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着,偶尔几声笑闹,让屋子里更显得温馨。
方梓泓有自己的一套盥洗工具,这也是他很自豪的一点,那可是村子里的大小孩子们从来都没有的好东西呢!不管是牙刷还是牙粉都是独一份,就连偶尔过来的婶子们也都说娘是把他当成大户人家的少爷在养。
虽然他一点都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少爷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其他孩子那种羡慕的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得意的很。
崔淡云对于自家小朋友那一点小心思,就算不能全部猜到也是能够捉摸个几分的,心中觉得好笑,莞尔自家小鬼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种小心思,但另外一方面也觉得幸好这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要不然她也不能尽量去仿照现代方法来养孩子。
小朋友不天天刷牙洗澡洗头怎么可以!要真的跟村子里其他孩子一样只是擦擦手脚,身子没带土就能够滚上床,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搬出另外一个让村子里的妇人又是一阵惊奇的作品,就是儿童座椅,简单的高椅附上一个小桌子,上头还摆了她特意订做的小型木质餐具一组,接着把方梓泓往里头一放,她就可以放心的去端出他们两个人的早餐了。
这村子里很多人的早饭大概就是杂粮馒头配咸菜,或者是煮个杂菜粥配上咸菜,顶多再加个水煮蛋就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这对当了多年宅女还兼做小资女的崔淡云来说,那是真的没条件才这么过,要是有条件了,她那点小资情调自然得拿出来。
一锅什锦炒面,配上南瓜浓汤,摆盘起来也是很不错的,更不用说这蔬菜许多都是早上现摘的,那新鲜甜美的滋味让母子俩吃得都顾不上说话。
才刚吃完饭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屋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喊声,“方娘子,今儿要去县城送货吗?要的话跟我们的车一起走一程啊?”
崔淡云抹了抹嘴,急急的往外走去,屋外停了一辆牛车,几个妇人坐在上头,刚刚出声的则是牛车的主人,一个有着爽朗笑容的丰腴妇人。
“王家婶子,今儿没货送呢,我就不去了。”崔淡云带着浅笑,委婉拒绝。
王家婶子爽朗的笑了笑,也没多问,看了看天色,没有停留的就让自个儿的丈夫驾着牛车走了,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客气,彼此也不用那些客套话来浪费时间。
看着牛车越走越远,崔淡云这才回头去照料儿子,然后一大一小牵着手就往屋子后头走。
要说她当初穿越过来唯一庆幸的事,大概就是虽然家里穷得连米缸都只能铺底,但是起码这户人家是有房子的,而且不是什么茅草屋还是摇摇欲坠的小木屋,而是正经的砖瓦房。
虽然对于看多了高楼大厦,甚至一堆把农舍盖得像别墅的现代人来说,这栋房子她实在看不出厉害在哪里,但是对比这村子里大多数人的房子后,她真的无比满足—起码她还有这样一栋房子住。
她这栋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房子,在这种小村子里已经是接近别墅级别的存在了!
有了正房厢房的设置不说,后头还有两三间杂物房,甚至连养牲畜的地方都圈了两个,她偷偷让人做的东西往里头一放,谁也不知道她在屋子后头做些什么。
方梓泓跟着娘亲走到杂物房的其中一间,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酒香就往鼻间里蔓延开来。
崔淡云满意的嗅了嗅杂物房里传来的味道,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的,在这个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卫生棉的万恶古代里,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有许多还没成熟的技艺,可以让她这个现代理科生钻一下空子,然后让自己和儿子过上不错的生活。
像是改良豆腐方子,虽然她在外头看起来只是把豆腐做得更好,甚至还能把豆腐卖到酒楼里去,但是她一个女人就算从早上到晚上不断的磨豆子,一整天下来也做不了多少,所以她大方的在赚了一些银子后就把方子给公布出去,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招眼,也换得村子里的人更多的好感。
在这种宗族观念特别重的古代,打好人际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崔淡云忽然想起以前她们三个女人讨论穿越好处时曾经聊过的话题。
“娘,这个味道甜甜香香的!”方梓泓正是爱吃甜食的年纪,闻着空气里那种香甜中又带着轻微发酵的味道,让他口水感觉都要滴下来了。
崔淡云笑了笑,然后揭开其中一个酒瓮的封口,一股香甜中带着深醇的果香发酵气息扑面而来,轻取出一勺,映衬着屋外淡淡的天光,晃荡出酒红色的瑰丽色彩。
“成功了呢!”崔淡云满足的低声喃喃道。
说着,她把勺子里的酒放进一旁的杯子中,然后又重新把瓮口给封好,仔细的品尝了味道,并且拿了纸笔写了几笔,这才又牵着儿子往屋外走去。
她脸上全是笑容,最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将方梓泓一把抱起,猛亲了好几下,愉快的说着:“哈哈,乖儿子,我们又要发啦!到时候我们可以把房子装修一下,还能买一辆车,再去城里好好的买几件衣服,顺便把一整条街的小吃都包一份,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点心,也可以使劲吃个够!”
方梓泓被她猛亲了好多下,才刚想抗议就听到她说要买很多吃的,一下子也不挣扎了。
小脸上同样是一脸的兴奋,虽然他还不太明白自家娘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么高兴,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跟着一起兴奋起来。
“吃好吃的!吃好吃的!要买下整条街!”他握紧自己的小拳头,发出了霸气的豪语。
崔淡云一愣,然后爆出大笑,把他给紧紧搂着,脸上露出这三年多来最灿烂的笑容。
“好,就听我儿子的,我们买下整条街!”
阳光灿烂的照在母子俩兴奋得转圈圈的身影上,一大一小的身影彷佛笼罩在金光下,稚嫩清脆的笑声在清新的空气中不断回荡。
“将军?将军?”
方慕文在一声声柔嫩的叫唤中有些恍神的醒来,他甩甩头,从榻上起身,一时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春兰就站在榻边,见方慕文醒了,连忙送上端着的温茶水,接着又打了一条湿帕子递了过去。
喝了茶水又擦了面,方慕文总算清醒许多,只是整个人还有些愣愣的,似乎还有些没办法从刚刚恍惚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春兰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也觉得向来理智的方慕文这时候感觉起来不大对劲,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是不是身子哪里不爽快?要不要传军医过来瞧瞧?”
方慕文摇摇头,一双剑眉轻蹙,望着屋外的蓝天,又让他忍不住想起梦中的一些画面。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家乡旧事。”
春兰愣了下,感觉有些诧异,因为从来没听过将军提起家乡事,甚至连家人什么的也不曾提起只字片语。
但转念一想,将军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不说不代表没有,反倒是她大惊小怪了。
“将军是思念家里人了?”春兰浅浅一笑,又替他斟了一杯茶,“这仗也打了好多年,这一两年来也算是消停许多,将军若是思念家乡父母,向朝廷递个话,难道皇上会不允许将军回乡探望?”
方慕文扯了扯嘴角,内心有一点苦涩,心里想着三年多前接过的最后一封家书,上头写着母亲病重速归,只是那时候正是边关告急,胡人连下五城的危急存亡之秋,他虽心中着急,但后来仍是披甲上阵,只是从那之后,他却是再也没收过家里送来的任何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