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那么一步。”纳喇德拉欲言又止的。
叶世容皱眉问:“怎么样?差什么?”
“唉,他的赎身银要四万两。”多报一万两,当然是给纳喇德拉私吞了。
“四万!我给他盖的楼院也才花了五万,你看迎仙阁,那样华美,做工多细,才五万,他的赎身银要四万?!”叶世容不敢相信的说,他府里买过多少人?五两十两的就成了,虽说是个红旦,顶多三五千吧!那有人敢要四万的?
“王爷,你为了他花五万两去盖园子,竟花不起四万两买回人,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何况人家不是以卖相公的价钱去卖他的,他是继段玉楼之后的新秀,人称水莲花仙。而段言武也知道我是他家人,急着救他出火坑,所以故意把价钱拉高。要不然,你再等个几年,他繁花落尽,没人要时再去买他。”
叶世容不悦的说:“谁说我出不起这银子?只是没听过竟有这种身价的,明天一早你就去给我买下他。”
纳喇德拉松了一口气,“我还不知成不成呢!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也只好多跑几趟。”
***
一大早,才在奉师楼上过香,嗓子都还没吊,纳喇德拉就在门外等着了,门外的人报进之后,言武正要请他进来,兰芳却拿起架子。
“说来就来啊!戏园还没开呢,叫他前厅等着,我要先暖身。”
言武皱眉说:“不好吧?他不是你舅舅吗?就算过去对你不好,你也得尊敬他一点。”
兰芳不耐的说:“你想我早点走是吗?如果是的话就去叫他进来!”
言武忙抱住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又闹脾气了?小宝贝别生气,我才不想要你走……算了,让他等去,谁让他得罪过你。”
纳喇德怀揣着四张一万两的银票,心里激动的无法自己,要是董鄂修罗愿意跟他走,这银票有一张就是他的了。想想还真有点对不起他,他越来越美艳了,北静王叶世容有点病态的,不知花了大把银子买回修罗之后要怎样整他?
等了半天,他渐渐发觉董鄂修罗根本是故意要他等,前厅半个人也没有,连个茶水都不奉?
这个死兔子,竟不想洗净铅华?真是自甘堕落!那自己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了,让叶世容好好去修理他!
兰芳过了两个时辰,才把纳喇德拉叫进内厅,他自己好整以暇的坐在虎椅上喝茶,傲慢的靠在扶手上,斜眼瞥着满脸笑容的他。
“你还不死心?”
“别进么绝情嘛!修罗,难道你要放弃贵族身份,甘心身落风尘?”
“哼!我甘心?说的好像是我逃出府里似的。你实话实说了吧,赫那家要我回去做什么?别真告诉我什么良心不安这套,就算赫那家的人有良心,也不值三万两。”
纳喇德拉早料到他会有这一问,早和叶世容讨论好对策。
“这……我实说了吧,自前纳喇贵妃在皇上跟前失宠后,家里一直旺不起来。你外祖父丢了王爷帽后,更是一个家只剩名声还叫个贵族,整个族里连个居官的人都没有,董鄂氏也是,董鄂娘娘死后,一败涂地,我们两个大族,连个像样的子弟也没有。”
纳喇德拉看看兰芳已有几分相信,更说的天花乱坠。
“这家里能出人头地的……只有天资过人的你了,出点银子算什么?如果你能挣回名声就好了。你好歹看在舅舅求你的份上,离开戏园,让家族出资栽培你,给族里挣回王爷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兰芳虽然堕入风尘阅人无数,但毕竟年幼,比不上两个老奸臣猾的人。
加上他本来就渴望能有一番作为,让人刮目相看,但是本朝规矩,乐籍暖户和黑籍匪户,是不能入闯考试的,更不得在朝为官。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他此时已信了八分。
“我说嘛!狗不啃没肉的骨头,我要是没用处,你会找我回去?不过你倒是能人,竟说动府里愿意拿出三万两?”
“家里的人还不知道钱的事,我找朋友应急借的,也因为这样,你暂时不回纳喇府,先到舅舅帮你准备的地方住,好准备下次科考,考上了再回去。”他要连哄带骗的把兰芳骗进叶世容的迎仙阁。
兰芳不层的冷笑,“哼!你要不要赎我是你的事,我才不去做寄人篱下的清客,我就是要待在怡园,横竖科考要是能报名,我一定能过的。”
纳喇德拉听兰芳的口气像是答应了,至少将来有机会一步步诱他吞饵,忙说:
“我知道你天份高,待那里都能崭露头角。你想待这当然可以,舅舅会常来看你的,有机会也带你认识些贵族。”
兰芳本来还想说,想办法抬他出乐籍就好,来看他就免了。后来转念一转,真搞僵了也不好,于是勉强说:“随便你,你时间多就来等吧。”
谈妥了帮兰芳赎身的事,纳喇德拉当然是兴高彩烈的回北静王府报喜兼领赏去了。
兰芳拿着银票走到言武房里。
“呐!三万两银票,不到几个月给你赚了十倍,我说买了我绝不叫你后悔。”
言武爱宠的起身抱住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真惹人怜爱,看来更为天真,“那你还说,我敢不见你就要让我难过日子呢!银票你留下,现在你不唱戏了,总不能都靠你舅舅接济吧?”
“你罗唆什么?难道你养不起我,还要叫我去靠纳喇德拉?哼!你不想养我就算了!”兰芳佯装生气的瞪着他。
言武赶紧说:“哪有?我想都来不及了,你是我的小宝贝呢!你呀现在是贵族公子哥,身份顾着点,不要动不动生气,更别骂粗话了。我养你,等你闯出名堂,再让你养我,这样可成?”
兰芳笑着说:“我要真能有番成就,第一件事就是废了这个不公平的阶层制,再把那些逛窑子逛兔子园的,欺凌小孩子的畜牲都抓起来!”
两人高兴的谈论着将来,对即将翻覆的天地一无所知……
***
纳喇德拉几次要邀兰芳出城,都被他拒绝了,这样下去有赎他跟没赎他根本没差别,只是他不再登台而已。
以前苏兰芳是贱民,北静王还可以仗势欺人,现在竟连污辱他都不行,虽是远枝却仍是贵族,没钱却有身份,官府也稍微照看着的。叶世容深恨着,他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你要是再不把他弄出来,我们的交情算没了,以后你也不用上门来!”叶世容忿忿不平地向纳喇德拉抱怨。
纳喇德拉低头想想,“耍弄出他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段言武要是发觉不对劲,一状告上端亲王那里,只怕事情就没转圜的地步。更何况那个段言武一脸霸气,恐怕也不好惹,要是段言武自己赶他出来就好了。”
“你光会说有什么用?我看段言武跟他之间倒有些不干净,眉目间暧昧得很。还赶他出来呢!”
纳喇德拉又想了一会儿,开心的笑道:“这样更好办!”
关着房门,两人不知又讨论出什么计划。
***
言武把兰芳的房间改了,现在像个书房,四面书架,兰芳很爱看书,一目十行又过目不忘,书架上的书都快看遍了,还是言武不时提醒他多歇息,没事就拉他出房门走动走动。
纳喇德拉来时,言武高兴的告诉他:“多陪陪兰芳散散步吧!整天闷在房里看书,快要闷出病来了。”
“我还想多让他出去交际些贵族名门呢,他死都不肯,唉,现在考场弊病多,不结交些权贵,就算再有实力都考不过。他脾气硬得很,我的话他都不听的。整天苦读,到时候因为背景不够考不上,他不知要多失望。”
言武想想,纳喇德拉说的很有道理,官官相护、权力勾结是人所皆知,更何况兰芳脾气这么坏,不多拉一些背景硬一点的朋友,到时者又得罪人,他自己是梨园戏子,怎么帮得了兰芳?
“没关系,我替你劝他,什么时候什么人,你只管约好了。”
纳喇德拉嘴角扬起不易发现的冷笑。
***
月色下,湖中央停了一艘两层楼的大画舫,船的两旁五步一盏琉璃灯,四下结着彩缎和绣球,舱内隐约传来丝竹声,却是清淡高雅。北静王远远看到一叶扁舟驶近,忙坐回桌前。
小舟驶近画舫,舟上两个人踏着船板走过来,一群女婢穿着高雅的湖色百条裙迎过来,“纳喇大爷,董鄂少爷,主子请二位进舱房。”
纳喇德拉等载他们来的小舟驶远了,和兰芳一路谈笑讨好他,一面走进被烛光照的如白昼般明亮的船舱里。
叶世容远看着兰芳,他今晚头戴百凤朝阳穿珠束发金冠,齐眉勒着紫带金边绣凤抹额,一身玫瑰紫金长袍,外罩黑纱蝉翼大拴,一件轻软的孔雀毛外袍轻披着,身型窈窕纤细,更为诱人。
苏兰芳手里把玩着腰间蝴蝶结子长穗系着的玉环,莲步踏尘,徐徐走来,不时好奇的打探四周。
兰芳只听纳喇德拉说,今夜要见面的是出银子给自己赎身的一位挚友,再也想不到竟是北静王。他环顾四周,清静高雅的风格,令他放心许多,他可受不了热闹低俗的酒宴。
他跟着纳喇德拉一路说笑,心情轻松,晚风吹来,竟有种梦幻般的微醺,精致脱俗的画舫,让他觉得赏心悦目,脸颊也泛着光彩。
走进船舱,兰芳愣住了,是……北静王!
叶世容也故作惊讶的起身,“兰芳!”
“纳喇德拉,你说的天才就是……是苏兰芳?”
纳喇德拉装出无辜的表情,“是苏兰芳啊!我亲侄子,董鄂修罗,现在不能叫他苏兰芳了,他一时遭劫坠入风尘,却是个文曲星下凡呢!王爷轻看他就是轻看了我纳喇一族了。”
兰芳已吓的脸色发白,被关在叶世容房里的几个夜晚,简直是他生命里最可怕的回忆,他一言不发,转身奔出船舱。
叶世容使了一个眼色,纳喇德拉忙抓紧兰芳低语:“董鄂修罗,这是一等子爵北静王,你干什么掉头就跑?别让舅舅丢脸啊!”
兰芳慌的说不出话,他怎能开口说他曾在他身下……
叶世容羞愧万分的猛摇头,“唉,该死!该死!本王此番真是阴沟翻船了,竟得罪了董鄂娘娘的遗族,兰芳……不!董鄂少爷,本王绝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不知道……请受本王一拜。”说完真跪下。
纳喇德拉忙拉起他,“这……王爷快起,这是演的那一出戏?董鄂修罗你倒说话啊?”
叶世容却一脸惭愧,“唉,这……李逵误骂了宋江啊!我可是要学李逵负荆请罪了,董鄂娘娘是我皇姑妈也相好的,怎知会……”说完又摇头摇个不停。
其实虽是董鄂一家,董鄂修罗和顺治爷的宠妃董鄂氏,关系远的很,真是皇帝也有乞丐亲家,何况这是多久以前的事,顺治爷都归天了。不过既是同族,叶世容演的戏也不算太不合常理。
纳喇德拉故意盯着兰芳用眼神质疑他,兰芳脸刷的冲上红潮,“舅舅……修罗在秋水堂登过台你是知道的,北静王……常来捧场……给侄儿……叫戏……”总不能说他常在北静工房里叫床吧?
纳喇德拉吐了一口大气,“这算什么?人要出头总是得磨磨,北静王是个爱才的,以前不知你的人,只当你是秋水堂里一般的相公,才得罪你。现在知道了,给你下跪赔罪,你净愣着干什么?快请王爷起身,人家是皇亲贵胄的,天生带着白气贯顶,再跪要折你的福了。”
兰芳想想,过去谁不来欺侮他一下的?相公嘛!本就是卖身子的。如果现在还揣着过去的包袱,那不是自认身份低贱吗?他要有贵族的气度啊!
他鼓起勇气,伸手扶起北静王,“王爷莫自责,修罗沦落风尘,怎能怪人瞧不起呢?现在洗净铅华,重新做人,还请王爷栽培。”
北静王惊慌地甩开兰芳的手,“我看还是得避嫌,纳喇德拉,不如你们走吧!董鄂修罗是贵族,本王不能无礼。”
兰芳看他真是无奈的样子,想想原来他也是会避嫌吗?那他确实对自已尊重了,于是放心的一笑,“王爷要再见外于修罗,倒真是看轻我了,老远赶来要吃王爷的酒宴,竟空腹而返,修罗可是吃不上您的宴席吗?”
北静王惭愧的说:“董鄂氏的确大气度,修罗,这……人都有个见不得天日的小秘密,本王有疾,其疾好色,但是从今后绝不敢再无礼冒犯。你这么有肚量,可见是不可多得的器皿,将来发达了,不要记仇,还要烦请提拔提拔。”
兰芳被北静王左一句右一句的捧上了天,加上自己的亲舅舅在一旁敲边鼓,他简直被耍得团团转,竟然深感得到他们的爱护,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尊敬过他、看重他。
北静王是心机极重,董鄂修罗现在还不算真正孤立无援,要真的毫无后顾之忧,要斩断他所有的人际关系,他有的是计划。哼!跪他又如何?他总有一天要送小贱蹄子连本带利跪回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兰芳醉醺醺的回怡园,已经大半夜了,言武耐着性子,在他房里等着,好下容易听到脚步声,他赶紧出房查看。
“兰芳?你怎么喝成这样?”言武由纳喇德拉手中接过兰芳,他醉得都走不动了,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变成红通通的,像颗可爱的红苹果。
“言武……我现在叫董鄂修罗……连北静王都让我三分……他不敢再欺侮我了……我有家人了耶……舅舅……你对我真好,赶明儿带我回去见娘好吗?”兰芳无邪的笑着,娇柔的样子引起纳喇德拉一阵心虚。
他连忙说:“你有酒了,歇着去吧,明天再说,舅舅先走了。
言武干脆一把横抱起兰芳,“坏孩子!要你出去散散心,你也不必喝成这样吧?”
说着抱他回房,叫克宇去备热水给他擦身子。
兰芳娇哼着:“嗯……头晕死了啦!你还只管念人,人家高兴嘛,舅舅真的对我好好耶,你从小有师傅又有师兄弟,哪知道我没人过问的孤单苦楚啊?”
言武心疼又爱怜的替他解开衣领,轻啄他的前额,“小宝贝真是会撩人,知道你就是要人怜,现在不只我和克宇疼你,还有你舅舅也疼你,你不用为了保护自己,凶巴巴的整天骂人了。”
兰芳嘟者嘴:“谁凶你了?好可恶,连醉的时候都要听你教训。”
言武好笑的亲吻那张可爱的小嘴,“才不是教训你,嘟这么高的嘴?想要我亲你就直说。”
“哎呀,我满身酒味的,你浑亲个什么劲……”兰芳摇头挣扎着,却逃不出纠缠的魔吻,笑的乐不可支。
克宇由门外端一盆热水进来,一脸正经的说:“水来了,啊!现在先别净身,待会再一块洗,别叫我再跑一趟。”
克宇走出房关上门,听着房内传出嘻笑声,安慰的笑了,他还真没看过兰芳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
北静王……克宇思忖着见过他几次面,年纪轻轻的,脸上却透露着凶残,一双凤眼冷冷的。
兰芳说连北静王都让他三分?难道他今晚去见了北静王?不可能,所有的客人里,只有北静王让兰芳谈到就感觉害怕,每次由王府出来他都带着伤的。兰芳今晚这么高兴的样子,不会是见了他,一定是听错了。
***
第二天一早,兰芳就不知跑那去了,连早饭都没有用,一直到过午才回来,克宇一看到他便皱起眉问:“出门也不说声,言武都要急死了,你跑哪去了,满脸冒汗是怎么搞的?”
兰芳神秘的笑着:“你跟我来。”
进了房后他要克宇脱下他的上衣,转过身来,赫然出现两个红字在他肩胛骨上:“段赋”。
克宇惊讶失声:“这是什么?”
“小声点,没看过刺青啊?”兰芳急忙捂住他的嘴。
“这……段赋?”
“言武本名嘛!你怎么变笨了?戏子不能叫两个字的名字,所以他师傅给他改名叫段言武,怎样,刺得好不好看?”兰芳抬起头来笑着问。
“问我好不好看?只有你会觉得他的名字好看吧!你干什么刺他名字在身上?他知道吗?痛不痛啊?”
兰芳笑的更灿烂,“不怎么痛,起码比挨鞭子好多了。你别去告诉他,等下次亲热时吓他一跳。”
克宇不可思议的摇头,“要是以后你们不在一起了呢?你背着他名字一辈子啊?”
兰芳沉下脸来,“胡说八道!我要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你疯啦?你们都是男儿身,难道要执彼之手与彼偕老吗?年纪小时玩玩就算了,将来就算你不离开他,难道他也不娶妻吗?你这么痴狂,他未必就跟你同心,唉!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兰芳抿着嘴不说话,过了一阵子才说:“糊涂就糊涂,他爱不爱我我不管,我自己知道这辈子就只有他了。要是他不要我,我也活得没滋没味,到时就毁灭掉自己又何妨?”
克宇哑然,他知道兰芳用情深,但是谁不知道这样是不能长久的?玩相公养童的人多着了,难道有人相守一生的?兰芳这不是太傻了吗?他还想劝,房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董鄂修罗,我是舅舅,你还在睡啊?”
克宇开了门让他进来。
“北静王托我送你这付凤尾焦梧琴,跟你道歉,他说他没脸进怡园,要我转告你,好生用功。眼看春闱是来不及报名了,秋试让你上顺天府应试去,他给你出资,让你好好替董鄂家争光。”
兰芳笑着接过琴,向来任何曲调,下里巴人阳春白雪,听过他就弹得出,不过这种文人雅客的活动,他不大有机会表现。
“北静王太奇怪了,以前闯入怡园就是一阵胡说八道,现在却不敢进来了?”
“以前他又不知道你是谁,就是这样,所以现在更没脸进来了。”
兰芳想想便说:“你还是请他过来吧,别让他以为我是怕他还是怎么着,明天请他过来,我抚琴给他听,谢谢他赠琴给我。”
纳喇德拉打心底笑了,“我说你是个有量的,果然不错!我这就去告诉他。”
纳喇德拉走后克宇不禁问:“北静王赠琴给你?你还请他过来?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一下是去刺青,一下是要见仇家,你怎么净找些麻烦给自己受?”
“你抬起头来看看墙上的鞭子,北静王以前打我的就是那一把。越让我害怕的东西我越要正眼看。”
克宇抬起头来看着那把鱼鳞九节鞭,突然领悟不管是北静王还是言武,兰芳都怕的,他也怕在感情里受伤,但就是这样才更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但从未动过真情的他禁得起挫败吗?克宇决定去找言武谈谈。
“嗯……是什么事啊?!”被克宇的眼光直直的盯着,实在不是很舒服。
克宇一脸正经的坐在言武前面,言武听到兰芳回来了,本来急着要找他,问他昨晚喝醉了,有没有宿醉,会不会头痛,怎么一早就跑出去了呢?但克宇却严肃的说要跟他谈谈。
“你对他有多认真?”仍是那张脸,看不出喜怒。
言武红了脸,“我?干什么问这种话?我不是玩玩的就是了。”
“你师弟呢?听说以前你很喜欢他?现在呢?”
“小曲?他跟端亲王在一起,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克宇今天是发什么疯啊?
克宇毫不松懈的逼近,“你当初有多喜欢段小曲?现在又有多喜欢苏兰芳?”
言武一时竟答不出,兰芳未出现时,他一直以为自己一生最爱的是小曲,可是他现在只觉得对兰芳无限爱怜,恨不得把自的生命都交给他。
“怎么比啊?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兰芳又生我什么气了?”
“我又没怪你,也没骂你,怎么会是替兰芳来兴师问罪的?你真是不了解他,他要生气的话早过来骂人了。”
言武呆呆的看着克宇,到底他要说什么?“你有话直说可以吗?我不懂你想说的是什么,我从未对不起他过,他也对我有信心,你的担心一点也没有道理。”
“你对段小曲的爱是真的吧?那怎么会又对兰芳是真的呢?如果说过去的都过去了,那将来兰芳也会成为过去罗?你能爱他多久?兰芳性子太烈了,要是那一天失去你,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失去我?搞不好他先弃我而去也不一定,他要不离开我,我当然会对他好好的。”他越来越宠爱兰芳了,不单是因为他过人的美貌,更因为他由内心发散的魅力,克宇怎么会想到他离开兰芳呢?
克宇凝视着言武,“我相信此时此刻你爱着他,只是不知道这能维持多久,兰芳已经太过认真,有朝一日失去你,他会受不了的。你能勒马就缓缓的勒住马吧!要到了悬崖边才勒住缰绳,只怕他会滚落深渊。”
言武震惊的看着克宇,他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克宇的话。兰芳已经陷得太深了,即使他有信心对兰芳永不离弃,这样致命的爱恋,也许会在兰芳正要往上爬时绊住他了。而哪一天他真的因故而离开了兰芳,只怕他会无法生存。毕竟兰芳并不是真的很坚强啊!
言武跟他谈过话之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到了晚上,兰芳忍不住问:
“班子里没事吧?你为什么闷闷的,是不是找不到好角儿?我替你顶几场好吗?”
言武怜爱的用手轻捏着他可爱的鼻尖,“不用替我心烦,你是你、我是我,该我的事我会自己来,你也要认真走自己的路子才好。”
兰芳皱眉头说:“干什么说这些?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事我不能帮忙?我的事可是要你处处照看喔?”
果然他已经无法自己生存了吗?言武并不希望抹煞掉兰芳的天份啊!他知道兰芳绝对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你不要搞错了,我们各自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别弄混了。”
兰芳默默的看着言武,言武突然说这些话是怎么了?好像要把自己推远似的,但他的话又无可挑剔。
兰芳失意的看着烛火,淡淡的说句:“说的也是,谁不是孤孤单单的来又孤孤单单的走?想来我们不过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罢了。”
他落寞的躺上床,言武心疼的看他纤细的背影,想去给他拥抱,安慰他,却想起克宇的话,他得让这份快扑食兰芳的热爱熄灭心一横,他狠下心说:
“爱恨贪瞳痴,如梦如幻,如电光火石瞬息万变,如泡沫飞灰随风消逝,我们本就是世间过客嘛!你知道就好。”
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明明想说的是:“三生石上有你我,我愿执子之手到天荒地老。”可是他一心一意为爱人着想,说出的违心话,重创了脆弱的心……
兰芳面向墙壁躺着,静静的让泪延着脸颊流下,听到言武关上门,才啜泣出声。
他以为言武抱了他,一定是深爱着他的,原来他的柔情,谁都可以拥有。
我只是一个过客,像他的师弟段玉楼一样,都只是个没有意义的过客,言武或许也叫过段玉楼小宝贝吧!他总有一天是要再去找别人的,怎会留连在我这个残破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