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她的视线模糊,收银机上的数字几乎要消失了。
她的脸色苍白,连客人都察觉了。“小姐,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还好,一共是两百三十二块。”甄瑷笑勉强地笑了笑,收了钱。“找您六十八元,谢谢。”
客人走了之后,甄瑷笑脸色难看地扶著腰。腰酸背痛,加上头昏眼花,让她觉得难过。对了,她晚餐还没吃,严家笙准备的那袋食物,还放在旁边。
她极不舒服地靠著墙壁。其实严家笙说得对,她太ㄍㄧㄥ了,什么需要都不说出来。
其实她是不想麻烦别人,害怕依赖别人,可能是因为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也可能是出自于她对人的不信任。
那场火灾,不只烧毁了她的家,也烧毁了她对人的信任。她感觉得出来,严家笙对她很好,但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找不到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说服自己,所以她不敢轻易接受,然后任自己依赖他。
只是……她吐了一口气。把他气走了之后,她才更感觉到自己是这么需要他。她好累,好想有他在身边。
算了。甄瑷笑咬紧下唇,还是自立自强吧,没有他,她也可以找到别人帮忙的。
甄瑷笑最后决定打电话向同事求援。“小琪,我是小瑷啦。对不起,我人真的很不舒服,ㄍㄧㄥ不下去了,还是要麻烦你来救我。”
“没关系啦,不要这样说,ㄍㄧㄥ不下去一定要说,你会找我,我很高兴。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喔!”
同事的帮忙,让甄瑷笑感动在心。原来把脆弱暴露出来,感觉好像没那么糟嘛。
没多久,同事就来接替她的班。甄瑷笑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所以她坐了计程车回去。
下了计程车后,甄瑷笑扶著公寓大楼的门口,好一会儿,才拖著疲累的身躯,一步步地走上楼梯。
一个男人左右张望后,跟在甄瑷笑的后面进了大楼。甄瑷笑行动不便,男人却走得比甄瑷笑还慢。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她没特别注意到男人诡异的举止,到了门口,甄瑷笑掏出钥匙开门。
门开了一半,男人突然一个箭步地冲了上来,捂住甄瑷笑的嘴。
甄瑷笑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觉得男人有著很重的体味,让她反胃不舒服。
男人硬要把甄瑷笑拖进屋里头,直到这一刻,甄瑷笑才意会过来,她的背脊一僵,恐惧在这时候冒了出来。
“呜……”她扭动著,想要挣开男人强壮的臂膀。
男人的双臂像铁一样地箍住她,甄瑷笑的恐惧扩大,像海浪一样地滚卷而来。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想要大口地喘气,可是她的嘴巴被捂住,鼻子死命地攫住任何一丝空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
听到她的喘息,男人变得兴奋,另一只手粗暴地胡乱摸著她的胸部。“小宝贝。”男人猥亵地说,瞳孔放大,闪出奇异的光。
男人油腻而浓浊的感觉,让甄瑷笑恶心到想吐,全身寒毛竖起,头皮发麻。她使劲地撞著男人,挣扎著。
男人向后一倒,她便急著逃开,男人的大手又攫住她,她惊恐地大叫出声。“啊!”
她以为她死定了,突然,她听到严家笙的声音,她的心跳咚咚略地加快著。
严家笙从楼梯口冲了上来,猛力地推开男人,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压住男人,一拳一拳地猛力挥打。“去死吧,你这个人渣!”他每一拳挥得又狠又准,男人的体型明明不比严家笙瘦小,可是他却被打得毫无还手的余地。
“啊……”男人被严家笙揍得鼻青脸肿,痛得哀嚎。
甄瑷笑双脚瘫软,她愣愣地看著男人被打,唇舌发麻,全身轻颤。即使男人不再能威胁她,恐惧仍无边无际地漫著。
好可怕!燠热的五月天,她竟被吓到全身发抖。
严家笙十分愤怒,男人的嘴角被他打出血丝来,他抓起奄奄一息的男人,往墙壁一撞,男人终于昏了过去。
严家笙把男人扔下,走向甄瑷笑。
甄瑷笑看著他,双眼茫然,显然她还陷在惊骇之中。他心疼地抱著她,低声地哄著:“没事,没事了……”
抱著甄瑷笑的时候,他才觉得害怕。他不敢想像如果他没来的话,她会怎样。
之前与她吵架时,他真的很生气,开著车一路往山上飙去,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后,他的心情慢慢地平稳了。
他想,也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强势,所以她才不能接受吧。
就算是一厢情愿也好,就算是自作多情也好,他就是丢下下她,想起了她房子内一道又一道的锁,他知道她一定住得极不安稳,于是决定还是来看一下她,就当是巡逻好了。
没想到,竟然会让他撞见她险些被强暴的这一幕。
“强暴”这个字眼,让他悚然心惊。“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再住这里了,就住我那里,你在我那里,我才能照顾你、保护你呀!”
她的视线移向他极度忧虑的眼眸,照顾、保护──好诱人的提议哪!照顾、保护,照顾、保护……
他温暖的臂膀将她圈住,她突然哇地在他怀里哭了。呜呜呜,她再也不要去想,该不该依赖人、该不该独立这样的问题了。
她要他在她身边,能安心就好,能依靠著他就好。
她抽搐著,紧紧地抱住他。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鼓胀著不知名的情绪。
“拜托,不要离开我。”她攀著他,断断续续地哭著。
他扬起了温柔的笑。“不会的。”
她问过他,他这么害怕别人不需要他吗?
他得承认,他是真的希望自己是被她需要的。因为知道她需要他,在情感上,他才有了一块可以站立的地方,他才不会惶恐不安。
原来,爱会让一个人变得很卑微且懦弱。
而在爱情面前,最卑微的乞求,就是希望自己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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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差一点发生了被强暴的事情,所以甄瑷笑接受了严家笙的提议,住进他家。由于她的东西很少,所以没花多少的时间就打包好了。不过因为严家笙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为了要让她住进来,他花了不少时间,将卧室空出来,换购了一些新的东西给甄瑷笑。
这一段期间之内,甄瑷笑就暂时住在饭店内,等严家笙都打理好了,甄瑷笑才搬进来。
他带著她认识环境。“这是我的书房,现在也是我的卧室。”他打开了房门,让她稍微看一下。
甄瑷笑探头一瞧,木头装潢的书房,沈稳简练,除了书柜之外,还有一张大桌子,摆了一台电脑,和一叠档案资料。
他解释。“我也会在这里工作加班。”
她眉头一皱。“你这么有钱了,还要这么辛苦地在家里工作呀?”她是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不过这房子位在这么高级的地段,坪数不小,装潢又这么漂亮,他铁定很有钱。
她很高兴,他是这样有钱。因为如果他这么有钱的话,那也许他接近她,就不是为了那块值钱的地。
“钱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他笑笑地回答。
他的回答,让她失落,她到底还是不能确定他接近她的目的。“那你是做什么的?”她扯了一个笑,试探性地问。
他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她现在对从事房地产的人,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介意,于是他含糊地说:“我是做生意的。”
她笑了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坦然地说出他的工作,不过,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当她决定搬过来的时候,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了。她明白,不只是需要他的帮助,她也想跟他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她顾不得了。
“好了不起,赚这么多钱呢!”她竖起大拇指,嘿嘿地堆起谄媚的笑。
“还好,小本经营而已。”他一向是以谦虚的心在经营事业的。
“是、是、是,我知道你赚的不多。”她了然一笑。“只是赚的比你多的人也不多。”
“你喔!”他的笑意加深。
“小的没别的本事,就长这双眼睛,看到有钱人的时候知道要放尊重点。”她嘻嘻笑笑著,走路蹦蹦跳跳的,到了她的房门口,还哈腰鞠躬。“大爷您的手,是赚大钱的手,推门这种事,让小的来就行了。”
“嗟。”她像是演戏的,他作势要打她的头。
她身子一矮,敏捷地开了门。
“哇!”她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一张白色大床,蓬蓬松松,像白云堆成浪,上面绣著手工的蕾丝,如浪花碎缀著光。
看起来好舒服呀!“我可以躺吗?”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颤。
严家笙一笑。“当……”
喂喂喂,她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他连“当然”两个字都还没说完,她就咚地跳了上去,在上面滚了起来。
她幸福地嘟囔:“天啊,怎么有这么舒服的枕头!”
“一万块就有了。”他微微一笑。
“一万块?!”她弹了起来。“什么?!这一个枕头要一万块钱?喔,这我怎么睡得下去。”
“你不用这么看得起它,是一对一万块,不是一个一万块。再说,打枕头仗时,它并没有特别好用。”他说得轻描淡写。
“枕头仗?!”她声音扬高。他有没有搞错,用这种枕头打枕头仗?厚,这会遭天谴的。
“你没童年吗?”他耸耸肩,拿起另外一个枕头,眼睛一眯,笑得贼贼的。“就是这样啊。”
冷不防地,他把枕头往甄瑷笑身上丢过去。
“啊!”她惨遭偷袭。“臭严家笙!”完全忘了用这种枕头打枕头仗会遭天谴,她毫不客气地回敬。
“嗯哼,丢我?”他跟她彻底地闹了起来。
“啊!”他们两个笑闹著、追逐著。
翻著、滚著,莫名地,她把他压著,枕头甩到床下。
她和他对看著,双颊轻轻透红。她的心跳很快,两个人的气息暧昧又亲匿地交缠,暖呼呼的。
他突然不语,只是一迳地看著她,眸色深浓。
她软柔的身子,芬幽的气息,撩拂著他。他的喉头绷紧,心跳催快,他看著她,竟觉得她的眼波妩媚了起来。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结实,他的气息阳刚。不可思议的是,这让她紧张,也同时让她安心。
他们眉眼相对,只要再靠近一点,就……
她的脸红得厉害,碎声地说:“让我抱一下,好吗?”
他笑了,双手摊开,故意瘫成尸体的样子。“你想怎样,随你了。”
她抱住他,他感觉得到她软柔的曲线正贴著他,他的脸上不再有戏谑的笑意,他漆墨的眼,藏著秘密。
对她的爱怜,满著;对她的欲念,蓄著。他,不动声色,不敢惊扰她。
她在他的怀里,眼睛轻轻地闭上,只是静静感受著两个人的心跳。
好满足,她的脸上有笑意浮出。
呵呵,他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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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了一、两个月下来,严家笙才发现原来甄瑷笑是个迷糊的人。
她会没带钱出门,忘了带钥匙回家。有一次,她把该抹盐的水果涂上恶心的味精。最可怕的是,她还曾经烧坏一只陶锅,因为忘记关瓦斯。
自从她住进来之后,严家笙暗自把保险费调高。
这……省不得呀!
这一天早上,他们两个都在家,她兴冲冲地说要做早餐给他吃。
他看了她一眼,瓦斯炉已经加装了防干烧保护装置,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她看出他的疑虑,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独自在外面住上半年的人耶!”
他笑了笑。“那就麻烦你吧。”
“好。”她笑开。
他一边看著报纸,一边看著她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他得承认,她让他空空荡荡的房子,真的成了一个家。因为她,他得以享受热闹的感觉;因为她,他常常想快步回家。
但是他可没有完全陶醉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之中,因为危机随时可能发生,这是在他和她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后,深刻的体会。
她把全麦吐司烤过,煎了一道香气四溢的鲔鱼起司蛋,还细心地切了一盘水果,一切看起来再好不过了。
“吃吧。”她得意地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鲔鱼起司蛋的香气冒了出来。好像真的很棒,他拿起叉子,有点迟疑地切了一块,放进口中嚼著。
起司浓郁滑嫩的香气,在口中散开。“好吃。”天啊,她让他觉得幸福。
“当然好吃了。”她得意地笑著,随手拿起优酪乳,再拿过他的杯子,看也没看就倒了进去。
“啊!”他来不及阻止她。他的杯子里,还有半杯的温开水啊!
“喔哦。”她终于发现,露出了应付的笑,把杯子推回他的眼前。
他看著她,再看看杯子,半杯温开水加上优酪乳,这很恶心耶!
“我不喝。”他说。
“可是……倒掉很浪费耶!”她巴巴地看著他。
“嘿嘿。”他回了她一记应付的笑容。
“算了。”她敛了笑,一发豪语。“我自己喝。”
她抓了杯子,就要凑上嘴的时候,他劫走了杯子。
“好,我喝。”他一口灌进那杯优酪乳。
呃,优酪乳稀稀水水的,温热和冰冷杂著,味道怪得不得了。
她心虚地一笑。看他的表情,她决定了,还是不要问他是什么味道好了。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能平平安安地在外面住上半年呢?”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谜。
“我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这些事情。”她很坚持。“真的。”
他皱了眉头。“那是我害你的喽。”
“嘻嘻。”她露出洁白的牙齿。
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个精明仔细的人,但以前有妈妈在,现在,她得一个人独立,她告诉自己,每件事─定要很小心,所以倒也没出什么事情。但是,住进这里之后,她又开始犯糊涂了,而且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一开始,她是真的不小心,后来她发现,对于她的迷糊,他虽然无奈,但总是疼惜。他从不跟她发脾气,而且把所有事情都善后得很好。于是,她越来越放纵自己,越来越漫不经心了。
因为,能犯糊涂,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呀!
他看著她。嗯,她的糊涂,应该是让他给宠出来的。他从没宠“坏”过一个人耶,要不要让她改“好”呢?
他正想著,眉头突然皱得更深。糟了,他的肚子突然绞著,那杯优酪乳啊……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往厕所走去。
甄瑷笑切了另外一半的鲔鱼起司蛋,鲔鱼起司蛋虽然香,不过有点咸,配上全麦吐司味道刚刚好。
“呵呵,我是天才。”甄瑷笑幸福地享受她的早餐。
突然听到厕所的方向传来“砰砰”的声音。怎么了,严家笙不会掉进马桶了吧?
她回头,只见严家笙冲了出来。“厕所……厕所……”严家笙指著她,手指发抖。
“我一早起来刷洗的,很干净吧。”她得意地笑著。
“喔,老天。”他脸色铁青地击著自己的额头。“我会被你害死。”
“什么话呀?”甄瑷笑抗议。
严家笙二话不说,往外头冲了出去。
甄瑷笑摸了摸头,决定亲自去厕所一赵,看看怎么回事。
严家笙抱著肚子,往隔壁冲去。甄瑷笑这个糊涂蛋,她洗完厕所之后,竟然把厕所的门反锁住了。刚刚砰砰的声响,就是他撞门的声音。因为这房子是设计给他一个人住的,为了让空间更大,只留了一间舒适宽大的浴厕。没想到……
老天,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现在……
严家笙急急地按了隔壁的电铃。
女主人披了件薄外套,遮住性感睡衣出来开门。一看到严家笙,女主人先是有些诧异,随即露出了笑容。
这栋大楼,住的都是有钱人。有钱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猪头,严家笙就是那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所以他在这栋大楼里,是很受注意的。
她看平常时严家笙都是西装笔挺,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敲她的门。今天的他穿著随兴休闲的衣服,俊美的脸上,蓄著性感的胡渣。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这一刻看起来特别酷、特别有有魅力。
女主人嗲声嗲气地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跟你借个厕所。”严家笙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什么?!”女主人一愣。
“拜托,快点。”严家笙抱著肚子,两腿奇怪地夹著,那汹涌之势,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他的脸整个凝住。
“喔。”女主人有点被他吓到了,赶紧把门打开。“就在……”
女主人手一比,严家笙不顾形象地拔腿。
等他解放出来后,他困窘地道谢,落难地逃离人家家里。
他一出来,就看到甄瑷笑追了出来。
甄瑷笑瞧他从隔壁出来,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你……”
“对。”严家笙沉着一张脸。
甄瑷笑看著他的背影,想像著他去隔壁借厕所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著。
他唰地回头,恶狠狠地瞪她。“谁害我的呀?”
甄瑷笑知道自己应该要保持同情心的,可是……
她知道隔壁那女的“哈”严家笙很久,没想到严家笙一去,就是跟她借厕所。一想到这,她的笑就遏抑不住。
“还笑?”严家笙都快被她气死了,他一把揪住她。
甄瑷笑像被猫叼住的小老鼠,挣扎地挥著手脚。“不要闹啦,会很丢脸呢!”
“丢脸?”他脸上终于重新有了笑意。“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丢脸,谁害我丢脸的啊?”
他伸手开门,打算把甄瑷笑丢进去,没想到──
他暴吼:“甄瑷笑!”
“啊!”甄瑷笑尖叫。完蛋了,她又把门反锁住了。
“不要怪我。”趁严家笙没注意的时候,甄瑷笑赶紧溜开。
“你死定了。”严家笙在后面追著。
两个人的喧闹声引得邻居偷偷把门打开。
唉,严家笙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甄瑷笑来了之后,原来他不只要将保费调高,将瓦斯炉加装安全装置,还应该要再打一间厕所出来。
最糟的是,他已经丢尽了脸,可能要搬家了。
这个甄瑷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