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成亲的当晚,原主就抛弃她离开了,让她成为弃妇,她会恨他吗?他这一趟回来,她会不会和那个意图毒害他的人沆瀣一气的联手对他下手?
严笙想着今天和方浣露的相处情况,虽然话不多,但她看起来很单纯,不像是个有心眼的人,但谁知道呢,人心不可测,或许她的怨恨之深,足以让她成为他的敌人。
总而言之,身为妻子的她想害他是很容易的事,他第一个要接近的人便是她,厘清她是敌是友。
想好后,严笙站起身,「回房吧。」
阿齐愣愣的看着主子,满脑子都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侯爷说想亲自调查夫人一番,侯爷这是怀疑夫人会是凶手安插的细作吗?不会吧?
从书房到寝房,不过隔着几间屋子,严笙一踏出书房,待在寝房外的翠玉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刻进房向方浣露禀报,然后再出来恭侯严笙的大驾,等将人迎进房后,便继续在房外守着,一心盼望今晚的圆房能顺利。
方浣露在房里早已等候许久,一看到严笙开门进来,她倏地从椅子上起身,那白皙清秀的小脸泛着紧张,脑内想的东西和翠玉完全是两回事——
她不会和严笙圆房,今晚,她想向严笙提出和离,她手里就捏着和离书,这是她在半个多月前,听到他即将回来的消息时就写好的。
严笙一踏进来,见到方浣露紧绷的举止,与脸上明显的紧张表情,他想,她大概在为了圆房的事担忧,虽说成了亲的夫妻圆房是天经地义的事,但这种事对姑娘家而言仍是会害怕的,那么,他就先安抚她,取得她的信任,再慢慢试探她吧。
「娘子。」他朝她温柔一唤。
「夫、夫君……」方浣露别扭的唤道,想着要如何提起和离的事,毕竟和离是大事,没那么好开口的。
严笙向前一步,目光真诚的噙着笑道:「娘子,我想先跟你道歉,过去是我不懂事,才会害你那么伤心,请你原谅我。」
方浣露看到他向她道歉,鼓足了最大的勇气道:「我原谅你,当年的婚事实在太仓促了,其实对你也不公平,如今我们互相蹉跎彼此也有三年了,我们就别继续勉强当夫妻了,放彼此自由吧,这是和离书,我们……和离吧!」说完,她慎重的将和离书递给他。
严笙浑身一僵,看着她将和离书递到他手中,不敢置信的道:「你说,你要和我和离?」
方浣露都把和离二字说出口了,接下来也就容易多了,「你当初不就是不喜欢我才离家出走的?所以我也不想困住你,我们好聚好散吧。我没有做错事,所以你不能休了我,只能和我和离,和离后,你这个前任丈夫要给我一笔赡……呃,就是一笔银子,让我可以在城里租房子自己过活……侯爷不缺这点钱帮我,对吧!」
严笙只觉耳边轰轰作响,就像听见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的妻子向他要求和离后,还向他讨银子好自己租房子过活?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阿齐说过她很胆小,连话都不太敢对他说,现在却说出这么大胆且异于常人的话,着实让他感到相当意外。
方浣露看他没有回答,心想他大概是被她这番话吓到了,毕竟在古代,会主动说要和离的女人是异类。
「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这婚姻本是你奶奶一手促成的,如今你身体好转不说,也建功立业了,你还是去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亲,放我自由吧!」
严笙看她说得洒脱,捉住了她话语中一个点,「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才会想和他和离?
方浣露倒抽了口气否认,「不,我才没有喜欢的人!」在古代让丈夫戴绿帽子可是会被浸猪笼的,她可要先说清楚!
「光靠我给你的一笔钱,你就能活下去吗?」严笙问道。
「我当然不会等着坐吃山空,我会自食其力,做些小生意的。」方浣露说得很有自信。
「和离后,你就没办法顶着侯爷夫人的身分,过现在不愁吃穿的生活,你一个女人在外面会受到欺负,或被说些难听的话,这都无所谓吗?」他切入重点的问道。
「不管遇上什么事,我都会克服的,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比困在这座牢笼里好。
严笙看她说得眉飞色舞;听她说她能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他真的感到惊讶,她竟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她真的是阿齐所说的那个胆小的方浣露吗?
这三年间,可以使一个人改变那么多吗?
还是……她已变得心机深重,正在故弄玄虚,只是想勾引他,引起他对她的兴趣,好不输给那两个妾?
严笙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他想试探她,揭露她真正的心思。
他佯装怜惜她,叹着气道:「不成,我立下大功回来就马上和你和离,显得我太不厚道了,而且也对你太残忍,我怎么可以把苦等我三年的发妻赶出去,让你在外挨饿受冻又受人欺负?」
方浣露一愣,他在说什么?「不,我不会挨饿,也不会被欺负,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的……」
严笙望着她,那俊美的面容带有懊恼,句句诚恳的道:「娘子,我知道我以前很对不起你,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又在说什么?方浣露摇头如波浪鼓,「不,你不用补偿我,我并不委屈……」
「娘子,你不让我弥补,是因为你还在怪我吗?」
「……」她不是说她原谅他了?
方浣露突然觉得心累,要说服他比想像中还困难,在她的预想里,他应该是很讨厌她这个元配,等不及和她撇清关系的,怎么会那么古板又龟毛!
方浣露真的好无奈又好生气,她忍不住做出身为梁安淇时的习惯动作,像仓鼠般的鼓起腮帮子。
严笙乍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起,「她」恼他时也会做出这种表情……
方浣露在下一刻回过神,想着她怎么敢对侯爷生气,她能不能成功和离都得看他脸色啊!她马上恢复她当秘书时一贯的笑脸迎人,谄媚的道:「侯爷,你也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妻吧,你就好好考虑,真的要认真考虑,拜托你了!」她双手合十,「夜深了,请你回房休息,好好思考吧!」
她完全忘了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房间,打开门将他送了出去。
严笙原本就不打算和她圆房,此时也算是松了口气,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只是,为何他脑里不时充斥她的表情,不只是她鼓着脸恼怒的模样,还有她怕得罪他,合掌谄媚拜托他的样子也好像「她」?
为什么他会将她想成「她」?是因为他太想念「她」的关系吗?
严笙有些失神的想,忽然发现手里多了张纸,想起这是她塞给他的和离书,他方才还没打开来看过。
严笙顺手打开,白纸上写的黑字让他冒出了一个疑问——方浣露家世贫困,她识字吗?
而且这字迹……严笙感觉自己正在颤抖,这些字称不上漂亮,看得出毛笔字写得不太好,但仔细瞧,里头有好几个字的笔划有着「她」自成一格的写法,那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严笙想起白天乍见方浣露时,他就对她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现在再想到她那变得不同以往的个性,甚至这个时代的女人难得会有的追求独立与自由的想法,以及主动开口说要和他和离的大胆,还有她次次流露出的熟悉神态,再加上她的字迹,莫非她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