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舒反手握紧无瑕的手,喃喃自语,“我想要保全你,但是我真的不想与峻崎国为敌,真的……所以就算他们逼迫我到了这般地步,我还是想尽量少伤人命……”
无瑕听着江天舒的喃喃自语,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来。
掉眼泪不是她这个剽悍侍女的作风,但是心中最痛的地方被割开了,被割裂了,鲜血奔涌,血肉模糊。
她踮起脚尖,努力吻去江天舒脸上的泪,将他的苦涩,全都吞进自己的心里。
我是云湘国人,你是峻崎国人,在我们出生之前,云湘国与峻崎国已经为敌。尽管峻崎国的皇帝已经如此的无情,你却依然不愿意与自己的国家为敌,在组国和我之间,你选择了我,但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我却无法为你分担……
虽然要了十个人,实际上只有八个人投入战斗,但是这八个人却借助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地利,成功将一两百名追兵,全都堵在一个小小的峡谷里。
当那领头的将军带着剩余的十几个士兵冲出峡谷的时候,江天舒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一行人终于渐渐靠近了崤山关。
谁都知道要到云湘国去,走龙泉关最为方便,但这大家也明白,到龙泉关的路上已经被重重封锁,所以在接过指挥权之后,江天舒就带着众人往崤山关的方向走。
重峦叠嶂依旧,黄宗艺站在萧瑟的北风里,心情复杂的看着往崤山关走来的一行人。
为了离开峻崎国,江天舒等人已经在路上辗转拚杀,而时间已经悄悄从秋天变成了冬天。
崤山关的城墙上站着一队威武的士兵,自从上一次大胜之后,崤山关的士兵们得到了很多赏赐,大家都更换了盔甲和武器,但是身上的盔甲和武器虽然铮亮,他们的脸上却明显地带着疲倦和忧伤。
看着江天舒与无瑕前来,一众士兵脸上不禁露出复杂的神色。
风十三就站在黄宗艺的身后,他看着江天舒,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黄宗艺下了城楼,验看了江天舒的通关凭证,在上面盖了章,又看了看无瑕,终于开口问道:“京师盛传,说你是云湘国的公主,这是假的,对吗?”
无瑕不知该怎么回答。
江天舒苦笑着回应,“这……很可能是真的。”
黄宗艺看着江天舒,片刻之后才说:“这一路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当初无瑕在台前,你躲在幕后,你才是崤山关战役的真正指挥者,是吗?”
江天舒还是一脸苦笑,“好像是这样。”
黄宗艺却突然哈哈大笑,“你瞒得我们好苦……我原先就觉得江珏与赵炯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无能之辈,只是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到了这般地步……不过无瑕的确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值得你如此。”
这是两人自从离开金殿以来所听到的第一句正面评价,听到这样的言语,江天舒和无瑕都不由得有些感动。
只是黄宗艺顿了一顿后,突然说道:“不过今日,你需先过我这一关!”
江天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黄宗艺盯着江天舒,声音沉了下来,“作为崤山关主帅,看见通关凭证后,万万没有阻拦的道理。但是作为峻崎国的将军,看着帅才叛逃,无论如何,都得阻拦。所以我用个人身分,找你打一场,你可敢应允?输了,你就留在我的麾下做一个小兵,赢了,我送你出关,让你去做云湘国的皇夫……”说到后面,声音却是沙哑了。
江天舒看向无瑕,无瑕也看向江天舒。
江天舒的眼神里有很多的抱歉,而无瑕的眼神里也有很多的无奈、痛楚和决然。
一切都不需要说了。
于是无瑕微笑着开口,“黄元帅,天舒只是送我到边关而已,他没有要叛逃,你完全可以将他留下做一个小兵……嗯,先从倒马桶的小兵做起吧。”
黄宗艺愣住了,周遭的士兵也全都愣住了。
无瑕的语气里带着轻松的调侃,江天舒也笑道:“无瑕,你对我好狠啊!”
无瑕露出灿烂的笑,“玉不琢不成器,不狠一些对你,你是不会成材的。”接着又转头看着黄宗艺,“黄元帅,我还有一个请求。”
黄宗艺愣了一下,“公主请说。”
无瑕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师父已经将我嫁给他了,但是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我们还……没有圆房。”
黄宗艺再度愣住了,而江天舒也愣住了。
无瑕轻描淡写地继续说:“我知道我这个要求不合情理,但是很显然他是不会随我出关的。既然他不会随我出关,我也不会再回峻崎国。既然这样,我想借一个地方,将我们的事给办了。”
无瑕语气里一片轻松,似乎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江天舒怔了一下,终于回神,艰涩的开口,“那场婚礼……完全可以不作数,只要咱们不圆房……那么,对你来说,一切都没有影响。”
无瑕看着江天舒,“你会娶别人吗?”
江天舒摇摇头。
无瑕又问江天舒,“那你认为我会嫁给别人吗?!”
江天舒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终于笑起来,“那成,咱们圆房吧。我说黄元帅,你不会连这么一间屋子都安排不出来吧?”
黄宗艺深深地看了这对青年男女一眼,就命人下去安排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了起来,大红喜缎也缠了起来,军营里办了流水席,除了轮值的士兵不能喝酒之外,其他人,每人三碗酒,两斤牛肉。
钱当然是黄宗艺拿出来的。
新郎新娘既然已经拜过堂,那就不用再拜堂了,事实上军营里的大老爷们也不知怎样主持婚礼,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将江天舒给装扮了,然后把他送到洞房里去。
坐在洞房里的无瑕看见江天舒被人送进来后,差点笑岔了气。
原来江天舒的头上竟然插了三大朵大红的绢花,左、中、右,整整齐齐,简直就像是卖花的架子。
江天舒很委屈的说:“这是他们从崤山镇上一个青楼里要来的,说这个颜色喜庆……”
无瑕止住笑,将江天舒头上的绢花取下来,帮他把头发解开,又打算替他除下衣服。
江天舒伸手阻止了她,然后换他一根一根、一枚一枚的,小心将无瑕头上的珠翠全都摘下。
外面喧譁不已,满是欢声笑语,那是士兵们在为他们曾经的元帅们祝福。
在嘈杂声中,江天舒深深凝视着无瑕,深深吻了下去。
一个吻,天长地久。
泪珠滑落,洗去了胭脂,无瑕没有哭,她只是笑,笑着落泪。
那个晚上,他们互相拥抱,互相抚摸,互相安慰。
那个晚上,无瑕剪下了自己的一缕长发,交给江天舒;那个晚上,江天舒也剪下了自己的头发,交给了无瑕。
那个晚上,江天舒将自己的身子,揉入无瑕的身子里,云雨既毕,两人都有些疲倦。
江天舒笑着指向无瑕的前胸道:“咦?你的胎记……怎么沾到我身上了?”
无瑕身上的胎记竟然变淡了一些,而江天舒在胸口相同的位置上,竟然出现了一些隐隐的花纹。
无瑕疑惑道:“多半是不小心撞着哪里了。胎记又不是什么活物,哪里会轻易跑到你身上去?”
江天舒却嬉皮笑脸的说:“我只是想,你说不定是舍不得我,所以分我一半的胎记,给我留一个念想……”
无瑕哼了一声,伸脚就要将江天舒踹下床去,江天舒忙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