晨曦的疑问。
父母已委婉的告诉她,将来生育可能有危险。这个危险,不仅是从前那位大夫的警告,更多令人恐惧的是连晨曦克妻克子克亲友的能力。
然而,他娶她的目的,正是因为她不会被带衰。
倘若,她无法为他传宗接代,他还会要她吗?还会继续痴缠她,对她说着动听的情话,一如既往的喜欢她吗?
荧惑越想越心烦。
“叩叩”几声轻响,打扰了沉静的氛围。有人在荧惑的寝房外,以轻快的节奏不断敲门。
“姊姊,你睡了吗?”小玉边敲边喊。
荧惑收起愁绪,起身开门。只见小玉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飞快的溜上她的床。
“姊姊,我们晚上一起睡吧!”她喜孜孜的说。
妹妹占据床铺的一半位置,荧惑想到那里应该是连晨曦的地盘,可今晚,他不在那。
只是一个晚上,她就有些不习惯,好像离不开大人的小孩,羞耻的感觉浮现荧惑的心头。
她努力握紧拳头,驱散脑中的杂乱思绪,打开床边的衣柜,取出一条薄被给妹妹。“这么大了,还那么爱撒娇,一个人不敢睡啊?”
“才不是呢!我是怕姊姊孤枕难眠,好心来陪你的呀!”小玉牙尖嘴利的回了一句。
荧惑的脸倏地泛红了,连晨曦夜夜拥她入睡的情景浮现脑海。
她心虚的睨了妹妹一眼,“坏丫头,说什么风凉话。”
“姊姊和姊夫不是天天在一起?”小玉暧昧的笑着。
“你成亲了也会这样。”
小玉懵懂的问:“会像我们这样吗?”
“夫妻和姊妹不同。”
“有什么不同?”
荧惑坐在床沿,为妹妹盖上被子,好不容易清净的脑海,又被连晨曦的身影占据。
与家人在一起,会有种安心的感觉,舒适,宁静;而连晨曦一靠近,她整副心思都不安宁了,围绕着他打转,忐忑,猜疑,意乱情迷。
恐怕这一生,她都不会再遇到另一个男人,像他这样轻易的扰乱她的心。
“姊姊,说话呀!”小玉睁着好奇的目光,等待荧惑透露一点闺房秘密。
荧惑伸手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你和你姊夫倒是有一点相同,一样烦人,又爱唠叨。”
“是吗?”小玉诧异道:“我看姊夫不常与人交谈的,比爹娘还沉静稳重,有些高不可攀的样子,哪会像姊姊说的那样?”
荧惑不假思索的回答:“那是因为没人陪他说话。”
“对呀,大家都避他远远的,好像他是瘟疫一般。”
小玉的说法,如一根针刺入荧惑胸口。
荧惑震了震,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楚。
“姊,娘找你回家做什么?”小玉没察觉她的神色有些惆怅,自顾自的追问。
“她在庙里抽到一张不好的签就要我回来住。”说是为了安全起见,要谨慎照顾她,不仅会请大夫再为她详细诊断,还要找产婆先评估她能否顺利生产,更有可能找道士或法师来助阵。
荧惑想得头都痛了。
“姊不愿意回来住吗?”小玉注意到她神色怪异,似乎不开心。
“不,只是……”只是她为了母亲抽到的一张签,和好几年前大夫的诊断,而要离开连晨曦,直到顺利生下孩子,才能回他身边,这对他不公平。他会不会委屈,伤心?
荧惑越来越在意连晨曦的感受。
年少时,她冲动的伤过他。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受伤的痛,为所欲为,不曾后悔。如今知道错了,也有机会偿还,她便不想再伤害那个傻傻爱着她的男人。
“姊姊在想什么,老是走神?”小玉揪了揪她的手指,调皮的问:“是在想姊夫吗?”
“早点睡吧。”荧惑感到难为情,吹熄了房中的烛火。
“姊──”小玉睁着眸子,毫无睡意。“我再问问你嘛,你和姊夫在一起,快不快乐呀?”
荧惑愣了愣,听出妹妹话中的向往。“怎么,你想嫁人了?”
“不是啦!”小玉大叫:“我只是好奇,怎么跟一个男人相处?将来我若成亲,会不会遇到一个喜欢我的人,像姊夫宠爱姊姊那样对我好?”
荧惑听得面颊发热,心湖荡漾。连晨曦对她的好,别人都感觉得到吗?
“会的,小玉,像姊姊这样不讨喜的人都有人喜欢,你自然会找到如意郎君的。”她柔声回着妹妹,大方的承认连晨曦对她的爱。
“姊姊哪有不讨人喜欢呀!”
荧惑笑而不语,听妹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女儿家的心事。渐渐的,小玉疲倦的睡去了,她也闭上眼,陷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浅眠的荧惑察觉出附近有一股突兀的气息,围绕在她身旁。
她警觉的醒来,冷不防,耳边传来一声细语──
“别怕,是我。”连晨曦伫立在床边,出声的同时迅速点了小玉的穴道,令沉睡的女孩不受惊扰。
“你怎么来了?”荧惑急忙支起身。
房里暗不见影,外面的月光未能照入。
“有些话想跟你说。”
“非得在此时此刻吗?”她的语气有一丝忧虑,像在担忧他是否出了意外。
感觉敏锐的连晨曦,胸口涌上一股暖流,温柔道:“不急的,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无意打扰你休息,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
荧惑拉起床边凳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下床。“我们去外面谈。”
“不必了,你睡,我走了。”
“不!”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有什么心事,告诉我!”
她的态度,有一种觉悟后的沉着与不再退缩的魄力。
连晨曦恍惚了,仿佛重遇到十多年前独断独行的荧惑,而不是相逢后对他戒备森严的刘家大小姐。
两人走出室外,来到隔壁的空屋子。
月光下,她清秀的脸不再冷漠如冰,而她身后的男人,始终柔情似水。两人就像相爱的伴侣,如影随形,她在前方为他带路,他在后方为她阻挡寒风,看不出有丝毫嫌隙。
荧惑走到烛台边,点上灯火。
火苗一亮,一股炽热的体温也飞快的包围住她……
荧惑垂眸,目光落在连晨曦环抱着她的手臂上。
“方才我去拜会了一位名阳天下的神算。”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吐露出的话语暗藏着感伤。
“那人是否预测出什么不吉利的结果?”她猜测着。
连晨曦毫不犹豫的笑。“她说算不出来,因为我们的情况不断在变,假如我愿意冒险让你去试,也许我能拥有孩子,只是……更可能会失去你。”
“那就试一试。”荧惑不慌不忙的应道:“最大的代价,也就是我的命而已。”
“你愿意?”
他的询问像是一种求证,用来确定她的情感。
荧惑心神微乱,背对着他,强自镇定道:“那是我该给你的……”
他似叹非叹,“当成还债?”
他不满意她的回答吗?荧惑迷惘的问道:“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补偿你?”
“不,你不用再偿还什么,在我身边就够了。”
虽然他的语调还是那么柔和,但荧惑察觉出他似乎不太高兴,是为了她不够完善的生育能力吗?
荧惑没由来的想哄他,让他高兴一点。
“我愿意冒险,这一次,你不必拿我家人的安全要胁,我也心甘情愿……”她困难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况且,十多年过去了,我的身体早就康复了,说不定是当年那位大夫太小心了。”
“你可以拒绝我。”连晨曦打断她的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就今晚,现在,你可以说不,然后尽快处理掉肚子里的危害。”
他们的孩子是危害吗?荧惑皱起眉,不满意他的说法。
她转身仰望他闭目的平静脸庞,万分在意的说:“你说过,娶我是为了让我生下你的孩子。”
“我娶过不少女人,她们也生下几个孩子,但是都死了。我以为你不一样,但如今,你爹娘说你也会有危险,没人可以向我保证你能够幸免。”
“我可以保证。”她踮起脚尖,抬手覆盖住他的眼皮,使他即使张开眸子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有多么温驯。
这个男人,重视她到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证她的安全,这份情意,她如何能抗拒?
“我相信……你对我的……情意,我……我也想回报你。”荧惑的声音有些沙哑,覆在他眼上的手微微颤抖。
即使他看不见,她仍低着脸,无法正视他。
她愿意为他冒险,心甘情愿为他生下两人的骨肉,不在乎有危险……她对他情感的回应,切实的传达到他心底,带给他强烈的悸动。
只是他静默了,不动也不语,毫无反应的模样令人慌乱,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悸动。
荧惑无措的收回手,鼓起勇气打量他,不料,他的眼睛霍然睁开,眼里的灼热火焰猛烈的向她席卷而来。
她险些脚软,正欲闪避,冷不防他的手伸过来,按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迫使她再次与他目光交会。
“别这样。”若在以前,她肯定一拳打得他吐血;而今,却连抗拒的话都说得软绵绵。
他眼中的柔情太浓烈,带给她溺毙的危险,那比丢掉性命还要令她惶恐无措。
“看着我都不敢,你要怎么回报?”
荧惑瞪着他,连晨曦回以一笑,仿佛在嘲弄她的孩子气,又像是有所收获的满意。
他知道,她不再无动于衷了,十几年的思念没有白费,他总算能令她开始重视他。
“这样就好……”他闭起眼,手指摸了摸她的眉。
荧惑皱着眉,觉得他还是不快乐。为什么呢?他到底要她怎么做才会开心?
“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连晨曦离开她身边,走向门口。
荧惑赌气道:“还考虑什么?我已做出决定!”
他的脚步一顿,停留在门槛前,平静的回她一句:“我……无法决定。”
“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别婆婆妈妈的,真这么为难就听从我的意思去办!”
连晨曦苦笑。他这一生只为了她的安全、她的喜恶,优柔寡断,愁肠百转,不得安宁,都是为了她,却还要被她嫌弃他不够干脆。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活该要栽在她手上。
在门外徘徊的夜风,吹袭着连晨曦高大的身体。
幽静之中,荧惑听见他的叹息──
“我是想要孩子的,我不说谎,我愿意牺牲一切换取孩子的平安。可是荧惑,你不在我能牺牲的一切里头,我无论如何不想你为此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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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摘星楼的最高层亮起了一盏孤灯。
连晨曦独自回到寝房,桌上仍摆放着属于荧惑的物品。他张开双眼,盯着那些冰冷的东西看,看到眼睛发疼也没有移开。
十多年来的思念渴求,在得到那个女人之后,稍微平复了,但现在,又出现他无法掌握的意外──他可能会失去她。
在拥有她之后,失去二字,比遭她背弃还令他难以承受。
为什么这世间只有他不能与心爱之人长厢厮守?
连晨曦推开窗,取了一壶酒,在难以入睡的深夜,饮下酒水也冲淡不了满睦的苦涩滋味。
寂静中,忽然有一股不可察觉的波动,渐渐逼近门外。
连晨曦凝神一听,有人走到了门口,那熟悉的气息,是他刚刚道别的妻。
啪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了。
荧惑喘着气进来,还没站稳,一道询问声就扑面而来──
“你怎么跑来了?”连晨曦难掩惊讶的上前抱起她。
身子一旋,来不及回答的荧惑已被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拉起棉被,盖住她有些冰凉的身子。
“我要告诉你──”她抓住他的手,所有的冷漠都被急切与坚定的神色取代。“不要考虑,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荧惑……”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第一个孩子,纵使要因此而失去生命,我也不会后悔!”
连晨曦的脑海让她铿锵有力的宣告,攻击得一片空白。修练多年的圆滑全化为乌有,他像个迷乱的少年,傻傻的发呆。
“我看楼上亮着灯,知道你没睡才上来的……”荧惑见他毫无反应,有些忐忑,不知是否打扰了他的休息?
连晨曦暗自调节着紊乱的气息,仍是没有开口。
“你……无话可说?”荧惑难为情了,推他一把。
他沉稳如山,蹲在床边犹如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守着她文风不动。
“你……没别的事,我先休息了。”她尴尬地道。
他一听,居然很奴才的捧起她的双足,为她脱鞋。
荧惑咬紧唇,使劲的抽回腿,用力蜷缩;隔着鞋被他碰到的脚趾头不由自主的发烫。
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永远疼爱她,珍惜她……
“荧惑。”连晨曦慢慢站起,高大的身影覆向她。
“我不想回家住了。”她闪避到床角,随口说着。
“算了,荧惑。”
他意义不明的话令她纳闷。什么算了?
她看着他含笑的脸,呼吸开始不顺畅,颤动的手指,渴望触摸他柔和的容颜。
“孩子就算了。”他柔声细语,手掌抚上她的腹部,“明天,我找大夫准备药,就……打掉吧。”
“你──”她愕然。
“我没办法。”他截断她没说完的话,俯身把脸靠在她的腰腹上,像是和肚子里的小生命说话似的,他不断说着:“抱歉。”
抱歉……因为他带给她危险。
抱歉……因为他,没人敢相信孩子会平安。
“我真的很抱歉。”人人都说他不祥,他身边死伤的人不曾消减,事实不容他辩驳,久而久之,他也认定了自己是个祸害。
害人害己的祸害,天怒人怨的灾星,他只能对喜欢的人不停道歉,然后将他们推得远远的。
“荧惑,就只有你能陪我,只剩你一个,我该知足的,不要去想多一个家人延续我们的生命。有你在就好,其余的都算了。”
他向命运妥协的话语,让荧惑听得眼眶发红。
她狠狠的咬破舌尖,让剧烈的痛楚将快要溢出的泪水逼回眼眶里。“我不会有、事的,让我试,不,即使你不让,我也要生!”
“算了,荧惑。”他重复着劝说。“你知道我有多危险,既然大夫和神算都说让你生育不安全,我们就该放弃。”
“可是我……”荧惑发觉说话声带有一丝脆弱与哽咽,惊慌的闭上嘴,拚命的要求自己坚强。
“已经足够了。”他抬起头,将她抱到怀中。“让你陪在不爱的人身边,忍受我的纠缠,对你已经够残酷了。”
荧惑瞪大双眼,竟无言以对。
“这么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很清楚人心是不可扭转的,你若不喜欢我,我再怎么巧取豪夺也没用。”
他在说什么?荧惑越听越恐慌,他想放开她厂吗?思及此,应该庆幸、期盼自由来临的她,反而极度不安。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好几年前,我就知道你的下落了?”他问,没等她回答,又道:“我经常偷偷去窥探你的生活,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你对别人好。”
荧惑脸贴着他的胸口,想跟他说──她也做过相同的事!
在他上门下聘之前,她也曾去偷看过他,看他出入无人敢相随,看他在她家对面起了高楼,看他变得不同以往……
可她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揪着他的衣裳,任焦躁的火焚烧心房。
连晨曦叹了叹,又道:“那时,我对你还是有怨的,但又狠不下心报仇,也怕接近你,再次与你有交集……”
他了解自己,也了解她对他的影响,知道一接近她,他就会失去一贯的冷静坚持,放下满腹怨尤,重新痴恋着她。
因此,他退缩了,只在每次闲暇时分,去偷看她一眼,不想报复,怕伤害她,自己也难受,更怕她一旦消失,不存在了,他会更加孤独。
然而,退缩了那么久,最后,他还是来到她身边。
表面上,他是为了要传宗接代,要她来偿债。可实际上,一碰到她,他就心慈手软得不像自己,为她丢了心,舍弃一切也舍不下她。
“为什么你就是这么的冷淡?”连晨曦无奈的问着怀里一动也不动的女子。“活到这么大岁数了,遇到这么多凄惨事情,我却找不出一件比喜欢上你更悲哀倒楣的事。”
荧惑一听,忍不住要反击,嘴刚张开,先冲出口的却是苦笑。她溃败似的,越笑越大声,失控得险些笑哭了。
他抚着她的肩头,“太晚了,别笑了,该休息了。”
话说完,他起身关窗熄灯,室内的寒气因他的走动逐渐消散,只留下浓浓的柔暖。
荧惑等着他躺到身旁,为她盖好被子,她在心里对小玉道歉,希望妹妹一早醒来见她失踪了不会太惊讶。
连晨曦的体温一点点浸染而来,环绕着她的身体。她闭上眼,让一晚上起伏荡漾的心绪慢慢稳定……
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向他靠去,她安心的睡了。
浅眠中,额头忽然有点热意。
荧惑立刻清醒,但她不动声色,不知什么东西在她额头贴了一下,又移开,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温柔得好像一个吻。
身边的男人轻微的移动声传来,荧惑霍然睁开双眼,湿润的眸子里有水珠溢出来。
那留在她额头的,确实是一个吻。在她无意识的时候,那轻轻一触,把他深切的爱意,悄悄的送给她。
荧惑深吸了一口气。
“你没睡?”有所察觉的连晨曦发问。
冷不防的,她翻过身,举起手捶打他的肩臂。连晨曦困惑的抵抗,才挡住她莫名其妙的攻势,她居然头凑过来咬他。
“荧惑?”防备不及让她咬到脖子,连晨曦茫然得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既无知又担心。“你不舒服吗?”
她无理取闹的对待他,他还为她忧虑,荧惑忍不住哭出声来。
在遭到亲人的抛弃后,已经许多年不曾示弱的她,居然为一个亲手伤害过的人掉眼泪。
荧惑又恼又难过,捶打他的力道却一分分的减弱。
她最抗拒的事终于发生了,连晨曦终于把她折腾得失去自持,喜怒哀乐全围绕着他转了。
他不了解她心里的曲折,厚实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拍抚着,关心的问:“是肚子疼了?”
“我讨厌你……”她哽咽的声音慢慢响起。
连晨曦先是一怔,继而柔声道:“这话我听过了。”
“最讨厌你了。”又重复了一遍的荧惑,双手却做出与话语相反的举动──紧紧抱住自己最讨厌的人,像在抱着赖以生存的救命浮木。
连晨曦无声苦笑,相信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自虐的人了,谁不爱,偏偏爱上一个别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