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用力握住江天舒的手。
“当初先帝无子,想要从宗室子弟中选一个继承人,我父亲是候选人之一,后来先帝选了当今皇上。等皇上登基不久,皇叔江瑛便上书云湘国有意攻打我国,以他为首,满朝文武都举荐我的父亲出征,我父亲就被派遣到云湘国边境去了,再后来,父亲就死了。”
无瑕轻轻打了一个哆嗦。
江天舒闭着眼睛,缓缓说道:“无瑕,我的敌人其实不只有江琥。整个朝堂,或者说现在大半个朝堂,都是我的敌人。”
无瑕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知道你暗杀了几个仇家,那个御史大夫就是你下的手吧?还用两缕丝线将整个京师闹得鸡飞狗跳。我说你的陷害手段也太低级了,一点用都没有。”
江天舒摸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怎么没有用呢?这个手段虽然低级,却成功地破坏了唐棣与几个皇子间的关系。你看这次的案子,唐棣的态度……嘿嘿,明显偏向我这一边。我告诉你,唐棣这个家伙,将来肯定是宰相的料。”
无瑕的秀眉微微蹙起,片刻之后才不确定地问:“你要对皇上下手吗?”
“皇上?”江天舒笑着摇摇头,“那些只是猜测,我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刺杀一国帝王的难度太大,弄不好会丢了小命,我这小命是母亲用性命换回来的,我爱惜得很。至于拉起一支军队造反?难度不小外,对国家的影响也太大了,而且会坏了我父亲的名声,我不能这样做。”
他脸上笑得很轻松,“报仇当然是要报的,但是总要将当初的事查个明白。靠个人力量潜进三十万人的军营中刺杀主帅,这种事就是我师父也很难做到,我必须弄清楚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些年我利用青鲤帮的力量找到父亲麾下许多士兵,但一直没有找到当初的现场目击者,甚至帮我父亲收殓尸体的士兵都找不到……那么多人,竟一个都找不着。”
无瑕低声劝慰,“我陪着你找,我们一定能查出当时的真相。”
江天舒苦笑着摇头,“这条路很难,还是我自己一个人走吧……对于敌人,我确定一个杀一个,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来。”说着话,眼泪却流了出来,他使劲闭上眼睛。
无瑕的手此时轻轻在江天舒的脸颊上拂过。
江天舒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无瑕道:“无瑕,我后悔了。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吧,我的敌人实在太强大,我不能连累你。”
无瑕没有理睬他,她踮起脚尖吻去了江天舒脸上的泪珠,然后说道:“来不及了,你刚才已经说服我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前面是千军万马,我也只好陪着你走一遭。”
江天舒内心的感动满溢而出,没有再与她纠结分开不分开的问题,两人就这样握着手,注视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天舒终于又快活起来了,他对着无瑕笑道:“话说那道圣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能将你带到崤山关去,嘿嘿,你那些疑似亲人的家伙就是再不甘,也不敢追到有千军万马的军营里来吧?”
无瑕却担忧地说道:“如果草原人真的打过来怎么办?崤山关可是江琥经营多年的地方,崤山关的人咱们不能全信,如果你将你的手段都拿出来,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但不将你的手段拿出来,我又担心你连自身的安全都成问题,可如果让草原人进入崤山关,你就是峻崎国的罪人了。”
江天舒眨眨眼,“你信得过你自己不?”
无瑕愣了一下,“我信得过我自己?这话怎么说?”
江天舒笑道:“从今天起,到我们离开崤山关为止,在外人眼里你就是真正的元帅……嗯,当然,明面上的元帅还是我。”
无瑕闻言目瞪口呆。
江天舒见到她的表情哈哈大笑,忍不住抱起无瑕转了一个圈儿。
第二十二章软硬兼施收人心(1)
崤山关的上下很崩溃,非常崩溃!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所有将领都知道,几个月之后崤山关一定会有场大战,但是这时候大元帅雍王居然病了!
病情严重的时候一日三惊,据大夫所言,雍王如果能回到京师养病,还能勉强活上几年,但是若坚持留在崤山关,再好的大夫也维持不了半年。
没有办法,雍王只能上书请求回京,大元帅既然回京,他用个人薪饷招募来的三千精兵,当然也只能解散了。这三千精兵的离去对崤山关上下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而且雍王江琥虽然没有他兄长江珏的赫赫功勳,但是这些年下来,做事也算是一板一眼,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现在大战在即他却要回京,新派过来的元帅将来又会怎么样?
将领们其实都不大乐观,但是不乐观只是暂时的,因为这种不乐观很快就变成崩溃,皇上派的新元帅竟然是雍王世子江天舒!
十八年过去,崤山关上下已经换了一遍血,老人们或许还记得江珏的风采,对江天舒有几分香火之情,但是大多数人对江天舒并没有任何感觉。而在江琥的有意识宣传下,人人都知道江天舒是一个纨绔,一个真正的大纨绔!
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对大军指手画脚,他定会将崤山关的三万将士全都弄死的!
按照探子传过来的消息,江天舒还有五、六日就要到达崤山关了,此时一群将领聚集在副帅黄宗艺的营帐里,一个个面色沉凝。
“如果世子来了什么事都不管那也罢了,我们这群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该做什么都知道,如果真有大战的话,就由黄副帅您来主持大局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面上带了一丝杀气,顿了下又道:“如果他硬要指手画脚,那么我想……”他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等他到了这里之后再下手吗?”另一个将领表示反对,“如果等他到了这里再下手,我们都要承担责任,即便皇上调查不出真相,即便我们能抛出一个替罪羊,朝廷里的人也会怀疑我们的。”
“我们不动手,让草原人下手。”一个老成持重的将领说道:“总有办法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在战场上打滚的将领当然知道怎样杀人才是最干净俐落的。
一群人对此点头表示赞同,却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说让草原人下手比较安全,但到底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在等待合适时机的时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主帅可能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破坏,所以我认为不能消极等待。”
众人的目光瞬间朝着声音方向看去,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是最年轻的将领,风十三。
有人就问:“那该如何?”
风十三沉声说:“先下手为强!趁他现在正在路上,还没有到达崤山关前先下手……”
“胡闹!”黄宗艺忍不住呵斥,“他现在已经接近崤山关,真出了事儿,朝廷能不调查?若朝廷再派一个纨绔过来,我们又要忙着应付,等于白忙活一场!”
风十三却说:“他如果死了,朝廷自然是要调查的,但如果他只是生病呢?或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受重伤呢,他会不会帮忙瞒着?我也不要他病很久,躺上半年床也就够了。”众人的眼睛不禁一亮。黄宗艺就摸着胡子说:“十三,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