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她天天上瘦身机构,不论刮风或下雨,八十公斤时天天去、六十公斤时天天去,就连瘦到四十五公斤后也天天报到,她要把她的终生会员卡用到淋漓尽致。
你怀疑我说的女人,是从出生到十六岁都带着婴儿肥的章容辰?
是的,你没会错意,我讲的正是那位大骨架美女。在恒心、耐心的支持下,她的确瘦到四十五公斤,也的确当面狠狠报复了江伟一顿。
华靳笙慧眼识英雄,小小年龄就看出被层层肥肉压迫下的章容辰长得很美丽。
脱去肥油的容辰开始享受青春、享受爱情。她在男人的赞叹眼光中肯定自己,死肥猪、阿母斯“壮”的日子已经离她好遥远。
中文系毕业三年,她在一家出版社当个小编辑,白天工作、晚上逛街钓男人,生活倒也惬意,她在爱情中悠游自在,没想过结婚、没想过安定,她只要单纯的快乐。
“容辰,晚上要去哪里?”说话的是小恬,她们是出版社的两朵花,对生活看法一致、态度相仿。
“‘蓝领’好不好?”蓝领是东区一家新开的brUB,布置得十分雅致温馨。
环顾周围同事,下班接小孩的、准备做菜等老公回来的、或急忙赶约会的,大家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只有她和小恬这两个孤家寡人还优优闲闲,在办公室里慢慢晃。
“好啊!听说那里的调酒好喝极了,男人的素质也不错。”
小恬翻看腕表,稍稍规画一下时间,喝掉最后一口花茶,从纸袋取出衣服,进休息室换衣服化妆。
“不要希望太高,失望会更高。”
容辰拿起粉盒,随意扑上一层淡妆,小小的装饰,让她艳丽的脸庞更出色。
“怎么搞的,你最近老提不起劲,是不是生病了?”小恬靠过来,用手背碰碰她的额头。
生病?不!只是懒了,懒得看男人的讨好表情,懒得应付一场又一场的无聊饭局。
仔细算算,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一堆男人围绕在她身边的?
嗯……大概是从上大学开始吧!
那个时候她已经瘦到五十公斤左右,身段窈窕度还不如自己预期,但已有不少男人频频对她释放爱意。首先是学长、社团同学,然后加上校外人士,甚至还有个年轻讲师频频对她放电。
起初,她好喜欢这些殷勤,她在他们的赞美中一次次肯定自己的美貌无人能敌,从小到大的自卑心理,被他们的爱慕一点一点修复,渐渐地,那些肥胖的难堪经验慢慢远离。
在爱情中她自在得意,在爱情中她愉快欢欣,她徜徉于爱情,爱情是她生活中的点心。
每个星期假日,她有数不清的约会;每年情人节,她有收不完的礼物,所有男人都知道她不是真心真意,却都舍不得从她身边抽离。
大学毕业后,她发觉时间太长的爱情会让人疲惫,所以她的爱情通常在一个星期之内发生,然后消失。
她不维系爱情,不善待爱情,也不珍惜爱情。爱情之于她,是唾手可得的廉价物品,来得容易,她就不去介意是否消失太快。
“如果不舒服,就别出去了。”小恬建议。
不出门,一个人在家能做什么?
四年前爸爸退休,他们卖掉富德街的房子,回南部老家种木瓜;大哥在美国上班,只留下她在台北。
容辰租了个小套房,晚上回家……她看电视或电视看她?不!她不耐烦这种无聊。
“我没事,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些。”
“奸吧!你去换衣服,我等你。”
“不用了,我没带其他的衣服,走吧!”
关上办公室里最后一盏灯,她和小恬走出公司,追逐爱情的浪漫夜即将展开——
JJJJJJJJJJJJJJJJJJ
蓝领的灯光柔和,播放的轻音乐挑动男男女女的心情。
坐在角落,小恬四处张望寻找新对象,在这种地方人人都在寻找或被寻找。
“容辰,你看穿蓝色休闲服的那个男人。”小恬靠向桌前,敲敲桌面,提醒她的注意力。
“哪个?”
“他在你右后方。”
容辰视线转向男人方向,从头到尾评估一番,她摇摇头,“次级品。”
“你越来越挑剔。”小恬对她扮一下鬼睑。
“没办法,胃口被养刁了。”
“你哦!算了算了……再看看别的。”小恬引颈四下张望,这时,“次级品”走向她们。
“小姐,第一次来这里?”放下啤酒,他展现笑容。
“是啊!”小恬回答。
“我请你们喝啤酒好吗?”
“我们还有。”容辰直口拒绝。
“我叫郑方齐,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他没看见她的拒绝,
“我是小恬,她是容辰。你在哪里工作?”小恬进行交友第一步骤——确定对方的工作、身分,不管他是不是次级品,男人嘛!好用比好看来得重要。
“我在竹科上班,你们……还在念书吧?”
“早就毕业了,我们在出版社工作。”小恬说。
容辰的眼光始终没有落在对方身上,她东张西望寻找新鲜目标——
看到了,左手边七十五度方向,一个正在喝长岛冰茶的男人,他有双好看的手和忧郁的眼睛。
反正出门了,玩玩吧!老蹲在角落没意思。
昂头挺胸,男女的第一场交手战开演——
“你们聊,我离开一下。”容辰说。
“看到好鱼了?”小恬附在她耳边问。
“是啊!我要去收网。”容辰凉凉回话。
“别忘记带你的渔获来让我验收。”
“你以为自己是海关?”站起身,容辰端着自己的Heineken走向“长岛冰茶”。在他面前,她站定,而他居然没看她一眼?!
有趣,从来没人能忽视她的魅力,轻轻一笑,游戏变得好玩。
“请问你是水星人吗?”坐在男人面前,容辰睁起无辜大眼,笑得—派天真,小女生的娇憨尽现。
聂天衡抬头,淡淡扫过,喝口调酒。
“这里不是地球吗?我走错路了?”
容辰看清楚了,这个男人有张儒雅斯文的脸庞,不直接拒绝却用疏离态度暗示——你该离开。
要她离开是吗?她偏不!当挑战性出现,勾起她的征服欲望。
“这里应该是地球没错,我只是怀疑,地球有你这么优秀的人种吗?不……肯定没有。”
“既然地球没有优秀人种,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放弃疏离,聂天衡发觉自己竟然不讨厌她,虽然此刻他心情正处于风暴期。
“我来自热情如火的Z2星球,旅居地球多年,初次见到和我一样的异乡客好兴奋哦!优秀的水星人,你愿意和优秀的Z2星人做朋友吗?”
“为什么找上我?”他的声音清冷,缺乏温度,让容辰猜不出他的想法。
她怀疑是否该叫他“长岛先生”或“冰先生”?
“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你脸上写着寂寞。”
“你是妓女吗?”
他想惹怒她?不!她不生气、不让这男人称心如意。
“我但愿自己是,那么我就行道理对你更热情—点。”她皮皮的喝一口Heineken,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
天衡莞尔,她的话和“她”一样,别出心裁。
突地,容辰的影像和“她”相叠,虽然她们长得并不像。“她”清灵动人,不似人间凡尘;Z2星姑娘艳丽娇妍,美得教人怦然心动。
“我很像妓女吗?”摊开两手,容辰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
“并不像。”天衡实说。
“那么,你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妓女?”
“我很像寂寞男人吗?”他不答反问,他期待她说“并不”,那么他就能用同样的话圈住她,但容辰给了不在预期内的答案。
“是的,你像。在繁忙的社会里,寂寞是种绝迹多年的东西,我不懂为什么还能在你身上看见?”
“我是濒临绝种的动物?你靠近,因为你好奇?”
“嗯,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国际动物保育协会派来的。”她对他眨眨眼睛,她的天真卸除了他的心防。
“可以聊聊吗?”天衡说。
“我不是坐在这边了?”她笑说。
“女人是种不容易懂的生物。”他喟然。
“偏偏她们的族群庞大到不需要被保育。”她还在开玩笑,他冷扫过一眼,容辰忙修正态度。“对不起、对不起,我认真一点,你刚说女人不易懂,可是世界上有谁是真正了解谁的呢?”
“不送出机会,男人再有本领,也探不出女人的真正心思。”
“是不是有个女人对你的心意视若无睹?”她的话一针见血。
“你很聪明。”
“我能猜对你的心,这样的我,算不算懂你?我懂你却不爱你,换言之,懂和爱情不能画上等号。”
“没有了解的爱情很危险,你不晓得,你踩在脚下的爱情,是实地或是薄冰。”
“怕危险,为什么不把爱情捧在胸口呵护,要把它踩在脚底下?认真数数,全世界有多少对夫妻真正了解对方?”她不认同男人的爱情态度。
“所以离婚率居高不下。”
“你非要清清楚楚弄懂她的心思,那么你的她要有‘比干’的勇气。”
“什么意思?”
“刨心谏主啊,要她把心挖出来,让你一丝一缕看分明。”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觉得她捉摸不定,觉得她的心飘浮难寻,也许,她尚未决定对你交心;也或许,是你太缺乏耐心。”
“我缺乏耐心?”他自问。
“把你的爱晾在她眼前,等待她的心情,除了这两点,我没有更好的建议。除非你不想等到期盼中的结果,否则你只能不断付出和储备耐心。”
“谢谢你的建议,Z2星小姐。”
他豁然开朗的释怀表情很动人,容辰确定他是个一等一的好男人,只不过,名草有主,她不爱玩争夺战。
虽然不爱玩,她还是想闹他,“我们能当朋友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
“我说的是男女朋友。”这回,她是故意为难。
“你并不钟情于我,否则不会教我对女人用心。”天衡一眼看透她。
“你错了,我喜欢你,我只是不爱排队。”
“也不爱插队?”他为她补充说明。
“讲的好,还说你不懂女人。”
“在你的调教下,我进步神速。”
“Good!请我喝酒吧!”
“想喝什么?”
“圣法兰西斯·夏多莉白酒。”
“没问题。”
这个晚上,容辰邂逅了一个好男人,即使他不属于她、即使他们的缘分短短一晚,但她很开心,因为她证明了世上,好男人仍然存在。
女女女
周休二日的前一半,她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凌晨一点:后一半她睡到中午,然后带着她的小包包和迷人笑靥去逛街。
逛街是种高尚运动,就算不消费,在各式各样昂贵的商品中间,容辰觉得自己镀了一层金。
所以美丽的女人爱逛街、不美丽的女人也爱逛街,逛街的高尚度赢过借钱。
拂开被风吹上脸颊的头发,容辰姿态优闲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
停在“白苏维翁”前面,看看腕表,还没到约定时间,习惯迟到的小恬自然不会出现。
转身,好死不死让她看见周玉雁和一个男人坐在靠窗位置。
轻咬下唇,邪恶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
周玉雁是她的国中同学。国中毕业,功课相当的两人一起考上北一女,虽然不同班,却总隔空张望对方的分数。
大学两人又进入同一所,只不过她念中文;周玉雁读医学院,在这点,周玉雁略胜一筹。
周玉雁恨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容辰对她是记恨,她永远牢记周玉雁那句刻薄评语——你这种女人没有资格谈恋爱。
她没资格谈恋爱吗?
回首,她看见周玉雁望住男人的双眼写着——我喜欢你,请不要对我太客气。
对,别客气,对这个女人是不应该客气。
既然她认为她“没资格”,那就……试试罗!
容辰走到周玉雁和男人的桌侧,隔着玻璃,她向里面张望,窈窕身段用最高级的方式挑逗男人。
憨柔的天真表情,是她花不少年累积出的经验,男人都爱蠢女人,因为他们心中有种叫作“控制欲”的鬼东西在作祟,没经过道士贴符驱鬼的仪式,驱赶不走。
果然,效果十足,男人一下子就注意到站在玻璃后面的容辰,轻轻一瞄,她看见他的热烈眼神。
哈!八十公斤的章容辰没资格谈恋爱,那么四十五公斤的章容辰呢?
低眉,她作出一个乍然发现的夸张表情,她敲敲玻璃,对周玉雁比了手势,然后往餐厅门方向走。
进入白苏维翁,在背着人时,巫婆的邪恶表情露馅。但一转身面对人,白雪公主马上跳出来演戏。
“玉雁,好久不见,你好吗?医学院毕业了没?”说着,她握住玉雁的手,热情摇晃,做作的表情让对方想吐。
“你们认识?玉雁,怎么不介绍一下?”男人出言。
“她叫章容辰,是我的国中同学。”玉雁介绍得不情不愿。
“才不只是国中同学呢!我们一起念国中、一起上北一女、一起进台大,只不过玉雁好聪明,考上医学院,不像我那么笨,只能念中文。”
“念中文有什么不好,中文系的女孩子气质很优。”他没明说,但脸上已经写明“转台”意愿。
“你是玉雁的同学还是朋友?”容辰问。
“他是夏宇侨,我的未婚夫。”周玉雁抢着回答,并加强“未婚夫”三个字,宣示他的所有权状在她手中。
“真好,你有未婚夫,奸羡慕哦!我都没人追……玉雁,你说对了,我这种笨女人是没资格谈恋爱的。”瘪瘪嘴,容辰瘪出一脸惹人心疼。
“你别听玉雁乱说,像你这么可爱的女人,每个男人看了都会趋之若鹭。”夏宇侨说。
“是吗?那一定是我太没主见、没个性,只会听别人的,才会不讨喜。总之,我真羡慕玉雁,有这么好的男人追。”瞟一眼“老友”,很好,她快气炸了,报复的快感让人High到顶点。
“你不要把问题加在自己身上,是男人眼睛瞎了。”
“听你这么说,我的心情好多了。对不起,我要走了,我的朋友来了。”她指指窗外的小恬。
“很好,你该走了!”周玉雁恨不得她早点离开,语调里净是不耐烦。
“再见罗!玉雁、宇侨。”
她转身往外,走两步,回头,夏宇侨还在看她,用一种惋惜的深情眼光。
哈!赢了,在步出社会后和周玉雁的第一次交手。
折回原地,她拿出手机对着夏宇侨说:“拜托,为我摆出一个最帅气的笑容好吗?”
他依着她的话做,她用手机对着他,按下按钮。
“谢啦!”容辰说。
“你在做什么?”夏宇侨问。
她凑近他,把手机给他看,手机萤幕上有个满脸阳光的夏宇侨。
“我要把它寄给圣诞老公公,告诉他,这是我今年最想要的圣诞礼物。”一个羞涩笑颜,她彻底征服他的心。
离开餐厅,她拍拍小恬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向对街。想起周玉雁眼中的两团火焰,她笑得好得意。
“高兴什么?和昨夜的帅哥有交集?”
“帅哥?哦!”她想起聂天衡,那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别给我打马虎眼,说!离开brUB后,你们去哪里?”小恬拉住她的手臂问。
“我哪有打马虎眼,是你钓次级男钓得太专心,没看见我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蓝领。”
“什么?你居然没成功?!”
“没办法,人家有意中人了。”抓过及腰长发,她把它们拉到右肩。
“有意中人的男生你不碰?那……刚刚你在做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女人眼里释放的热能,能烧掉一座雨林。”
“她啊!她是旧恨。说!昨天你弄到几点才回家?”
“哪有几点,我是乖女孩啊!”
“鬼咧!说,你辛辛苦苦保存二十几年的贞操,有没有毁在那位竹科次级男手中?”
“我有那么随便吗?”
“嗯……彷佛、似乎、好像……有!”
下一秒,小恬的包包顺势落在她的翘臀上。“你再说一次!”贞子现身,小恬用眼神恐吓人。
“我不敢。”摇摇头,容辰用手指在嘴巴前交叉。
“谅你也不敢,不过……我发现一个新游戏,比起钓凯子、吃饭还刺激。”
“说说看罗!”
小恬带着诡谲,附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她侧耳倾听,果然……越听越……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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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落单,那种感觉很糟糕。
办公室里空荡荡,苦命的已婚妇女早早回家,准备下一场战争,而向来和容辰同进同出的小恬,也不知去向。
最近她的新恋情谈得正热烈,没时间和容辰瞎混。爱情就是这样,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但人人都乐得为它花费宝贵生命。
新一期的期刊刚送出去,想加班缺少名目。
抓起电话,打电话给爸妈?没重要的事,妈妈会嫌她浪费电话费;打电话给容颃哥?以美国时间计算……他大概刚起床要准备上班。瞬间,她羡慕起有家人在等待的家庭妇女。
走出办公室,落下锁,她在电梯前面等待。
不晓得接下来的漫长夜晚要往哪里去?买张电影票,在漆黑的空间中,消磨一个冷清夜晚?
找出满满写了一堆男人手机号码的电话簿,翻了翻,无聊的感觉很沉重。
奇怪!以往在每个享受爱情的片段里,她多少觉得期待或有趣,为什么目前对于约会,她只觉得Bored?
会不会,她得了爱情疲乏症?
弹性疲乏的爱情和晒干的蔬菜一样,不再新鲜、不再亮丽,让人胃口缺缺。
电梯来了,里面好几个刚下班的装潢工人,她没迟疑,加入他们。
“小姐,你在这栋大楼上班哦?”工人甲开口。
“对。”她给他们一个礼貌性质的微笑,对于这种没有企图心的招呼,她觉得轻松。
身边男人来来去去,她很精了,精到一眼就能瞧出对方存着什么心思,比起那些长相斯文,却眼光贪婪的男人,容辰更乐于和他们相处。
“要来这里上班,你一定读很多书ㄏㄡ。”工人乙说。
“还好。”
他们身上的汗味,总让容辰想起在木瓜田里工作的爸爸,硬朗的身体、开朗的笑容,他比在当老师那段时间更快乐。
“女人念那么多书不容易,我们家女儿也爱读书,看看她将来能不能到大公司上班,像你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做门好亲事,我就满足了。”工人丙说。
容辰跟其他的工人一起笑开。看着牵牵念念女儿未来的爸爸,他一定是个好父亲。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栋大楼三十五楼租出去了?”
“听说了!之前好像空很久了。”最近工人进进出出,公司里多少有些传闻,听说是被一个电子资讯业的老板承租下来。
“老板是从美国回来的年轻先生。”工人丁说。
“人呐,落土八字命,人是大头家,阮是粗工仔,吃未饱、困末烧。”工人甲埋怨。
“知足常乐,有人赚了一辈子,赚不到一分快乐,像你们这样很好啊。”容辰出言宽慰。
“小姐说得有道理,一世人吃多少都注好好,赚有够用就好了啦!”工人乙附和。
当!电梯到了,一群工人快快乐乐离开电梯,回到有人守候的家庭。
看着他们的背影,容辰叹口气,回到电梯里,寂寞重新。
电梯走到顶楼,又从顶楼回到地面,下班时间过了,整栋办公大楼显得寂静清冷。
按下楼层,电梯来来回回,电梯的后面是玻璃镜面,容辰俯瞰台北,川流不息的车子、霓虹闪烁的商店,她说过在繁忙的社会,寂寞是种绝迹多年的东西,看来……她一不小心,也成了濒临绝种的生物。
电梯打开,一个男人走进来,容辰没有回头看,自顾自欣赏窗外夜且尿。
“请问到几楼?”
低醇诱人的男性嗓音传来,她在心里猜想,他肯定刚从国外回来,台湾的大男人不习惯在这种小地方替女性服务。
转身面向他,容辰微笑说:“不用,我只是在坐电梯。”
“只是在坐电梯?”他复述她的话。
“对!只是在坐电梯。”没有意义的话,他们连说三次。
仰头,她看清楚对方,很熟悉的一双眼睛,他很像“他”、她的“小笙”,只不过他太巨大了,还有他冷漠的眼神,缺乏热忱,不似她的小笙,温柔和顺。
想起小笙,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笨笨蠢蠢的笑容,他这辈子做最多的事就是讨好她。
他不是他!容辰确定,小笙绝不会冷眼看人。
他不说话,皱皱的粗眉拢起,像是想到什么事情般,接连看她好几眼。
“我们认识吗?”容辰望他。
有可能,她认识的男人太多,多到来不及记忆。
“不认识。”二个字解决,他连敷衍都懒。
“对于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看那么多眼,你没有企图?”斜眉,她挑衅地睨他一眼,说也奇怪,她并不排斥他的“企图”。
有企图吗?不,只是他竟隐约在她身上看见“偶像”的影子,明明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他怎会在她身上联想到“她”?尤其在她那个挑衅眼色之后,感觉更甚。
“我有女朋友了。”
“真遗憾啊……我最近运气不好,老碰到有主名草。说说看,她美吗?”她话中带刺,擅长的做作天真没用在他身上。
小辰美吗?华靳笙在脑中回想她的容貌,在外人眼中或许她称不上美,但在他心目中,她绝对美丽,就是眼前这个纤细窈窕的娇妍美女,也敌不过他心中可爱的小辰。
“是的。”他顺着自己的心回答。
“恭喜你罗!祝你良缘天定,佳偶天成。”摊摊手,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容辰率先走出去。
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她那个摊手动作,他……又联想到小辰……
他的小辰失踪了,在他拚命念书、工作,找足借口回台湾工作时,她、失、踪、了……她完完全全忘记他说过“他会回来”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