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氏柔声安抚着她,温欣却不好意思对巴氏说,其实比起白鹤大夫,她更想听到这消息赶回来的人是孩子的爹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夫妻俩都多少个秋不见了,真的好想他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间,肚腹处传来的酸痛也一波痛过一波,就像浪潮一般永无止境的让她想尖叫。
汗水不知何时已浸湿了衣裳,就连睫毛都湿漉漉的,就听耳旁的声音有巴氏的,也有稳婆的,还有可柔可情两丫鬟的,不断地为她打着气,安抚着她,要不就叫她一会儿吸气,一会使劲,一会儿忍着疼,一会省点力的,听得她头都晕了,却没力气多想,只能咬紧牙关全数照做。
好痛,这样的痛还要多久宝宝才肯出世?
好痛,唐御怎么还没回来?白鹤大夫呢?都过了三天,皇上的病情难道还没有起色,还没醒过来吗?
好痛,原来生孩子竟是这么的疼痛吗?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害怕,不退缩,上辈子这么艰难又痛不欲生的日子她都咬着牙一天挺过一天了,这生孩子只是眨眼间的事,而且还是每位母亲都做过且做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会输人呢?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和唐御的孩子,是他们的宝贝,只要能将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再多再大的疼痛她也甘愿受,甘之如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力似乎就要用完了,耳边却突然传来巴氏的叫声。
“二少奶奶再加把劲,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
孩子要出来了吗?她一阵激动,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力气,咬紧牙关拚命用力推挤,忽然一股温热的湿意从下身传来,接着便是一阵撕裂的疼痛,再然后她便听见一串欢欣的声响。
“生了,生了,是个胖小子!”稳婆尖声叫道。
“二少奶奶,是个少爷!您生了个小少爷!”
“二少奶奶,是小少爷,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可柔和可情激动的轮流在她耳边诉说着。
“二少奶奶,恭喜您了,是个儿子,您做得很好。”巴氏则带着满心欢喜的神情来到她面前说道,整个笑开怀,好像生出来这孩子是她的亲孙似的。
温欣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的生命终于挣脱上辈子的束缚而重获新生。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与她骨肉相连、母子连心的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呜呜……
温欣再也遏制不住内心五味杂陈的激动,呜咽的哭了起来。
“哎呀,二少奶奶您怎么哭了?别哭,别哭,这是值得高兴的喜事呢,要笑,要笑才对。”巴氏赶紧找来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然后眼明手快的拦住要将孩子往外抱的稳婆道:“你们等一下,先让二少奶奶看一眼小少爷再抱出去。”
稳婆也在镇国公府里待命了一段时间,自是知道巴氏在兰亭院里的特殊身分,不敢违逆的先将襁褓中的小少爷抱到床头来给二少奶奶看。
“二少奶奶您看,小少爷长得可好了,跟世子爷一模一样。”巴氏笑咪咪的说。
温欣虽然不觉得是一模一样,但是小家伙真的长得很像他爹,尤其是那双浓眉大眼和他爹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得惊人。
他好小,长得也好漂亮,这就是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儿子,她和唐御的儿子吗?她觉得好感动,眼泪不由自主的又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哎呀,二少奶奶您怎么又哭了?”
“没事,把孩子抱出去给夫人看吧。”她沙哑的开口道,看着稳婆将孩子抱离开。
母亲若知道她头一胎生的就是儿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唐御也一样,肯定会比母亲更开心,因为他曾与她说过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这么一来,等儿子长大后就能帮忙爹娘保护他的弟弟和妹妹们。
她当时只觉得好笑,孩子都还没出生,他竟然就在那边算计儿子了,而且还说什么弟弟妹妹们,当她多会生啊?
结果,他竟然厚着脸皮对她咧嘴笑道:“其实也不用生太多,只要生三男两女五个就够了,这样咱们的儿子就有弟弟和妹妹们了。”
然后,害她一个没忍住,腿一伸就把他给踢下床去了,而掉下床去的他竟也没生气,就这样坐在地板上没心没肺的笑得东倒西歪,让她一整个哭笑不得。
唉,真的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呀。
唐御,你现在人在哪儿,是否安好?可知我已替你生下你心心念念、满心期盼的儿子了?而且他好漂亮,长得好像你。
思念着他,温欣在疲惫中渐渐沉入深深的梦乡,一点也不知道此时的镇国公府大门处已是一片骚动。
镇国公府大门处,下人们还在为前一刻钟出现在大门外,突然回府归来的老爷议论纷纷时,接着竟又见世子爷策马狂奔而回,而且还在勒马停下的瞬间迅速跳下马背,没有须臾的停顿就直接往内院方向冲去,把一时之间没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护院们吓得又惊又怒,急起直追,两方只差一点就要动上手了。
唐御没时间理那些差点犯下大错的护院们,手一摆,脚不停的又继续往兰亭院飞奔而去,满脑子想的、担心的全是他生产中的媳妇。他不断地想着,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顺不顺利?有无危险?孩子生下来没?是男是女?愈想他愈紧张,担心得双手都冒汗了。
跑到兰亭院门外,哇哇的哭声突然就这么闯进他耳朵里,让他猛然停住步伐,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
生、生了吗?这就是欣儿为他所生的孩子的哭声吗?声音好像不是太宏亮,有点弱小的感觉,但是为什么他会这么欢喜,这么感动,这么热泪盈眶的想大哭又大笑一场?
这是他的孩子,他和欣儿的孩子!
他做爹了!他做爹了!
他双目盈着激动又似感动的泪光,无声的咧嘴大笑,接着再度拔腿狂奔往兰亭院跑去,只因为那里有他的媳妇,他的孩子,他的爱。
温欣再度醒来时,屋内已掌上了灯,进入了夜晚时分。
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感觉到有些怪异,因为她是平躺在床上,自从怀了身孕肚子愈来愈大之后,她已无法再平躺而睡,只能侧躺,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她伸手抚摸肚子,却摸到一片平坦,瞬间上辈子小产的恶梦将她整个攫住,她惊惧恐慌的大叫出声,“我的孩子!”
“怎么了,欣儿?”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她惊恐的叫道,挣扎的想起身,却让人一把抱住。
“孩子没有不见,而是肚子饿了,让福婶抱去乳母那里喂奶了。”那人说。
“福婶?乳母?”
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的字眼穿透迷雾,让温欣慢慢地、慢慢地回到现实中来,因为上辈子她怀孕又小产时,身边并没有巴氏和乳母这两个人,也没有——
她缓缓地转头看向搂抱住她的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试探地轻声问道:“唐御?”
“睡傻了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他对她微微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乱在颊边的发丝,神情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对她柔声道。
她定定的看着他,感觉喉咙哽咽,鼻头酸涩,嘴巴连动了好几次,这才有办法顺利的发出声音。她嗄哑的开口问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