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察海的手在他的眼前晃悠着,将他从神思中硬拽了回来,“费扬古,快点安排我去见噶尔丹吧!我已经等不及要杀掉他了,不对不对!我主要是等不及想嫁给你。”
从京城一路走来,她就是这么直截了当,可费扬古还是不太习惯——虽然他们大婚一事经过皇上的金口已成定局。
“女孩子家家的,好歹总要有几分娇羞才是。”若是孝献皇后还在世,定会被她这位未过门的弟妹这番豪言壮语给吓到。
钟察海全不以为然,“你是我男人嗳!我恨不能告诉天下人,我钟察海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董鄂·费扬古——娇羞?骄傲还差不多!”
她钟察海的男人?
这话听上去还真粗俗,可他心底里倒很是受用——若当初端静有她这分雄心壮志,也许今天的他不会活得那么累。
费扬古走上前替她整整挂在腰间的弯刀,忍不住嘱咐她几句:“小心噶尔丹,能够驰骋大漠,以短短八年时间统一天山南北的人绝对不简单,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钟察海全然不在意,一派轻松自如,“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啊!被你亲手调教了两年,我早就已经熟知整个计划里的每一道步骤。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漠南蒙古的女儿,一个噶尔丹,我绝对应付得来。”
两人正说着话偏有那扫兴的人站出来,保绶大步过来,只为催费扬古赶紧送钟察海上路,“我说费扬古,前方探子来报,噶尔丹的大军正朝西北方向移动,这时候钟察海正好可以追上他。”
“知道了。”
费扬古撇下她,拉过自己的坐骑,亲自将钟察海送上马。他自己则转过头嘱咐护送她接近噶尔丹大军的土谢图汗部众。
“额猛,这一路兵荒马乱,随时都可能出状况,你一定要安全将她送过漠南草原,送到准噶尔部的附近。”
额猛是土谢图汗部郡王麾下的勇士,一等一的干将。此次配合清朝大军征讨噶尔丹,头一号任务就是将钟察海送到准噶尔部附近。
额猛捧着心口对费扬古发誓:“额猛定以性命保证钟察海的平安。”
他要的就是这话,可费扬古还是不放心,把贴身跟随自己的玉爪玉嘴海冬青送到钟察海面前,“它叫静静尔,关键时刻或许能帮上你。噶尔丹那边的情况,你也可以写好了绑在它身上,无论你身在何方,它都能飞回到我身边。”
钟察海在马上笑着对费扬古说:“这么说只要有它在,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它都能把我带到你的身边喽?”
她的笑容太过幸福,叫他看着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钟察海猛夹马肚子,在飞奔离开的同时不忘留下誓言:“费扬古,你等着我,等我消灭了噶尔丹,我就让静静尔带我回到你的身边,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真的有那一天吗?
费扬古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前途已是遥遥。
站在他身后的保绶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取笑起来,“喂,你不会真以为你在送你媳妇入敌营吧?”
费扬古沉默以对。
保绶继续拿他开涮,“我说你啊,真不愧是董鄂·费扬古,把个小丫头骗得服服帖帖,注定了你是噶尔丹的克星。”
费扬古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只是替皇上效绵薄之力。”
保绶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钦佩之情滔滔不绝,“哥哥,你这哪是效绵薄之力啊?你是效男人魅力!”说着说着保绶退远些仔细看了看他又道:“真不愧是孝献皇后嫡亲的弟弟,风采自非一般男人可比,注定了钟察海要栽在你手上。”
费扬古转过身,捏起拳头猛地给了他一记重击,保绶应声倒下。费扬古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下保绶趴在地上郁闷——
“喂,你生气了?为什么啊?我哪里开罪你了,夸你还不好啊?”
第三章天各一方(1)
清朝大军兵分三路,康熙帝亲自率中路军,往瀚海以北前进,三路军约期夹攻噶尔丹大军。
起兵途中便不时有传言倾巢而出——俄国要助噶尔丹出兵——此言一出,众大臣惊慌不已,有重臣建议康熙爷停止进军。大学士伊桑阿等力主回师,唯抚远大将军董鄂·费扬古力主御敌。
康熙爷军帐前叫大起,决定独排众议,坚持进击噶尔丹。
有廷训——
“大敌当前,不奋勇前往梭巡退后者,朕必诛之。先前,朕祭告天地宗庙出征,不见贼而返,何以面对天下人?且大军退,则贼尽锐往西路,西路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所率大军不其殆乎?”
此廷训传到费扬古面前免不了又是一番叹息,捏着廷训,保绶头一个叫嚷开来:“我说费扬古,万岁爷此番力挺咱们,算是把我们给推到悬崖边上去了。这回咱们是不成功便成仁,消灭不了噶尔丹,你我都不用回京城了。”
费扬古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望着朗朗星空,他只是在想那个驾马北去的人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逼近噶尔丹,她的一切的一切都还好吧!
“他现在有没有想我啊?”
钟察海托着腮帮子浮想联翩,找不到答案,她就转过头望向在的肩膀,“你倒是告诉我啊,静静尔!”
那只伏在她肩头打瞌睡的海冬青,好端端地被人捅了一下,顿时抖擞出精神,警戒地四下张望,一见是那个叽叽喳喳嗦了一路的小女人,它便又阖上眼继续好眠。
指望不上它了,钟察海只好继续自言自语:“我好想他哦!两年来我每天都有见到他,不管他有多忙都会陪我一起练刀法,然后我们一道用饭。吃完饭他会批公文看折子,我就坐在一旁拿本书——静静尔,跟你说个秘密哦!
“别看我总是拿卷书坐在他书房里,其实我从没看懂那些书,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我不想错过他任何表情,我想把他的每一瞬间都刻进骨子里。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看不够费扬古,我是不是很奇怪?”
你才知道啊?对着一只海冬青诉说对一个男人的痴情——不奇怪才怪!静静尔眯着小眼时不时地瞅瞅她,一不留神跟她的目光撞到一块,静静尔迅速闭起小眼装睡。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听着呢!你可是海冬青中的极品,要是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早就被费扬古丢在京城的爵爷府里,每天让奴婢丢点小米喂你了。”不是极品,又怎么会派到她身边呢?
钟察海坚信,费扬古给她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可是,你明明是草原上的雄鹰,为什么要取‘静静尔’,这么……这么娇滴滴的名字呢?”
拜托,我比雄鹰更厉害好不好?至于我那娇滴滴的名字,你以为我喜欢啊?我不喜欢我的名字,就像你绝对不会喜欢这个名字的由来,所以——咱俩还是睡觉吧!
一夜无话,来日钟察海跟着额猛来到土谢图汗部,再往北去就是准噶尔部的领地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噶尔丹逼人的气势。
额猛吩咐部众卸下一应行头,便领着钟察海去觐见汗王。两人正朝着大帐而去,忽然传来消息,说喀喇沁部郡王妃来看汗王的新儿媳。此消息一传出,部众纷纷奔走相告,好像什么重要的事将要发生似的。
钟察海搞不懂,“这位喀喇沁部郡王妃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吗?她是貌美如仙,还是长着三头六臂,为什么大伙都这副表情?”好像等着看什么惊奇的东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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