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南名山手中长槊,竟然绕过江天舒,像毒蛇一般,刺向后面的无瑕!如果被刺中,无瑕的肩膀,定然要多一个窟窿。
大黑惊觉危险,嘶鸣着后退,但是后退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南名山的速度。
无瑕也发觉了这一点,但是她正挡住前面刺来的,柄长矛,如果往前躲,那就是将自己的身子往长矛上靠。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江天舒脚上一钩,已经将之前挂在马鞍一侧的一把长弓抓在手中。但是有弓无箭,江天舒来不及拔箭!
只听见“嗡”的一声轻响,江天舒将弓弦拉满,松开——
南名山笑道:“我不是伤鸟,你玩什么惊弓的游戏……”话音未落,却觉得手上剧痛,手一松,长槊掉落在地,溅起老大一片尘土。
低头就见手腕上一道血箭,正往上喷射,他忙用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边上的亲兵眼疾手快,忙上前包紫。
江天舒虎目圆瞪,手中弓弦不停震动,却见前面,无数匹马厉声长嘶——无一例外,脖子上都出现了一个血口子!
没有箭,江天舒没有射出任何一箭。
有人颤声叫了起来,“罡风为箭……江天舒使出了王者之箭!”
在古老的传说里,真正的箭神不需要箭就可以伤敌,用内力凝结成罡风,靠弓弦的震动将罡风射出去,它比普通的箭更快,更无形,更不可抵挡。
但是凝聚罡风容易,将罡风发射出去难,因为罡风有质无形,根本无法判定方向。手指必须精准地感受弓弦细微的震动,而且能准确地判断震动的方向,甚至还要精密地将罡风凝结成自己所需要的形状,正因为如此艰难,所以罡风之箭又被称为王者之箭。
士兵们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面对着无形的罡风箭,即便是自己将军的命令,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捂着手腕上的伤口,南名山看着远去的身影,眼中有些复杂,但是终于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追上去。
即便到了这般地步,江天舒依然没有伤人性命,可见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人情在,他又怎么能将这份人情全都消耗光呢?
南名山收手后,前方竟然没有人阻拦。
其他四匹马已经失散,只有大白依然紧紧跟随在后,无瑕并未骑上大白,只是将身子转了个方向,轻轻靠在江天舒的背上。
冲出七、八里,前面又是敌人,依然是场恶战。
面前是山,是海,是山上滚落的巨大泥石流,是海边涌来无边无际的巨浪,大黑载着两个人,像是一叶飘飘荡荡的小舟,任意一阵风就能将两人卷走。
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迈步走在悬崖的边上,而且是摸黑走在危险之中,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无瑕知道自己应该惊慌失措,自己应该手足酸软,她知道自己那点武功,在这当口,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斩杀。无瑕经历过战争,但是上一次身边有大队的亲兵,那些都是江珏留下的老兵,他们知道如何保护她。这一次身边没有亲兵,但是无瑕的心却比上一次还要安定——因为她的身边,有他。
身体贴得极近,心也贴得极近,这个无比广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你和我。
我知道,你不会将我背弃;我也知道,我不会将你背弃。
世界仿佛变得无比寂静,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两人都受了伤,幸运的是都是皮肉之伤。无瑕知道,向前的每一步都极有可能是自己这一辈子的最后一步。
为了不伤人命,江天舒已经接近力竭,再也使不出罡风箭;无瑕也已经精疲力尽,只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当无瑕再度遇险的时候,江天舒终于失态,一枪插进了一个士兵的胸膛。
死亡刺激了江天舒的精神,也让围着的士兵略略有些畏惧,往后退了一步。
江天舒一声怒喝,长枪再度往前,连杀了三人,周边的士兵再度让出道路。
此时天色已经转黑,大黑速度极快,虽然载着两人也不减速,江天舒转身,箭出如飞,射倒了两、三个人,阻了一下后面追兵的脚步。
用这样的方式又奔出四、五里,后面追兵的距离已经被江天舒拉开,而空着马鞍的大白依然紧紧跟在后面。
江天舒控制大黑进入一处密林,翻身下马,与无瑕分别牵马前行。穿过密林,面前是一条小路,两人再度上马。
无瑕道:“方向错了。”
江天舒解释,“没错,我看见峻崎国的烽火台烧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们两人叛逃峻崎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前面多半有人挡着,所以只能借助地形周旋。”
无瑕点点头。两人本来向东走,穿过密林后却是折道向西南。月明星稀,倒也不难辨别方向,跨过一条河流,让河流冲走两人身上的气味。
到了一处山崖下,江天舒叹了一口气,“咱们不休息不成了,就在这里歇一阵吧。”两人轮流值夜,晚上非常安静,无瑕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情,“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属下怎么没有动静?他们为了你连皇宫都敢闯,你的青鲤帮不会被人夺走了吧?照理说不会啊,你又没将青鲤帮的控制权完全交给江天啸。”
江天舒沉默了一下才说:“为了你叛出峻崎是我自己的事,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更不能让他们为了我们送命,毕竟我们这一路上会很危险你不会怪我吧?”
无瑕看着面前的男子,沿途的种种片段在自己的脑海里掠过,这个男人,是我的男人。
他的脸庞并不算十分英俊,但是那沉稳的眼神却能在瞬间吸引她所有的注意;他的身材并不魁梧,但是那不算宽阃的肩膀,却能挑起一生的承诺。
这就是我选择的男人,我准备依靠一生的男人。
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无瑕点点头,“你是男人,大事都由你来决定。”
江天舒说道:“我想,光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能离开峻崎,我需要一些帮手,只是等到帮手前,我们会面临很多很多困难,还有无数次濒临死亡的危险。”
听着江天舒详细说明自己的计画,无瑕不住点头。
想了想,她总算明白一件事情,幽幽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了,当初金殿之上你肯定是有对策的。只是我竟然昏了头……是我破坏了你的计画,对吗?”
江天舒凝视着无瑕,“我的确是有对策,我的属下已经联系到唐棣,将有关证据送到他手中,唐棣将会证明江天凌曾经收买过所谓的证人,间接证明这个案子的虚假,莲贵妃的宫女也会证明她曾经见过那块玉石。我之前之所以不动,只是想要看看朝中众臣对这件事的态度,之所以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事发仓促,一时无法联络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身分帮助我,这虽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却让我非常欢喜。”语速放得很慢,他的眼睛装满了幸福。
无瑕的心也欢悦起来,轻轻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应该选择暂时先放弃我,再想办法将我救出来……但是,我也很欢喜……”
均匀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变成了一地的碎银,夜晚虫儿的鸣叫声渐渐远去,望着江天舒,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无瑕觉得自己好似被温暖海水包覆,自己就快成为海洋中的一部分。大海是无穷的宽阔,甜蜜也是无穷的宽广,一切烦扰都变成了雾,变成了云,在黑夜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