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笑歪了头,旁人不晓得小姐的性子,她能不知?就是个再没架子不过的主子。“谁让茵娘子比小姐更像个正经主子。”
纪芳皱皱鼻子,这点她的确无话可说,家里里里外外都靠殷茵张罗着,没有她这根主心骨,日子的确会难捱。
“说到这个啊,小姐,小少爷是儿子,您不能这样玩他啊,他将来是要承担大责任的……”萍儿越念叨越顺口。纪芳连忙一把搂住萍儿,把脸往她脸上凑。“行了行了,你家小姐会学着正经起来,行不?”
看着纪芳的举动,萍儿百般无奈,“小姐,正经些,您今儿个穿男装,咱们一男一女的这副模样看在外人眼里,成什么了?”
“不就是郎有情、妹有意,天地无双,世间有情吗?”说完,纪芳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自由的感觉真捧!
九月初九,上官檠领着夏可柔进宫谢恩,与皇帝“偶遇”,相谈甚欢,上官檠在皇帝心里挂了号。
此事上官陆父子、凤天磷、夏可柔、云贵妃……夏氏族人等都乐观其成,独独夏妩玫气得砸坏一套宫里赐的青玉杯盏。九月二十,乡试结束,无人说项,无人暗做安排,上官檠考中头名,这个结果又引发王府中一阵风波,夏可柔和亲姑姑的第二场战争开打。
姑侄的第一场战争发生在新婚夜里,轻云、轻烟被打断两条腿,直接丢在王府后门,连衣服私品都不准收拾地赶出府。
她们被责罚的原因是——仗恃身分,对新奶奶不敬。
这当然是胡话,轻云、轻烟是自己安排在上官檠身边的眼线,夏可柔尚未进府她们就被告知要助新奶奶一臂之力,怎么可能“仗恃身分,对新奶奶不敬”?
第一场对峙,夏可柔拔除夏妩玫苦心安排的钉子,气得夏妩玫在床上一躺大半个月,但夏可柔一是自家侄女,二是她亲自挑选、请旨赐婚的,她有再大的火也无处烧。
于是,夏可柔宣示地盘的举动,帮了上官檠大忙。
对于此事,亲切温柔的大少爷表示,男主外、女主内,后宅本是妻子管辖区,一切让夏可柔作主。
话传出去,夏妩玫气得咬牙向靖王爷告状,怒道上官檠是个男人却连女人都镇不住,着实没出息。
她张牙舞爪的模样惹怒了王爷,他淡声反驳,“檠儿这不是给你面子吗?亲事是你一手作主,媳妇是你亲自挑选,他能闹得天下皆知?他要真是这么做,你能不告他一条不敬嫡母?”
夏妩玫无法在丈夫身上使力,只好敲打媳妇。
夏可柔不是那等软性子的女人,更别说上官檠摆出一脸“夫妻同心,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的态度,上官檠几句深情款款的话,就把夏可柔给收到自己阵营里。
夏可柔暗自盘算着,如果庆表哥行差踏错,有没有可能……世子妃的头衔落在自己身上?比起软弱的孙氏,她更能撑起王府后宅。
她是个心大的,念头一起就再也止不住,于是开始挑衅,大动作小动作不断,王府后宅火苗渐窜渐大。
对此发展,上官檠可高兴了,谁让祖父对他的要求是“家和万事兴”呢,那么扰乱一宅子春水的事只好让夏可柔这“贤妻”来做喽!
他考上乡试后,夏可柔的气焰更加高涨,“对婆婆不敬”这种事几乎天天上演,几次闹得太过,连娘家的老夫人都得出面调解。
私底下,夏妩玫不断对人抱怨,这门亲事实在是自己搬石头砸脚,此话传进夏可柔耳里,恨得紧,一次人事大清理,把夏抚玫的人全给扫出去。
“夫君,你又要出门?”夏可柔咬着手帕,轻蹙柳眉,分明不是娇弱性子却硬要扮楚楚可怜,看得上官檠牙酸。
上官梁停下脚步,转头瞬间扬起笑脸。“娘子,对不住,不能时常在家陪你,春闱在即,师傅盯着紧,等会试过后得了空,为夫再抽出时间好好陪伴娘子,可好?”他握住夏可柔的手,柔声道:“娘子信我,我定会好好努力,为娘子争个诰命夫人,不让弟妹专美于前。”
他很清楚如何撩拨夏可柔,此事恰恰是她的痛脚。
可不是吗,府里三个夫人奶奶,只有她是白身,这个年婆婆和弟妹都能进宫拜年,只有她得留在王府里,看着别人张扬,若她也有诰命在身……她从不认为自己输孙氏什么。
想至此,她端起笑,小意温柔地对上官檠说:“来日方长,夫君不必顾虑柔儿,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困在小小的后宅里?
“杏花,去库房把龙纹双耳瓶取来。”夏可柔勾着上官檠的臂膀说:“听说史太傅喜欢官窑曲师傅烧制的作品,你把它送给史太傅,让你师傅对你多上点心。”
“多谢柔儿。”上官檠笑得柔情似水。
“说什么呢,夫妻本是一体,我不为你打算,谁为你打算?”
相处这段时日,她琢磨清楚了,上官檠毕竟是在外头长大的,性子绵软,没有主见,姑姑怎么说他只会点头,不敢争辩,说得难听点就是没出息,但这种男人也容易控制,只要能够拢住他,还怕他不听话,届时,再说动他争世子之位,必定能行得通。
“柔儿,你待我可真好。”
“不待你好要待谁好?婆婆把持中馈,处处克扣咱们院子里的用度,你一个大男人在外头行走,二十两月银能顶什么用?”她从匣子里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他。“夫君好生收着……”
他正色推拒,“身为堂堂里儿汉,没本事给妻子过上好日子已是抱歉,怎么还能动用你的嫁妆。”
迂腐!夏可柔心底冷笑,面上却低声道:“我们还要分彼此吗?我的人都是夫君的了,这些身外之物算什么?夫君执意如此,莫非把柔儿当成外人?”
“柔儿……”
“快收下吧,这钱可不是白给,今年春闱你可得考上进士。”
上官檠收下银票,道:“多谢柔儿。”
夏可柔笑道:“快出门吧,别让史太傅等得心急。”
上官檠又看她两眼,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右脚跨出院子,他对扫地的粗使婆子李嬷嬷一点头,人才刚离开靖王府大门不到片刻,王妃克扣大少爷用度、大奶奶私掏嫁妆贴补的事儿已经在暗地里传开。
第五章生命中的真桃花(1)
上官檠没有去史太傅那里,今天他要到富贵布庄看帐。
母亲的嫁妆里,有七间布庄、十家茶楼饭馆,而袓母嫁妆的十三家铺子,清一色是卖粮的。
祖父心有定见,媳妇、妻子过世子后,就把嫁妆接过手,否则要是给儿子管着,早就成了夏妩玫的私人库房。
在上官檠之前,有两位管事负责帐目,十几年下来,只得七万多两盈余。
除铺面外,还有三千多亩田地和八处庄子,又没有连年荒灾,在皇帝治理下,算得上民生乐利,只得这样的盈余要说当中没人搞鬼,这话骗得过谁?
上官檠不是能吃亏的主儿,他和凤天磷都算得上狠辣之人,只不过两人的狠辣不同。
凤天磷习惯张扬,喜好敲锣打鼓,恐吓那些魑魅魍魉,等他们到处蹦跶时再一举成擒,而他喜欢袖里干坤,喜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别人笑着以为危机已过时,一击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