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京,为的便是金银蛇,他这一年来,以身患隐疾为由,不再涉足朝堂,但暗地里收到宰相密信,说他的皇帝侄儿中了寒毒,需要金银蛇做药引,他于是连夜带着侍卫统领石西成离京,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飞枫山被石西成暗剑砍伤。
他知道许多人想要他的性命,但他完全没料到妄想取他性命的人当中,还包括了与他联手助新皇登基的宰相大人,及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侍卫统领。
权势迷惑人心,贪婪引乱,说什么皇上中了寒毒,骗他出宫,宰相的话他或许不信,但是石西成得到他的信任多年,让他安排在宫里守着皇上,他的话他没有任何怀疑,可惜这叛徒最后狠狠咬了他一口。
多年来的情分,就在石西成趁他不备,从后头砍了他一刀,而他取了石西成的性命后,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他的嘴角扬起冷笑,所谓权势,不过就是弄瞎人心眼的东西。
他本该回宫砍了宰相那个老贼,偏偏就是失忆了,后来他也知道了这是他的小媳妇儿的杰作,他当然不会跟她计较。等到他想起一切,又听到那老家伙被皇帝给宰了,他的心中有快意,不是因为宰相死了,而是他一手教导的侄儿心狠手辣没留情面,替他也替自己解决了一大忧患。
他本就担心新皇年幼,容易受人左右,宰相心术不正,早晚得除去,小皇帝先下手为强,大患已除,他更能心安理得的不回宫了。
这里的日子平淡,就像小时候的无忧无虑,他不想离开,那个丫头是这天下唯一他心甘情愿被她指使得团团转,为她做东做西的人。
他还记得不论是昏迷时或是他被恶梦纠缠时,都是她的声音安抚了他,让他一夜好眠。
一旦让她入了心,他怎么看她都是好的,就算恢复了记忆,对他而言,她还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王爷该知此次落难全是宰相所为,与皇上无关。”
“宰相乃是他的岳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岂能说与他无关?”
齐云曦微敛下眼,“皇上已经杀了宰相,将皇后押进冷宫。”
“我早听闻,只是不论他杀或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轩辕澈抿了下唇,“我不回宫,你要圣上从今而后,好自为之。”
“可是王爷失踪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到时若有消息传出,我怕军中人心浮动。”
轩辕澈一脸不在乎,好似纵使天下大乱,宫廷染血,也与他再没关系。
“更别提还有一事,必要王爷进京劝阻皇上。”
他眉头一挑。
“皇上从被押入天牢的宰相口中得知,宰相请了江家人要打造一把足以与青冥剑抗衡的神器。”
轩辕澈嘲弄的笑了,“传闻青冥剑是上古神血所制,怎么,那老贼还妄想用人血铸造?这话若让你阿爹听了,只怕会耻笑他痴人说梦。”
“若是康家与江家联手,也并非不可能。”
提到康家,轩辕澈的眉头微皱,康家这十多年来以炼丹之术冒出头来,他当时在边疆,也耳闻了康家丹药神奇,但还没有机会一见,就听闻康家家主被他皇兄宣进宫,进贡了养生丹。
他很清楚天下的确有个人能炼制养生丹,但那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死在他的面前……他不知丹药真假,原打算返京一探究竟,就收到他皇兄服了丹药暴毙身亡的消息。
宫中正大乱,他当下立即带兵返京,稳住朝政,助他向来最疼爱的六皇子继位。
关于皇兄的死,他并没有太多的悲喜,毕竟这么多年来,皇兄迷恋炼丹之术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不单亲自试药,更为夺丹方无所不用其极,就算今日没有康家,他也早晚会动手杀了他,康家人不过早了他一步。
齐云曦当初奉令抄家时,从康家那里搜了不少丹药,其中也包括了养生丹,他原以为丹药是假的,才会让皇兄一命呜呼,不过拿到手后让人一验,发觉丹药是真的,只是表面泡上了无色无味的毒物,皇兄长久食用,最终中毒而亡。
想起了毒死他皇兄、那夜在逃亡途中死去的康家小妾,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在十多年后才知,原来人死了可以复生。
她隐姓瞒名了这么多年,是为了报仇,只可惜仇报了,却来不及逃。只怪他知道得太迟太晚,当时他没能忍住心头怒火,已下令将康家全押入天牢,斩首示众。
“康家至今还有活口?”
齐天烈点头,“宰相救下了康家家主康平山。”
“这个老贼!”轩辕澈冷冷一哼,“倒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皇上知情之后,召了康平山问话。”齐云曦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皇上对康平山要与江家联手打造神器的事颇感兴趣,下令要他们不论用何种方法都要铸造出来,皇上的意思是,想拿剑做为王爷的寿礼。”
“荒唐,别人胡闹,他也跟着闹腾。”
“王爷也知皇上小孩心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爷不再理他,所以一听康平山有办法可以替王爷打造神器,自然动了心,还说若事成,就免了康平山死罪,赏赐白银万两。”
“混帐!”轩辕澈忍不住啐了一声。
齐云曦识相的闭上嘴。当今圣上只有恭亲王能责骂。
当初皇上不过是宫廷里最不受重视的一个皇子,生母身分低下,所以在幼时便被恭亲王带到边疆。对皇上来说,长他八岁的皇叔父亦兄亦父,比起自己的父皇,他与恭亲王更为亲近。
“你立刻传本王口谕回宫,康家活口,一个不留。”
他的话声才落,清楚听到屋内响起了东西破碎的声音。他的眉头一皱,都怪自己因激动而声音大了些。他不满的看着齐云曦,他从不想自己凶狠的一面让康沐雨得知。
齐云曦一脸无辜,王爷将气出在他的身上,实在没有道理。
只是王爷的态度着实令人玩味,曾几何时他恭亲王轩辕澈要一个人死,还怕让旁人知晓?这个康沐雨确实特殊。
他打量轩辕澈不修边幅的样子、不合身的衣衫及满脸胡子,不见往日的俊朗潇洒,外表就像个满山跑的野人似的。“以王爷今时今日的容貌,沐雨姑娘还能恋上王爷,这眼光也是独特。”
轩辕澈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滚。”他的口气很冷,知道这家伙杵在这里,就算康沐雨心软,也不会出来瞧他一眼。
想他纵横沙场,曾几何时为了求得一个女人的一个眼神而用上了苦肉计,不过为了康沐雨,他认了。
“可是王爷——”
轩辕澈打断了他的话,“去青云阁告诉白洛卿,本王要他把今日拍卖会该给本王的,一毛不少的交出来。”
“王爷的意思是要独吞这笔银子?”
“她是本王的媳妇儿,她的便是我的,何来独吞之说?”他脸上不见一丝心虚。他知道康沐雨一直盘算着有银子在身边之后,便要离开这里,另寻地方生活。正所谓人是英雄钱是胆,为了怕她真的跑了,他只能让她继续当个穷鬼,身上没有半点银子。
齐云曦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王爷,这不厚道。”
不过一看到轩辕澈扫来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己的可笑,恭亲王曾几何时跟人谈过厚道?
他看向屋内的眼神染上几分同情,王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十分认真,这是个优点也是个毛病,他一旦认定了某种事,别说十匹马,二十匹马也别想拉回来。现在王爷认定了这个女人,就算她想逃,王爷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人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