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帮女人,守灶女的春天来了!
「嗯,四师姊,我和七师弟走了,你也要加紧脚步,别输给我们……啊!谁呀!小心点走路,撞到人了,出门不带眼睛吗?横冲直撞想撞死呀!你……喩,还推人……」
伍未开带着表弟兼七师弟就要赶往码头,把胡霸天盯得死紧,不让他有机会伤害自家师姊,谁知刚出花厅,一道行色匆匆的身影迎面撞上,两人就像刚下山的小老虎,也没想过要闪避,直接三个人撞成一团,还撞得不轻。
伍未开和李疏风两人倒是没事,他们是习武之人,往后倒退两步就站得笔直,下盘极稳,几个师兄「教导」得好,功夫学得精,铁杵磨成绣花针,由此看得出功力。
只是来者就惨了,整个人撞飞出去,还在地上打了三个滚,撞翻了门口的十八学士盆栽,一张尚称可看的大脸贴在铺上青玉石板的地上,那模样……半边红脸、半边雪白,可谓一个惨字了得。
「是谁?」
听到碰撞声和师弟们的气恼声,屋内的人连忙出来一看,想看看是谁不经通报就闯入原府内院。
「表……表弟,救……救命……」断断续续的声音十分熟悉,赤金玉冠歪到一边的男子努力将自己拔起来。
「咦!相公,这人好像是你亲戚。」啧!翩翩佳公子呢!是哪个偷个老大女人被追杀的纨裤子弟吧!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没好气的谢天运面色不豫,走过去将乌龟划水的表兄拉起来,省得丢人现眼。
「表弟,可找到你了,快跟我去救人!」一见到至亲,慌张不已的宋银辉有了主心骨,二话不说的抱住他。
「男男授受不亲,请自重。」他心里只有他娘子一人,其他人不分男女一概不理,他胃口没那么好。
「那是我男人,别抱太紧,很伤眼。」她得去洗眼睛,很刺眼,让人打心眼里不悦。
什么文不文雅宋银辉早已不在乎了,他心急如焚,顾不上温文雅尔。「表弟,出事了!只有你帮得上忙,看在咱们是表亲的分上,请你出手帮帮忙,没有你真的不行。」
「又是那惹祸精?」他不称名字了,光用「惹祸精」三个字便知其人,还没人不知此人是谁。
他苦笑,神色涩然。「你说这里没将军府,原府又不肯让我们住下,将成武侯府一行人送往县府内最大的客栈,心瑶她心气高,吞不下这口气,就想来寻你说道说道……」
「是出气吧!她那镶金的眼珠子还容得下谁。」连皇子都不放眼里,不是嫌体弱多病,便是说人风流成性,要不妻妾众多,早晚精尽人亡,她那性子不闹才有鬼。
其实比他想像中好了许多,他原本以为以宋心瑶的刁蛮脾气当晚就会发作了,连夜叫人放火烧原府,他特地调了千名士兵来严阵以待的防守,还在每隔百尺的墙边埋缸注满水,谁知竟然一夜平静,让他颇为失望,忙了大半天的准备却没派上用场,真是出人意料。
不过这却是谢天运误会了,那天他和妻子一走宋心瑶就大爆发了,场言要拆了原府,划花原清萦的脸,再将她的亲族打入大牢,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贫病交加死在牢里。
所谓的圣旨跟儿戏差不多,上面写着让谢龙涛尽快成亲,早日完成终身大事开枝散叶,但没写和何人成亲,只要有媒有聘完婚便是交差,和宋心瑶半点边也擦不上。
所以谢天运才会说废旨一封,直接扔了,因为他早已成亲多时,要不是在孝期,妻子肚子里说不定已有他的种,皇上圣旨来得太慢了,变成废话。
而宋心瑶要带人下楼找谢天运等人算帐时,忽然听见客栈里一群穿着怪异的男人提起山中有宝,她眼珠儿一转又有了奇思异想,转身回到楼上客房,想干一件大事。
「表弟,是我没管好她,是为兄的失职……」小时候明眸皓齿,一副聪明劲,哪知越长越歪,变成了愚蠢至极。
谢天运抬手一止,让他不必说下去,宋心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吧!她又做了什么?」
是得罪人还是失手伤人?除了仗势欺人、耀武扬威外,就没干过一件正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到黑狼山上采七彩灵芝……」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抢白,语气还非常不可思议。
「黑狼山上有七彩灵芝?」他怎么没听说过。
「黑狼山没有七彩灵芝,我原氏在塘河县生活了数代,我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可以肯定的打包票。」血灵芝、紫灵芝、黑灵芝,从没七彩灵芝,那都是神物了,岂会在凡间现世。
这得多蠢才会被骗!原清萦十分同情当兄长的宋银辉,疲于奔命的替妹妹善后,收拾她闯下的祸事。
「我阻拦过她,可是她执意出城,然后上山,非要找到七彩灵芝不可,我拿她没辙只好由着她去……」
「给我结果。」八成是人走丢了,要他带兵找人。
「她被捉走了。」他一脸苦涩。
谢天运一怔。目露疑惑的看向妻子,以赵侍卫长一众侍卫的身手,塘河地区还没人有本事带走她。「被谁捉走了?」
第十章 同门相聚齐帮手(2)
「你确定在这个地方?」
黑狼山腹地甚广,山连着山,绵延数千里,分十八座主峰,百来座次峰,大大小小的山头林立,山里头不少难缠的大家伙,形成易守难攻的天堑,很难从山的那边攻过来。
听信他人谣言的宋心瑶便带了二十几名侍卫从最好走的山路上山,途中还遇到驻紮在山脚下的巡逻兵,带队的头儿不让她入山,说有危险,可她一意孤行,拿出长公主府的令牌,强行闯山。
有个长公主的娘,昭云郡主手中有长公主府令牌并不稀奇,她和女儿各有一块,常用令牌来行自家人方便。
看到令牌的巡逻兵也就不便阻拦,自是放行,只不过提了一句:生死自负,恕不负责。
于是他们上山了。
「是的,将军,一共有百来人,从他们一致的脚步看来应该训练有素,属下怀疑是……」他有猜测,但不敢说出来,攸关两国甚至是三国的协议,不可轻言妄议。
说话的这人是侯府侍卫,同时也是成武侯身边的亲信之一,和龙涛将军曾经并肩作战过,两人算是旧识。
侯府千金被捉走之前他因为尿急而离队一会儿,后来听见兵戈交击声才急忙赶上,想助一臂之力。
可是他一到两方交战地,侯府这方已落颓势,二十几人被百来名身着劲装的黑衣人包围了,有不少人已受了伤,血流不止,以寡敌众已经是不可能突围的事,他们可不是能以一敌十、英明神武的龙酿军,实力上还有差距,因此他不动声色的趴在草丛底下等打杀结束,黑衣人损失不多的将落败的侯府众人悉数绑走。
「你怀疑是北境人?」谢天运倒无顾忌,说出彼此心中的疑虑,在他奉旨驻守的黑狼山关隘确实有此可能性。
「属下不敢断言,但属下跟随侯爷多年,不难看出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兵士,只是装做一般人家护院的打扮。」寻常百姓和上过战场的士兵截然不同,一眼就能感受出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
「北境人居然出现在我朝土地?」他们真的打不怕吗?还想再全军覆没,十年内再也恢复不了草长马壮的荣景?
谢天运不怕打仗,他天生就是善于谋略的将才,可是一打仗不免劳民伤财,死伤无数,这是他不乐见的。
「属下原本想跟上去,可是对方太机敏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回头査看,还留下十余人扫尾,防止被他人跟上……」他也莫可奈何,只好下山求援。
「扫尾」指得是扫除走过的痕迹,不让人发现有人经过,这是战场上常用的战术,以防敌人的跟踪,泄露行踪。
「无妨,你尽力了,先下去休息吧。」望着群山环绕的黑狼山,目光深沉的谢天运眉头蹙起。
「是!将军。」侍卫躬身一退。
北境人……也许还有西辽吧!春暖花开,正是狩猎的季节,冻了一冬的猎人也该背起弓箭了……
「秦九,耗子回来了没?」
耗子是斥候,侦査兵,一向眼睛最利,三里外的人和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是斥候营的精英。
左翼将军秦锋,家中排行第九,故而以秦九称之,他是左、中、右三先锋军之一,出身武将之家,只是他父兄多人战死沙场,他继承遗志从军,由小旗做起,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参将。
「禀将军,尚未。」去了很久,还不见回转。
「先让兄弟们紮营,埋锅造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杀人是力气活,扛不动刀剑只能被人杀。
「是。」
秦九往后一走,走入或站或蹲的千人部队,一身军甲的士兵看似散慢随兴,但是一声令下立即快速敏捷的动起来,搭营的搭营、挖土埋锅的挖土、找柴的找柴、入林子打猎拔野菜的拔野菜,还有伙夫抬出大锅先烧水,洗米下锅。
黑狼山很大,参天大树围绕,在树下烧火白烟不会往上飘,一下子就被山风吹散,不易被察觉山中有人。
「为什么还不追上去救人?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心瑶一向身娇体弱,吃不得苦,落在不知名的恶徒手里,不知要受多少罪,她肯定承受不起。」看到一队人马正在生火煮饭,急到不行的宋银辉忍不住出言催促。
谢天运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妹妹有危险,我的兵活该要送死?要不是连同二十多名侯府侍卫被擒,其中还有与我颇有交情的赵擎,我根本不会带兵出来,任她自生自灭。」
听到这话,他面上一闪怒色,但一想到是妹妹自找的,他又满脸沮丧。「她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好奇才上山,哪晓得山里的凶险,还有人乱捉人……」
「你不用解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京城,天子脚下,可以允许她任性妄为,反正有皇上、长公主、昭云郡主护着,她闯下再大的祸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事人一般再次闯祸。」见多了也就不足为奇,她的无知是被惯出来的。
宠子如杀子,这些惯着她的人迟早要付出代价。
「我知道不该纵着她,早该尽兄长之责约束她,不过先把人救回来再说,不能让她在外遭罪,她一个未嫁人的千金落入一群男人当中,只怕……只怕不太妥当。」他不好说凶多吉少,心里还是盼着妹妹能平安归来。
「既然知道不太妥当还放任她做傻事,你这兄长也是糊涂人,皇上都派相公来驻防了,岂会不知一丝动静,定有暗报传来才先防范一二,以免错失先机。」披着银白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露出莹白小脸的原清萦怒声斥责。
护妻的谢天运快步上前,拢拢妻子的斗篷,为她系好斗篷两侧的系带,「山里冷,不比山下,别冻着了。」
「没事,黑狼山像自家后花园,我常来,无妨。」要不是他的要求,她连斗篷都不会披,已经春天了,百花盛开,几株桃树也开得繁盛,一片艳红挂在枝头,摇曳生姿。
「小心点还是好的,别大意了。」语气轻柔的和妻子说完后,他脸色一沉,看向急得坐立难安的侯府公子。「连我娘子这样的妇道人家都懂几分道理,你离朝廷最近,难道感觉不到暗潮汹涌,还和令妹一起犯傻,做出愚蠢又可笑的傻事,亏你还是成武侯府少主,舅舅为了你们常年在外打仗,你们竟毫无武将儿女的自觉。」
真的太不值得了,舅舅的一生戎马究竟是为了谁。
「我……我只是没必要……」他想解释,打仗是爹的事,他又不走武将之路,朝廷对外的战事自是无须了解太多,只是一开口不由得心虚,若非父亲提着脑袋在外征战,怎有成武侯府一家人的荣耀和光彩。
「是呀!没必要,令妹的死活与我们何干,何必要去救她,自做自受,不作死就不会死,相公,我看我们回去吧,别干了活还被人嫌弃手脚太慢。」吃力不讨好。
「好。」谢天运作势要调兵回营。
「等一下,别走,我保证不再多话,你……你们就帮我一回,妹妹要是真出事了我难辞其咎,回京后无法向老人家交代。」
他指的是昭云郡主和长公主,两人特别溺爱宋心瑶。
谢天运若有所思地看了妻子一眼,见她轻轻一颔首他才又开口。「救人可以,但是不能让她节外生枝,又给我们惹来旁的麻烦,人一救出她必须立即上船返京,不许寻着名目再来扰人安宁,我真的受够你们成武侯府的傲慢了。」
「这……」侯府也没他说得那么差,最多门槛高了些,往来非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少有寒门子弟。
是从来没有!
眼高手低的门房跟主子一个样,有钱人还不一定能入侯府大门,必须是既富且贵,两者皆俱备,若是衣着差一点或是拿不出十两以上茶水钱的穷酸人家,别说见了,门房早就直接轰出去,还言语刻薄讽刺一番。
当年前来投靠的谢天运便是衣衫槛褛,浑身脏污,姗姗来迟见上一面的侯爷夫人见了不喜,于是叫人将其赶走。
但是老管家不走,在门口不断的高喊侯爷的名字,爱面子的侯爷夫人不想被人议论嫌贫爱富,才让下人使劲的打,打到他们发不出声音为止,再丢到最破落的贫民街,满身是伤的他们只好到山寺求助,并且上山采药。
「你慢慢考虑没关系,我们不急。」谢天运扶着妻子的手往一旁倒卧的枯木坐下,由随从手中接过羊皮水囊先喂妻子喝口水,而后他再仰头大口喝水,像是偕妻踏青。
他没问过宋银辉要不要喝,水囊一收便交给随从。
你们不急,我急呀!
「不用考虑,我同意,你们什么时候要去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总要等斥候回来……」才刚说着,身形瘦小的耗子一头汗的出现,脸上有几道细微的刮痕。
宋银辉喜出望外的嚷嚷。「回来了,回来了!可以去救人了,我们赶紧走……」
「急什么急,我们有眼睛看,好歹让人喘息一下,你想累死我的斥候?」他妹妹是人,别人就不是人吗?
人虽有贵贱之分,但命都只有一条。
「事急从权,不能有所通融吗?你带兵打仗打到一半能说不打就不打,一走了之不成。」他是急了,说得也有些急迫,火烧眉毛的事哪能等一等,提水泼火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