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身后传来沙沙声。她猛地回头,陡地一震。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只大小不一的山犬,带头的是一只黑色大狗,目露凶光,咧嘴龇牙,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发不出声音,两只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不能动。
眼看大狗一步步的逼近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在这儿等死,她得赶快逃,甚至找到反击的东西。
这时,大狗率先扑向她。她惊叫一声,将手上的竹蒌扔过去,转身往林道更深处跑去。
“啊!救命!”她尖叫着拚命的拔腿狂奔,而身后传来的只有山犬狷狂的叫声。
跑没十几步,她绊到一颗石头,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啊!”
她迅速的转过身,只见为首的黑色山犬已朝她扑了过来,她害怕的把头一别,抬手遮住眼睛。
她的一生也许就要在今天划下终点……
但就在此时,有一双大手将她紧紧的抱住。她一惊,睁开眼睛,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楚鄂不知几时出现,用身体护住她,而在他结实的背上,山犬的眼睛露出凶恶的光,一口利牙就咬在他背上。
她吓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迎上楚鄂的眸光时,他那眼睛彷佛写着“不怕,我在这”,那一瞬她的胸口一揪,好疼好疼。
这时,其它山犬冲过来攻击楚鄂,楚鄂起身,奋力扯下咬着他肩膀的黑山犬,再几记重脚踢飞其它围攻他的山犬。
山犬像是知道碰到对手,不敢冒进,只是围着他们,张牙舞爪的发出低沉的威吓。
楚鄂将她护在身后,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挡在她跟山犬之间。她发现他的肩上流着血,是刚才保护她的时候被黑色山犬咬伤的。
心口难以抑制的疼痛起来,她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他,他以为她怕,低声地安慰,“别怕,狗很聪明,要是它们觉得没有胜算是不会冒进的。”
她不怕,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怕。不为别的,只因他在。
她从来不知道有个男人能教她如此的安心信赖,是因为此时此刻,除了他,她没有其它仰望?还是……因为是他?
楚鄂昂然挺立,无畏无惧的直视着那只为首山犬的眼睛。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几只山犬很有默契的转身逃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林道间。
楚鄂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确定山犬们已经离开才转过身。
“你没事吧?”楚鄂笑视着她,依旧一派轻松。
她看着他,再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知怎地,情绪突然很激动,很澎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已不在意,她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她也许会被那群山犬攻击致死,尸身不全。
她不敢想象那种可怕的景象,如果她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弟弟,不能开店卖面,不能……不能再见到她最讨厌的楚鄂。
看着他,她心头一个揪紧,哇地一声哭倒在他怀里。她紧紧的抓住他,止不住眼泪。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准哭,可她停不下眼泪,她无法松开那紧紧抱着他的手。
这一刻,什么矜持跟羞耻,都抛到脑后去了。
被她这么紧紧抱着,楚鄂先是一愣,惊疑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但旋即,他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静静的看着总是那么要强凶捍的她,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你很害怕吧?”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唔……”她哭着点点头,“我以为我会被咬死。”
“不会的。”他笑叹一口气,“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发生那种不幸的事。”
他这些话让她觉得很安心,可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哭倒在他怀里,而且紧紧的抱着他,她是“男人”,而他也是,这种样子怎么合适。
想着,她立刻松手并推开他,然后胡乱的擦干眼泪。
楚鄂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怕的话,你可以抱着我没关系。”
她登时瞪大眼睛,“我、我们都是男人。”
“我不介意。”楚鄂一脸认真。
闻言,再迎上他坚定的眸子,她心头一撼。是的,他是不介意,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而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现在他会这么在意她、守护她,是因为他以为她是个秀气的男人——他喜欢的那种,但她不是。
想到这儿,她感到懊恼且沮丧。
“我介意。”她倔强的直视着他。
楚鄂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应了声,“喔。”话锋一转,他问她,“没受伤吧?”
她摇摇头,“只是受到惊吓,倒是你……”她指着他的肩,“你肩后被咬伤了,血一直在流。”
他似乎忘了自己受伤的事,经她一提,才伸手去摸。被山犬咬伤的地方有着灼热的刺痛感,教他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我先帮你看看。”她说:“你转过身去,蹲下来。”
他转过身蹲下,她发现他的衣服已被撕下一片,山犬的利牙又尖又长,在他肩背上留下几个深深的伤口,鲜血汩汩的流。
她取出手巾按住伤口,只一下子,血便浸湿了手巾,将洁白的手巾染成红色。
她看着,心突然好痛好痛。
这是为她受的伤,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他想都没想的用身体保护了她。
一直以来,她都在保护着弟弟,总是告诉自己不能软弱、她必须坚强,甚至要以男人的样貌示人。她以为她不需要依靠,不需要被保护,可这个该死的、讨厌的楚鄂,却让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
他总是在她面前展现力量,让她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柔弱。现在,他还不顾自身安危的保护了她,他为什么要摧毁她的“男子气慨”?他为什么要让她怀疑男人都不可靠这个道理?
她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可现在她却深深的觉得他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但不对啊,他让她靠,是因为她在他眼里是男人;他保护她,也是因为她是男人。
当他发现她是个女人,他对她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吗?想着,她好难受。这是第一次,她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而感到恼恨。
“小仙?”听见她啜泣的声音,楚鄂微顿,“你在哭?”
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不禁感到懊恼。
“没有!”她飞快抹去眼泪,快手快脚地帮他止住血,转开话题,“对了,你为什么会来鸦山?又那么碰巧的救了我……”
“不是碰巧,我是为了你来的。”
闻言,她一愣。“为了我?”
“我去找你,依仁说你来鸦山了,我就立刻出城找你。”
“为什么?”
“鸦山近日已发生两起山犬攻击人的事件,我担心你单独上山,会变成它们的目标,所以立刻上山,果然……”说着,他吁了一口气,“我一路赶来的时候,心里真是焦急,脑子里有许多不好的念头,就像身后有头巨大的怪兽在追我一样,不停加快脚步……”
听他说着这些话,宋依织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从他的表情、眼神还有语气,她可以知道在找到她之前,他是真的心急如焚,她的心因而棒动着。
他深深的注视着她,唇角轻轻一勾,笑出一道美好而迷人的弧线。“小仙,幸好你没事。”
看着他,她心慌意乱,胸腔里像是塞满了躁动的鸟儿,几个振翅,搞得她一颗心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