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鱼一脸讪笑,“我不打扰你了,少夫人。”
看着春鱼离去的身影,宋依织心里想的不是楚天秀在春鱼面前羞辱她的事情,而是百粮堂的未来。
又几日,楚天秀觑着兄嫂去拜访修禅寺住持方丈的时机,邀了凤芹跟几位官家千金来到将军府参加她所举行的九歌会,并要求宋依织也要出席。
凤芹跟这几位官家千金常腻在一起,她们当然也知道凤芹对楚鄂的一片心意。
楚鄂娶了宋依织,教她希望落空,几个好姊妹自然是跟她同个鼻孔出气,未赴将军府便已暗自下了要好好教训宋依织的决定。
当客人到来,楚天秀带着宋依织亲自相迎。
这不是宋依织第一次见着凤芹,早在凤芹当街掌掴她之前,凤芹就曾到过面店,但她因为觉得不是什么异常的事情而未告诉楚鄂,只不过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尊
贵公主,为何会只身跑到仙人面店呢?难道是听皇上说了什么而特地来尝鲜?
可若是这样,凤芹的态度为何那么的不友善?难道养在皇宫里的女孩都特别的骄纵任性,我行我素吗?
宋依织很快就把疑问抛开,忙着准备茶点。
今天的九歌会,由她亲自负责准备膳食。为了不丢楚天秀的脸,她可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备料跟制作。
九歌会在将军府最大的庭园——赋园里举行,赋园花草扶疏,绿叶成荫,百花争妍,坐在树下,凉风徐徐,还真是舒服惬意。
凤芹跟这些官家千金自小就习艺,个个都能弹上一手好琴。九歌会上,她们轮流抚琴吟唱,而宋依织则带着几个婢女负责帮她们端茶送点心。
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更不觉得委屈,她开了两年的面店,早已习惯服务客人。对她来说,来者就是客,她们是楚天秀邀来的客人,也就是楚家的客人,身为楚家媳妇,在招待客人这事上她责无旁贷。
“压轴的来了。”一曲奏毕,楚天秀笑视着凤芹,“公主,好久没听到您的演奏跟吟唱了,我可是期待许久呢。”
“我献丑了。”凤芹一点都不忸怩,立刻抚琴弹奏一首她自己写的曲子,还轻轻吟唱起来。
凤芹在琴艺及歌艺上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她的古琴弹奏流畅,音韵婉转;她的声音清亮高亢,犹如黄莺。
此刻的凤芹犹如画中仙子般出尘脱俗,对照起当时在凤福宫中把她往死里打,还口口声声骂她妖女的凶狠样,简直判若两人。
宋依织一时忘了她曾那么面目狰狞的对待自己,竟听得痴了。
曲毕,宋依织是第一个拍手的人。
这时,凤芹笑视着她说:“少夫人,你可否也为大家献奏一曲?”
她一怔,然后尴尬地答,“公主,妾身……不会弹琴。”
“你是开玩笑的吧?”凤芹柳眉一扬,不快地说,“统领大人自幼随侍皇上,六艺娴熟,身为他的妻子竟不会弹琴?应该不是不会,而是不肯为我们演奏吧?”
她话一说完,一位官家千金便说:“公主,你何苦为难少夫人呢?她之前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卖面女,拨面想必是会的,弹琴嘛……”说着,她嗤的一笑。
她一笑,其它的千金们也笑了。
宋依织发现她们对她极不友善,而且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楚天秀的目的,她就是存心想让她难堪,让她自惭形秽,自知不足。
“真是让公主看笑话了。”楚天秀睇了宋依织一眼,“丢脸啊,想不到我家鄂儿居然娶了这样的妻子进门,除了会烧饭作菜下面,她什么都不会。”
凤芹听着,一脸同情怜悯,但眼底却是藏不住的轻蔑及讽意。
“少夫人本只是平民百姓,或许大字都不识几个呢。”又有官家千金语带嘲弄地道,“虽说皇上为了不丢将军府的脸,命高太傅收她为义女,但那只是图个名罢了,骨子里她还是个草包。”
“哎呀,你怎这么说话?”凤芹假意训斥她。
“难道不是事实?”那官家千金又道:“统领大人是多少世家贵族眼中的乘龙快婿,想不到就这么被夺去了,少夫人,你真是好本事。”
宋依织心头一震。为什么?她跟凤芹还有其它人并无恩怨,为何她们对她句句嘲讽侮辱?只是单纯瞧不起她的出身吗?还是另有其它原因?
若非她如今已是楚鄂的妻子,所做所为都不能丢了丈夫的脸,她是绝计不会在这儿捱打的。
楚天秀不说,在场的这些仕女们身分都不凡,她们纵然跟楚鄂没有交集,父兄却是楚鄂的同僚,身为楚鄂的妻子,楚家的媳妇,她不能失礼。
于是,她抬头挺胸,正要开口响应这一切的嘲讪,却忽听见楚鄂低沉含怒的声音——
“来人!送客!”
第7章(1)
楚鄂即将销假回宫复职,于是这两日便进宫去找属下了解他不在时宫中的情况,今日回府时,他顺道去私塾接宋依仁,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家。
一回府,护院就告知他凤芹公主及几位官家小姐来访,他一听,便立刻前往赋园查看。
不看不听还好,当他亲耳听见楚天秀、凤芹以及其它官家千金们一搭一唱的酸言酸语时,他整个人火冒三丈。
一旁的宋依仁看见他那可怕的表情,下意识的拉了他一下。
看自己的姊姊受到委屈,他当然也不平,可他知道楚天秀是楚鄂的亲姑姑,凤芹则是太后跟前的宠儿,楚鄂若是为了姊姊而得罪她们,恐怕不是姊姊所乐见的。
而且依他姊姊的性情,这种程度的打击根本打不倒她。
“姊夫,”宋依仁低声地劝阻,“千万不可。”
楚鄂浓眉一蹙,神情愤怒。
做为一个男人,妻子在家里被欺负了,他不知便罢。眼下他都看到听到了,怎能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凤芹便罢了,他姑姑为何不护着他的妻子,反而落井下石,跟着别人一鼻孔出气?他知道姑姑对他这桩婚事极不满意,他成婚时,她甚至称病未到,可不满归不满,她终究是长辈,怎能如此?
他知道以妻子的脾气跟性情,被这样对待固然会难过,但还不至于真正的伤到她,但做为她的丈夫,若不为她出头,他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当下,他决定让楚天秀及其它人清楚的、明白的看见他爱护宋依织的决心——
“来人!送客!”他沉喝一声,走进园中。
他的喊声吓着园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在一旁侍候的仆婢。
所有人循声望去,看见的是神情冷肃而愠恼的他。
楚天秀心头一震,惊疑不定地道:“鄂儿,公主跟其它小姐们是我的客人,你这是……”
“我说送客。”他目光一凝,直视着楚天秀。
“你……”楚天秀恼羞成怒的瞪着他,却被他的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
她太震惊了,因为在她跟楚鄂相处的岁月里,他不曾对她如此无礼。
而其它人更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楚鄂,你……”凤芹才刚开口,却让楚鄂一记冷冷的眼神瞪得哑然。
“公主,”楚鄂直视着她,毫不留情面地道:“来者是客,臣理当款待,但你在臣府里对臣的妻子无礼,莫怪臣不以礼相待。”
楚鄂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凤芹,当下让她觉得颜面无光,她恼恨的瞪着他,“楚鄂,你胆敢这么对我?!”
“臣知道公主深得太后的宠爱,但正因公主自小受太后教养,更不该说出这种有失身分的话,公主若觉臣冒犯,或觉委屈,可向太后诉苦,若太后要治楚鄂的罪,楚鄂甘愿受罚。”他无畏无惧的直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