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身后,她铁青了脸色,寒简:“陆老夫人,我已经不是陆家媳妇,难道你还想再弄死我一回?”
弄死?多严重的指控,颜氏连忙看着婆母,发现婆婆目光闪烁,连相公也……难道这是真的?他们曾经对姚娘子做过分的事?
刻意遗忘的过往跳出来。
陆老夫人脸色惨白,那次自己盛怒之下,抓起碗朝姚知书砸下去,当下她就昏迷倒地,嘉儿找来大夫,大夫让他们直接办丧事,母子俩吓死了,看着抱住尸身哭个不停的湘儿,她手足无措。
天晓得当姚知书活转过来时她有多庆幸。
陆浔嘉的愧色更甚,他记起来了,当年她似乎并没向大哥告状,母亲上吊,她退让,她签下和离书,直到离开陆家,她都没有提这件事,没让大哥为她主持公道。
看向她额头,疤痕已经淡到看不清,但额头伤渐癒,心底的伤还在,对吗?
陆老夫人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宋紫雯失声大喊,“二表哥快来,姨母昏倒了。”
陆浔封被堵在宫门前。
秦宁态度郑重,板着脸问:“咱们是兄弟,你说清楚,你对姚娘子是怎么个想法?”
他只想护她周全,让她快乐,只想在她的生活当中插进一个角色,除此之外……他还能有多余想法?苦笑,他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有想法。”酷酷地,陆浔封撂下话往前走。
没有想法?太好了!就等他这句话,秦宁乐歪了,他不想为女人闹一出兄弟阋墙。
接下来他要去求皇上赐婚,皇帝肯定很高兴自己娶个没背景的女人,他越是对朝堂事不在乎,皇上对他就越放心。很可怜对吧,这算什么兄弟,亏他们还是同母所出。
“上半年的帐册清算好了,今年盈余七十几万两,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老张给你送银子。”
“明儿个下午吧,约在‘知味楼’。”
他不缺钱,却也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有这笔额外收入,因为他想要自主,不想事事都经过母亲眼皮底下?
可悲吗?当然可悲,都当了侯爷还在担心自主问题。
“行,上回你同我说的那几处山头怎么样?”
“远是远了点,若你能找到可用的人就去买下来。”
“那山头真有温泉?你确定?”
“我确定。”辰州是他去年刚打下来的新疆域,秦国人对那里尚不熟悉。“如果能在城里多买些屋宅土地更好。”
“不只买几座山头,还要买土地屋宅?”秦宁反问,他想干什么啊?
“山头能盖温泉庄园,而土地可以盖客栈、房子。”
“盖那么多客栈、房子做什么,有人租吗?”若只是几处山头,便宜嘛,就算没温泉也无所谓,可是买地盖房就得好好考虑了?
“辰州本就富裕,是交通要塞,南北往来商人多,但这几年烽火四起,民生寥落,一副颓败现象,但战事结束不久后就开始有商队去探路,我猜要不了几年,那里必能恢复过去繁荣景象,趁现在人少地多,能买尽量买。”
“你确定?”这话是白问了,过去几年陆浔封的眼光有哪次出错。
“对,我打算寻路子把浔嘉送到那里,重划地域、修筑道路、开通运河,这几件事情一旦做下去,很快就能看到成绩,届时他返京述职便能谋得好前程。买地的事,我要占五成。
如果有自己人在那里当官……秦宁看到商机,何况从不开口的陆浔封都想占五成股利,代表他非常看好那里。
“行,我们各出二十万两,到时不够再说。我手下有几个能干的,可以给浔嘉当幕僚,有他们相助,浔嘉行事会更顺利。”
陆浔封同意,他也打算给浔嘉一队人马,既能护他平安,也能敲打那些个不长眼的,毕竟过去那里不屣于秦朝国域。
眼光一闪,陆浔封看见卢华辛,他跟个姑娘拉拉扯扯地走进巷子里?两人似乎有些亲密?
眉心拧紧,他丢下秦宁,施展轻功,往卢华辛的方向奔去。
莫名被丢下,半句交代也没说,秦宁想追上去,但一个转头就不见人影了,他在忙什么?
卢华辛正想着“初见点心铺”的事,湘儿姑娘带的几个手下都能出师了,这回他打算在榆县、临县开分店,若新店能在过年前开张,就能趁年节赚上一笔。
他想得很认真,直到发现被挡路时,都差点儿要撞上人了。
“戚姑娘?”
她是戚辉的老来女,捧在掌心养大的明珠,他们之所以相识是因为戚柔珊喜甜食,几度上门想买方子,方子是点心铺的灵魂,事关重大,怎能轻易卖出?
方子买不到,她便乔装打扮跑到铺子里想应聘厨娘,卢华辛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一眼就认出来。
他无奈点头,但附加条件。“想到点心铺上工没问题,但必须签死契。”
让国公爷女儿签死契,谁这么不要命?
最后她把身分亮出来,想以权逼人,可卢华辛理也不理,于是一缠二缠,把他给缠得晕头转向。
“卢公子、卢大爷、卢大人,你就行行好,把泡芙的方子卖给我,我保证绝对不外传。”她软求硬磨,非要磨得卢华辛点头。
他转身就想走,可戚柔珊是谁啊,这辈子还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他越不肯她越是拧,她就不相信对方的意志力能强得过自己。
她拽住他的衣袖,道:“求求你嘛,我旁的不要,就要泡芙方子。”
卢华辛忙得晕头转向,朝堂的事已经够忙的,再加上想开的新铺面,对了,他还得去教具铺子和童书屋看看,新学期就要开始,总不能学生到了,上课用的东西还没做好。
这一想,他脚步加快,直觉将手臂往后一甩。
戚柔珊打死都没想到,有人敢对自己这么粗暴,她没站稳,直往后摔去。
啊……伴随尖叫声,疼痛随即而至。
卢华辛转头,看见跌坐在地的戚柔珊,她嘟着嘴巴、鼓起腮帮子,一副可怜兮兮的傻模样。
真头痛啊,谁不晓得戚国公有多疼女儿,他上前将她扶起来。
脚一贴地,她痛得五官绞在一起。
“我脚崴了。”她吸吸鼻子、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卢华辛咬牙,暗道一声麻烦,却不得不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馆。”
“不要,我爹要是知道,肯定会……”把他打成肉泥。
她不想惹麻烦?很好,他也不想,戚国公要是知道这事,在公事上敲打自己便罢,要是搞到幼儿园或铺子头上,他就太对不起知书了。
“那……先回我家?”
“好啊。”她甜甜回答,像嘴里塞满泡芙似的。
她……竟然笑逐颜开?这丫头脑子有病吗?
抱着戚柔珊走过几步,却被一个高壮的身躯堵在巷子口,卢华辛往左边跨一步想绕开对方,没想对方也往左跨一步,他往右,对方也往右,很好,对方摆明寻事。
封哥哥怎么在这里?戚柔珊心底猛打鼓,想也不想就把头往人家怀里钻。
“陆侯爷寻下官?”卢华辛问。
“是。”
戚柔珊怕被认出来,想尽办法在卢华辛怀里装死,可这样就认不出来,当他傻吗?只是,两人怎么会搅在一块儿?
“陆侯爷有事?”
“卢大人背着妻子在外……”他瞄一眼戚柔珊,问:“这样做好吗?”
“你在说什么?我哪来的妻子?”卢华辛满头雾水。
为戚家丫头,这会儿连妻子都不认?因为戚丫头家世好、出身高,他想要琵琶别抱?
隐隐的火气从胸口冒出,他寒声道:“姚知书。”
“知书是我义妹,谁说她是我的妻子?”
是知书说的,天……他被骗了?如果他们不是夫妻,那维维、思思是谁的孩子?和亚初几人一样,只是萍水相逢、好心收留?不对,思思那张脸和知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不是夫妻?“维维、思思是谁所出?”
“我为什么要告诉侯爷?”
“事关紧要。”
这答案跟没答一样,白讲。不过陆浔封紧绷的神情让卢华辛做出若千联想,维维、思思会不会是……
“若下官据实以告,侯爷是否也能老实回答下官的问题?”
“成交。”
“孩子是知书前夫留下的遗腹子。”
前夫?遗腹子?他死了吗?不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维维和思思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建元二十三年四月初八。”
建元二十三年四月初八……是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不会错的,所以知书没有嫁给别人,没有组另一个家庭,她守着他的孩子,想要这样过一生,就像他守着石头,也想这样过一生?
陆浔封没有练功、没有走火入魔,但他的头晕乎乎的,身子轻飘飘的,像吞了毒药似的。
“知书为何认你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