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已想逃,谁也没有法子。”柳五微微一笑,“若论到做事……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当年吒咤风云的大太子。”
多么久远的名词。记忆的尘沙仿佛被人轻轻拂落一层,现出隐约光影。
我苦笑,倒也并未吃惊。这几人若立意要查,世上又有多少事是秘密。眼见这十数日来各地资料如潮水一般涌入高层办公室,我早有心理预备。
若无其事再饮一口咖啡:“柳五,你当真这样看我?”
柳五凝视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浮生,当年倒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变得这样……令人心疼。”
我微微震动,抬眼与他对视,柳五的神色里没有同情,只有关心。
我垂下头去。
“你知道了多少?”
柳五沉吟了一下:“不多。看起来,很多资料,都已被人有意毁去。我只知道你两岁丧父,五岁随母远嫁,十八岁进入家族企业,立下汗马功劳无数,从而被克劳尔家族破格承认,拥有第二继承权。之后,便是二十岁时,格雷正式入主克劳尔家族不久,你叛变失败,从此流落不知所踪。”笑了一笑,“这些都对不对?”
“对。多么枯躁无聊的故事,是不是?”我无奈一笑,“柳五,人算不如天算,我现在只想以浮生的身份活下去,忘了我是甚么家族,太子,好么?”
柳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开口时果然换了话题:“你和江,已经在一起了么?”
我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和江上天还是半主半仆,已经同床,但行房仍是不畅?这种话,即便对温和如柳五,我也说不出。
柳五将我的反应全都瞧在眼里,淡淡一笑:“那就好。你有人照顾,我也能放心一些。”笑容中竟似有几分苦涩,与平时的亘定如常不太一样。
这种事,没法解释,越描就会越黑。不过我从来都不曾想到,向来温柔、不动声色的柳五,也会有失态的时刻。
“柳五,你跟江上天很熟么?”胡乱问了一个我也不知是什么的问题,只是平常就觉得柳五和江上天的熟稔,超过了老板和职员的关系。
柳五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笑道:“何止是熟。我、江上天还有石磊都是世交,又是同班同学,当年人还称三剑客的。只不过他们家里都有生意,我家却是行医的,若不是他们两个硬拉我去读管理,我现在只怕正拿着手术刀呢。”
“那你怎么没去帮石磊?”
我纯然好奇,却不想一问之下,柳五面上微微泛出尴尬,言语也有些支吾:“这个……”
“什么?”我恶劣,大是好奇,追问不放。
“我当时正在狂追江上天的表妹,自然要……谁想那女孩很快嫁人了。”柳五说得轻描淡写,却止不住我笑咪咪望着他的神情。
想不到从来镇静不惊的柳五也有这一面,机会难得,我正想出言调侃他几句,却听柳五别在衣襟上的微型通话器响了起来,传来江上天沉稳的声音:“柳五,有人寄了两盒录影带过来,标签上画着一杯酒和一把剑,不知有些什么,你过来一起看看。”
“好,我就来。”柳五关上通话器,笑着转过身,“浮生,我去一下,你要不要——”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已经凝结在面上,几步冲了过来,扶住我,慌乱道:“浮生,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那是……他……我……”我一阵头晕,再也说不下去,只隐约知道柳五已将我扶坐在沙发中,又拿了杯水递到我唇边。
“喝点水。”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情绪算是稳定下来,全身却依然软弱:“那两盘带子……是我,是当年我被……”
虽然我说得语焉不详,柳五稍一想,已经明白,声音里陡增怒意:“是你被虐待的镜头?”
我闭上眼,无力地点了点头:“酒和剑……是标记……”
以为已能忘却,原来,那些痛苦和屈辱还沉积在心底,从不曾离去。
“我这就去告诉江。你在这里不要动。”柳五的语声前所未有的冷峻。
我仓促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眼中不自觉地满是求恳:“别看……那是我的噩梦……一辈子的……”
下一刻,我的身子已被紧紧搂住,温暖的胸膛,平稳的心跳,传递给我最有力的安慰,一张唇柔柔地落到我的眉梢,眼角,面颊,最后停在我的唇上……柳五没有说话,只选了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给我承诺,让我安心。
呯地一声,门被突然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柳五,我到处找你——”
语声突然中止。
紧接着,是隐隐怒意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竟然是这数日来常在此地出没不定的石磊。
我稍稍有些放心。虽然问心无愧,但若来者是江上天,看见这一幕,只怕话都不用说,我便会直接被丢下楼去。
柳五神态安静,语气平和,丝毫没有被人发现抓住的害怕:“我们在做什么,正如你所见。”
“他是江的人。”石磊瞪着柳五,眼里闪动着怒气,“你明知道,江是真的喜欢他。”
“我也喜欢他。”柳五断然道。
我当然知道柳五所说的喜欢是何意,可是石磊并不知道,此刻听来,更是象极暧味。
石磊本就不擅言辞,被柳五正色一回,已说不出话来,眼光突然又转向我,充满厌恶和鄙视:“你以前就靠这套做成家族生意的吧,妖怪,要找男人出去找,别让我再看见你离间我们兄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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