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反而将她拥得更紧,甚至玩世不恭地说:“我是讲究礼数的人吗?”
他热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让她心跳如鼓,可他的语调不再让她反感。她惊奇的发现,她对他的一切看法和感觉都改变了。此刻他依然是初识时那个貌似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可是她知道在他谐戏的外表下还有另一个真实的他,而她已经一步一步地深入其中了。她渴望走得更近更深,渴望了解他的全部。
她轻轻侧头,看着闭眼沉睡的他,心里的渴望在增加,她贴近他,用呼吸与他交流,用眼睛扫过他俊挺的五官,然后,倦意袭来,她依偎着他沉入了梦乡。
知道她睡熟了,谭步平张开眼睛,将唇贴在她的眉心处,轻轻一吻,拉过被子将他俩盖上,这才放任自己被睡意卷走。
这一觉他们果真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次日清晨,林紫萱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紧紧靠在他的怀里,而屋外的晨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她赶紧起身,却被谭步平的胳膊压住。
想起她入睡前他也正是这个姿势,她哑然失笑。真是累坏了,他们居然保持一个姿势睡了十几个时辰。
她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和温暖的他,可是她必须起来。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可他咕哝着又将她压回来。
知道他醒了,她开口道:“别闹,快放开,我得出去一下。”
“不要去,好不容易才讨来一夜清静,为何不享受个够?”
“我要去茅厕,这可由不得人。”她用手推他,顾不上羞窘。
“不要去。”他还是不放手。“我都能忍,你为何不能?”
这话可让林紫萱哭笑不得了。“你真是个怪人,这也能忍吗?”
这话让他睁开了眼睛,笑嘻嘻地说:“娘子总算说对一件事了,为夫我就是个怪人,知道我为何拒绝考功名吗?”
“不是为了守孝吗?”对他的事林紫萱都感兴趣,不由得忽略了他的戏言,也忘了要去茅厕的事。
“不是!我爹过世前,我就不愿进考场。”他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她竖起耳朵听,可他却闭上了眼睛,一副懒得开口的模样。
“你倒是说呀!”她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正顶在他肚子上。
“哎哟,入茅厕前那里是不能碰的。”他小心地退离她,转身坐起来,靠在床头悠闲自在地说:“你知道考功名图的是什么吗?”
“那谁不知?当然是当官做大事罗!”
“没错,当官做大事。”他点点头。“可是我不想做官,因此不愿考功名。”
“那是为何?读书人不都想博功名吗?”
“没错。”他轻击膝盖。“当官做大事。可是官儿越大,事情越多,日日闻鸡起舞,望星而息,还得穿朝服,戴冠帽,顶龙巾,腰扎束革,足蹬皮履,而我有三不可,于是乎,官儿是我这辈子最听不得的东西,要我做官儿,还不如让我做乞丐来得痛快。”
听他这番话,林紫萱惊讶地问:“三不可是什么?”
“我可从来不告诉女人,今天就破例告诉你吧!”他大度地掰着手指。“一,清晨不可早起;二,衣服不可紧身;三,双足不可适履。”
见他简略说完就闭上了嘴,林紫萱先是一阵茫然,随后捣着嘴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泪花迸发。
谭步平看她笑得那么愉快,也咧开嘴笑了,抓过她来抱了抱,拍拍她的肩。“不错,聪明女人我喜欢。”
说着他从她身上翻过,坐在床沿探脚找鞋,可捞了半天也找不到,光线又不足以看清床下,于是回头问笑得不亦乐乎的女人。“我说娘子,我的鞋呢?”
“噢,你真是荒诞公子,不求功名竟全是为了这等鸡毛蒜皮、上不得门面的小事。”因为好笑,她忘了羞涩,掀开被子从他身边下了床,一伸手就把他的鞋拿在手里了,接着说:“可是你这样的怪癖,让做官的听了,不是难堪吗?”
“喔,你果真是我谭步平的女人,不然怎能一下子就说到关键处呢?”他伸出脚给她。“穿上。”
林紫萱没异议地蹲下替他穿鞋,他继续解释道:“让他们难堪,我才高兴,否则一当了官,好像就不是人了,我讨厌虚伪的官场。”
听到他的话,林紫萱明白了他对官场的厌恶。帮他穿上衣服时又问:“那么衣不可紧身就是指不能穿官服了,对吗?”
很满意她悉心的照顾,他回答道:“正是!你想想看,穿上官服束带,脊背痒了,胳膊痒了怎么办?当官不是上堂就是早朝,谁都不能在大堂之上挠耳搔腮,失了官场尊严,因此我干嘛要找那不自在?”
“那第三个不可呢?说的是脚不能穿官制皮履,对吧?”
“不对。”他的眼里闪着谐戏的光芒。“你早知道我这双脚喜欢放在除地面以外的其他地方,当官不是正襟危坐,就是肃然挺立,我能忍受吗?”
想起自己曾多次对他跷起的脚表示厌恶,林紫萱笑了。
“不要笑。”他用手指压着她的嘴。“我知道你还不了解我,不过慢慢来吧,我们会一天比一天了解彼此。现在,我们走吧!”
“走?”林紫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带她去哪里。
“茅厕啊!”他丢给她一个“你这傻瓜”的眼神,往门口走去。
林紫萱跟着他,心里回想着今天两人的交谈,这应该算是他们最坦诚,范围也最广的一次交谈,尽管他说她不了解他,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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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芮家上下人人开心,因为芮公子自从招魂醒来后,已经能吃能喝了,这让芮老爷一家对年轻俊秀的“隋公子”满怀感激之情,本有心多留他夫妇住几日,可谭步平称有事得到铜陵去,于是第二天午饭后即乘芮府马车离开了灵芝镇。
车夫按照芮老爷的要求将他们送到了铜陵。
与车夫道别后,他们没有进城,怕又遇到吴德良的爪牙。铜陵县令胡大人是个公正有学问的好官,谭步平认识他多年,但他不想给胡大人带来麻烦,因此他带着林紫萱沿江找船。可是今天的江边很奇怪,一向热闹的渡口寂静异常。
“谭大哥,这条江水那么宽,水流又急,为何连艘渡船都没有呢?”林紫萱纳闷地问只是沿河行走,沉默不语的谭步平。
“是啊,我也正纳闷呢!”他四处看看,指着前面的山坡。“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吧!登高望远,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两人说着正要往那里去,就看到远处那片河滩上出现一队官兵,一看那服装,他们都明白碰到谁了。
“快,山坡上也许能躲一躲。”林紫萱一把抓住他。
可是那些人显然也看到他们了,因为他们的脚步突然加快,还能听到顺风传来的“站住”之类的叫喊声。
他们奋力往山坡上跑,可不幸的是,当上了坡后才发现,这里是个光秃秃的小石坡,上面除了几块巨石和一棵向江面垂下的老树外,什么都没有。
最糟糕的是,这里没有其他出路,只有一条大江挡在前方。
想往回跑,可身后的追逐声提醒了他们,那是死路一条。
“我们必须过河。”谭步平看看宽阔的江面,再看看身后的追兵,问她。“我想你应该会游水吧?”
“会,可是这里江面开阔,你行吗?”看着混浊湍急的水流和他削瘦的身材,林紫萱担心地问。
“我没事,快将鞋子脱下。”他皱着眉头,看看她宽大的褶襕裙,这将是一大危险障碍。他蹲下身一把撩起她的裙子,将宽大的裙裾拉高到她的腰部。
“你干嘛?”林紫萱被他拉扯得摇晃,震惊地看着他将自己厚重的长裙拉起,露出穿着单裤的腿。
“帮你减轻负担!扶着我,站好。”
林紫萱赶紧抓着他的肩头稳住脚跟,担忧地问:“这样行吗?”
“不管行不行,我们都只有这个选择,不是吗?”他将所有布料柠在一起塞进她的腰带后,站起身脱掉自己的鞋插在腰间。
这时,山坡下传来了清晰的喊叫声。
“谭步平,那里是绝路,你们跑不了的,只要留下小妞,你可以安全离去。”
“得到她,你们真会让我走吗?”眼看追兵逼近,谭步平用了缓兵之计。
“自然是真的!吴老爷一向敬重公子,绝对不会为难公子。”这次提出保证的人是吴能,看来他追赶人犯的功夫也不赖。
“那你们站住,不许再追,容我想一想。”
追兵果真不再追,他赶紧对林紫萱说:“抓着树枝慢慢滑下去,不能跳。”
“我明白。”林紫萱看看下面那段斜坡,按照他的话抓住探出石坡的树枝荡了下去,由于她自幼在田里山地干活,对这样的动作并不算陌生,因此当她落地时,会顺势滚动,安全地落在一蓬水草中。
“做得好,姑娘。”看她轻盈落地后,山坡上的谭步平忍不住赞叹。
“怎么样?谭公子,想好了吗?”
那群聒噪的乌鸦再次乱叫,他心烦地对着山坡大吼。“去你的,我谭步平可不是会出卖老婆的胆小鬼。”
吼完,他不由分说地抓着树枝,像林紫萱那样荡了几下就放开了手。
可他虽然聪明,但缺乏林紫萱那样灵活的身手,因此当他落地时并没有顺着身体的惯性和坡度滚动,而是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稳,结果不仅没能站稳,还脚踝一阵剧痛,他失去控制地滚下满是沙砾杂草的山坡。
“谭大哥。”林紫萱一见他摔倒,急忙想拉他,可却被他撞得双双落入江中。
冰冷的江水使得谭步平脚上的剧痛消失了,他连忙抓住与自己缠在一起的林紫萱,关切地问:“你没被我撞伤吧?”
“没有。”林紫萱踩着水,一手抓着他,一手擦着脸上的水,立刻反问他。“你呢?我看见你跌倒,有没有摔伤。”
“我还好,只是脚好像不对劲,应该没事。”他跟着她奋力往江对面游去。
“谭步平,你这个笨小子,竟敢跟县太爷作对,如果有本事游过江去,下次见面时别怪我手下无情。”身后的山坡上传来刘琨咬牙切齿的痛骂。
谭步平回头对他吐了一口水,大声回骂道:“没用的狗腿子,去跟你的主子传个信吧,警告他如果敢对林奔用刑或让他受苦,那你们都等着进朝廷大狱吧!”
愤怒的吼叫再次响起,但都被一个又一个巨浪掩盖。
“别大声说话了,保持体力。”林紫萱对他说,话刚完,一个巨浪打来,将他们冲散了。他再也顾不上山坡上的恶人,忙着往浪花处游去。
“紫萱。”他焦急地连喊数声。
“我在这儿。”前方传来她的声音,他赶紧往她游去,可一个漩涡席卷了他,将他往相反的方向带,而他的一只脚使不上劲,当他踢水、踩水时,那只脚及整条腿部在痛.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那漩涡彷佛一只巨人的手拖着他往下沉。
“紫萱,我看不见你……”他有点惊慌了,他的水性本来就一般,在跳下山坡时脚又受了伤,因此没法用力,这种无力感让他恐慌。
“别紧张,我来啦!”生活在水边,水性极佳的林紫萱发现他在下沉,立刻想到他也许遇到了漩涡或是被水底杂草绊住了脚,于是用力向他游来。
“来,抓着我的手。”她向他伸出手。
“我抓住了。”他用力抓着她冰冷的手。
“放松身体,不然我俩都会沉下去。”她大声提醒他。
“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该怎么游水。”自尊受伤的他不满地嘀咕,一口江水灌入口中,他猛地往下沉,脚下彷佛有东西缠着,他怎么用力都浮不起来。
就在这时,他发现紧抓着他的手不在了,不禁一慌,以为她生气丢开了他。
可就在他觉得自己无法自救,胸部再得不到换气就要炸裂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腿,接着一股力量推着他离开了漩涡,他的头随即露出了水面。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想寻找帮助他的林紫萱,却听到她的声音。
“谭大哥,抓住这个。”
一截断木伸到眼前,他本能地抓住它。
“抱紧它,我去清理你的脚下,那里还有水草。”
说着,她又一头栽进水里,接着他再次感觉到她灵巧的手在他脚边忙碌,因为有了浮木的支撑,他即便双脚被困也不碍事。
等他的呼吸恢复正常,胸口不再那么痛时,林紫萱也冒出了水面。
谭步平立刻将断木递给她。“快抓着这个歇会儿。”
林紫萱吐出嘴里的水,没有抓住断木,只是平静地对他说:“绊住你脚的水草都除去了。”
“我的脚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踢不动水?”他不说痛,怕让她惊慌。
她看看他,再看看望不到边的对岸,不想告诉他他的脚扭伤得很严重。“没事的,只是有点小伤,你暂时不要用你的左脚,剩下的路就让我带你过去吧!”
谭步平不语,知道她不说实话是怕他紧张。
于是两人沉默地往对岸游去。
快到江心时,水流更快,江水更深,漩涡也伴随着暗礁不时出现,消耗了他们大量的精力,记不起灌了多少口江水,他们终于来到一块凸起的礁石边。
两人抓着石头休息。
“紫萱,要不你先上岸去,我慢慢游。”谭步平不忍心看着她被自己拖累,尤其当发现离岸边还有很远的距离时,他对自己的体力感到怀疑。
“不行,我不会离开你。”林紫萱坚决地说。
“可是我的胳膊已经夹不住木头,脚也痛得没有感觉了。你先上岸,再找人来拉我吧!”他靠在礁石上喘着气,脚碰到了石头,疼得钻心。
林紫萱握着他的手,彷佛能感觉到他的疼痛和沮丧。
“不可以,难道你忘记了,我是菟丝花,你是女萝草?”她放开了他。
“你要干嘛?”看到她正深吸口气,要潜入水下,他诧异地问。
“不干嘛。”她对他眨眨眼睛,没入了水中,江面上掀起道道涟漪。
正当他想不通她潜下江水要干什么时,“咕噜”一声,她冒出了江面,手里拿着一团织物,细看之后,谭步平认出那是她的裙子。
“你干嘛?”
“减少阻力,还有这个。”她举起另一只手,那里是条腰带,随后,她用腰带将断木绑在他的腋下,这样他即便双手无力,也有木头托着不会沉入水底。
然后她再将自己的裙子扎在身上,抓起他的手,对他快乐地一笑。“好了,现在我们都轻松了,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也不能丢下我,我们一起上岸去。”
她明亮的笑颜和飞扬的唇角让谭步平沮丧的心注入了新的活力,他看着她自信地拨着水,拉着他往江心游去,尽管他的腿十分沉重,但他仍用力配合着她移动。
然而,就在他们看到岸边时,水流更急,风大浪涌,就在两人都感到精疲力竭时,江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
最先发现船的林紫萱一惊:难道是追兵追来?这可不是好时机。
“紫萱——”当船上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时,她高兴得想大哭。
“大鹏,我们在这里。”她拍打水花大声回应他,林大鹏撑着船过来了。
“紫萱,你可把我急死了。”他从船上伸出手来想拉她。
但林紫萱把谭步平推向他。“先帮我把他拉上去,小心点,他的脚受伤了。”
“不,你先上去。”谭步平要她先上船。
但林大鹏仍立刻转向谭步平,在林紫萱的帮助下把他拉上了船,随后林紫萱也上了船。
“大鹏,你来得真巧,我们都快没劲了。”林紫萱不顾自己湿漉漉的样子,忙着照顾谭步平,先解开腰带取下断木,再查看他脚上的伤,一边跟林大鹏说话。
“我昨天到城里找你,薛东家告诉我你与谭公子被迫杀的事,我就去找刘琨那伙人,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发现你们跳江后,我偷了这条船来寻你。”
“那刘琨没发现你吗?”
“没有,他们不认识我,这会儿正忙着去向吴胖子报信呢!”
“你不要管我,穿上裙子。”就在他们说得高兴时,谭步平突然发出了一声带着怒气的低吼。林紫萱诧异地看着他,站在船头撑船说话的林大鹏也很惊讶,于是不满地说:“谭公子,紫萱是关心你,你怎么可以那样吼她?”
谭步平不理睬他,只是瞪着林紫萱。“穿上裙子,看看你这身穿着像什么?”
林紫萱低头,看到本来就显得紧的衣裤湿透后贴在身上,确实很不像话,不由得脸色羞红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恨自己没有选择。
本想解释,可抬头却看到他生气的目光,她忽然觉得好冷。
见他这样对待紫萱,林大鹏很愤怒。“有什么不像话的?她那样的穿着我可见多了,干农活的女人能穿裙子大褂吗?再说江水中穿裙子会更费力。”
没想到他的话更加激怒了谭步平,他本来就是气他一直盯着林紫萱看,他还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他怒吼道:“你给我闭嘴.我管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你的女人?!”林大鹏看着抱膝蹲在谭步平身边的林紫萱。“他是什么意思?”
林紫萱不看他们,低着头说:“那是为了上京方便假扮的。”
林大鹏刚松口气,那边的男人阴郁地说:“我可不认为是假扮的。”
林紫萱闻声猛抬头,心儿猛烈地跳动,情不自禁地重复了林大鹏的话。“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假扮的,从现在起不是了。”谭步平毫不含糊地回答她。他的眼睛炽热多情地盯着她,就在林大鹏出现,将毫不掩饰的爱意宣泄在林紫萱身上时,他才发现,他无法容忍任何男人用爱慕的、占有的目光望着她,因为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谭大哥……”林紫萱既高兴又害羞地看着他,无法将心中的感觉说出来,她希望自己听到的和她想要的一致。跟随他奔跑的这几天,经过昨晚的同床共枕,今早的倾心相谈,她已经将他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人,刚才在江中共同面对危难时,她感觉到他们彼此相属的命运,此刻她恍然大悟,他突然对她发脾气,原来不是生她的气,而是在吃林大鹏的醋。
喔,这个傻哥哥!
她的嘴角露出会意的笑容,谭步平知道聪明的她已经明白,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立刻指指脚。“我痛死了,你只会像个傻瓜一样看着我。”
“你死不了,因为我不会让你死。”他的抱怨换来林紫萱的轻笑。
见他们深情相望,林大鹏气恼地喊叫:“紫萱,你嫁给我,我爹会同意的。”
“不,不管你爹是否同意,她都不会嫁给你,因为她是我的。”
“紫萱?”林大鹏高声喊她,可是她的眼里只有眼前半躺在船上的男人。
“你真的要我?”她靠近他。
“是的,我要你。”谭步平拨去她头发上的水草,然后将她揽入坏中,深吸了口气。即使全身湿透,疲累不堪,她依旧是激励他的动力,是带给他快乐的泉源。回想不久前的江中历险,他相信如果没有她的勇敢和聪明,他绝对无法逃过今天的难关。
“紫萱,你疯了。”林大鹏扔下船篙走过来抓住她,想将她拉离谭步平。
可是林紫萱不想离开,她紧靠着谭步平回头对他笑道:“是的,我疯了,因为他要我,我也要他。”
“你与他不配,他只是想玩弄你。”见拉不开她,林大鹏气急败坏地说。
谭步平紧紧楼着林紫萱,对林大鹏说:“我没必要对你保证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错了,我会明媒正娶地娶紫萱为妻,谁也阻止不了。”
“可你是见多识广,有才有财的谭公子啊!”林大鹏仍不相信他的诚意。
“我更是个男人。”他看看怀里的林紫萱,补充道:“一个爱着她的男人。”
“谭大哥,你爱我?”林紫萱的心因为突然降临的爱情而颤栗。
谭步平凝现着她,眼中流露的深情让林紫萱迷醉。“你不相信?”
“不是,我相信,因为我也爱你。”林紫萱的双腮如同染了丹寇,红得娇艳,美得动人,而她的眼睛迷蒙如雾。
谭步平相信如果不是他们身边还有旁观者,如果不是他脚上的伤,他会当场与她拜天地,结为夫妻。可是此时,他只能用力抱紧她。
她伸出胳膊回抱着他,将灿如朝霞的脸庞深藏在他的胸前,湿透的衣服不再冰冷,在温暖的阳光下,在炽热的情爱中,他们温暖着彼此。
“疯了,你俩都疯了。”林大鹏咒骂着回到船头,抓起船篙用力撑船。
谭步平对忿忿不平的他说:“林大鹏,谢谢你对紫萱多年的照顾,如果你愿意与两个疯子做朋友,我会很高兴。”
“她本该是我的。”林大鹏奋力插下一篙,转头看到林紫萱正从谭步平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而她娇羞的笑容充满幸福与快乐时,他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不由得泄气地说:“只要你真心对她好,我自然乐意做你们的朋友。”
“那就好。”谭步平开心地说:“为了早日救出我的老丈人,朋友,帮个忙,送我们到钢陵县衙吧!”
铜陵县城就位于江边,因此撑船沿江而行,不过数个时辰就到了。
“看,有官兵守着渡口。”林大鹏紧张地指着前方,林紫萱立刻担忧地看看谭步平,此刻他无论如何是跑不动了。
谭步平倒不太紧张,既然决定去铜陵县衙,他就一定要得到胡县令的帮忙,否则以他此刻的状态,是逃不掉吴胖子的追击的。
林紫萱已经穿上裙子,经过江风吹、日头晒,他们的衣服都干了,她替谭步平穿上鞋,受伤的脚因为肿胀而无法穿鞋,她只好将鞋子轻轻绑在他的脚上,再为他拉好衣衫。
“船只靠岸,沿江禁渡。”江边传来官兵的呐喊。
谭步平立刻回应道:“请通报铜陵县令胡大人,青阳谭步平来访。”
林大鹏熟练地将船撑入渡口,慢慢靠了岸。
因为听说是县太爷的客人,岸边的官兵对他们都很客气。
但上岸的只是谭步平和林紫萱,失意的林大鹏执意要回去。
“大鹏,你不理我了吗?”对他的凄然离去,林紫萱有点难过。
他勉力对她笑笑,看了眼被人搀扶上车的谭步平,他神情落寞地说:“我当然会理你,等他对你不好时,你要记得来找我。”
看着他撑船离去,林紫萱暗自叹了口气。感情是要有缘分的,她与林大鹏注定无缘无分,可是与谭步平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否则她不会来找他,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那些复杂又鲜明的感觉。
“紫萱,快来。”
谭步平的声音传来,地抛开所有的思绪向他跑去。
可是,马车并没有送他们去见县令,而是将他们直接带去县衙的官驿,直到夜晚,县令胡大人也没出现过。
“谭大哥,为何胡县令不见我们呢?”官驿内,林紫萱坐立不安地问神态安详的谭步平。
“他招待我们吃喝,给我们房间歇息,还让郎中来治我的脚,这样不好吗?”
看到他坐在桌前研墨,身前展开了纸,林紫萱走到桌前问他。“你要干嘛?”
“写讼状。”
“是给我的吗?”
“给我们。”他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安慰道:“别急,他会见我们的。”
林紫萱喜欢他将她的事看做是他们共同的事,也喜欢他的碰触,于是紧挨着他坐下。“你写吧,我要看你写。”
谭步平笑笑,执笔疾书,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愤慨取代,林紫萱痴迷地看着他行笔如神,爱极了他此刻那沉稳俊逸的神情。她不敢相信这样有才华、有姿容的男人会属于自己,不敢相信上天给了她这样大的恩赐,让她获得这个男人的爱。
他说他爱她,可是天知道,她有多么爱他。一想到能终身陪伴着他、照顾他,她就满心欢喜,她确信她就是注定要缠着他过一生的菟丝花。
当察觉有双炽热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时,她从浓浓爱意中醒来。“写好啦?”
“早写好了。”他拉过她抱在腿上。“告诉我你刚才看着我在想什么?”
他的嘴摩擦着她的面颊,让她一阵心慌,她羞怯地搂着他,将脸藏在他怀里,无论怎样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刚才正在想的东西。
知道她害羞,谭步平没有勉强她,只是抱紧她,反正他已经知道怀里的小女人爱他,这就够了,他们有一生一世的时间,他早晚会让她说出所有对他的感情,而他也会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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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饭后,门差来传信,说胡大人遣来轿子,接两位去县衙相聚。
铜陵县衙内院,相识多年的宾主终于相聚,可却没有寒暄与问候,原因无他,只因席上还坐着阴险可怖的青阳县主簿吴能和凶神恶煞的县尉刘琨。
“谭公子,青阳县令发出告文,要本县协助拘捕抗税拒租的林家姑娘,昨夜池州府还发来行文要本县封江停渡,助青阳县拘捕逃犯,你可知此事?”
疏眉短须,神态平和的铜陵县令胡大人字正腔圆地询问坐在案边的谭步平。
谭步平淡笑,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懒懒地回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