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皱眉道:“风十三只证明江天舒的确有过人之能而已,如何能证明江天舒身分可疑?”
无瑕向宗正行了一礼,“宗正大人,您手中的信件,能让我看一下吗?”
宗正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无瑕,无瑕接过后扫了两眼,突然笑了出来,“这信根本不是出自风十三手笔。”
江天凌皱眉道:“如何证明不是出自风十三之手?”
无瑕冷笑道:“朝廷之中一定能找到风十三亲笔所书的奏章或者其他文书,皇上您不如先拿出来比对比对,风十三写‘风’字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将中间部分写成一个叉叉,哪里会端端正正写一个虫?江天凌,你就是要伪造证据也要稍稍细心一些!”
无瑕这是极其严厉的指控了。江天凌连忙跪下,对着江瑾说道:“皇上明察,臣哪里敢这般胡作非为!这的确是风十三的信件,只是有可能风十三觉得自己的字不大好看,于是就让人代笔亦未可知。”
江天舒此时面露微笑,“刚才还说是风十三的亲笔,现在又说是风十三让别人代笔,到底是亲笔还是代笔,还请弟弟说明白。”
群臣都没有想到审判才开始这么一会子的时间,就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江瑾皱眉,大声喝道:“传翰林院印章博士,检验私印!”
印章博士很快前来,并且还带来了两份风十三留在朝廷之中的私印留底。几个印章博士一一检查过后,才由领头的博士向江瑾与众臣汇报。
“已经检查完毕,这个印章确实是风十三将军的私印。”
当下不等无瑕说话,立即就有大臣出列说道:“虽然确定是风十三的私印,但是这不一定是风十三的亲笔,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这个大臣江天舒认得,名叫连长安,也是一个老臣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帮自己说话。
又有臣子上前说道:“虽然不能证明这是风十三亲笔,但至少能证明这封信出自风十三之手。身为将领,管理好印章是第一等要事,怎么可能被盗窃?所以这封信的真伪已经可以确定了。”
江瑾点头道:“朕也有如此想法。”
几天之前,江瑾判断江天舒并无出色的军政才能,对江天舒的杀意已经渐渐淡去,但是当江天凌提出证据证明江天舒有出色的射箭技术时,江瑾的疑心一下子就被勾出来了。
而那天的射箭比赛,江天舒的表现虽然非常不堪,但是一箭双雕的本事还是让江瑾整个人一下子抽紧,再加上江琥的要胁,他也就没有迟疑地让江天凌去捉拿江天舒,而且江天凌接下来的指控虽然破绽百出,却是一个极好的绝户计,所以江天凌手上证据的真伪,他真的不大放在心上。
江天舒看着皇帝与臣子一唱一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没有表示反对。
连长安怒道:“此事疑点重重,皇上就这么草率考虑一下就完结了?”
江瑾冷着一张脸站起来说道:“连长安,朕做事还要你来指点不成?”
连长安道:“君有过,臣子就当指正,否则天下之事皇上自己处置就完结了,要臣子做什么?既然皇上不要臣子,那么臣这就辞官,请皇上准许。”说着竟然就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来搁在地上。
江瑾冷哼了一声,“连长安,你是两朝元老,也算是老人了,怎么闹起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用撂官帽来吓唬人?朕也给你说明白了,这事并非空穴来风,接下去听江天凌讲,现在你给朕先将官帽收拾起来,到一边去看着,等这案子结论出来,你是辞官、降职还是罚俸到时候再处置!”声音里带着隐约的怒气。
连长安也不与皇帝争辩,将自己的官帽抱在手里走到一边站着。
江瑾看着江天凌,点点头道:“你继续。”
江天凌沉声开口,“得知兄长乃是箭术高手之时,我先是非常欣喜,继而非常疑惑,照理说,兄长要练就这箭术本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不知兄长是什么时候练就这本事的,为何我们做为至亲家人却毫无所知?就在这时候我们接到第二封匿名信件,信上写明我的伯母赵氏,享年二十八岁,终身未育,直到临死也是处子之身,有仵作可以作证。”
江天凌这话一说出来,大殿上再也不能保持肃静,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下就有官员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江天舒脸色铁青,冷冷问道:“江天凌,你编这样荒谬的谎言到底有何用意?你要对付我,各种方法都可以,何苦用这样的方法辱及我母亲?”
江天凌脸色狰狞的说:“接到匿名信的时候我也认为不可信,于是我找到当初为伯母收殓验尸的仵作,那仵作愿意用全家的性命担保,赵氏死的时候胳膊上的守宫砂还在!”
江天舒的声音已经微微发颤,“我母亲初遇我父亲时十八岁,此后与父亲风雨同舟,生死与共,非常恩爱,人尽皆知。我母亲怎么可能临死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江天凌,你要编造谎言,也要编造一个像样一点的!”
江天凌冷笑道:“我也知道这事说出来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仵作还告诉我,看到守宫砂后他又特意检查了一下赵氏的私处……”
江天舒一声怒吼,朝江天凌扑去,江天凌急忙闪避,但是哪里来得及?被江天舒整个人压在地上后,他就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拚命挣扎。
江天舒双手被捆绑在后,无法动手揍人,饶是如此,江天凌也被江天舒压得好生疼痛。
这等金殿上斗殴的场景平时不多见,边上的侍卫反应很迅捷,急忙扑过来将江天舒拉开,又将江天凌扶起来。
宗正脸色难看的扬声,“江天凌,绕过这一段,继续说!”
江天凌满脸都是灰,胡乱抹了一把才道:“绕过这一段如何证明我说的是可信的……罢了,那仵作说,即便我们不信他说的话,十多年过去,赵氏的尸首早已腐朽,守宫砂已经不能拿来作证,所以他建议我们可以开棺验尸,看死者的骨盆。骨盆如果张大,那就是已经生育过的妇女,骨盆如果未曾张大,那就说明江天舒根本不是赵氏所出!仵作已经立下了自白书,愿意用全家性命担保……江天舒,你可敢跟我打这个赌?”
江天凌的两眼射出狼一样的凶光,而江天舒的双眸已经赤红一片,他咬牙说道:“江天凌,你不仅侮辱我父母的名誉,你还要开棺惊扰我母亲的亡魂?”
江天凌无比坚定的道:“伯母非常疼爱你,当初为了证明你的身分,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如果不开棺验尸,你就要蒙受不白之冤,我相信站在这个角度上,伯母一定愿意!”江天舒虎吼一声,又要扑上去,只是身子被两个侍卫制住,动弹不得。
无瑕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她叫道:“江天凌,编造这样的谎言你会被天打雷劈!”
江天凌对无瑕拱手,“郡主明鉴,我也知道这事实在太过荒谬,大家都不相信,但是只要一开棺,这事的真相就明了了。”
无瑕将眼泪憋回去,冷冷道:“你知道江天舒不会愿意,所以便想出了这等绝户计!”
江天凌轻笑了一声,“郡主不要太着急,我的话尚未说完。”
此时江瑾重重哼了一声,“江天凌,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