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旁,有一座小小凉亭,亭内有两、三名丫鬟正好生地服侍着一名坐落在石椅上的姑娘。
那名姑娘年约十八,体态纤细,似风一吹就会倒,嘴角总噙着一抹微笑,我见犹怜,让人舍不得她受到一丁点的苦。
“小姐,披着吧!可别着凉了。”一名脸上漾着笑窝的丫鬟手拿着披风上前,替她的主子披上,深恐若太慢了,她的主子会着了凉。
那名姑娘只是扬着笑靥,轻颔了一下头。
丫鬟自知主子的性情,轻声道:“小姐,不用道谢,这是奴婢该做的。”
一旁的丫鬟认同地点点头。
她们可都是真心地喜爱这个主子,虽然主子不爱说话。
她们的主子是华家备受宠爱的三姑娘。华家老主人生了四胞胎——
老大,华幻祥,个性沉稳,不苟言笑,自继承家业後,将原来华家的资产扩充到十倍大,虽然才十八,却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
老二,华幻龙,个性火爆,最爱打报不平,因此自个儿开了一家镖局,闲暇无聊时,就到处伸张正义。
老三,华幻凤,生来寡言,不爱言语,却能令所有人为她掏心掏肺,她脸上的笑容,能静化人心,让人乐於与她相处。
老四,华幻蝶,身为黑白两道惧怕的黑夜盟盟主,性情冷淡,只对自家人露出笑意,有不输男人的气魄。
或许三姑娘看似柔弱,因此两个兄长及妹妹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连同老主人与老夫人也当她心肝宝贝似的疼着。但并未因此养出三姑娘的骄纵脾气,三姑娘还是很善良可人的。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三姑娘虽时常漾着笑容,却不爱说话,若要回答问题,大都以点头或摇头表示。
据老夫人说,她一生下来便不爱哭,整天笑着一张脸,安静的令人怀疑她真的存在吗?
华幻凤此时虽坐在凉亭内,心中却不停地在打转,脸上还是那抹亲切可煦的笑容,令人完全看不出她脑中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决定去外头瞧瞧。”脸上的笑容越漾越大,她决定在她十八岁的生日离开华府。
她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当作她年满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一旁的丫鬟听了震惊得瞪大眼,她们这个风一吹就会倒的主子,居然要去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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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中厅。
华幻祥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华幻凤的面前,没想到一向安静娇弱的凤妹,竟然向他提出想出远门的要求,而且还是她独自一人想出去闯闯!
她长年待在华府,不了解江湖险恶,况且她是一名娇弱得令人想染指的美人儿,偏偏又不懂得防身之道,他怎可能答应她的请求。
只是,他不了解她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华幻凤侧着头等待他的回答,脸上仍漾着一贯柔和的微笑。
华幻祥义正辞严的道:“为兄不放心你一人出门在外,你想去哪为兄陪你去。”
纵使有再多公事,为了这个宝贝妹妹,他可以暂时全搁置一旁。
公事哪有妹妹重要。
华幻凤柔柔地笑着,不赞同地摇摇头,她决定要独自到外头见识见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一个姑娘家,没人陪着是不行的,外头的世界是十分险恶的!你若不要我陪,我找别人陪你去。”华幻祥好言相劝,他这个妹妹不爱说话,心中到底想些什么,虽然他们是四胞胎,但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华幻凤又是一阵摇首,看得他好头痛。
爹娘此刻都不在府中,到处去游山玩水,妹妹此时又坚持独自外出,看到她眼底的固执,他若不答应,只怕她会偷偷跷家。
虽然平常凤妹难得表达她的意见,但她若说出口,便代表势在必行,不论是谁也无法让她打消念头,她会尽一切的办法达到目的。
华幻祥蹙着两道剑眉,烦恼着究竟该不该让她去,但又担忧她的安危问题……
“不然我叫蝶儿回来陪你一起去,”他认真思索後道,“至少蝶儿武功高强。”有蝶儿陪伴,他比较放心。
华幻凤当然了解他的烦恼。
她笑着右手拿着一瓶药,左手是一张人皮面具,胸有成竹地望着大哥。
华幻祥叹了一口气,看着凤妹手中拿着娘特制的“浑浑散”及蝶儿的“人皮面具”,他想不答应也不成,想来凤妹及早便做好了万全准备。
“浑浑散”,顾名思义乃是让人陷於浑沌之中的药粉,无色无味无香,不会害人,仅使人有若处於虚幻中,动弹不得。
“人皮面具”是一张薄如丝且能紧贴着脸的橡皮,它的表面凹凹凸凸,令人恶心地想吐,做得唯妙唯肖,令人看不出破绽,似真皮一般。
“没有其他方法吗?一定要自个儿去吗?”他无奈地问,作最後的挣扎。
华幻凤笑笑地点头。
“我看不让你去是不行了。”他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允诺凤妹的要求。
华幻凤一听,脸上马上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飞快地点着头、双眼因能外出而熠熠发亮。
华幻祥上前拍拍她的头,小心地叮咛着,“出门在外,自己要小心一点,记得每个月要寄一封平安信回来让我知道……”他不厌其烦的嘱咐着,当然他会瞒着她派人暗中保护她、
“嗯!”
华幻凤心中的欣喜是无法以笔墨形容的,有期朌、害怕……有许许多多情感交杂着,但她知道——
她将有一段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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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此句正足以表现江南之美,可惜江南的美景依然吸引不了华幻凤的目光,因为此刻有令人头痛且严重的事困扰着她。
不由自主地深锁着眉头,她仔细地盘算着身上的盘缠,竟少得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这一路走来,有好多病弱可怜的人,有些三餐不得温饱,有些是染上了重病却没银两看病,顾前不顾後的她将银两一一分给那些可怜的老百姓,因为,她实在看不得别人那么痛苦,纵使他们将她看成鬼怪般害怕着,便可得知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有多么成功,为了方便,她并未取下面具,而人们怕归怕,等到银两给了他们,他们还是很感谢她。
问题是,她一路好心施舍下来,竟把大半的银两全分给了别人,忘了自己也需要那些银两才能生活下去。
更扯的是,她在无意中,居然甩掉了大哥派来保护她的人,原因在於她穷到只能在深黑的夜里找水净身,基於非礼勿视,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她给甩了!
她此时烦恼着要去哪儿筹措银两,身上的银两仅够她维持个两、三天的花用,若再不想想法子,也许得露宿街头,说不定还会活活地把自己饿死。
糟的是,她本身又毫无任何才能,怎么挣得银子?
她又不想捎信告诉大哥,否则大哥得知情况,一定以为她不会照顾自己,绝不会再让她在外游荡,往後也不会准许她独自一人外出了。
正当她陷入愁绪之中,远方的惨叫声,一把将她拉回现实。
她移动莲步,以她自认非常快的速度,向声音的来源处前去。
放眼望去——
华幻凤咽下了梗在喉咙中的惊叫,双眸因所见而不自然地睁大。
触目所及是一堆倒卧在地、到处沾满血迹的尸体,不远处有三个人,一名俊美邪恶的男子噙着一抹冷得冻入人心肺的笑,而另一名高大的巨人欲将刀砍向他脚边的人。
第二个反应,她绝不容许有人在她面前惨死,不管此人是好是坏!
心中的正义感不由自主地冒出头来。
“住手!”在这重要时刻,华幻凤忘了自己全然不会武功,出声斥喝,她虽然不爱言语,然而事关一条人命,逼她不得不开口。
俊美邪恶的男子斜眼看了她的尊容一眼,便嫌恶地撇开脸,真是令人倒足胃口。
华幻凤快步地挡在奄奄一息的男子身前。
“快闪开!”巨人警告着她,他的主人不会有半点仁慈,若慢了的话,她的小命也会不保,他不愿伤及无辜呀!
华幻凤固执地摇着头不愿离去,她不信有人会泯灭人性地随意杀人。
“爱管闲事,连她也一起杀了!”邪美男子冷冷的启口,毫不在乎平白无故夺走一条人命。
挡他者,死。
“是,主人。”巨人虽不爱伤及无辜,却十足十地听从邪美男子的话。
高高的拿起刀子,巨人毫不犹豫地砍向华幻凤——
在刀子要落下之前,华幻凤在千钧一发之际撒出了浑浑散。
巨人没料到她有此一招,大意地吸入了药粉,整个人马上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邪美男子邪佞地挑高了眉,“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口中说着赞美词,眼中却闪着冷冽的精光。
华幻凤默不作声,全神戒备地盯着他的下一步举动,心里忐忑不安,她明白,今日她若逃不过这一劫,恐怕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看她替自己惹了什么大麻烦!
“你竟让我最得意的部下吃了败仗,不得不佩服你,可我会让你知道这个愚蠢的举动替你自己带来什么後果,让你後悔自己的鲁莽。”他似笑非笑地口出威胁,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华幻凤。
“别过来。”
邪美男子听若罔闻地继续朝她迈进。
华幻凤惊吓地抖着身子後退,再度使出那一百零一招——将浑浑散撒向他。
只见浑浑散在空中飞扬着,他却若无其事在她面前站定,嘴角挂着邪佞的笑意。
那种笑,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华幻凤惊恐地微启樱唇,她没料到浑浑散对他居然毫无作用!不死心的她又将浑浑散往他脸上撒去,结果一样,他仍神色自然的瞅着她。
“眼前已经有一个前车之鉴,你想我会笨到再中你的伎俩吗?只要我停住呼吸,你那些药粉根本起不了作用。”他讽刺地扬起一边的唇角。
华幻凤惊骇地愣在原地,忘了逃命。
邪美男子瞿邪全身透露着噬人的冷冽气息,一把握住华幻凤的柔荑,使她无法动弹,然而手中柔润光滑的触感令他疑惑不已,想不到面相如此丑陋的女子,竟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细致肌肤。
他微眯着眼仔细打量她。
华幻凤惊慌地想抽回自己的小手,奈何瞿邪紧紧地握住,一感觉到她的抵抗,还加重力道。
她闷哼了声,脸上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她的手被握得又热又疼,疼得她用另一只小手不停地推着他那只攫住她的大手。
“这是给你的小小警告!接下来会有更刺激的事情等着你。”面对她如搔痒般的反抗,瞿邪蛮不在乎地道,且没有丝毫放松些许的力量。
华幻凤惊恐地瞪大双眼,万般後悔自己无事干嘛揽了一个大麻烦上身。
“杀了我,对你没好处……”华幻凤巍颤颤的出声。
若他杀了她,她家的人必不会放他甘休。
“连王爷我都敢杀了,更何况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放心吧!我还不想杀你,毕竟你若死得太容易,也太对不起你。”
华幻凤此刻才明白,她招惹到了毫无人性的恶魔,完全不将人命当一回事,自己落入他的手中,只怕如陷炼狱中,将生不如死。
瞿郊非常满意地看着她流露出害怕的眼神,静静地享受人性的脆弱。
他弹指封住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的咽喉,男子连挣扎也没有便魂归西天。
华幻凤难过地闭上眼,看见一个人活生生地在她面前死去,真的不好过。
为何她无力救他?
瞿邪弯下身,轻松地以一手抬起巨人,一手仍紧握着她的手,防止她逃脱。
华幻凤抗拒着、敲打着,瞿邪恍若无所觉般面不改色,迫不得已,她张开贝齿紧咬住他握在她手上的手臂,她知道,若跟他回去,她的小命不保矣。
她不想伤害他,他却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瞿邪微蹙眉,一抬手,便往华幻凤的颈项敲去,华幻凤仅觉一阵黑暗笼罩住她,身子一软,直直地坠地。
瞿邪一看,手臂上留着齿印,那些痕迹还渗出些许的血丝。
他笑着,阴森森的笑了,他不会让她好过,他要慢慢地折磨她到死!
一把拉起她抱住,一手抬着巨人,眼角余光望向她留给他的齿痕,瞿邪的眼神寒意渐深—-
她别想好过了!
他决定将她推入瞿邪堡的禁室,一个专门关着神志不清且凶残成性的男人的密室。
她会在里头受尽磨难,在里头了解得罪他所应付的代价。
一转眼,他一手抱着华幻凤,一手抬着巨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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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堡。
一座巨大围墙包围着瞿堡,四周一片荒芜,却透露着怪异、寒冷的气氛,令人忍不住猛打哆嗦。
瞿邪坐落在大厅上的太师椅,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
巨人正立於他的面前,报告他所见之事。
“主人,禁室内的那名姑娘,进去後也没哭喊也没哀嚎,怪异的是,原本里头那些神志不清的人突然之间都变得十分安静。”
整件事听起来十分可疑。
瞿邪面不改色,心底却被异讶不停地冲击着,地牢中的那些人早已失了神志,且凶残无比,怎可能变得安安静静?
究竟她是用何种方法安抚那些凶残之人?
“主人,还有件事,那名姑娘原先丑陋的面貌,在一夕之间竟变得如花似玉。”
“去把她抓来,我倒想看看她是怎样收伏那些神志不清的人,在撤下面具後,又变得怎生美丽。”他原想折磨她,想不到她竟能在禁室中悠然自在。
没多久,巨人手中便拖着一名姑娘,那名姑娘不哭不闹,不过却仍不停地挣扎着,企图想挣脱他的桎梏,可惜在还没挣开前,她人已到瞿邪面前。
“主人,人我已经带到。”这才松开她的束缚。
此刻的华幻凤恢复真面目。她也不想将最後的保护措施撤去,无奈,她每晚必须卸下面具,待要戴上面具时,因缺少大量清水,只得以真面目示人。
“冷平,你先出去。”瞿邪轻声命令巨人。
冷平听命离开,且随手关上门。
看来她插翅也难飞了。
华幻凤战战兢兢地注视着面前的恶魔。
“想不到你原来是个美人,何必装成令人作呕的丑女呢?”
华幻凤不回话的死瞪着他,跟随她十几年的笑容,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说话也没关系,看来你完好无缺,想必我对你的折磨一点效用也没有。”瞿邪状似不经心的叨念着。
华幻凤不答话,但她知道,他绝不会轻易地放过她,一定会再想些残酷的把戏来折磨她。
他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完全的一意孤行,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便是真理。
瞿邪漫步走下太师椅,来到华幻凤的眼前,近身的对着她轻轻地问:“下一步,你猜怎么着?”
他“好心地”留给她一个想像空间。
华幻凤根本没空猜,也不想猜,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他想怎么折磨她。
她害怕地心儿失序地怦怦乱跳。
瞿邪以大拇指与食指掐住她水嫩的下颔,邪恶地笑道:“你猜猜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华幻凤撇开脸,不愿开口回答,因为跟他说话,只是浪费唇舌罢了。
“不说话也行,反正你将会成为我用过即丢的女人!”瞿邪不正经地扬起邪笑。
“什么意思?”华幻凤不得不开口,他的话关系到她的名节。
“意思是你将成为我床上的奴隶。”瞿邪不在乎地冷笑。
“你敢!”
“有何不敢,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现在就要你,我要你在等待中承受痛苦的折磨。”瞿邪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他的话绝对会令她吃不下、睡不着,而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我宁可一死!”华幻凤抱着必死的决心,她不会让他糟蹋自己的。
瞿邪早就算准了华幻凤会有求死的举动。
“哦!没关系,你死,我会让禁室内的人陪你一起下地狱。”瞿邪像在谈论天气般道出反抗他的下场。
他料到她绝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死那些无辜的人,他是以她的好心肠将她捆绑着。
“无耻!”华幻凤气得头一次骂人。
“随你骂,我又不痛不痒。”他耸耸肩。
华幻凤死咬着嘴唇,睁着眸子怒瞪着他,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生气的滋味。
瞿邪伸手握住她的一撮发丝,华幻凤见状,一把将她的乌丝抽回。
他不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拉住她的青丝。
“哦!”华幻凤吃痛地仰起小脸,脸上布满着疼痛的神色。
瞿邪低着头倾向她,距离近得鼻息都能吹拂到她的脸上,以极其冰冷的语气道:“就算是你,也不能反抗我!”一说完,马上唤来冷平。
冷平开启门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道:“主人,有何吩咐?”
“将她关在醨院。”
瞿邪粗鲁地将她推向冷平。
冷平接过命令,不敢说话地照办。
看来主子是非得折磨她到死才会罢休,他不禁为华幻凤深感同情。
怪只能怪她谁不惹,偏偏惹上了他的主子。
唉!这都是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