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穆雪霖极有信心的扬起得意的笑。
谢孟芝可不傻,从穆雪霖一下马车,她也一直在观察对方,果然就如同尉迟淳所说,穆雪霖挺会装腔作势的。
只是她大概不晓得,她造作的功夫不到家,眼神露了馅,刚才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极为不屑,甚至还露出鄙夷。
谢孟芝心下感叹,想不到就连这种宫廷古装剧中的坏心女配角,在这里都让她给碰上了,老天爷是存心让她的人生精彩如电视剧啊!
“别谢,一会儿妹妹可能就要怨我了。”谢孟芝哈哈一笑。
此话一出,穆雪霖与身旁的丫鬟婆子全都变了脸色。
她这算什么,一进门就先下马威,这也太嚣张了!穆雪霖恨恨地眯起眼,手中的绣帕被紧紧绞成一团。
“妹妹可别误会,我这全是为了你好。”谢孟芝笑吟吟地说。
“姊姊这话是什么意思?”穆雪霖也不跟她客气了,板起俏脸冷冷回道。
“那是因为我要传授厨艺给妹妹啊。”
“啊?”穆雪霖傻住。
谢孟芝拉起她的手,直直往内宅走去,将宰相府来的那一票下人晾在前院。
穆雪霖想甩开她的手,偏又怕落人口实,只能死死忍下。
谢孟芝边走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将军喜欢吃什么,又不喜欢吃那些,统统传授给你,以后有你一起帮忙分忧解劳,我真是太开心啦!”
“姊、姊姊的意思是?”穆雪霖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将军对吃食格外挑剔,一向都是由我亲自下厨的,以后你嫁进来,自然也得跟着一起下厨,我们现在就能好好熟悉彼此,以后帮彼此打下手。”
“下厨?!”穆雪霖听了脸色倏变,差点没晕倒,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甭说是下厨了,长这么大,她连乌烟瘴气的厨房都没进过,更别提要她拿那些沉甸甸的锅铲。“姊姊这是在同我开玩笑吧?将军府不愁请不到厨子,要不,我让皇后娘娘赐个宫中御厨来……”
“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我们日后的夫君,还是大周国的一品大将军,他的吃食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人是铁,饭是钢,日后我们姊妹俩儿要好好伺候将军,让将军吃得饱巧,这样才有力气出门打拚。”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这人是不藏私的,保证会将毕生所学全都倾囊相授,妹妹,学厨艺可不简单,难为你有这份心,将军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听着谢孟芝开始说起入厨房该注意的要事,穆雪霖越听心越惊,当下花容失色。
谢孟芝佯装没瞧见她脸色惨白,滔滔不绝的续道:“妹妹,进厨房可要当心了,热油尤其溅锅,要是烫伤了可就不好,你得听我的……”
“岂有此理,这个尉迟淳莫不是疯了!”
穆雪霖红着眼眶,抓起杯盏就往地上摔,一转身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当下又气得大哭。
镜中的人儿,好好一张花容月貌,被油烟熏得满脸油腻,早起精心妆点的胭脂都给热气弄糊了,她身上的绣花丝衫也全沾上油味儿,衣角还沾着酱汁的印渍,纤纤十指全是绞肉味儿。
“我这都成什么样了?!我可是堂堂的郡主,是宰相府最娇贵的嫡千金,现下竟成了个邋遢的厨娘。”
“郡主,您别哭啊。”秋菊与春嬷嬷拚命地劝着,却还是止不住主子的号哭。
这半个月来,穆雪霖每日一醒来,就被谢孟芝找进厨房一起准备早膳,早膳准备好了,歇息片刻,就得着手准备午膳,紧接着下午又让谢孟芝找去学做各式点心,到了晚上又得准备晚膳。
如此周而复始下来,穆雪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将军府聘用的厨娘。
原以为谢孟芝是为了恶整她,才会故意天天把自己弄得浑身油腻腻,双手沾满了油腥,结果一连半个月下来,即便她装病不进厨房,谢孟芝依然将厨房的活儿扛起来做,除了差遣几个小伙子当二厨,偶尔帮个忙以外,几乎每样菜都不假他人之手,更荒唐的是,尉迟淳也由着她去,不阻不拦,甚至还有心情讨论起菜式变化。
某天穆雪霖实在忍受不了,向谢孟芝反应时,却得到这样的答案——
过去的尉迟夫人,也是亲自操持尉迟大人的三餐,这已经成了将军府的家规。
“我受不了了!堂堂一个将军夫人,怎能把自己弄得像个下作的厨娘,我长这么大,连碗汤都没帮我爹娘添过,我赌气不吃饭,还是他们亲自帮我送来的,怎能来到将军府,就成天伺候着别人吃饭!”
“郡主别哭,您别进厨房就是了,何必硬要跟谢孟芝瞎搅和,她爱下作就让她去。”春嬷嬷在一旁安慰着。
“不行啊!你没看见尉迟淳被她收得服服贴贴,就连消夜点心都由她包办,我呢?我算什么?来了大半个月,我烧的菜,他连一口都没碰过,甚至连一眼也没瞧过,我就不信我比不过谢孟芝!”
闻言,春嬷嬷与秋菊面面相觑。
这下,她们也被主子矛盾的说法弄胡涂了,一会儿哭着说不想进厨房,一会儿又说不愿输给谢孟芝,反反复覆,她们哪里还出得了主意。
穆雪霖又哭了一会儿,突然收起泪水,一脸恨意的望着春嬷嬷,厉声道:“你去帮我找些能治一治谢孟芝的东西来。”
“东西?”春嬷嬷先是一愣,旋即会意过来。“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
穆雪霖抓起绣帕,慢条斯理的擦去泪水,眼露凶光地说:“谢孟芝,你能干,你最行,我倒要看看,你要是倒下去以后,这府里上下谁敢不听我的!”
近晚,谢孟芝正在书房里钻研尉迟夫人留下的食谱,琢磨着晚上该试做哪些菜式,书房的门突然让人推了开来,她抬头一看,竟是宣称自己病了,已有数日没见的穆雪霖。
“妹妹,你不是还病着,怎么起来了?”谢孟芝起身迎上前。
老实说,她也明白要穆雪霖下厨,实在太难为她,毕竟穆雪霖一看就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肯定连半点苦都没吃过。
不过她也不是趁机欺负穆雪霖,而是她早就想好,只要嫁入尉迟家,她便想遵循过去尉迟夫人所做的一切,亲手为尉迟淳打理三餐吃食。
她这样做,无非是希望穆雪霖能够知难而退,莫要再为了那一点虚荣心,一厢情愿想嫁进将军府。
她骨子里终究不是受封建思想长大的古人,她可无法忍受两女共事一夫这种事,对于穆雪霖这个情敌,她也只能说声抱歉。
就在谢孟芝寻思间,穆雪霖端着乌木托盘,上头摆着一碗雪耳紫米粥,巧笑倩兮的走进书房。
“多谢姊姊关心,妹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这几曰没能帮着姊姊一起分劳,内心实在过意不去,刚才特地在我院子里的小厨房,熬了这碗雪耳紫米粥,一来聊表歉疚,二来想让姊姊帮我尝一尝味道可好。”
见穆雪霖如此善解人意,又这么勤勉努力,谢孟芝忽然觉得有点内疚,只是当她接过那碗雪耳紫米粥时,望着那碗热气蒸腾的粥,她当场愣了一下。
“妹妹,这碗粥真的是你煮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雪霖眼神古怪,却还是笑笑地点头。“是呀,有什么不对?”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搞什么?谢孟芝该不会是怀疑她的手艺?思及此,穆雪霖心下发恼,脸色变得不大好看。“虽然我的厨艺远比不上姊姊,但这碗粥确确实实是我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