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可以碰水吗?”
小酒吧里正在做营业前的准备,丘幼斜眼睨着正在一旁整理餐具的洪逸婧,不禁有点担忧地蹙起眉头。
“大概不行吧。”她反倒是不甚在意地道。
“既然不行的话,你还不赶紧到一旁休息去!”听她满不在乎地说着,她不禁连忙将她推到吧台外。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吗?”洪逸婧抬起晶亮的眸子瞪着她。
“说这什么话?”她不禁微愠。
“哼!昨天晚上是谁那么狠心地放我一个人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带走的?”
她挑眉睨着丘幼,大有兴师问罪的态势。“你也不想想看,我长得这么漂亮,如果他要对我图谋不轨的话,那我不是冤死了?”
真是的,倘若不是她逃得快的话,只怕她现在还被拘禁在医院里。
“嗟,我是为你好耶!”她才冤呢!
“你这是哪门子的为我好?”天!她是误交匪类,错把损友当益友。
“你刚失恋,竟这么凑巧地一个新客人上门,他又对你挺不错的,看起来很像是一回事;倘若你不好好把握的话,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她说得头头是道,却全是她一厢情愿的说法。“哎呀!治疗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找一个新恋情,你说对不对?”
“你神经病呀?”洪逸婧抹掉出现在脸上的三条黑线,双手叉在腰上。“那个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就算要找一段新恋情,也排不到他,而且……”
“如何?”
“他是医生,而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医生!”
要怎么说呢?她的身体向来不错,鲜少生病,然而一旦病起来,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每当她病入膏肓时,便是她找医生的时候,然而医院里刺鼻的味道、可怕的针筒,总会让她歇斯底里。
或许她该庆幸自己的身体还算不错,用不着三天两头到医院挂病号,让她可以用不着多受那些酷刑。
“说穿了,你只是讨厌针筒吧!”翻了翻白眼,丘幼不禁苦笑。
“唉!不管他的职业到底是什么,反正我不可能跟那种人在一起的。”她疲惫地趴在吧台上,没有再谈论这件事的兴致,反正那个人不可能会到这里来才对。
对了,她连他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反正又不会再见面,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长得很英俊,又是个医生。天啊!这是多少女人可遇不可求的男人,简直是为女人的私心量身打造的。”丘幼可不如她那般想。
“拜托,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伴?”洪逸婧简直快要疯了,索性跟她说出真心话。“我没兴趣跟一大票女人抢一个男人,尤其是那种多金、英俊又善良的男人。”
“为什么?”她明白一个不凡的男人身边自然不会缺少女人,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要将那么好的男人排除在外。
“因为太帅的男人容易搞怪。”像她第一任男友。
“丑人也会作怪的。”就像她刚分手的那一个。
“你好象跟我杠上了?”洪逸婧有点不悦地眯起清澄的眸子,点燃一根烟,大有关门大战个数回合的气势。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摊了摊手。
“怪了,如果你喜欢那个男人,你大可以去追啊!我又没有拦着你,你用不着直把他往我这边推。”洪逸婧怒瞪着她,恼她老是说出她最不想听的话。
“我要是真喜欢的话,用不着你说,我也会去做。”丘幼挑眉睇着她。“倒是你,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恋吗?那是因为你太胆小了,永远等着别人主动接近你,等着别人自动地把心捧到你的面前让你审视,倘若你若是怀疑对方的真心,你又会开始优柔寡断、三心二意。哪有人像你这样谈个恋爱也要想得那么遥远的?你这样子谈恋爱不痛苦吗?我看了都替你感到痛苦。”
“我……”可恶!她的一句句皆似刀似剑地扎进她的心坎里,她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哪有爱情那么天荒地老、历久弥坚的?”她不屑地哼道。“如果你每次恋爱都要想得那么久远,你干脆去相亲算了,你这个连下赌注都不敢的女人!”
她知道她曾经受过伤,但是有哪一个人能够那么幸运的不曾为爱神伤?总不可能被鱼刺梗过一次之后就不再吃鱼了吧?那样子会营养不良的。只要往后吃鱼的时候小心一点,吃鱼便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看是要吃咸水鱼、淡水鱼、深海鱼,还是人工饲养的,就算想改吃鱼翅也可以。
“我只是想要一份安定的感情。”她扁起嘴,嗫嚅地道。
“那你就要去争取呀!”
“怎么争取?”
“就……”
就当丘幼正准备对她好好地晓以大义时,店门口却传来悦耳的风铃声。
“营业了吗?”自门外走入的人,正是引起两人口角的主角支庆宇。
“请进。”
丘幼热情地招呼着,却见着洪逸婧偷偷摸摸地正想要逃进休息室里,忙不迭地扯住她的衣袖,硬是让她动弹不得地坐在支庆宇身旁。
洪逸婧不禁抬起哀怨的眸子睇着她,心里更恼着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会到这里来;倘若他真要追她的话,光是她昨天的态度,想必一定可以让他打退堂鼓了,为什么他又来了?
他该不会是心理不正常吧?呃,不对,他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三众综合医院的院长,怎么会心理不正常?还是她想太多了?
“请问有茶吗?”支庆宇揉了揉眉头,有点意兴阑珊。
他倒不是很想再到这个地方来,只是她昨晚溜了,忘了拿止痛药和消炎药,所以他便好人做到底地替她送来了,顺便叮嘱她一番。
“有。”
丘幼连忙泡起上好的乌龙茶。
而坐在吧台边的洪逸婧,不禁好奇地以眼角余光偷觑着他,却见到支庆宇一脸的疲惫,连下巴都冒出些许胡髭,她不禁有点疑惑。不过是一天罢了,他怎会瞧起来那么憔悴?
???
“女孩子抽烟不好。”
话甫落,支庆宇随即偏过脸去,睇着她手中的烟。
“又不犯法。”洪逸婧自然地脱口。
“是不犯法,但是不好看。”他顿了顿,对于她不客气的态度倒也不以为意。
“不过最主要的是,对身体非常不好。”
“可是你也抽烟。”她睇着他优雅地自西装外套的暗袋里取出香烟盒,不禁翻了翻白眼;他如果要劝她别抽烟,至少他也别在这当头拿出烟盒,要不然哪来的说服力?
“因为我是男人。”他说得随意。
“你有性别歧视。”对他的好感,已在对话中慢慢地消失殆尽。
就说嘛,这种事业有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心里自有一套生存下去的沙文作风。
“不,那是因为男女在人体构造上的不同,所以女孩子比较不适合抽烟。除去这层因素不谈的话,男女抽烟的致癌率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基本上,男女在他的眼里都一样,他纯粹是以健康的角度为出发点。
“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她突地沉默,感到自己真是小家子气到了有点丢脸的地步;唉!就像幼说的,由于她的初恋情人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自此以后,她对长得比较好看一点的男人,通常没有好感。
而对他,她似乎也有偏见而不自觉,她实在是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对了,这是你忘了拿的药。”他从公事包里拿出药递给她。不管她接受与否,反正他是最后一次扮好人了。
“呃!”天,她真的是无脸见人了,他对她那么好,结果她居然对他……
“嗯?”他疑惑地睇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突地发觉她粉嫩的丽容上似乎有着不自然的红晕。
是忙了一整天忙晕了吗?怎么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挺顺眼的?除去她一身的刺,当她静默不语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挺秀气的,不再是一副张牙舞爪、泼辣惹火的模样。
“谢谢你。”她十分艰难地说出感谢词,甚至可以听到丘幼连脚板都笑动了的声音。
可恶,她很少跟人道谢的,尤其当这一句话还包含着她的歉意时,只有她知道她到底鼓足了多少的勇气才能吐出这句话,而她居然还笑她!呜……真的是误交匪类当知已。
“你在跟我道谢?”支庆宇不禁有点意外,掏了掏耳朵,等着她再说一次。
他是超过了二十四小时没有补充睡眠,所以才会出现幻听吗?而且还是出自这个手持球棒打击犯罪的暴力女口中?
“喂,你别太过分,我已经很努力地跟你道谢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她嘴上不饶人地吼着。真是给他几分颜色,他真开起染坊来啦?也不到附近打听一下她洪逸婧是什么角色!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很满足地接受你的道谢。”支庆宇不禁笑开了嘴,低沉地逸出磁性的笑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觉得她很可爱?泼辣也好、温顺也好,在他面前的她千变万化,竟让他移不开眼了。
“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虽说他的笑声是挺好听的,但是他的眼神、他笑弯了的眼眸,看起来像是两泓深不见底的潭水,带点湿润的光泽又有点像是发亮的宝石……天!她突然发现他的长相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飞扬的浓眉、深邃的黑眸,有点玩世不恭,却又带着几分温柔;那张略薄的唇,虽只会说出死板的话,然而那逸出来的笑声竟是恁地低沉而带磁性,他拥有可轻易将女人降服的致命魅力。
倘若她给第一任男友的评分为八十分的话,那么眼前的他大概有一百零一分了。
天!先不说俊美之物人皆爱之,连她这个向来对俊男嗤之以鼻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致命的魅力,那其他的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瞧你可爱啊!”
她不错,真的很不错,至少是他从未遇过的型。
看来这一阵子他不会觉得无聊了,至少在他下班之后,他找到了另外一个去处,找到了一个让他想要关心的人。
对了,组织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仿佛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或许他可以找她一起投资,瞧瞧她有没有意愿。
“你!”轰的一声,大把大把的火焰像是烧不尽似地直往她的粉脸上冲,即使在蓝色的照明灯下,她涨红的脸仍是清晰可辨,连说起话来也不由自主地大舌头了。“你、你、你真的很不要脸!”
天,她怎么了?
可恶,这个男人到底是来干嘛的?随便一句话便说得她小鹿乱撞。碰不得、碰不得,再靠近他的话,她就完了。
“听说你刚失恋?”像是有计划似的,他接着问。
“嗄?”这是怎么搞的,大伙儿都这么关心她失恋了吗?
“还难过吗?”他敛下墨沉的眸,关切地问,唇边却带着浅笑;她羞怯的模样,直令他想发笑。
不是取笑她的意思,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一种很甜蜜、很令他缱绻不舍的氛围将他紧紧地包围,让他忍不住想要再接近她一点,多感受这种仿佛失去已久的滋味。
“这、这不关你的事!”
或许是过分羞赧吧,她不禁拉开嗓门狠狠地吼了回去,却又发觉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压根儿也不像个女人。唉!她会失恋,除了是她的男人运太差外,可能还因为她没有半点属于女人该有的韵味吧,糟蹋了这一张娴雅的脸。
不过话说回来,她明明记得她很难过的,但为何自昨日见到他之后,她却把那一个无情的男人给忘了?
大概是因为发生了一连串事情,让她应接不暇,才会一时把失恋的痛给忘了。说来也惭愧,或许她真的是像幼所说的,根本没有付出太多,所以当她失去时,自然不会觉得太难过。
“当然关我的事呀!”他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她噘起嘴,一双燃焰的眸子怒瞪着他。
“因为我想追你。”
轻描淡写的话语经由他满嘴的烟雾吐出,仿佛只是闲聊般的轻松自在,却能在他迷人的眼眸里找到他认真的痕迹。淡淡的一句话,其威力却可媲美当年投在广岛上的原子弹,震掉了她眼中的怒火。
洪逸婧身为受到严重波及的人,却说不出一句话,连耳朵都像是震聋了一般,连丘幼在身旁狂笑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不真切。
是他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算算时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却说想要追她,他会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