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盼兮,顾盼生姿,红霞似的胭脂点缀其上,衬着额间那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眼前的谢孟芝几乎像是天上仙子,美得不真实,如梦似幻。
“我穿成这样……很奇怪吗?”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垂下了眼睫。
尉迟淳走向她,伸手勾起她都快垂至胸前的下巴,她下意识抬起眼,两人四目胶着,他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不奇怪,很美,太美了,美得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席话说得好似在调情,她心口一热,抿起上了胭脂的嫣红唇瓣,娇羞一笑。
尉迟淳近乎痴傻地望着,直到一声轻笑声响起,他才想起寝房里还有璟王妃在,赶紧匆匆别开眼,却怎么也压不下胸口那股燥热。
“时辰不早了,将军也该动身了。”璟王妃掩袖轻笑。
“慢着。”尉迟淳一把按住满脸窘态的谢孟芝,随后他从一旁红木雕花小几上,拿起一个细长的乌木匣子,打开雕工精细的面盖,取出一根金簪。
金簪的雕工了得,嵌上七彩玛瑙,顶端雕着数只金蝶,每一只的翅膀纹路都栩栩如生,而且薄如纸片,是以当簪子挪动时,这些金蝶的翅膀也跟着一颤一颤,彷佛真要振翅飞舞一般。
“这是我娘亲生前最喜爱的簪子。”说罢,他将金簪插进她脑后的流云髻。
流云髻本就是能展露女子娇媚的发式,如今再配上这支蝶飞金簪,无疑更是锦上添花,将谢孟芝清丽中透着纯的气质,大大衬托出来。
“孟芝,你当真美极了。”就连璟王妃也忍不住赞叹道。
谢孟芝脸上窘色更浓,只能嗫嚅地说:“楠钰,你别笑话我了……”
“不是笑话,是真的很美。”尉迟淳牵起她的手,拢在胸口前。
“你把你娘亲的簪子借给我,这样好吗?”她不安地抬起另一手想摸摸后脑的发簪。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好生藏起来,就这么往她发上一簪,她这个人又不是什么优雅淑女,向来就是菜刀锅铲不离手,率性惯了,万一弄丢了金簪,她会内疚得想寻死的。
“不是借,是给你。”尉迟淳扬起笑,眸光似火炬一般,牢牢盯紧她。
“给我?!”
“算是我娘亲给媳妇的过门礼吧。”
闻言,她脸儿臊红,却也没再推辞。是呀,她可是尉迟家即将过门的媳妇,她收下这份厚礼,也就代表着将来由她延续尉迟夫人未完的责任,负责操持尉迟家的大小事。
这份责任是她心甘情愿扛下的,那么这份厚礼她自然也该收得大大方方。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由尉迟淳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坐进宫中派来的宝盖马车,一路风光的进了皇宫。
只是,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当谢孟芝一路低垂着螓首,谨记璟王妃所教导的礼仪,忐忑不安的进到大殿,正准备随尉迟淳一起行跪拜礼时,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眼,瞧见了两道令她错愕的身影。
那、那不是娄真与冯公公吗,他们为什么会在大周皇宫里?今晚可是尉迟淳的接风宴啊……
谢孟芝脑中一片空白,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大殿中央,尉迟淳也眯起凤眸,与坐在皇帝身边的娄真目光相迎。
宣帝眉头深溃看着底下的他们,口气不悦地道:“爱卿真是胡涂了,怎会将雁沙国的绛雪公主当成将军府的家厨,若不是吴国太子及时进宫通报,怕是连朕都要一起犯胡涂帐。”
谢孟芝闻言大震,妆点得绝美的丽容瞬间刷白。
糟了,连大周皇帝都知道她的身分,这下子,她心心念念的御赐金婚不就没了?
这个娄真、这个冯公公,他们怎么就是不死心!她压根儿就不想当什么公主,只想当尉迟淳的将军夫人啊!
第9章(1)
一批精锐的大周骑兵队,浩浩荡荡地奔走在官道上,随行护送车队的中央,则是并行着两辆红盖马车,车队后方还跟着两群明显格格不入的队伍,那些人马也已换上各自的国服,是以跟在大周国的车队之后,自然显得突兀。
谢孟芝拨开帘子,一张秀丽的脸儿泛着郁闷,望着领在车队正前方,高坐在红鬃马背上的尉迟淳,小嘴又是一垮。
“你就是再看上个千百遍,也无法改变我们要往雁沙国去的事实。”
听见好友叹了口气,谢孟芝这才放下帘子,一脸愁苦地瞅着孙楠钰。
两日前的晚上,在大周皇帝为尉迟淳大肆举办的接风宴上,那个自从回了大周京城就消失的娄真,以及那个冯公公居然双双连手,将她是流落在外的绛雪公主等事禀告了大周宣帝。
大周虽是强国,近年来国力鼎盛,可与周边的小国邦交关系依然良好,是以对待此事自然马虎不得。
尤其那冯公公身上还带着雁沙国靖皇的亲笔手谕,言明倘若找着了公主,哪怕散尽千金也要将她带回雁沙国,事关两国的情谊,弄不好可是要开战的。
宣帝乃一代明君,尤其看重声誉,他国的公主若是在大周受了委屈,传出去岂不有辱国威?当即就下令让尉迟淳这个镇国大将军护送她这位流落在外的绛雪公主返回雁沙国。
表面上看似如此,不过真相的背后其实是——
“表弟,这里没其它人,朕就以表兄的身分跟你聊两句。”
当夜宣帝留下了尉迟淳,召他进御书房单独谈话,表兄弟俩其实小的时候就经常玩在一块儿,一直到宣帝被封了太子,而尉迟氏逐渐在朝中式微之后,才慢慢疏离,不过只要碰在一块儿,昔日的孺慕之情自然就会被唤起。
“皇上请说。”尉迟淳脾气硬实,私下仍是坚持以君臣之礼相称。
“朕明白你心里肯定在怨朕,怎么出尔反尔,没在今晚的接风宴上,把谢孟芝许配给你。”
尉迟淳抱了抱拳,道:“皇上多心了,其实这件事是微臣有罪在先,微臣不该隐瞒皇上孟芝的真实身分。”
虽然这么说,但宣帝看见那张绝色俊脸上隐隐的怒气,不免暗自失笑,小的时候他总把这个漂亮表弟误认为女孩儿,没想到那么漂亮的小表弟,长大后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将军,怕是当年他们那一票玩在一起的男孩儿始料未及的。
“吴国太子对绛雪公主是势在必得,他说他俩早有婚约,碍于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关系,你该知道朕的难处。”宣帝叹了口气,“不是朕不愿帮你,而是此事牵涉太广,饶是朕这样的一国之君,也无法擅自决定他国公主的终身大事,你若真喜欢那绛雪公主,怕是免不了得亲自走一趟雁沙国,与靖皇和吴国太子周旋。”
宣帝这些话,后来全透过尉迟淳之口,原封不动的进了谢孟芝耳里。
她当晚沮丧得夜不能寝,眼眶红了一宿,还是他抱着她,不断哄着她,她才勉为其难地眯了一会儿。
后来见她心情实在太低落,尉迟淳便亲自上璟王府,请求璟王通融,让璟王妃陪同谢孟芝一同返回雁沙国,而他保证定会将璟王妃安然无恙的送回王府。
身为谢孟芝的至交,璟王妃孙楠钰自然义不容辞,于是在一番央求之下,终于让爱妻胜过己身性命的璟王点头允可。
“楠铉,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偏偏是个什么公主命,我只想当厨子,当尉迟淳的妻子,即便要我当天上的仙女,我都不干,怎么偏偏就……”谢孟芝越说越难过懊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