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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敌II 第十章 作者:叶小树
    又过了一个星期,严灏听说了部里即将发布的新人事命令内容。其实他并没有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只不过没想到竟是那么快,「本部国际投资贸易局副局长严灏调派驻华府经济文化代表处商务组组长。」

    在人事命令正式公布后,贸易局的同仁均感到相当诧异。虽然这两项职务的职等相同,即使有所调动也只是平调,但是在这个当口,商务部高层决定将严灏立即调派出国,还是不免让人产生遭到下放的联想。

    这项人事命令在三月十五日即将正式生效,副局长一职已经内定由贸易局第三组组长升任。严灏在局里的风评一向很好,而且,两年多来严灏带领局里的团队打过多场漂亮的胜仗,彼此早已建立起深厚坚固的革命情感,现在即将分离,大家的心情都颇为低落。

    严灏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他在打包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文件时,内心其实非常不舍。一直以来,他几乎把自己的全副心思都摆在工作上,他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地拟具条文草案、批阅公文,累了就躺在角落的行军床上小睡一会儿……这里几乎算是他的第二个家,他甚至可以叫出局里每个同仁的名字来……如今他外派在即,叫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头的那份牵挂?

    局里的同仁都清楚,严灏之所以会被外派,主要还是因于他对区域贸易协定农产品部分的坚持。他严加把关,却被商务部高层认为是有意与长官唱反调,会被部长当作眼中钉也是可想而知的;至于他为白瑞玺挺身而出的那件事,只不过是个借题发挥的导火线罢了。

    虽然不好公然表达立场,但是局里的同仁还是私下为严灏办了场欢送会,有几个与贸易局相熟的记者也在受邀之列——当然,他们很清楚什么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

    欢送会办得很热闹,就连局长也亲自出席,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局长也不免流露出真性情,言谈之间对严灏仍是多所勉励与鼓舞;而其他同仁则是趁此机会大开严灏的玩笑,还逼他一定要当场表演一段国际标准舞,而被拱上台与严灏共舞的谈判团队执行秘书则是羞红了脸……当然,跳完舞后,争相献花献吻的同事自然也少不了。

    席间,严灏被记者拉到一旁灌酒,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是在盛情难却之下,他还是多喝了几杯。几个记者和他聊起了商务部高层和贸易局对区域贸易协定政策不同调的话题,恍惚迷离中,一向细心谨慎、绝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严灏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严灏不由得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管多么困难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我就是不信邪……」他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没有被压力打倒,只是遗憾未竟全功……」

    是的,自己一直坚信着某些原则与真理,那就是他在职场上的信仰啊!他愿意为了维护并实践这个信仰而奋斗不懈。他知道白瑞玺也是这样的,所以他不愿见到白瑞玺因为担心自己而绑手绑脚……他希望白瑞玺能够像一只振翅高飞的鹰,毫无所惧地冲破天际线、一直飞到世界的尽头。

    然而,在欢送会之后,被媒体记者再度问起他那天所说的话,严灏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喝酒以后的事,我一概不承认。」

    其实,他也希望能够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心情啊!但是多年来在谈判桌上得到的经验告诉他,泄露出太多不必要的情感是危险的;因此,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他只好选择忽视内心越显澎湃汹涌的感情。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忍过这一时,一切就会云淡风轻。他相信,只要自己切断与白瑞玺之间的所有牵绊,或许就可以忘记心底的那份莫名悸动,然后便可毫无遗憾地远赴海外,再也不会苦于自己情感的摆荡。

    转眼间,三月十四日已经到来,这天也是严灏待在贸易局的最后一天,翌日他就要搭乘上午八点钟的班机飞往华府。晚间十点钟,他把所有职务都交接给新任副局长后,带着依依不舍却又有些释然的心情,踏出了贸易局的大门。

    站在大门口,他再三回头看着这幢建筑,目光始终不忍移开……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重回此地,因此他要深深地看着它,把这栋建筑的每个轮廓与阴影都牢牢记在心里。就在这一瞬间,严灏鼻头一酸,有什么东西就这么梗在喉间。

    「……你别再躲我了,」忽然之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我知道你要走了。」

    严灏转过头,他看见白瑞玺斜倚在门口,一脸落寞地望着自己的方向。白瑞玺看起来有些憔悴……算一算,自己大概已经快要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吧!难以解释的是,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刻意疏远白瑞玺,但是,看见白瑞玺再度出现在眼前,严灏却惊慌地发现,自己对他的那份感觉不但没有消褪,反而还更形强烈!

    望着白瑞玺空洞而绝望的眼神,严灏不忍地别过头去。

    「……我有事想要问你,」白瑞玺走上前,他对严灏说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严灏本想拒绝,但是他一看到白瑞玺认真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于是,严灏坐上白瑞玺的车,跟他一起回到他的住处。这几个月来,白瑞玺在国会大厦附近的饭店租了一间套房,学着习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只剩不到一个月就要选举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严灏的目光重新落到白瑞玺身上:「我觉得……你好像瘦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白瑞玺淡淡问道。

    「咦?」严灏怔了怔:「你说什么?」

    「因为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白瑞玺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而且,我想念你。」

    「别、别说这种话,」乍闻白瑞玺丝毫不掩饰情意的回答,让严灏的脸庞不禁一阵泛红:「你应该把心力放在选举上才对……」

    「别再谈选举了!」白瑞玺打断严灏的话,他斩钉截铁地说:「你明明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严灏没有出声,他只是苦涩地咬紧了下唇。也许白瑞玺说得对,自己根本就知道他想要讲的是什么,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罢了……然而,不去面对,并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出现在记者会现场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

    白瑞玺注视着严灏,他满心不解地质问道:「你大可不要管我啊!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呢?你根本不应该……」

    「你是无辜的,而唯一能够证明你清白的人只有我。」严灏回望着他,试着压抑心中那股有如滔天巨浪、几乎就要把自己吞没的强烈情感:「……我不后悔。」

    「不!你应该后悔的!」白瑞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问你,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有没有好处的伺题,」严灏试着轻描淡写、不着痕迹地说道:「商务人员接受任命派驻海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随时都做好调派国外的心理准备……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人生规划……」

    「人生规划?」白瑞玺终于忍不住激动大吼:「你难道就不能把我也规划进去吗?」

    这次,严灏又没说话了,他只是低头保持静默。

    「如果你不要理我不就好了吗?」白瑞玺握紧双拳:「你当初何必那样说?你难道不知道说出那些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反正我无所谓。」严灏乾脆撇过头去。

    「你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你以为你被外放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白瑞玺用力扳正严灏的肩膀,逼他面对着自己:「你被外放,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白瑞玺胀红了脸。他的声音虽然带着怒气,但是他的眼神中却写满了哀伤与不舍……

    在他眼眸里闪烁着的,是一丝美丽而纯真的晶莹光芒,而那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则倾注了他即将满溢的爱恋……

    「我……」

    凝视着白瑞玺深情而忧愁的双眸,不自觉地,严灏的眼中透出一丝迷茫,然后,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倾身向前,轻轻吻上了白瑞玺的唇。

    「……唔。」白瑞玺吓了一跳,浑身僵直。就像一道电流快速通过他的全身,在这一瞬间,白瑞玺终于顿悟,原来自己并不是苦苦地单恋着这个男人啊!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后,严灏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严灏匆匆转过头就要离开。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知道自己居然完全无法抵抗那股几乎让他疯狂的吸引力,就像在无数个瑰丽的梦境中一般,虽然明知对方是男人,自己却偏偏……

    噢,他的脑袋发胀!

    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天哪!一定是因为太疲倦了!一定是我被那些根本就不该存在的情绪给冲昏头了!一定是脑神经一时之间错乱了……是的,一定是的……

    「等一下!」就在严灏窘得转身就要落荒而逃之际,白瑞玺却猛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真的……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背对着白瑞玺,严灏点了点头。他的心脏跳得好快,他的唇上似乎还留着白瑞玺的温度、以及那份柔软温暖的触感……他的脸开始发烫。

    「那么……」白瑞玺仍旧拉着严灏的袖口,然后,他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严濒、把脸埋在他的耳边,他悄声恳求着:「今晚……」

    就在此刻,严灏清楚感觉到白瑞玺呼出的热气,以及他在自己颈边落下的细碎亲吻与无数充满挑逗的轻柔摩挲……白瑞玺的双臂紧紧环绕着他,手掌则是悄悄探入他的西装外套,缓慢地抚过他的胸膛。这简直……简直就像梦境中一样甜美……

    严灏阖上双眼,他的头微微向后仰,不由自主地想要更贴近对方的身躯。就像是理智的闸门终于被拉开一般,那波情欲的浪潮忽地猛烈袭来,让他再也无力抵挡……严灏浑身瘫软,意识也开始模糊,于是,他只能无助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走……」紧拥着深爱的人,白瑞玺在他耳畔低喃的沙哑嗓音却是近似呜咽的恳求:「不要再拒绝我……」

    他没有办法拒绝。他知道,今晚,自己是会留下来的。

    雾气蒸腾,热水顺着身体肌肉的曲线流淌而下,两副躯体密切地贴合着。

    白瑞玺攫住严灏的唇,舌尖放肆地探了进去,恶作剧似地逗弄着,然后态意享受对方惊讶而又略显生涩的回应。

    第一次和男人这么做……严灏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背脊紧靠着浴室冰凉的磁砖,但是全身却炙热无比。热水不断地从莲蓬头中流出,让他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上,竟有种纵情的美感……

    白瑞玺欣赏着眼前这个男人略显慌乱的表情。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卸除了面具与所有防备之后,这个男人竟是这么的……可爱!于是,白瑞玺情不自禁地、更深入地吻着他,直到对方快要喘不过气来、轻轻把自己推开为止。

    「不……不要这样……」严灏的气息紊乱,双眼半闭。这让他的推拒显得很无力。

    「那么,你想要怎么样呢?」白瑞玺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告诉我你想要的……」白瑞玺原本环在严灏腰际的手缓缓往下滑,一直滑到他的下腹,然后,再往下、再往下……

    「这样吗?」白瑞玺低沉的呢喃在他耳畔响起:「还是这样?」

    「噢!你……」白瑞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严灏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不要……」最私密的部位忽然被掌心的温暖所包围……虽然心里万分羞窘,但是,身体却再诚实也不过地反映出它的期待——这反而让他更尴尬。

    「你的反应好激烈……」白瑞玺笑一笑,悄悄加强了他抚弄的力道:「无论是你情绪的反应,还是你身体的反应。」

    「啊……嗯……」严灏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受到对方言语与肢体的撩拨,但是,即使紧咬着下唇,他还是无可避免地逸出了连自己听了都要脸红的呻吟。

    「对不起……」看见严灏困窘难当的神情,白瑞玺有些不忍地暂停了自己的动作:「我好像做得太过分了。」

    严灏睁着朦胧的双眼,大口喘着气,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得救了一般。「先保留一下吧,反正我也不打算这么快就让你……」话声未落,白瑞玺扶住严灏的下巴,又是一个深吻。

    接着,他转移阵地,开始吸吮严灏红得发烫的耳垂,甚至还很恶劣地在他耳根吹着气,惹得对方一阵轻微颤动。

    虽然两人之间只有亲吻,但是,自己却从来……从来也不曾有过如此销魂蚀骨的体验……仿佛浑身的筋骨都要融化瘫软了……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个男人啊!对方不但是立场完全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国会议员,同时,他也是自己已逝妻子的孪生弟弟……

    纠葛繁杂的关系,让严灏不禁产生了一种违背礼教的罪恶感。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情势已经不容许自己继续逃避了……对方的心意明确地传达了过来,而自己,更是无法否认心头那股莫名而强烈的悸动……

    勇敢一点吧。

    严灏微微拉开自己与白瑞玺的距离。他注视着白瑞玺,眼神清亮而坚定,目光彷佛可以望进对方的灵魂深处……然后,他浅浅一笑,倾身就吻上了白瑞玺赤裸的肩头。

    「呃……唔……」白瑞玺吓了一跳,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严灏竟然会主动向自己表示亲密。

    严灏的吻缓缓向下滑,最后,他的唇温柔地停留在白瑞玺的胸口。严灏可以感觉到白瑞玺左胸白那道略微突起的痕迹……这让严灏不禁想起那颗几乎致命的子弹,以及为了挽回白瑞玺的生命,而必须从他胸膛划过的手术刀。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莲蓬头喷洒而出的热水之外,还有另一种滚烫的液体悄悄泛出他的眼眶,默默地流过他的面颊。

    严灏不住地亲吻着那道伤痕。即便肉体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然而,心底的伤口却是如此难以抚平……

    自己几乎……几乎就要失去他了啊……

    「在干什么?」大概是注意到严灏的心情,白瑞玺伸出双臂紧紧拥着他,让两人赤裸的身躯再度贴近,并且无法逃避地感受着对方每一寸肌肤所传递过来的热切渴望。

    然而,严灏并没有回答,他说不出话来。无法遏抑激动的情绪,因此,他只能让泪水在白瑞玺讶异目光的注视下无助地奔流。

    白瑞玺当然知道严灏在意的是什么。白瑞玺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帮他拭去满脸泪痕,然后,他所做的只不过是静静地搂着他。他明白,有时候,有些事是不需要言语的。

    关上热水后,白瑞玺附在严灏耳边,嗓音低沉而沙哑:「真的……可以吗?」

    严灏眨着泛红的双眼,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上仍然冒着热气。随手抓起浴巾围上自己的腰际后,白瑞玺再取了一件浴袍披在严灏的身上,然后,他一边拿起小方巾擦拭着严灏湿漉漉的发丝,一边调皮地啄吻着他,想逗他开心。严灏轻轻靠在白瑞玺的肩上,阉上双眼,接受他的温柔。

    「偶尔,也该让我照顾你吧……」白瑞玺低声说道。

    擦乾身体和头发,他们走出浴室。严灏抓着准袍腰间的系带,用真挚的眸子注视着眼前半裸的白瑞玺,而白瑞玺则是侧着头,对他微笑。

    白瑞玺走向他,揽他入怀。白瑞玺轻柔地拉开他衣襟的一小角,让甜美的吻洒落在他弧度优雅的颈间,手也缓缓滑进浴袍底下……严灏低呼一声,忍不住闭起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对方试探性的抚触,同时,他的气息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交缠倒卧在柔软的大床上,纯白的被单拉到了他们的腰间。

    明知道这应该是个无法实现的奢求,但是,就在拥着眼前这个一向严谨压抑的男人,而两人的身体与心灵都如此贴近的此刻,白瑞玺还是不禁说了有些任性的话。

    「请你……爱我吧。」他恳求着。

    「我早就爱着你了啊……」严灏温柔地抚摸着白瑞玺还有些潮湿的黑发,用着像在哄孩子一般柔软的语调说着:「只是,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发觉而已,对不起……」

    褪去身上的衣物,严灏凑上前,主动轻吻白瑞玺的前额。两人赤裸的胸膛紧紧相贴,感受着对方炙烫的体温……两颗心,同步跳动着……

    终于可以真真实实地拥有他了!

    白瑞玺紧拥着另一副同样阳刚匀称、同样肌理分明、同样有着健康肤色、也同样炙热滚烫的身躯,轻轻抚触着、摩挲着、亲吻着、舔咬着……而对方也以同等的沉醉神情回报他……看着严灏额上沁出的薄薄汗水、因为情欲而艨胧的眼眸、泛着红晕的双颊,以及优雅到几近完美的身体曲线……白瑞玺满足地叹息,然后,就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一样,他俩再度热烈拥吻。

    那是个几乎足以令人窒息的深吻。

    严濒散乱的黑发垂落在枕间,挥洒出一片美丽的景致;他的双唇因为不断热情的吮吻而浮现令人垂涎欲滴的的艳红色泽,胸前的肌肤也泛起一片玫瑰色的潮红,汗水自额间悄悄滑落……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也没有后悔,唯一有的,只是那份沉浸在欢愉中仍可隐隐透出的认真与坚定。

    而白瑞玺那双原本容易给人淡漠印象的冷冽眼瞳中,现在则是闪耀着激情与狂乱交错的光芒。不过,他的神情却出奇地温柔,唇角不时还会绽出十足魅惑而又别具深意的笑容……在这一刻来临之前,他从不敢奢望自己能够被一个人如此真切地爱着,他还以为,自己会带着对他人的不信任与仇恨,孤单地走过这一生……就在两人累积已久的情欲终于同时绷到了极限时,白瑞玺喘着气、俯下身,再度牢牢地吻住严灏——就在此刻,他看见了严灏双眼迷离、微微启唇、几乎失了神的绝美瞬间——然后,他再也忍不住……

    他们就这么静静躺着,拥有着彼此,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严灏伏卧在床上,把脸庞埋进松软的枕头中,而白瑞玺则是温柔地拥着他、贴靠在他身上。后来,仿佛觉得有些难为情似地,严灏轻轻推开白瑞玺,换了个姿势,一个人侧身躺在一旁。

    「怎么了?」白瑞玺一伸手又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严濑睁开眼睛,直直看着白瑞玺着急的眼眸:「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白瑞玺的脸红了红:「我没有什么经验,怕伤了你。」

    看到白瑞玺难得的脸红模样,严灏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他的笑却让白瑞玺一向冷酷俊美的脸胀得更红了。

    「天晓得我多不希望你走……」红着脸,白瑞玺挪近身子,收紧了手臂,和严灏鼻尖贴着鼻尖:「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一刹那间,白瑞玺脸上的神情简直就像个纯真无邪、需要被宠爱的小孩一样!他眼中闪耀着晶莹而纯粹的光芒,足以让任何有着钢铁般意志的人心软……双颊还泛着串福的红晕,严灏仅是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再给他一个丝毫不带挑逗的、蜻蜓点水的吻。

    天知道,我也是多么不想离开……只是,这世界上无法掌握、无法扭转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只能学着去承受……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做的……

    似乎没有察觉到严灏内心不断挣扎拉锯的痛苦,白瑞玺动作轻柔地拨着他的头发,然后伸手把被单再往上拉一点点,担心严灏着了凉。靠在白瑞玺的胸口,静静数着他的心跳,这让严灏觉得很安心。虽然他知道阻隔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但是他不会轻易认输,也不会轻易放弃……他要尽一切努力来证明他俩的选择都没有错……

    「累了吗?」白瑞玺低声问道。

    「嗯。」严灏点头,微微一笑。

    「睡吧……」白瑞玺熄了床头的夜灯,亲吻他的脸颊:「晚安。」

    「晚安。」黑暗中,严灏伸出手,紧紧环住了白瑞玺的腰。

    不要笑我贪心,因为,我只不过……我只不过想在天亮离开之前,能够多拥有一点你的温暖气息而已。

    ***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洒在磨光的原木地板上,静谧而恬和的氛围充盈室内,而稍显凌乱的绉摺床单则说明了前晚的一夜缠绵痕迹。

    床上那个轮廓细致俊秀的男人略微翻了个身,下意识就往身边抱去,不过,除了微凉的空气外,却是什么也没有触到。惊觉到这一点,他立即睁开眼睛张望四周,找寻着枕边恋人的身影。

    房间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而严灏的手机就这么孤伶伶地搁在枕头上。

    他伸手把床头的闹钟抓下来——什么?已经快七点了?该死!刻意调在清晨五点半的闹钟居然被按掉了!

    白瑞玺猛然从床上弹起来,急急忙忙跳进浴室梳洗。五分钟后,白瑞玺冲出浴室,他迅速拉开衣柜、随手挑了件衬衫与长裤穿上,并一手抄起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后便匆忙赶赴机场。

    顶着一头还有点湿的黑发,白瑞玺甚至连胡渣都来不及刮!他知道严灏是故意的,他故意按掉自己设定好的闹钟……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不喜欢离别的场合,所以他才会故意不告而别……一定是这样!白瑞玺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得住他,但是自己的心愿其实很卑微,他只希望能够亲自送他离开,这样就好了……就算他们不可能在机场拥抱吻别,但是,至少也让他再一次感受那个男人掌心的温暖啊……想着想着,白瑞玺的眼角竟湿润了。

    好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好想再听他说,他爱我!

    还差十分钟就要八点了。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机场航厦后,丝毫不顾旁人的侧目,白瑞玺在机场大厅奔跑着,他凭着印象中严灏预定搭乘的客机班次冲往登机门的方向。然而,没有登机证也没带护照的他,还是在半途就被挡下来了,他根本不可能前往出境大厅。

    八点多了。白瑞玺沮丧地站在面对停机坪的大片落地窗前,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落寞地望向窗外,看见一架客机缓缓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接着,在跑道的尽头,机头一拉,飞机就这么离开地面、轻巧地滑入冬末春初清晨沁凉的空气中。

    银白色的机翼划破蔚蓝的天际线,飞向那怎么望也望不着的远方。

    严灏就这么离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只留下另一个空虚寂寞的男人。白瑞玺低下头,沉默地紧握双拳;他的手心里,似乎还留着一丝昨夜的甜蜜温存,以及,他不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掉的、那份称之为爱情的感动。

    三年……就三年吧!我会期待的,期待我们重逢的那一刻……如果你也向往着蓝天,那么,我们就并肩翱翔在浩瀚无涯的晴空中吧。

    比翼双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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