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凡邹小米替她抽到破财的签,她那几天就一定会有大型物品故障,上至机车、下至电脑,无一幸免。又例如邹小米如果替她抽到“诸事不顺”,她要上班前就会被卡在公寓一楼大门内,怎么样也开不了门。
所以,她已经郑重警告过邹小米,不要再用“你今天好吗?”APP抽签来诅咒她。
“我原本只是要替自己卜卦的,可能是没睡饱,一个恍神就习惯性输入了你的名字。”邹小米扁着嘴说:“谁知道居然出现一个下下签,所以我才说大事不妙啊。”
“无常跟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来,这种没头没脑掉下来的诅咒,我不想管啦!”江心横眉竖目地说。
“唉呀!你不要这么悲观嘛,我们可以未雨绸缪啊。签诗里有建议两个化解绝招。第一个是参加活动,人多的地方阳气旺,去了就能逢凶化吉。第二个保证能化解恶运的终极绝招就是……”邹小米故意压低声音,制造悬疑气氛。
江心双臂交握在胸前,冷眼看着邹小米。
“你也表现得感兴趣一点嘛!”邹小米啪地一声打向江心的手臂。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有本事你就别说……”
“第二个绝招就是和旧爱复合!只要你和旧爱在一起,就会阴阳顺妥,诸事大吉。”邹小米立刻说。
江心仰头哈哈大笑,笑完后还翻了个白眼给邹小米看。
“我还阴阳调和、子孙满堂咧!叫我去哪里找旧爱!”她连想都不敢想了,遑论去找。
“我拜托你不要再铁齿了!之前每次抽到不好的签,化解方法都是要你莫忘影中人之类的,你忘了吗?表示你的运势一定和旧情人有关。”邹小米抓住江心的手,大声地说。
江心抽回手,将T恤下摆揪得死紧。
邹小米一看她不语,立刻握住她肩膀,用竞选议员的激动语气说道:“我不信你没旧爱!因为就连我这种台湾男人不懂得欣赏的另类美女,都有两个旧情人了。何况就台湾的标准而言,你还算是五官清秀、身材苗条,虽然有时傻傻的,但笑起来却很阳光灿烂,怎么可能没有前男友。说!你的旧爱在哪?”
“既是旧爱,表示往事已矣,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江心把邹小米推到一臂之外,觉得脑子里乱轰轰的。
“那就去把他找出来,你们一定有共同的朋友。你难道不会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变形、过得好不好吗?”
“不想。”因为不敢想。江心紧咬了下牙根又松开,然后定定地看着邹小米。“叫我去找旧爱,我宁愿去死。”
“胡说八道!”邹小米气了,一巴掌打向江心的肩膀,“死不死是可以这样随便说的吗!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江心看着邹小米气呼呼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
明明就是邹小米鸡婆,每次都要用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替她算命,结果算出一堆霉运来干扰她的心情,现在干嘛又气呼呼地跑掉。
她想她应该替邹小米、还有住五楼那个也很疯“你今天好吗?”APP软体的刘乙柔找一下男友,免得她们生活太无聊,没事就替她占卜,把她的事也拿来担心。
她们难道不知道就算抽到下下签,日子还是得过吗?最多就是行住坐卧小心一点罢了,毕竟情况再恐怖也比不上要她和旧爱复合的惊吓程度吧!
虽然江心告诉自己,千万别把“你今天好吗?”那个APP软体的抽签结果放在心上,但她坦承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于是,这几日过得很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偏偏她愈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就愈是觉得不对劲。
第1章(2)
这日,当江心走下公寓楼梯时,忍不住抬头往上望了一下。
明明没有人,可她就是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偏偏她又没真的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徒然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罢了。
幸好,当她出门搭上公车、抵达医院后,很快就把心里的不安抛到了脑后;因为护理师是一份很忙碌的工作,她瞬间就进人到一种连便当想吃哪种的时间都没有的状况里;而忙碌间唯一的抒压方式,就是替病人打针。
“打手臂。”
江心刷地拉上病床四周的帘子,用针头吸满药剂,然后让病患手叉腰。
用酒精消毒手臂后,针头便啵地一声消失在皮下组织里,接着她俐落地在针头拔起的那刻压上酒精棉。
“她打针不会痛耶。”病患满脸惊喜地对女儿说道。
“因为我练习过很多次。记得要揉散。”江心淡淡地说。
“你顺便帮我妈揉一下。”病患女儿命令地说道。
“抱歉,没法顺便。我还要去帮一个失去意识的病人换点滴,还要替一个气切的病人灌食,你方便自己帮你妈妈揉一下吗?”
“了不起哦!你说话客气点喔,不然我去客诉你。”病患女儿扬高了嗓门。江心佯装没听见地拉开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进了医院之后,就可以对医护人员颐指气使,她是赚了病患几百万吗?她原本应该在两个小时前就下班了。
江心长长地吐了口气,告诉自己不需要为这种没修养的病患家属动怒。
“喂,别板着一张脸,快点来看极品男消气。这种眼眸长、五官好看的气质冰山男,是天菜啊。”已经交班完毕的邹小米挨到江心身边,用眼神示意她看向检伤站。
江心抬头看去,只见急诊柜台旁的检伤站,正站着一个背影高佻、穿着天空蓝衬衫的男人。
男子正拿出证件递给护理人员,他深蓝牛仔裤磨出了大片脏污、袖口卷起的左手臂泌出血渍,不过他右手仍拿着手机通话中。
“……我现在在处理事情,你们就按照原订时间开前置会议……叫他检查一下数据还有机器,如果再犯一次上次的错,就叫他不用来了……助理是协助我,不是来扯后腿的……”
天啊,是他!
江心看着那个肤色偏白、神色漠然的男子,右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服,顿时连气都喘不过来,更遑论是移开视线了。
男子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一样,蓦地抬头,冰冽目光便与她交接了。
“……我没事,先挂电话了。”男子收起手机,仍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江心被盯住,一时之间走也不是,装成不认识也不成,只得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尽可能地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受伤了?有撞到头吗?”
“没有。”他面无表情。
凑热闹向来拿第一名的邹小米此时正快步走过江心身边,上前看了一眼检伤柜台上的健保卡后,便从同事那里接手问道:“关振诚吗?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被一辆摩托车撞到,飞出去两步。身体着地,没撞到头,应该都是皮肉伤。”关振诚指着站在急诊室外头、戴着安全帽往里头看的女骑士。
江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没忽略女骑士紧盯着他不放的模样,脱口说道:“她待会一定会送你回家的。”
“为什么?”关振诚蹙了下眉,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我已经跟她说我没事了。”
江心闭嘴,因为就算那个肇事者想一路用新娘抱把他抱回家,也不关她的事。
“咦!那是刘乙柔耶!”邹小米的目光对上急诊室外那个戴安全帽的女人。江心随之看去,还是完全认不出来那是刘乙柔。“那她干嘛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