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困难通常只是起点,熬不过的坎是坚持到几时。
痛都没个尽头,或许一转念,我转身了,我就放弃。
也或许,咬一咬牙,走到底,单纯地活过这辈子。
那时候,我能看见你老了的样子。
如此年轻,誓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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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悠忽地回到十二岁那年,连冬死小子在某个清晨鬼祟而光荣的拉我在大树底下吹嘘,阳光隔着树叶的间隙,阴影连绵,连冬一张龌龊的鬼脸,哎,焦旸,我昨晚儿梦见女人了。
“王你他妈八蛋!”那年月,我已然好胜心强烈,春梦被抢先,怒不可遏,“怎么不叫上我!”
连冬挣脱开我的愤愤然,往前直跑,故意咂嘴,笑成色胚,叫你?叫你干吗啊。雏儿。
“靠,还来劲了,”我跟他后头直追,每每伸出手,总是差方寸,连冬的衣袖离我指尖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点。“尿床了吧你,几床被子啊?尿了,一准尿了。”
树影摇移,树影摇移,俩小屁孩儿,在岁月交错里,觥绰青涩,连冬每每回头,快乐的眼神,脸阔越来越显棱角,我清晰地看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拔高。
我谁啊,从来不甘示弱,从来斗志昂扬,不准你比我先够着黑板上的灯框。
梦遗了,变声了,追妞了,打手枪了,考试了,毕业了。
终于长大了。
连冬最后一回头,哎,焦旸,我爱上一个女孩儿,不是梦里边。
发烧你,我咂嘴,本来这就还在梦里,你爱上谁,我瞧瞧。
连冬往一片蓝天伸出手指,我看过去,日出东方,光芒万丈,谁?究竟谁?
努力一瞪眼,猛然清晰,我被震的一哆嗦。
靠,臧关陌轮廓鲜明的脸,大清早的寐成睡颜。虽说是两张单人床,但相隔不远,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勾引。
要说老天不公平,人鼻子怎么就长那么高,塞钩子了吧。我挺不平衡地伸手触了一下他的鼻梁,羡慕就跟洪水那样汹涌起来,真他妈帅啊,早两年我就发现了,男人的容貌很大部分就取决于一管鼻子的出息。搁我身上,就是叹息,偶尔戴一次有形眼镜止不住地往下滑。
“洋鬼子,”我嗫诺着,仔细打量他一眼,憋着嘴笑,心里有种无耻叫虚荣,就跟人这美鼻子属我似的。
一动手脚,黏呼呼的那叫一难受,低头,敢情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这都该生蛆了吧,又是吃饭又是被阿卡不当人的死操,浑身几把汗。黏腻的不堪忍受,跳起身拿了换洗衣裤就往浴室钻,回头刚一探脚,就听“吱”的惨叫。
我***魂都吓飞了。
所幸脑海里尽琢磨着阿卡昨晚教的滑步,探脚出去根本没用着力点,元宝一咋呼我就收劲了,怎么说也没实质性地伤害小祖宗。
搁不住元宝铁了心要跟我拧,眼眶飞泪地从悬空的脚底下跳窜着,一路爬到隔壁床上,肥屁股蹲着臧关陌的耳边,爪子赛在嘴里,那叫一含冤,那叫一委屈,任凭我跟孙子似的哄它,把包里的话梅拿出来,它都一概不理,扯着花布小西服作势要脱,以充分表达对我的不原谅。
靠,殴打你。
我又急又慌,真有些火了,举起手,终究是不舍得。
吵闹中,臧关陌也别摆骚样了,终于揉着惺忪双眼,醒了,一抬手推开元宝的肥屁股,“焦焦,我说你真够可以的啊,大清早就闹腾。”
我看着他半醒不醒的迷蒙样子,呆呼呼的答茬,“别诬陷啊。”
臧关陌抓着头发一阵挠,眯眼看看元宝,皱起眉头,“你踩它了?”
“没。”
“那你儿子肚皮上是什么?”
我仔细一看,冷汗刷刷得就下来了,靠,元宝昨晚吃太撑,花布小西服衣襟爆裂,一片雪白的毛,一个浅灰色的脚印。
杀人凶手,证据明显,态度恶劣,我羞惭不堪,低下罪恶的头,“我压根没故意,小家伙也不知怎么了,别扭闹个没完,要不问问闾丘吧,别是哪儿不舒坦。”
“用不着。”臧关陌安抚地拍拍元宝的脑袋,元宝爱娇地往他身上直蹭,妈的,我暗暗咬牙,你是一母的吧你!
臧关陌满身贵气的伸长手脚,随手穿上背心,走过来,一顺我头发,猛力推进浴室,“你真***臭死了。”
拉起浴帘冲澡,臧关陌把CD开的巨响,靠在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才知道,昨晚我扔下手机睡傻了,臧关陌洗澡看碟,压根忘了去把元宝领回来,渐渐各屋就寝,元宝上演咪咪流浪记,肥腿摸回屋里,臧关陌挺疼惜的陪它玩了会儿,等爬上我床边要晚安时,老爷我压根睡死了,梦中连个温暖的抚摸都没有,元宝蹲在床前一整夜,就等我醒。没想到苦守寒窑的结果,就是一大脚丫子。要搁谁都是满心仇恨,何况它还不是人。
“你说真的?”我关上花洒,伸出手,一条大毛巾塞上来,“我不能这么没人性吧?”
“谁有闲空逗你啊。”他在外头嘻嘻索索一阵子,也不知道捣弄什么,突然一把拉开浴帘,我猛惊,下意识地拉开大毛巾,飞速拦腰围住。
浴帘外是臧关陌痞子嘻嘻的笑脸,手上拿着DV,我一打量,SONY的最新款,嘴角不自觉泛出谄媚的笑意,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出去,我一毛病,高档货甭管归不归我,都想摸一爪子留印,止都止不住,臧关陌一看我那样,乐了,起劲地按下RECORD,“来,焦焦,给摆两帅样。”
那还不容易,我愣是没造型也够帅,两人嬉笑着闹了好一会儿,我左手始终抓着大毛巾没松劲,臧关陌镜头下移,不怀好意,我警觉,“焦焦,”他抬眼冲我眨,“害羞啊?”
“滚吧你就,”我挺深沉挺险恶的笑起来,“咱比比大小,敢不?”
他咋嘴,歪着脑袋看我,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一手拉着裤腰,“啪”一弹,“那你可得输得赔了裤子还陪那什么……”说着,自己笑得受不了,一弯腰,挥手出去。
我松口气,一下子背靠在墙,瓷砖上雾气蒙蒙,我的心脉带有绝境之后的狂跳,打开冷水狠狠冲了几下,擦干,穿衣服。
收拾整齐,走出去,元宝似乎气消了些,爪子举着我的话梅,往嘴里塞,我试探地摸摸它,还行,发出撒娇的吱吱声。
“哥,”臧关陌整床铺,听我叫他,头也不抬,干吗?
“我昨晚说什么了?”
“屁都没说。”他一听这话,似乎特别愤怒,冲我就是粗口。
“奥……”我抓抓耳朵,“就光顾呼噜了?”
“那不然呢?”他不起劲地看看我,“好像半夜起来撒过尿。”
“撒完尿就没跟你交待什么?”我揉着元宝的肚子讨好,元宝大老爷亲了亲我手,恕无罪。
“你当我病呢吧,”他瞪眼,“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光等你撒完尿听你指示?”
说着,过来推我,走了,吃早饭。
“那……我就没夸过你调的那杯GINTONIC特别好喝?那杯放了……调料的……那杯?”走到门口,我巴巴的问。
“没,”他嘟囔,“我等一晚,你一句都没夸,先醉后睡,跟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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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还是得感谢连冬这不着实际的明星梦,愣愣呼呼就扫到了我的幸运尾数,咱也算享受一下准明星的待遇。
有公司出钱,肯悉心栽培,哪怕我就是过渡一下的陪衬,也算赶上了发育长身体的好时期。补啊,啥有营养咱吃什么。搁上不用自己掏钱的,我就吃到吐。
宏伟理想,早饭太过丰盛,基本上能想象的都一溜排的列在长桌上,甚至有综合营养片。
SEXY拿着一叠食谱,挨个捏着肩胛骨,“记得多补充蛋白质,跳起舞来,消耗的能量和体力可不是一点儿。”
臧关陌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主,精挑细选叠了一盘往桌上一放,刚打算吃,看见我盘里的食物,皱起眉头挑剔,“焦焦,你有没有脑子。”
“没脑子,有胃口。”我塞一嘴蛋挞。
臧关陌一巴掌打翻我,说得合理搭配,要搁你这样子,三个月就糖尿病等并发吧。
闾丘坐一边,看着我俩直笑,元宝一见他就不认我,钻在闾丘的盘子里直吸牛奶。
SEXY把食谱仔细贴在磁性白板上,过来一瞧,对着闾丘,丁点责备的口气,“干吗把蛋黄剔出来?”
闾丘抬头看他,“不爱吃。”
SEXY也不言语,只一径摆出死人脸,拿勺子舀起蛋黄,严厉的往闾丘面前一搁。
切,臧关陌出声挺闾丘,人爱吃什么,你管太多了吧,叔叔。
我叹口气,拉着臧关陌的衣角,冲他摇头。
闾丘下不来台,拍着元宝的脑袋,“我真不爱吃,打小的毛病。”
SEXY不屑的哼着,“什么打小,你以为现在算长大了?毛孩子一个。”
闾丘脸色一凛,一咬嘴唇,抓起勺子,跟吞药似的吞下一整个蛋黄,吞下后也不喝水,只拍着元宝的脑袋发呆。
靠,臧关陌似笑非笑的一拍手背,掉头冲我说,哎,差点儿忘了,给你未来老婆打个电话吧,昨儿我唬她呢。
“你唬她什么了?”我听着,没怎么上心,“她待我身边久了,别的没学会,光偷了我一成的聪明过去,怎么着也不能被你蒙骗。”
“我说你被我绑架了,不打算放人,多少赎金也不管用,让她死心另嫁吧。”他笑嘻嘻的,丰随正巧过来,两人横空对拍一掌,打招呼。
电话拨过去时,周黎那丫头压根还睡得不清不醒,嘴里咕咕哝哝,啊?焦旸啊?奥……
我挺憋气的,说也没见你怎么担心我啊,受伤了受伤了我。
周黎一听,乐了,少来这套你,早把我忘了吧,昨晚睡死了不接电话且不说,怎么早会儿也不记得打过来。
我沉默一下,本算计好的满肚子油嘴滑舌突然变成空白,对着话筒仿佛看着周黎笑意盈盈的脸,“……黎,我不好。”
原该是那丫头聒噪的撒娇或趁势而上的责备,却也只剩下无言以对,我俩就在没有痕迹的成长里,消磨时光,周黎说,你没有不好,等过了这阵子回家,我们就都好了。
我嗯了一下,敏锐的问,你怎么很累的样子,昨晚几点睡的?
啊……嗯……那丫头开始支吾,我追问,你这阵子干吗,是不是老上网?又在娱乐BBS上耗着?用德娘子发贴?
那是大半年前,周黎有阵子小迷仔仔,说他的冷幽默特可爱,跑去各大BBS找花絮,待久了手痒想发言,问我叫个什么名儿,我当时正在给德克萨斯唱小毛驴以治疗她的产后忧郁症,随口说德娘子吧。
当时周黎红着脸,欢喜得用这个ID注册。
现在回想,我也还有些小得意,周黎却在那边不言语,半晌,她幽幽叹口气,“焦旸,我不泡BBS了,我现在……跟网友聊天呢,也不叫德娘子了,听着怪蠢的。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靠,哪儿蠢了,想当初炫耀给连冬听时,他都连声夸奖很有我的风格。
我现在的网名叫洛菱,她在那头笑得开心。
“真俗,挂了我。”
搁线,我等待怒气翻江倒海,却终究只是涌起一点点,然后轻松不见,我回头一看深深的走廊,前方海阔天空。
六岁时,我跟着我爹下海摸鱼,一旁差不多大的孩子估摸出道早,是个老手,个子比我小,反应却贼快,一手下去,分量足足的提起鱼来,小子不掩盖得意,冲我挑衅的笑。
丫的找揍,我一吸鼻涕就想扑上去勇猛勇猛,我爹跟抓小鸡似的拎住我脖子,焦旸,给我记住,你是一普通人,生来也没带天才。不会怎么了,不会就给爹傻练,只要付出,你就是赢了,你就有资格摆臭脸。可要啥都不努力,光顾为面子摆臭,你就一孬种。
这话在那天的暴风雨里,跟咒语似的刻死在脑海。我这人就是死要脸,赌下什么都不当我爹口里的孬种。一爷们家,如果连自己爹最起码的指望都达不上,那真是不用混了。
所以,当培训课程正式展开,我还真是愣没怵。
重头戏果然如臧关陌所料,跳舞,老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穿紧身衣裤,乱糟糟的长发系一条红色的扎染,艺术家的典型,静止时看着挺娘,舞动时神采飞扬。
先是放一段录像,让跟着跳,我尽力了,结束后只觉得头晕眼花,老师拉着SEXY耳语,手指我,别人都挺着急的,就靳蠡面无表情,基础太差,勉强也够累。
臧关陌冷哼,焦焦,你看着,我迟早揍他。
我笑,“没必要。我可刚起头,你甭添乱。累不累,现在还不到时候。”
SEXY原先还犹豫,听我这话,松开眉头,对老师颌首,“那就按你的意思吧,带他们几个过去练,”回头看我,“焦旸,你基础薄,跟不上大伙,先补课吧,教学录像带留给你,几时能加入他们就看你自个儿的。”
臧关陌落在最后,看人都走了,贼兮兮地从DV里取出带子,临空扔给我,“接好,可是宝贝啊。”
跳开早上拍的那些色情镜头,快进,PLAY,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带这么虐待人的,阿卡平凡的容貌配上不甘愿的神情,整张脸非常难看,盛满屏幕,“哎,性臧的小兔崽子,你忒得寸进尺啊你,我都答应教你那谁了,还录什么VCR。”
臧关陌的声音,“他笨的石破天惊,准记不住,得常看常练。”
谁们笨的石破天惊,无耻的洋鬼子,无耻糟踏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无耻的谣言,无耻的臧关陌,他妈我今儿才发现自己会笑得这么高兴。
无耻的焦旸,无耻的傻逼焦旸,被人逞了口舌之快,被人用一盘录了跳舞动作的VCR就甘愿自觉奋力到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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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这么大,就没这样累过。
“妈的,把不把我当人了你们,这日子没法过,老子逮谁屠谁,同归于尽,”现今,基本上我睁开眼就能冲人怒骂,神志不清的状态下都口齿流利,跟一崩溃的童养媳似的,起先臧关陌还拧我俩句,久了知道我也就是那么一发泄,该洒的汗可一点没节约,就也乐呼呼地看我到处乱咬人,还买了一张淡绿色的轧花纸,搁我床头,塞我一支笔,“焦焦,写俩字吧。”
提笔就挥霍,“我是一疯狗,拼了。”
还让元宝用爪子沾着墨汁留印,忒摆有气势。成功地在我们屋营造了地狱气氛。
这一个多礼拜来,我把这辈子的苦头都积攒着给吃了,培训课程一顺儿展开,语言、音乐大伙儿基础差不多,我天生一伶俐,光芒遮掩不住,开口把“大刀倒吊吊大刀”说的贼溜的时候,臧关陌还在那头“刀、刀……”个没完。
唯独跳舞,基本就忘了还有我这号人,也成,越忽视我,我还就越来劲,猛了头的躲在单间里头苦练,进步这玩意儿,其实自己心里是有谱,每当尸体似的趴在地板上再也不想动弹时,脑海里就是靳蠡他们吃惊的脸,阿卡掩盖不住的赞许,臧关陌笑得肆意飞扬。
基础教学带我就看了一遍,靠,被阿卡那神人点拨过,我缺的不是理论或技巧,只是时间和累计,带子塞给元宝练牙,小东西,也就它有良心,哪儿都不去地陪我,无聊了学我摇摆几下,不然就趴着睡觉,闾丘有空摸摸它的肚子,然后上网找宠物减肥的资料。
本以为丰富多彩,却根本就是一枯燥,白天培训一完,吃了饭,臧关陌就跟提审犯人似的拎我上大B,丰随有几次好奇得想加入,都被拒了,挺不爽的,说你们俩搞小团体啊。
臧关陌说,是啊,怎么了,我就乐意跟他一块儿。
我一路傻笑,等眼前看见lajors低调的妖娆时,抽着筋泪流,基本上这条命是要栽在阿卡手里了。
就这样,在白天的苦练和晚上的特别小灶中突飞猛进,臧关陌压根一变态,每晚我的样子越残缺,阿卡眼里的凶光越凌厉,他就越乐,骚劲满处飞驶,酒吧有个叫maya的驻唱丫头迷他不是一宿两宿了,那春意荡漾,秃子都能长出毛,谁们看不出,人丫头为他把班都给换了,成日陪着笑脸讨好,臧关陌也就是缺,对人没对我一半好,怎么着也看不出有意思,你没那心思也别拿人小姑娘逗乐啊,每跟着阿卡从后门回酒吧,就见洋鬼子漾着骚笑跟maya斗嘴,不给人希望也不断人念想,妈的,缺德成这样,你也算枭雄。
“吃醋了?”停在大本营门口,臧关陌下车搀我。
我早没活气了,一整个肩膀搭住他,“吃了,今晚吃虾仁时,我蘸了不少醋,就好这口。”
“呲——”他舔着牙笑,元宝一听我俩声音,从不知谁的房里窜出来,乖巧地呆在门前等。洗了澡,臧关陌边给我按脚脖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酒吧里谁谁谁的趣事,我起初还津津有味,听久了那叫一烦闷,都什么乱七八糟人啊,赌钱的嫖妓的,这世上蒸馏水族就剩我了,“你跟那儿玩挺熟啊。”我打量他。
臧关陌的睫毛特长,垂着头也看见阴影一片,他站起身拍拍我脖子,点燃一根烟,“每晚上泡在那儿,还能不熟?搁不住我这张讨人喜欢的脸啊。”
切,我一扑一扑的,想掐了他烟,未遂,反倒被他喷了好几下,“不过,那都是表面的吧?啊啊?没跟我一块儿开心吧?啊?”
他躲着我的扑腾,要笑不笑,“你真这么觉得?”
“用觉得嘛,我脑子这么好使,你跟谁还能得劲?”我顿了一顿,“臧关陌,跟你说真的,酒吧那些人除了阿卡,你可别深交,没好主儿。”
他深吸了口烟,掐灭,大笑着往浴室走,“洗澡了,洗澡。”止不住乐似的,笑得很温暖,回头冲这儿,食指放嘴唇上,飞个吻。
我一呆,没能反应过来,就见元宝冲那方向一蹬肥腿,神魂颠倒,爪子也回个吻。
“靠,是给你的嘛!”一把拎住元宝的耳朵,小没长眼的,愤怒死我了。
——SEXY是只狐狸,老又风流。
这话出自一张性感的嘴,臧关陌边说边用手肘捅我,觉得玩弄我挺有意思,真他妈不上道。甭管谁问,他都摆出巨丑恶的嘴脸,焦旸?谁管他啊,巴不得他落选,竞争对手少一个好一个。
听多了,我比针眼还精致的心窍坑坑洼洼,斜起眼珠子,你真心流露吧?
神色怀疑,性焦的白眼狼,臧关陌血从喉头喷,估计这辈子没遇上过这么狼心狗肺,说给阿卡听都得骂他瘟生拖累人,拳头笔直飞上来。
难得空闲,大伙儿聚在林一林二的屋里,SEXY剪辑了一张世界各国当红BOYBAND的现场精华,搁碟片机里播着,充当背景音乐,大伙儿三两成群在聊天。我坐在沙发上,眼神飘到窗户边,臧关陌和丰随并肩站那儿说着话,风把丰随身上的白衬衣吹得飘飘洒洒。
臧关陌对他挺有好感,纯哥们的那种,不止一次跟我耳边唠叨了,说丰随是个模子,有血性有脑子,重要的是懂手腕却不虚假,我觉得这话有点儿过,要论脑筋没人能及得上焦家小青年,丰随的通透纯粹被靳蠡给衬托的,那孙子忒阴了,卯准我和林二实力最弱,成天踩我俩痛脚,就怕谁不知道他欺负弱小。傻逼,我鄙视。铲除异己无可厚非,你也含蓄点儿,哪天我死了,就算不是你杀的,也背最大的黑锅,标了准的傻逼。
“焦旸,过来坐,给你算命,”闾丘拉开我的左手掌心,“不错嘿,事业线纹路清晰。”
“是么!是么!”瞬间,跟前就剩闾丘白衣飘飘,飘成心爱的大钻石,“我是不是能特有钱?几岁发财?能买上大别墅么我。"
闾丘打我脑门,我顺势反握,来,给你也瞅瞅。
会么你,别瞎看。他笑着随我。
我别的不会,光看出一条来,准着呢,错不了。
什么啊。
靳蠡那阴人挺感兴趣的,伸长了脖子过来,估计他是一情盲,我也不避讳,看着闾丘眼睛,意味深长,“感情线哪。”
闾丘的笑容一下变得僵硬,唇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人不忍,“是啊,你看,”翻过手掌向着我们,“……断的。”
我心里一咯噔,本能抬头找sexy的身影,他正特有滋味的弹下巴,视线焦点,我随着看,眼珠子差点裂飞,元宝窜在柜子上冲着哈姆太郎瞪视良久,终于被敌人完美的笑容激怒,一伸爪子,决斗了决斗,噼里啪啦把人推倒,还狠狠踩上一脚,为贺胜利,屁股一扭,后腿一抬,居然滑个poping里的碎步。不伦不类,人模鼠样,还骄傲的很,骄傲的很它。
我的汗顺着额头就下来,SEXY笑得打跌,回头找我,“它跟谁学的啊,焦旸,谈一下吧。”
和sexy谈完后,我蔫头蔫脑的坐在花园里发呆,太阳直晒,那叫一热,汗水湿透了背脊,一想到今后的苦,我真想偷偷溜回屋子,行李一收拾,我他妈偷了臧观陌的钱包,我跑路,老子不干了。
什么狗屁理想,这原来就不是我的地盘,误打误撞,不乐意了干吗耗在这儿累得不像人样,干吗就为了那个谁……那个谁……
靠,那个谁晃着膀子走过来,上身赤膊,还有人比他更爱骚么,勾引我吧……就是勾引我了,打好久以前就存着心的。
我迎着阳光一眯缝眼,心里骂咧的话茬都接不上了。
“呐,”,臧关陌属狗的,就喜欢蹲草地上,两手往身边一撑,扔了罐冰水给我,我也不含糊,打开往嗓子里灌,这天热的邪行,一蹭臧关陌的胸膛,特黏。
“放尊重点你,别动手动脚,”臧关陌笑嘻嘻地一推我,我索性脑门都拱上去了,嘴上凶狠,怎么了,就冲你耍流氓,靠,真辣,大爷我好这口。
推搡着,嬉闹着,臧关陌手上一使劲,我就唧唧歪歪了,不公平,一路成长,人吃牛肉我吃草,武力取胜,真他妈无耻。
“小样儿,细胳膊细腿也敢挑我,”臧关陌把我反手制在背后,压紧,眯着眼凑近我,热……我心脏里跟长个跳蚤一样,怦嗵怦嗵,武力分子威胁问,“刚sexy跟你说什么了?”
我一蔫,两眼珠子满是迷茫,“下周一考试你知道吧?”
“嗯,听说了。”
“决定我能不能留下来,知道吧?”
“听着,”他一敲我脑门,“能不能留下来,决定权在你自己,懂么。我臧关陌插手的事,没失败两字。”
我真想啐他,当自个儿皇帝老子呢。滚蛋吧,皇帝身边不是宫女就太监,我一个都不好。
继续幽怨,“我也算拼得够狠了,就为留下来。”
“明白,明白,做明星,发财,买大钻石。”他笑着。
“……”也否认不了,我擦擦汗,热……皮肤都烫了,这天忒热,热到有借口,做错事也能赖。“更为一个人。”
丫起初还心不在焉的哼哼着,一听我这话,猛地身体僵了,啊……啊?嘴唇特拧巴的抽着,跑我跟前一蹲,你刚说什么?
靠,这是人的表情么,我就是欠揍,爹妈不舍得,结果被自己甩一巴掌。
他要玩世不恭的笑,我可以吠,了不起踹,断了骨头谁都不好过。
要终尝溯愿的得意,我俩狗男狗男即地成奸。
错愕,我就装傻。愤怒,我铁了心栽赃,荷尔蒙过盛,过盛你。
什么都不是,他脸上,是我这辈子都忘记不掉的恐慌。
我是病菌。
靠,你恐慌个屁啊!我说是为你么,有说那人是你么,我哪儿像病菌了,我那么正直健康,算账飞快,长那么好看小姑娘都喜欢……你先招惹我,存了心的害我,整天觉得对不住周黎我还……靠,靠靠!
不用照镜子都感觉出五官的颤抖,从眉尖延伸,我能听见牙齿打战。
“焦焦……你听着,”臧关陌的脸色也跟鬼差不多,估计被我吓得,“别拿这种事儿玩暧昧。”
低级,孬种,我终究一孬种。居然学会了装傻。“什么啊?你问我刚什么啊?我说,sexy跟我定个协议呢,只要点头,他保我飞黄腾达。”
“焦焦……”臧关陌犹疑地盯着我,半晌,低下头也不知跟谁生闷气,懊恼得一捶脑袋,特重,粗鲁的往地上躺,“嗯,要你做什么?”
“那个。”
“哪个啊?”他皱起眉头,挺不善良的看我。
“……”
“你别屁放一半还回收啊,说整了,做哪个?”
“鸭子,他一个人的。”
“……”
“……”
“操他妈!”窒息的沉默之后,臧关陌愤怒的跳起身,脸色难看成一厉鬼,凶神恶煞,我冷眼看着,心里些许可悲的快活,说别操了,我都点头了。
我故意的,神情特别下贱。
下一秒,他掐紧我脖子,用力。
呼吸仅仅停顿三秒,尚未恐惧,他已经撒手,我抚着脖子,呆呆的咳起来,胸腔痉挛到骨头都痛,他在身边,环着胳膊胸居高临下,“知道怕了?干吗编这种谎话?”
我一抡胳膊挥开,手扇到他脸颊,“道歉,差点死了我。”
“你把事儿说清楚,我就道歉。”
“拉倒吧你,我他妈不稀罕你那句对不起的屁。”
转身就走。
是落荒而逃吧。
放屁,焦旸铁人,从不害怕。
晚上坐在lajors的吧台前,满眼的放纵人群,我啜着汽酒,把事儿给阿卡一说。
——Sexy火眼金睛,早把事情看出大概,特地因材施教,给我订计划,从这礼拜起,每天下午长跑,练体能。
阿卡仔细地擦着高脚杯,要说这也是怪胎,杯子就跟他女人似的,温情脉脉的爱抚不嫌够。
全都擦蹭亮了,阿卡摸摸下巴说,“你们头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昨天也和他商量呢,”说着一指身边的臧关陌,那孙子伸长脖子挨边儿偷听呢,我一直没给他好脸,吃完饭也不等他,自个儿散步过来,他推着大摩托跟老半天,最后一火大,把车扔路边,两哑巴傻乎乎走了半小时,我心说他妈也甭长跑,改竞走了。“说你基本功凑合了,关键是体能差点儿。”
我茫然四顾,眼白都不赏赐,“这儿有人么?”
臧关陌打从喉咙口冷哼一声,转头叫住maya,跳舞去?
小姑娘兴奋得嗓子发抖,尖着声儿跟卡带一样,跳就跳,怕你啊。
我怕你,honey,他不正经的笑着,一口吞整杯酒。
禽兽,我狠狠骂,看着他拢紧了人丫头往舞池钻,maya僵的腿都不会动弹了。
靠。
阿卡怪异地看看我,又看那头,察觉出什么似的皱紧眉,怎么回事?
问我干嘛,找他啊,下午差点把我给掐死。
阿卡眉头皱更紧了,不能吧,姓臧的小子涵养好着呢,怎么搁你身上就失控?你用什么激他了?
我拍桌子,阿卡你可偏心啊,跟他玩笑说我们头开条件包我,傻子也不信吧,就算那么回事也轮不着他灭我。
“……这样,”阿卡低头一沉思,抬眼锐利的审视我,“焦旸,你故意的。想得到什么结论?想逼出他什么表白?”
我一哆嗦,被看穿,恼羞成怒。
阿卡叹了口气,打开隔板,走出来坐我身边,良久,又叹口气,摸了摸我头发,那种洞穿一切的同情令我狼狈不堪,“干吗干吗,少来这套你。”
“成,不来这套,那你听我一句,”阿卡正色说,“焦旸,撤吧,别再往下掉了,对你们俩谁都没好处。”
我抿紧嘴一声不吭,头痛欲裂。
阿卡说,焦旸,你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我知道……说了你别嫌刺耳,臧关陌……他不会喜欢你。
皮厚着呢,可心容量却那么丁点。
那根刺,终于直直扎入心脏,血流成河,痛不可当。
那晚,阿卡一直不出声的陪在我身边,我估计他等我否认或争辩,偏我一句话没有,跟木头似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地板,那花纹有些像古代的钱币,发财了我。
好一会儿,臧关陌飚着一身臭汗过来,意气风发,兴致高昂,一推我肩膀,“焦焦,要不要也去狂会儿?快活着呢,哥告诉你,快活着呢,舞是个好东西,啥都忘了。”
Maya在旁边忘形的直扯他胳膊,别聊了,再跳会儿。今天不准你早走,非尽兴了不可。
阿卡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俩。
我抬起头,笑得把眼眯成一条缝,“哥,走吧,挺晚的。”
臧关陌把maya一推,不跳了,我跟我弟回家。
走很长路,才找到大b,我戴上安全帽,跳着坐上去,臧关陌也不急开车,从兜里掏出烟,点燃。
少抽点儿,你才多大啊,就跟一烟枪似的。我瓮声瓮气的。
“又没往肺里吸。”他吐出一口烟圈,伸手摘下我帽子,月光下,沉沉看着我脸,我冲他傻笑,他疼惜的摸摸我脖子,脸上有歉意。
“原谅你了,下午那事儿,当没发生。”
“……那还坚持么?”他指指我心口。
“……”
“坚不坚持了?”他逼问。
“再看吧,瞅我乐意。”我戴回安全帽,又瓮声瓮气地说。
他掉头把烟扔在地上,老长的大半根,在他脚底被碾碎。坐上车,拉起我胳膊环他腰。
“别,我可不敢,你那什么腰啊,金子做的,一碰掉金粉,break,全碎。”
“让你揽就揽,废什么话啊。”他吼,一踩油门,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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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长跑是个好东西。
汗水滑过肌肤,迎面吹来的风里热浪滚滚,胸膛仿佛被压铅块,无法呼吸?不对,你还可以,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心口很疼?或许,就行尸走肉吧,做一具跑着步的尸体,一二三四,五秒,六秒,然后是五分钟,六分钟,你记得要一直做那具跑着步的尸体,痛苦就麻木了,你还活着,极限是什么,跑着步的尸体早已经踩着它过去,回头看它灰溜溜的影子,耻笑吧。
我每个下午都在跑。我每个下午看见尽头。我每个下午超越尽头。
我快成阿甘了。
Sexy来看过一次,我跑完全程,尸横遍野,老狐狸心里的账本其实我清清儿的,体力其次,他旨在磨我的意志,我跟别人不一样,新手,容易放弃。
臧关陌上完课就会跑来操场陪我,带着两瓶饮料,我说你甭来了,我就想一人清静。他笑笑,当我放屁,但嘴上也不和我拧,自那天后,我俩都很客气,默契还在,可能都有些累,各自缩回壳,窥视对方,静待音讯。我们都懦弱,宁可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
每天来,元宝坐他肩上,顾盼生姿,肥的滚圆,大伙儿合力给他缝了条背带裤,小东西穿着骚没边儿了。这俩的出现总在关键时刻,每当我脚步发软要撤,就见老远一大一小,他妈的讨债来了,我飞奔的巨块巨快。
我跑步的时候,臧关陌教元宝玩猜拳,输一次就往脸上画杠杠,元宝爪子不好使,老输,急得一脸泪,杠杠都化开成胡须了,随我久了,死要好看,爪子扯着背带裤往脸上抹,我那一心疼啊,为缝那裤子手指都扎破了,林一的。
考试定在下周一,留谁撵谁全在演艺公司一念之间,周日那天,大伙儿全都很放松,横竖这么回事,也不靠一天就能功力倍增。睡个懒觉,打打牌,悠忽悠忽的晃荡了半天。
下午,我换上运动裤去操场,臧关陌挺意外的直着脖子,跟鹅似的,“焦焦,你这么拼啊?今天还跑。”
我不搭理他,丫聒噪地不停在身边窜,“你烦不烦啊,一块儿去跑,比比。”
“嘿,”他一听,还真来劲,背心一脱,“输了怎么算?”
“亲嘴儿。”我嘿嘿傻笑。元宝跟着我嘿嘿傻笑。
“想得美你。”臧关陌赏我一个指嘣,笑弯了腰,“当我不知道你那鬼主意?骗我亲你儿子,不干。”
元宝沮丧的垂下脑袋,乱啃自己的爪子。
“那你说怎么算。”
“算钱。多少现金全给缴了。”他拿起皮夹一晃,厚厚一摞,我二话不说,往外走,双眼血红,拼了。
丫小b耍贱招!
跑了两千不到,我始终在他后头点儿,最后一圈刚准备冲刺,杀他个始料不及,没想刚开始发力,丫洋鬼子突然后退着靠到身边,轻声说,焦焦,我刚忘了说,咱比三千米。两千没劲。
屁,你明抢我钱吧你!
一松劲儿,别说三千了,两千我都跑不完,满腔怒火,眼看着敌人飘过了终点线。不比了,他妈的你一赖人爱谁谁去,脚步缓下来,我半拖拉着打算放弃。
臧关陌那傻子过了终点正得意着呢,回头一瞧我的衰样,扯起嗓子落井下石,“焦焦,comeon。”
他在那头昂昂个没完,我索性停下脚步,今天一起头跑太急,这会儿胸腔难受得很,真不想跑了。臧关陌眼神渐渐深了起来,隔那么老远我也看得清楚他嘴角紧憋。妈的,后悔死了我,打什么赌,比什么跑步啊,现把他驴劲儿招上来,我就等死一条路。
他在那头沉默。
……焦焦,那还坚持么。我迟疑着。
……坚不坚持了。
再迈动一下脚步。
……一块儿跑吧,咱比比。
——很辛苦啊。
——可我俩在一起。
还剩两百米,一百米。
臧关陌离我越来越近,近的越来越快。
终究,我开始又跑。
臧关陌在笑,没有弧度的,从眼睛里笑。
我扑过终点,他紧紧扶住我肩膀。
烈日高空。
“争气的,”他亢奋的莫名其妙,满手乱抓我头发,“奖赏你,想要什么。”
我喘了好一会儿,平顺下来,指着他的心口。
他一呆,“你要什么?得说清楚。”
“嘿嘿~~”我傻笑着,口水都下来了,五迷三道的凑上去拉紧他脖子上的项链,就是那条小牛皮编的,坠着气派的银戒指,巨美,贼有派,该我的。“嘿嘿,哥,还给我吧。”
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什么还你啊,几时是你的?”面露犹疑,“焦焦,项链给你没问题,可这枚戒指……”顿一顿,“不成。”
“你他妈就一赖人。”我掉头一口口水吐地上。
“哎,你听我说啊,”他急了,“这戒指特重要,是以前我……”
“干我屁事。”爱给不给,“那折现,你欠我一千五,人民币。”
“…………土匪呐你。明明就是你输了。”
“我们说过输家掏钱么?”我斜眼。
“讲不讲理啊。”
“你见过讲理的土匪?介绍来瞧瞧。”
晚饭后,大伙儿商量去哪儿放松放松。
丰随对lajors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看什么盘丝洞多美的妖精能成天勾着我俩往那儿钻,臧关陌也爽快,说成啊,今晚去,哥几个敞开了喝,我请。
要出门那会儿,闾丘脸色潮红的一晃脚步,扶不住门框跌在靳蠡身上,靳蠡那阴人总算还有善良的一面,一抚额头,急叫,闾丘你发烧了。
Sexy说那你们走吧,我照顾这孩子。皱着眉头,挺嫌烦的样子,从靳蠡手上接过人的时候,却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元宝一看闾丘的惨样,熬熬嚎叫,急得满身毛都竖起来,眼珠子水汪汪,死活扒在sexy腿上不动弹了。我直羡慕,你看人这忠心,我搁家有个咳嗽感冒的,德克萨斯准咯咯叫得异常欢快。那是,没人拔它毛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lajors,阿卡挺上道,腾出正中最宽敞的空间,为我们拼两张长桌,摆齐各色零嘴。我咂嘴,可惜元宝没来,否则乐疯那小东西,准把盘子都啃了。
丰随卯了心要和臧关陌比骚,两人蹲lajors里头,成堆的丫头被吸引的往这边窜,把个林一乐傻了,结巴成大舌头,直滴口水。
我头一回见识到丰家大少的手段,半坏半单纯的风流,他跟臧关陌不同,他的眉尖眼梢尽是故意,没错,我就是一毒药,从不伪装君子,死了也活该,谁让你奢望从我身上讨得地久天长。他属于那种族群——当他朋友比当他女人幸福的多。
“玩杀人吧。”昏暗灯光,嘈杂音乐,丰随扯大嗓子吼,抽出一叠扑克牌,maya积极附和,媚笑着坐在臧关陌身边,满心欢喜,我看着她涂着闪粉的脸颊,其实丫头挺单纯的,太年轻,才会迷上臧关陌那头狼。
抽完牌,臧关陌绕过林二的背后弹我耳朵,“焦焦,坦白,杀手是不是你?”
“我是平民。”最老实巴交的脸蛋。
“不信。”
——钻石钻石亮晶晶。
“真是平民,要我动手杀人,费用可高。”我起身,把牌往桌上一摊,“哎,甭管谁杀手,第一个杀我。我接电话。”
电话是周黎打过来的,你在哪儿啊,怎么这么吵。
我一回头,臧关陌眼神深邃往这儿紧盯着,见我转头,勾起冷笑,手指比成枪,毙了我,放回唇边作势吹去硝烟。
“在练舞,伴奏音乐啊。”我喝一口饮料,呛着,“……咳咳。好听吧。以后让……咳,你开眼。”
“得了吧,伴奏音乐还有人声啊?”周黎啐我,“咳巴了你,准在撒谎骗人。”
“……黎,要搁哪天我真骗了你,你原不原谅?”
“……呵呵,”先是一呆,“成啊,那你也原谅我一次,大伙儿扯平。”
我笑起来,“你这丫头几天不见,成精了啊。”
周黎在那头特得意,兴奋地跟我闲扯家短里长,我悠悠听着,有种久违的温暖感。
“焦旸,快点儿,开新局了。”
丰随跑过来拉我胳膊,我摆出嘴型问刚才谁杀手啊。
“我。”臧关陌跟着挤过来,声音透着不耐烦,推我后背,“你一电话说没完了。赶紧,大伙儿等你呢。”
我捂紧手机的传声筒,“又不缺我一人,你们先玩着吧。我呆会儿过来。”
“不成,现在。”臧关陌马尿下肚,蛮不讲理的使唤我,我火气也上来,冷着脸背靠墙,斜眼,赶苍蝇似的挥手。
臧关陌啪得一下子打在我手背上,周围人被惊扰,纷纷看过来。
丰随有些茫,“干吗啊,怎么火气都这么大。”打着圆场,拉臧关陌,“算了,等焦旸搁了电话自己会过来。到时候罚酒。”
“罚个屁!”臧关陌骨头硬成铁,怎么都拉不动,一挣肩膀,脱开丰随的好意,冲我喷出酒气。
周黎在那头疑惑地问出事儿了?我温柔的淌出水,“亲爱的,没事儿。你继续说,我爱听呢。”
丰随皱眉头,推推我背脊。
“怎么了,跟我老婆说话,碍你屁事。”
“操!”臧关陌隔开丰随,伸长胳膊,把我困在墙上,抓过我手,冲着手机大吼,“我管你谁,不说了性焦的被我绑了么,趁早改嫁!”
他才吼一半,我就偷偷把电话给按了,怒火克制不住得往上冲,我他妈就是条狗,也比现在有尊严,“妒忌啊,扭曲啊,你变态了,该有人告诉过你。”
丰随一看真吵起来了,赶紧往当中拦,陪着笑说都是我不好,瞧这事儿闹得,谁都少说两句。
门一开,五六个混混走进来,个个头顶不飘黑色,红蓝绿黄灰,一群妖怪。很下层的流氓气,瞄见我们仨缠斗在一块,吹了两声口哨。当中的黄毛眼神逡巡过满场,挥个手势,一伙人往我们的长桌走去,黄毛笑嘻嘻的凑在maya身边搭茬。
丰随别过头,“两位,够了啊,再吵吵给人看笑话。天大的事回家再说。”
我哼了一声,本来就不是我惹事。挺着背脊走去吧台,阿卡是三八,一直脖子伸老长关注着呢,等我坐下,伸手摸摸我脑袋,递过饮料。
偏有人不依不饶,臧关陌怒气冲冲得跟过来,“去玩杀人。”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火大的一扔杯子,“不玩。”
“不玩不成。大伙儿都在,你别给老子扫兴。”
“不玩,不爱玩,”拧上了。“不就杀人么,我杀人收钱。”
臧关陌从兜里掏出一张毛主席,扔在我面前。
那一刻,我发誓我想杀他。在乎至极,伤口就会深到至极。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钱,唰的撕成两半,两张纸塞进一个空杯子,阿卡看好戏似的推给臧关陌。
周围沉静一片。
“焦旸鬼附身了。”林一张着o型嘴,极度敬畏。
我面无表情,心里想,一直觉得臧关陌装傻,这会儿我确定了,他是真傻。不然怎么会拿张一百元出来,十元钱也有纸币啊。
撕了一百元,造孽,心疼死了。毛主席不会原谅我。
“鬼附身了,真俯身了……”
林一还在神神叨叨,丰随一个指嘣过去,“你就别起哄了……臧关陌,随焦旸去吧,横竖有阿卡陪他聊呢,你过来,继续玩。”
臧关陌又深深盯我一眼,陌生人般的神情,我胸口仿佛有刀子扎,他不再吭声,一转头,晃着肩膀回去,闷闷得坐下,从丰随手上抽出牌,冷笑一声,往桌上一扔。
黑桃a。
杀手牌。
大伙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靳蠡是法官,错愕的结结巴巴,“那什么……天黑……还,还没黑透,杀手……提早出来了……这……这……”
阿卡几乎笑出来,凑在我耳边低声说,这就是你骂的阴人啊?其实也就是个小孩子嘛。
臧关陌一推椅子,意兴阑珊,有些愤怒,“没劲,最想杀的人不在,”眼白斜我一下,操!“不玩了。”
说着,拉maya,跳舞去?
丫头才点头,怵她身边的黄毛急了,色样暴露的很赤裸,嘿,哥们你谁啊,敢跟我抢马子。
Maya吓得话都说不清,胡扯……扯什么啊你!谁是你马子,别不要脸!
臧关陌猝不及防,被黄毛推一踉跄,也不怕狼狈,只是慢慢站稳,悠悠的看着那一伙人,嘴角开始溢出冷笑。
阿卡费神的叹口气,“一伙蠢蛋。把臧小子惹毛了。”
黄毛不见人回嘴,还来劲了,骂骂咧咧摆黑道老大的傻样,不干不净地揽maya的腰,小女孩子涨红了脸几乎哭出来。
臧关陌伸了个懒腰,对丰随说,“你带他们回去。”
丰随皱起眉头,考虑着。
臧关陌说,“走吧,我才不乐意动手,如果大伙儿都留着,你一言我一语反而容易把事闹大,被sexy知道谁都逃不了,全军覆没。”
丰随一弯嘴角,“好吧,安顿好了我回来。”
“用不着,”臧关陌摇头,“你一定把焦焦带走。”
“成,”丰随稳重如泰山的点头,逐一拉我们起身。
属我最让人省心,第一个逃出门,这种狗屎我才不沾手呢,明哲保身,他臧关陌不怕生事,我可羽毛金贵,犯不着为他伤内功。叫到出租,无聊地等了会儿,才见他们四人慢悠悠出来,林一林二嘟嘟囔囔,辨说要留下来帮忙。丰随低沉着声音阻止,威慑力无穷。
“赶紧啊,车都叫好了,五个人挤一下。”我抵着车门,让丰随坐在前头,再看他们一个个挤进去坐好,在车外把门猛力一关,冲司机说,“师傅,开车,就刚才说的地址。”
车子绝尘。
我掉头,唉声叹气,推开lajors的门。
想不通啊,傻逼焦旸,想不通啊,只能送上门去挨打。
后门的巷子。
我就说,这条巷子,跟黑道片里的没两样。我深沉的搁那儿一站,小马哥,所有人目光聚焦。
臧关陌当然是群众之一,被我的风采所慑,走过来对着我脑门狠狠一下,“要小便找不到厕所啊,别地儿玩去。”
我压根不理他,冲黄毛那群妖怪摆出跆拳道的标准姿势,电视上学的,没用的话我写信去投诉。“呜嘶——几对一啊,上吧!”
所有人脸上挂黑线,臧关陌凑近我大吼,恨不得吞我下肚,“你他妈是回来帮我的还添乱的啊!”
靠——“我添你嘛乱啦?”
事实胜于雄辩。
黄毛那伙人渣压根就没打算动手,他们看着臧关陌莫测高深的拽样,就够怵了,生怕遇上个暴力狂徒或者高官子弟,想扔些狠话,找个台阶撤了拉倒。
狠话还没开扔,我就大驾光临了,人渣们一瞅来了帮手,指不定后面还有人,更坚定了爱好和平的决心,随口吆喝着,“嘿,小子,你撬人马子不就为跳舞么,有种比划比划。”
臧关陌一憋嘴,莫测高深,我眼放精光,哈,找死找到杀猪家门口来了,一挺胸膛,我神气活现,估计样子特别找抽,“怎么比,你们划下道。”
对方一瞧这架势,知道准遇上内行,五颗脑袋凑一块儿嘀咕了两句,居然特孬种的摔下来日方长之类的场面话,然后排着队,溜了。
我唾弃,靠,真他妈猥琐。
臧关陌眼一眯,抓着我肩膀,强转九十度,面对面地冲我皱紧眉头,我也不怵他,横眉冷对洋鬼子。
眼神交流,我恍惚看见他瞳孔深处一闪,开口,哑声哑气的问我,“干吗回来了?就不怕挨拳头?”
“那难道让我扔下你不管?”我的意思是臧关陌你还欠我一千五,但我好歹算知识分子,赤裸裸的欲望也懂得批一层温情的外衣。
果然,温情的力量无穷。臧关陌瞅着我的眼神悠忽悠忽的就不对劲了,跟陈年茅台一样,光空气里闻着,我就他妈晕死了,臧关陌一勾嘴角,凑近,额头抵住我,“焦焦,你挺高的啊,我一直以为你比我矮小半头呢。”
“头……头……”我傻乎乎的跟着他,舌头都不会打弯了,他被我的蠢样逗得异常快乐,掩盖不住地露出满足的笑容,要怎么形容那种暖到骨子里的感觉……依我的水平和想象力,就跟挖到了千年的宝藏一样。
臧关陌长手长脚地坐在台阶上,一拉我,我还“头头”个没完,猝不及防,跌坐在他两腿间,整个人基本就靠在他胸膛前,眼对眼,鼻对鼻,暧昧的姿势,我敏锐的察觉下腹部烧了火般的热,慌乱地挣着要站起来。
“别动。”他胳膊一用劲,死命地箍住我,下巴颏在我的肩膀上,恶劣的对着我的耳后吹气,我一哆嗦,就听他压低了声音,“别再跑了。”
“……我从来没跑过,”我一憋嘴,特别委屈,止都止不住的委屈,“我每走进一步,你就推开,还是用恶狠狠的姿态。”
“靠!”谁们说臧关陌英俊潇洒,瞎子啊,这根本是头野兽,探出獠牙,死劲在我脖子上就是一口,我吃痛大叫,他报复般地低咒,“活该,你家里搁一没过门的老婆,你让我怎么办!我算屁啊,我敢往哪方面想么!真要你是空白一人,我就象咱们刚遇上那会儿说的,两男人看对了眼,该怎么就怎么,我他妈也就认栽了,可你呢,你有没有种?你那口子怎么说!”
我一呆,一直以来,混蒙着的事情终于毫无掩饰地被揭穿,扔在面前,我却什么也说不出,不是没有勇气,我怕话说满了,被人寻仇。
看我不言语,臧关陌叹了口气,跟着沉默了会儿,抓抓我头发,下巴颏着我的肩膀,脸颊依恋的微微抬起,蹭着我的,我跟傻逼一样,突然就脸红心跳了,他好像笑了一下,侧过头看着我,珍惜的抚摸,亲了一下我的眼睛,我……我他妈冲动了。
“问你啊,”他流连轻蹭,一小下一小下非礼着我的脸,“喜不喜欢跳舞唱歌这些演艺训练?”
“操,”我牙痒痒,“你觉得我是这块料么!”
我俩同样清楚,没有天赋的焦旸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勉强跟上进度,我两条腿上每一块肌肉都是淤青和拉伤,抬头盯紧他,“别问废话,你知道我是为了谁在硬坚持。”
“我喜欢坚持的人,”他好像在叹气,又好像在唱歌,在我耳边无耻的勾引着,“非常喜欢。”
然后,退开,在月光下凝视我的脸。
我嘿嘿笑着,往前蹭,他恶作剧的嬉闹,向四面八方闪躲,我急了,张开血盆大口乱叼乱咬,他把我玩弄够了,才伸手定住我的后脑勺,盯紧我重复着,“我喜欢坚持的人,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低头,志在必得的气势,唇刚碰上我,就是张口轻咬,煽情而热烈,我本来不舍得闭眼睛,想把他每个表情偷偷藏好,可那么晕眩,氧气抽空了,我阖上眼帘,晴空万里,嘴唇被他雕琢,一下,一下,他甚至用舌尖舔,“臧……”太过情色,我忍不住呻吟,一开口,就是空门,臧关陌的舌尖趁虚而入,笔直探入我的口腔,野蛮而热情的舞动过每个角落,贪玩地刺入喉口,两人的唾沫完全相融。
“………”良久,分开。
我俩都有些傻不愣噔的。这事儿迟早要发生,骚动早快失控,试探也只是手段,最终平手,没有输赢。
我咋咋嘴,舌尖漫开酒味烟味和血腥,“嘿嘿,”偷腥的猫般笑得骚意荡漾,“哥,你认啦?”
“我认什么了?”他吃过了就装傻,一抹嘴,满脸无辜。“你噘着嘴,硬凑上来的。”
“放屁!一直就是你存着心的先勾搭我,”
我火大的殴打他,继而贼兮兮地笑,“你小子接吻的水平不怎么样啊,勇猛有余,技巧不足,把我咬出血了都。”
臧关陌有点赌气,懊恼地看我笃悠悠的笑脸,火了,伸手打我脑门,“那怎样!我他妈第一次跟人亲嘴儿,怎样了!我光荣!”
“别找借口啊,”得偿夙愿,我简直乐疯了,蹲坐在他跟前,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价值连城,“跟男人谁不是第一次啊。我也没前科。”
“操!”他横我一个升级版的白眼,我一下子呛得咳嗽。
“你……咳,难道说,你……以前跟女的……咳,都没……没……咳……过?不……能吧?”我咳巴,心花怒放,臧关陌恼羞成怒,转身背对我。
我跟荒山上跑下来的小野驴一样,蒙头蒙脸地往他身上扑腾,他躲,我就“夯哧夯哧”的咬,简直是泼皮无赖,臧关陌忍不住笑出声,一把抓住我腰,拖到墙边,身体压紧,缠缠绵绵的吻下来。
终于……
不想再问了,不想再试探了,不想再躲闪了。
我已经消耗到空。
是不是,终于可以,真心以对了。
我会全心全意,也把你的那里,用偷,用抢,用霸占。
分开的时候,我看着他的嘴角迤逦过银色的液体,路灯下格外显情色,两人对视一笑。
臧关陌突然僵硬着,看前方,我回头,阿卡不知站了多久,冲我俩露个笑容,跟鬼那么丑,忧心忡忡的。
我说上厕所,留下他俩交谈,和阿卡擦身而过时,我笑得肆无忌惮,得意张扬,“大骗子。”
阿卡叹了口气,“焦旸呵,你这孩子……谁是骗子不要紧,我只希望臧关陌不要骗自己。”
“大骗子。”我妖气顿现,杀气腾腾。
绕过转角,我立马下蹲,窝在墙壁的阴影里偷听。
费尽心思,吃尽苦头,我可算触摸到臧关陌那一丁点儿的真心,阿卡要想破坏,我杀人的胆量都有,我都盘算好了,他要真跟臧关陌说些同性恋怎么怎么的,我就在他的调酒壶里洒猪油,人把他告去卫生局,罚钱判刑,落魄时候我再出现,顷其心力帮助扶持,没准阿卡一感激,生平的积蓄就送我了。
啊哈啊哈……脸上的肌肉酸,我从小的毛病改不了,容易想入非非,得自控,得自控。
那头吸吸嗦嗦的动静,我悄悄探头,就见阿卡掏出一支烟,扔给臧关陌,两人各自咬在嘴里,默不出声地坐在台阶上。
臧关陌先点燃了烟,火光星星点点,他冲阿卡一抬眉头,阿卡弯着脖子凑近,就着那点火星,紧呼俩口,跟着点燃,烟雾缭绕,阿卡平凡的面貌在那种诡异的气氛里居然异样魅惑,我喉咙有些紧,直觉在叫嚣——
——逃开吧,不要打探,你会痛的。
可是腿却僵硬着,不能动弹。
半晌,阿卡呼出一口烟,落尽沧桑的笑起来,“那个人最喜欢这样子点烟。”
臧关陌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吐口烟圈,“还想他么?”
阿卡往后仰,背靠在墙上,“想。”
“还爱他?”臧关陌眯紧眼。
阿卡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自嘲,我听了有些揪心,阿卡哑着嗓子说,“还爱,一直没变。非常爱。”
“……操!”臧关陌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着。“你该清醒了,那是个人渣。”
“你呢?对他。”阿卡问,我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不敢喘气,生怕呼吸声盖过臧关陌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臧关陌低嚷着,“我从没爱过他。”
要不是腿蹲的发麻,我一准就冲出去扑腾他了。
“不是没爱过他,而是他让你再也没法爱人了吧……”阿卡低笑着,像咒语,一字一句。
“臧小子,你听我说。打从你第一次在我跟前提焦旸,我就知道你俩会出事,你看不见自己当时的眼神,闪闪发光,就连当初学跳舞,都不曾这么神采飞扬,你整个人都是有魂的,然后我看见了焦旸……”叹口气,“你们俩那些小脑筋,我不说不代表不明白,一点一滴,你惹他一下,撒腿就逃,他招你一下,也是半真半假。你们谁都不敢把话挑明,焦旸那孩子是透明的,越陷越深,我看的清清楚楚,臧小子你知不知道,好几次他坐在那里看着你,连酒杯空了都不知道,你一皱眉头他就会本能的跳起来,我看得心疼,真的心疼。”
要你心疼个屁!!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居然在抖,我想捏紧拳头,却徒劳无功。
阿卡继续说着,“……我是该置身事外的,可是,焦旸那股劲儿让我害怕,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教他练舞,他都是咬紧牙喊着你的名字才能坚持下去。我害怕,我真怕焦旸万劫不复,臧关陌你告诉我,在经历那个人之后,你相不相信爱?你有没有能力爱?你敢不敢去爱一个男孩子?你是不是真心爱上焦旸,而不是只被他的坚持所打动?只要你给我一句‘是’,我决不淌你俩这混水。”
我听不懂,疑团重重,他妈的就是听不懂。
臧关陌应该反驳的,他应该怒气腾腾,他应该扯着嗓子喊“焦旸人见人爱!”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呆呆的咬着嘴唇,迷茫了半晌,开口,声音刺而,“……我不知道。”
我的腿麻了,僵硬感蔓延过每条神经。
脑子也是空白的,没有神志,我试着挪动双腿,每一步都是走在铁钉上,痛得扎在心口,我没这么痛过,从没这么痛过……痛得眼眶里直冒水。
我操!
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离开了那条巷子,傻子一样,站在不知名的路口,不出声的哭。
我操,我操!
天色已晚,路边有情侣牵手经过,好奇的打量我,我一呲牙,恶毒诅咒,怎么还不分手啊你们。
手机响,我呆呼呼的看了半天,陌生的号码,想了会儿,拒听。
对方跟万年勃起男似的坚持不懈,十五分钟里几乎让我的电池板报销,无奈,火大的接起来,“你他妈谁啊!”
“我是闾丘。”
完全陌生的声音,骗谁啊,我正愁没地方发火呢,“你是闾丘?靠,我还是肖……恩呢。”
一直sexy、sexy的喊,差点把那大叔的本名给忘了。
我才说完,那头就炸了,大声嚷起来,差点震破我的耳膜,“谁!你刚说谁?肖恩?……操他妈的瘟生生儿子不带把娘西皮……”一连窜的脏话,五分钟内不重复,我张口结舌,哪儿的高人啊,“我就知道他准有事瞒着,操,笨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姓肖的回国了。喂,那焦什么……我哥现在哪?你带我去找,立刻。”
我恍然大悟,“你是闾丘复!”
那头哼了一声,闷骚的问,“我哥是不是常提起我?”
“没。”
“胡扯!”不乐意了,“别骗人,准常提我,夸我帅的没边儿了。”
操,我暗暗警惕,浑身竖毛,遇上对手了,居然有人比我更不知羞耻,还引以为荣。
十几分钟后,闾丘复按着我说的地址,叫了出租来接我一同回大本营,一上车见着他,我就怒了。
本以为臧关陌够招惹人了,这会儿居然出现一个更阿波罗的。闾丘复的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看着他就会被吸过去。
更让我恼怒的是,对闾丘复的惊艳仅维持一秒钟,缓过神我依然止不住心脏抽痛,满脑子都是臧关陌吻我时候的温情脉脉。
妈的,没出息。我狠狠捶自己脑袋。
闾丘复唠唠叨叨,我才知道他好多天了联系不上他哥,无奈之下翻出柜子里的通讯录,打头就是我的名字。
自打在墙角看着臧关陌迷茫而窝囊的说出那句不知道之后,我的神志就没怎么太清晰,迷迷噔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像感光过度的胶卷底片,似有似无。
回到大本营,已经深夜,大伙儿都已熄灯,走廊尽头,我撇一眼自己的屋,门关的死紧,无从判断臧关陌回来了没,我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见他来个电话,妈的,接屁吻,我就该狠狠咬他。
闾丘复弄明白方向,对准房门一阵猛捶,气势汹汹,我都怕大伙儿惊醒,sexy在房间里哑着嗓子问谁啊,有事明天再说。
闾丘复一口脏话滔滔不绝,水准之高,跟他绝帅的外貌同属极品,我就听见闾丘康在里面压抑的惊呼,下一秒,sexy皱紧眉头打开房门,上身赤膊,肌肤上满是吻痕。看着闾丘复,吹一声口哨,“好久不见啊,小复,长的越发逗人了,我从前的建议,再考虑一下?”
“畜生!你对我哥做什么!”闾丘复铁青着脸,一拳头打上去。
sexy轻而易举的避开,我惊觉这大叔不是省油的灯,他用巴掌撑住闾丘复的进攻,玩世不恭的嘲笑,眼神往后一瞟,“你应该知道,我从不爱勉强人。”
我顺着他们的眼神往屋子尽头看,闾丘康赤裸着裹在薄毯里,脸色死白,浑身嫣红,浓浓的情色欲令我尴尬,咳了一声,退到屋外,带上门。
在走廊上发了会儿呆,隔着门依稀听见闾丘复在和sexy争,你他妈的放我哥走!
我愣愣的笑了起来,蠢蛋,谁会愿意掉到地狱里去,通常是无能为力。腿知道该走,心里却每一步都在滴血,心是肉做,伤了会痛。
不再关注那三人的战争,我打开边门,来到操场。
每天,我在这里跑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
我坐在看台席的首排座位,抬头,整片夜空尽在眼底。哼,海阔天空,能有多广袤,还不是全在我的两眼珠里。
手机在凌晨两点三十八分响起来,臧关陌疲惫的问,焦焦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屋?
我没理他。
听筒里有轻微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在叹气,还是哈欠,我光知道今晚我哭了。
这个仇非报不可。
很久没声音,我说我挂了,手机费可贵。
臧关陌说你别挂,我怕你不回来了。
我呆了会儿,刚一张嘴,电话居然跳信号,自动挂断。
靠。
我愤怒,想回拨又犹豫,半夜三更的在操场暴走。
没一会儿,短消息。
——焦焦,在我的过去里,我憧憬和女孩子恋爱,出现一个人,我不爱他,却几乎被他感动。他坚持着挤入我的生活,却在最后给我致命一击,我的腰差点废了,他找人干的。所以,你给我点时间。
滚蛋。我对着手机屏幕怒吼,什么烂情节,台剧八点档都不兴玩这套昔日阴影了,滚蛋滚蛋!
嘴里骂咧着,抬手我就孬了,窝窝囊囊地写了又删,最后就剩四个字。
——等多久啊。
发送之后,我越想越没种,把自己唾弃的狗血淋头。
很快,回信来了,我一激动,打开短信都没来得及看,“——哔”。
手机选择在关键时刻没电,而且没电得很坚挺,试了几次,还没搜索到网络就阵亡。
哭笑不得。
我把身体蜷缩,窝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有些寒意。
尽管酷暑天,夜深时还是萧瑟。
我不带手表。
身边没有任何计时工具。
天地为被,苍茫而壮观。
我抬头,远处的地平线,隐约有初升的光。
居然,见,朝阳。
我举起左手,掌心摊开,三条线,脉络清晰。
感情线,干净纯粹,不开枝节,无从知晓线的彼端牵连着谁,我只知道一旦认准就坚定不移。
日出的过程,迅猛惊人。
我觉得前方越来越亮,淡淡的暖意扑面,抬头,骄阳初现。
我站起身,伸开懒腰。
焦旸,十八岁,拿了身份证,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高中毕业,脑袋好使,酷爱钞票。
本质无赖,看准了,绝不撒手。
一往无前,撞到南墙,我绕个弯儿还是向南走。
如此年轻,誓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