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就要一个她!
“葫芦,回来!”回来,回到他身边,别再丢下他一个人了,他厌恶独处的寂寞,痛恨没有她的日子!这漫长的日子,只有孤影相随,太苦太苦……
“小爷?”
那软嫩带哑的嗓音,教他蓦地抬眼,只见白雾中缓缓地飘出一抹白,裙裳皆染着艳红浓绿的牡丹,教他怎么也转不开眼。
他怔怔地瞧,就见她穿透白雾来到面前,那双琉璃般的眸噙着泪,突地勾弯菱唇,探手轻触着他的颊。
“小爷,怎么哭了?”
卫凡眸底浸着浓雾,沉重地滑落,剔透了视野。
“我没哭……”他喃着,握住她的手贴在颊,唇角颤着带着笑。
他不承认哭泣,尽管在她面前,他也从未承认过,可偏偏她却是见过他流最多泪的人,这一辈子,喜怒哀乐都与她相系,失去她的那一夜,他几乎快哭瞎了眼,如今……她总算回来看他了。
六年了,他等了好久好久……
“是啊,是流汗嘛。”她笑着。有多少回,他总是这么说,而她也顺其意地认同。
“……你去哪了?”他微颤的手抚上她的颊。
葫芦怔了下,发现他的眸色空洞失焦,浑身酒气醺天。
看着他,她不禁心疼又无奈地叹口气。小爷向来不胜酒力,一旦醉了,醒来总是记忆不全,如今八成还醉着,明日醒来全都忘光光。
但,无妨,她听到了他的呼唤,一声比一声还急切,声泪俱下地呼唤,如刃般割痛她的心。
“葫芦?”等不到她的回答,教他慌了,就怕一个不经意,她就会消失不见,干脆将她锁在怀里,任谁也抢不走她。
“小爷,我哪儿也不去了。”如此紧密的拥抱,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却甘愿承受。
“小爷,别要我走,让我和你一起白头到老。”今日是她的生辰,让她许个愿总可以吧。
“好,好……”卫凡紧拥着她,不住地允着,笑着,俊脸满是泪水。
“我们回去了,好不?”她略推开他些许,轻握住他的手。
“好。”他紧紧反握,两人漫步在烟雾之间。
来到他的寝房,早不见颜芩的身影,葫芦才关上了门,一回头又被他结实地搂进怀里,霸道而不安。
“小爷。”她抹开笑却又不舍极了,回身轻拍了拍他。
“还吃得下吗?我帮你准备了寿桃呢。”
“我瞧见了。”
拉着他坐到桌边,她捏了块送到他的嘴边,他毫不犹豫地张口,哪怕她喂的是毒,他也心甘情愿。
“好吃吗?”她问。
卫凡勾笑,捏了块喂到她的嘴里,教她尝到了许久未尝的酸甜滋味。
两人对视而笑,恍如回到了多年前的夫妻相处,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着,直到将寿桃享用完。
“好,该睡了。”
“不睡。”他拉着她,他不想睡,不想待他睡醒,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可是我累了。”她今天忙了一整天,确实是累了,但她相信他比她还累,比她还需要好好地休息,所以只好拿自己当借口。
卫凡没辙,跟着她一道躺上了床,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凝睇着对方,而他只希望,时间的沙别再流动,把这一刻定住。
他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醒。
第八章此葫芦、彼葫芦(1)
煦阳驱散白雾,火热的光芒重临大地,卫家的下人们早已开始干活,发出轻轻的交谈声和洒扫声响,一会儿又远扬而去。
这里是主屋后方的主子寝房,主子难得日上三竿未起身,随侍御门也没唤人,总管如霜吩咐众人噤声,所以没人敢在周遭喧闹。
于是,这儿静静的,安静得只有匀长的呼吸声。
时间如摇篮,在这儿轻柔摇晃着,躺在床上的两人如交颈鸳鸯入睡,像是舍不得醒似的腻着对方,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安抚着己身的不安。
直到,他,先张开了眼。
屋内有阳光筛落的痕迹,温和宜人,他眨了眨眼,欲起身,头却痛得教他发出嘶嘶低吟。
“犯头疼了?”
耳畔传来酥软童音,教他蓦地横眼瞪去,瞥见了她的脸后,他随即惊愕地坐起身,瞬地,他头痛得像是要裂开般,教他只能咬牙捧额。
该死……这是什么状况?
昨晚被人灌酒灌得都晕了,后来皇上和他到书房……这些他都还有记忆,可后来呢?为何御门没在他的身边?
蓦地张开眼,确定身上穿着衣服,而她亦是和衣而睡,教他稍稍安心了些,然就在这当头,那柔软的小手伸到他的额际,轻柔地替他按压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叨念着。
“谁要你喝那么多?跟你说别喝多,每次都不听……”
卫凡瞠眸看向她,那神色震愕不已。她说出的话有多荒唐,却又有多酷似葫芦?他该要拨开她的手,然而她的手劲和按厌之处,皆教他舒服地微眯起眼。
按着按着,那小手的力道愈来愈轻,最终滑落,被他半空拦截,不敢相信她竟又睡着了。
他难以置信瞪着她睡得香甜的脸,浑然忘了这是谁的寝房。
“喂!”他扯着她的手。
葫芦皱了皱眉,想拉回手,可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放弃挣扎,再次回头梦周公。
“喂!”卫凡发了狠想将她推下床,然一瞧她那睡脸……浓纤长睫如蝶翼般地轻颤着,像是正在作什么好梦,轻抿着的小嘴,教她突地勾弯唇角。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下,死死地瞪着她。
那笑意又甜又柔,像是梦中有什么正引得她发笑,卫凡不禁冷哼了声,哪像他一日一入梦,就是永无止境的恶梦,每每都是被恶梦给逼……他顿住——今天没有,不,非但没有恶梦追逐,甚至方才初醒时,他心底漾着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暖意和喜悦。
他作了什么梦?
回想了下,脑袋空白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那抹甜蜜在胸臆间徜徉着。
真是难得,他也会作好梦,难不成是被她感染的?
是说,外头天色亮得吓人,也该叫她起来问一问了。
垂眼瞅着她的睡脸,他不禁轻掐着她的颊。只见她不断地摇着头,像是企图甩开他的手,而后伸手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地送到嘴里一咬。
那咬劲压根不大,甚至是带着撒娇意味的,教他如着火般地抽回手,二话不说地将她踹下床——
“啊!噢……痛痛痛……”
卫凡不睬她的哀叫声,直瞪着被她咬吮过的指,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大脆地挑逗诱惑自己……葫芦也总是如此,尤其在她有孕又后,她更加贪睡,每每要叫醒她,总得费上一番功夫。
在她被惹毛之后,总会这般轻柔地咬吮他,诱得他心旌动摇……该死的是,这动作唯有葫芦能这么做!
“床明明这么大,我怎么会掉下来……”葫芦睡眼惺忪地摸上床,余光瞥见床上那抹黑影,吓得她倒抽了口气,然定睛一瞧,是脸色铁青得像被雷打中的小爷。
“小爷……”
“谁允你这般唤我?”他神色冷鸷地道。
葫芦闻言,小嘴扁成了一直线。
就知道……臭小爷,清醒之后,总会把醉酒的那晚给忘得一干二净!
明明都已经吃了金枣包也喝了金枣茶,为什么他就是不会怀疑她回来了?为什么只有在酒醉之后才显得直率?
要是再认不出她的话,干脆天天灌醉他算了!
“……你装什么可怜?”他眯眼瞪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