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下方的世界一片黑暗,头顶的光洞不断地缩小,徐娇儿的眼皮沉重地眨了眨,噗通,一抹幽暗飘过她的眼前。
很久很久以前,徐娇儿便听人说过,这冰河里住着一头妖怪,那时她以为这是一个吓唬小孩的传说,口口相传,大家都知道不能随便到这玩,如今她相信了,她将要被妖怪吃了,她的爹娘啊,若是她被咬得粉碎,地下相见时,她爹娘还能认出她不?这样的死状她不想要啊。
妖怪的大掌忽然伸过来,一把卷住了她的腰肢,那有力的触感令她知道逃不了了,她要被吃掉了。
徐娇儿先是剧烈地动了动,指甲用力地往那妖怪抓去,却没什么效果,最后她只能无助地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死亡。在水中找不到呼吸的方法,一串气泡从徐娇儿的口鼻冒了出来,她难受地呛水了,也好,在妖怪吃她之前,她先溺死了,这样起码她也不会感受到被撕裂的痛楚。
一股温润的触感袭上她的唇,鲜活的气渡入她的嘴里,徐娇儿奇怪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张英俊又熟悉的俊脸,心莫名地跳快,等她意识到史玄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带着她一同浮上了水面。倏地从冰水里钻了上去,她整个人抖得不像话,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不谙水性?」
徐娇儿抖得说不出话,只能缩着脖子摇摇头。没想到妖怪竟然是他!
史玄一边圈住她,一边往岸边游,片刻,两人湿透地躺在了岸边。史玄喘了几口气,再扭头看她,「好些了吗?赶紧回去用热水泡一泡。」
徐娇儿点点头,可眼睛还在不断地搜索着。他没好气地说:「都快冻死了还记挂那两条鱼。」一顿,「我会带回去。」
徐娇儿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惨兮兮的笑容,颤抖着双脚往回走,而史玄则是提着竹筐往回走,没想到平日弱不禁风的他竟比她要来得可靠,她一边走一边想。
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的脸上有好几道明的、暗的红痕,那是她在挣扎的时候抓的,原来刚才那妖怪是他吗。她的身体被冻住了,她的小脑袋却转得极快。
咦,那不就是他们亲嘴了?天呐,她被他救了,还被他亲了,徐娇儿僵硬着脑袋侧过去,「史大哥,你救了我……」
「不客气。」史玄快速地说。
「是不是有人会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徐娇儿小心地询问。
史玄怔住,倒是有这样的说法,可真的让她以身相许?他可不要。他委婉地说:「自然不用,我们是好……」邻居?这说法似乎站不住脚,「你都喊我大哥了,我救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刚才……」徐娇儿指了指他的唇,又碰了碰她自己的唇,见他的脸色微变。
这是要讹他了?史玄严肃地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方才为了救你,才会冒犯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徐娇儿也没有多想,嘴巴一咧,笑了起来,「当然不介意啊。」她也不想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多奇怪啊,他这样的贵公子她可不敢奢望,而且他肩不能挑的模样实在不符合她心中的标准,尽管他刚才救她时表现出了惊人的男人力。
史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奇怪地眯着眼,为什么他觉得她的脚步似乎更加轻松、愉悦了呢?他婉拒她,她怎么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也没有呢?就算她对他无意,可她也不应该这么开心吧,怪哉。
徐娇儿在家里洗了热水澡,也喝了姜汤,本来要跟史玄一起吃鱼的心思也没有了。因为她受寒了,史玄便将钓来的鱼挂在了她屋子外,由着冰天雪地冻着,还好现在没什么动物出没,否则这鱼也是保不住的。
徐娇儿从小到大没怎么生病,从来不知道一生病便是这样地吓人,鼻涕流个不停,四肢无力。史玄倒是日日过来看看她,顺便给她熬粥,搭配她自己做的小菜,吃食方面不讲究。
「蠢货,要是让人知道你钓鱼钓到了溪里去,为了吃连命都要送掉,真是得不偿失。」史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她轻哼了一声:「饿过的人才知道食物的可贵。」
史玄熬了姜汤,往她前面一递,看她咕噜咕噜地喝下去,末了擦了擦嘴,一点姑娘家的模样也没有,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是、是,我没饿过,我不懂。」史玄没好气地说。
徐娇儿趴在桌上,催促着他,「你快些走吧,别扰我,我想睡了。」
史玄没好气地说:「我这就要走了,你的病也得赶紧好起来,要是不好起来,得喊大夫看看。」
「那多花银子啊,还是不要了,我休息几日便成。」她摇头拒绝。
死要银子。史玄无奈地说:「那你也得快点好,那鱼在外面也冻了三日了,即便天气再冷、再能保鲜,这样下去也只能放烂。」
「你干嘛不煮鱼。」徐娇儿埋怨地说。
史玄噎了一口气,「大男人怎么会做这些。」
「有些菜会做,偏偏就鱼不会,娇气。」徐娇儿生了病,脑子也糊涂,说起话也丝毫不留情。
史玄被说得脸色微黑,还未出口辩解,她已经一脸的不耐烦,「史大哥,你快走,我要睡了,等我病好了,我要煮鱼。」
这是心心念念不忘吃的嘛。史玄彻底地无语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只好离开,带上她的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鱼的执念,隔天,徐娇儿缓缓地康复,一直以为史玄体弱多病,没想到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倒是牛一样的她却倒了,病好之后也没有以前有精神。
但说到吃的,徐娇儿还是很来劲的,这一日,史玄照例在午时过来,看到精神奕奕的她正盯着门口的鱼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猫,还是一只山猫,看到吃的眼睛就绿了。「史大哥来了啊,你说说,这鱼怎么做好呢?」徐娇儿问。
史玄无力地扶额,「随意。」
「不若一条做煎鱼,半条做鱼粥,另外半条便做鱼汤吧。」徐娇儿想着花样说。
史玄本来就无所谓,可听了她的提议,肚子里倒是有些空,他虽然会些厨艺,可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炒肉、蒸蛋他还会,可要他煮鱼不行,这会他也怀念了鱼的鲜美,「极好。」他赞许地说。
徐娇儿便利落地去宰鱼了,招呼着史玄来烧火,可看到史玄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又说:「得了,你今日是客人,便去坐着吧。」
史玄却不在意,摆摆手,「便打一回下手。」
徐娇儿取笑他,「难道你还能当主厨?」
史玄默了,真是怪了,她的嘴巴越发地伶俐了。他忽然想到前几日发现有人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人,「那几个人似乎是你大伯家。」
说来也巧,每一次大伯家的来闹,史玄都凑巧经过,真是巧得没边了,更可恶的应该是还没入冬之前,大伯娘竟过来跟她说已经替她订亲了,要她准备准备,呸!她的亲事她自个作主,他们休想插一脚。
后来听说大伯娘向对方索要了好大一笔银子,所以大伯娘才会如此上心,真是可笑了,她难道还要被卖了让他们数银子吗,见鬼去了。要是他们敢来硬的,她就跟他们见官去,让别人瞧瞧从来没有生养过她的大伯一家做的这一手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