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他从正门离开,入夜后,再乔装由后院小门进到府内,前来长女的小院,并见到经趋醒的女儿。
当他询问女儿细节时,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最后只这么说道——一
爹,女儿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但若今晚蛇出洞了,您必会看见真相。
诗妍的回答就跟靳雪鸿一样充满玄机,为了尽快得到答案,他暗自期盺着女儿口中所谓的蛇出洞。
他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蛇出洞,而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条蛇竟是他一直以来疼爱及信任的继室。
在夹间里听见赵氏跟诗妍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般插进他的心窝。他以为替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疼爱的诗妍找了个视她如己出的继母,却没想到这个继母处心积虑的想夺走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性命。
他太震惊,而且与其说是愤怒,其实更多的是痛心和失望。
这些天,陆诗媚病了,府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关于女鬼什么的,他总认为是无稽之谈,还要赵氏立即找大夫为陆诗媚看病。
没想到陆诗媚的病,全是因为赵氏的恶毒而导致,身为母亲的她,居然将女儿往地狱里推。
他的血液像是停止流动了,他的身体好冷好冷。
陆忠贤颤抖着声音道:「赵氏,你好狠毒的心!」
一见丈夫从夹间里走出来,赵氏脸色一白,惊恐又心虚。「老、老爷……」
「别叫我!」陆忠贤恨恨地瞪着她,痛心疾首。「你这毒妇!」
「老爷,我……」
陆忠贤走上前,颤抖的手指向她。「我待你不薄啊,你为何如此狠毒,竟想置诗妍于死地?她自懂事以来就只有你一个娘,亦真心疼爱异母妹妹,可你因为私心,不只自小灌输诗媚错误的观念,让她将诗妍视如仇人,还拉着诗媚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你、你的心让狗给吃了吗?」
「老爷……」赵氏百莫辩,只能一次一次的唤着老爷。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听见了。」陆忠贤实在太痛心,一个晕眩,踉跄了两步。
「世叔……」靳雪鸿急忙上前扶住他,神情冷峻地睨着赵氏。「赵氏,我已经找到当初帮你在马车上动手脚的工匠,也就是你那个在杨记做事的远房外甥李一春,而他也经认罪,你罪证确凿。」
「一切都是你……」赵氏眼底燃烧着怒火。「不,是你们!是你跟诗妍那丫头设计我!」说着,她突然自地上一挺而起,冲向了陆诗妍,一把掐住陆诗妍的脖子,疯了似的咆哮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靳雪鸿见状,立刻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几近疯狂的赵氏,然后一个振臂将她摔在地上。
赵氏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靳雪鸿神情冷厉。「你终究难逃法网。」
赵氏自知已走到末路,颓然倒下。
当晚,赵氏被押进了衙门大牢。
凌晨天未亮,衙门来了差役,说赵氏在牢里咬舌自尽。
虽说她罪有应得,但听闻此事,陆忠贤跟陆诗妍还是感到心痛难过。
而同样被押至大宇候审的陆诗媚,听闻母亲自尽的消息,当场情绪崩溃,彻底的疯了。
陆府上下因着这事,全都心情沉重。
花厅里,陆忠贤、陆诗妍及靳雪鸿正商讨着将赵氏的尸身领回安葬之事。
虽然气恨赵氏的所作所为,但毕竟共同生活了十余年,感情还是有的,再说,人死了,万事已矣,亦没什么好追究怀恨。
「等一下我便遣人去衙门你继母领回来……」陆忠贤沉沉一叹。「她虽然有邪心,但这十几年来还是有照顾你的……」
「爹,我明白。」陆诗妍点点头。「顺道把诗媚也带回来吧,她已经疯了,咱们不能让她在牢里受罪。」
「也是。」陆忠贤问道:「关于诗媚,你有何想法?」
「我就要出嫁了,诗媚也不适合再待在陆府,毕竟她曾做出那些事情,我担心大家会轻贱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咱们替她找个地方疗养吧!」
陆忠贤赞同地道:「这样也好。」
「对了,爹……」陆诗妍又问道:「老马和碧水都是因我而无辜受害,我想给他们家里一些补偿,行吗?」
「当然行。」陆忠贤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
「谢谢爹。」
陆忠贤看着一旁安静不插话的靳雪鸿,语带试探地问道:「贤侄,你可有什么想法?」
靳雪鸿淡淡一笑。「这儿是陆府,世叔做主便行。」
「这次多亏了你,否则诗妍就……」想到女儿差点被害死,陆忠贤又是一叹。
「不过……诗妍说她是在什么向姑娘死时醒来的,谁是向姑娘?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赵氏又为什么杀害那位向姑娘?」
陆诗妍面有难色地看着靳雪鸿。「雪鸿,说吗?」
「但说无妨。」靳雪鸿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世叔能明白的。」
看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陆忠贤越来越疑惑。「到底是怎回事?」
陆诗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爹,您还记得我为什么去景安吗?」
「当然记得,你说是要去什么向氏古董店买古董……咦?那向姑娘是……」
「她叫向丽平,是向氏古董店的小姐。」她说。
陆忠贤眉心一拧。「你继母和对方也不认识,为何要杀害她?」
「其实严格说来,继母也没杀了她,因为早在母将她沉进春溪之前,她已经死了。」
陆忠贤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跟什么?」
「爹,你听我说,但你可千万别太吃惊……」陆诗妍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
陆忠贤听了她昏迷这段时间的各种奇遇,惊讶得张大了嘴,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奇的问道:「世上真有这种事?」
「是呀。」她恬静一笑。「要不是遇到了,女儿也很难相信。」
陆忠贤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须臾,他慈详地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你本来是要去向家的,没想到真的去了向家,还成了向家的女儿。」突地,他神情一暗,「不过,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一定很伤心吧?」
陆诗妍与靳雪鸿对视一眼,隐约察觉到他的感慨。
陆忠贤抬起眼看着女儿,「你继母死了,诗媚疯了,你也要嫁人了,为父的我能够感受到向家夫妇的失落及寂寞……」
「爹……」陆诗妍眼眶一热。
是呀,她继母走了,诗媚因为发疯也即将送往它处安养,而她又即将嫁往靳家,从此之后,她爹就一个人了,想着,她满心不舍。
「世叔,」这时,靳雪鸿开口了,「今天我一直想跟您讨论一件事儿……」
陆忠贤微顿,「贤侄请说。」
靳雪鸿轻声一叹,「陆家遭此巨变,世叔想必心情还无法平复,我跟诗妍婚期在即,恐怕世叔一时半会儿是还适应不了女儿不在身边的寂寥,所以我想,世叔不知道愿不愿意一起到景安去?」
闻言,陆诗妍也难掩惊讶和惊喜,「雪鸿,你是说」
靳雪鸿朝她温柔一笑。「你肯定舍不得让世叔一个人,所以我想把世叔接到景安一起生活。」
她感动又激动地望着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陆家在安阳的宅邸跟庄子,可以找管家暂时照应,世叔要是在景安住腻了,随时都可以回来。」靳雪鸿又道:「若是世叔习惯景安的生活,到时再想想如何处理安的产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