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和你动手!”他喃喃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呢,还是说给萧枭听。
“那可说不定!”萧枭反驳,“如果是关系到你们国家的存亡呢?”
颜炽不语,心下对萧枭的身份忽然生疑:“你如今西夏驸马的头衔也不是了,还要怎样与我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我是说如果嘛!”萧枭撅着嘴角,竟是在撒娇了。颜炽又是一阵心旌荡漾。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和你动手!”
“看着你们国家灭亡也不动手?”
“不,我会把你擒住,逼你军撤退。”
“哼!有那么容易吗?”萧枭不服气地撇嘴。
“没有!”颜炽毫不犹豫地说道,见萧枭手中的鸡腿已经消失,顺手把那只凉下来的鸡腿又递了上去。
“哼!算你觉悟得快,否则我让你瞧瞧厉害!”
“是啊,知道你厉害,那下次战场上见面的话,你要手下留情啊!”
“哈!看在你这么诚恳地为我烤鸡腿的份上呢,我考虑看看!”
两人言笑之间,一只野鸡已然下肚。
“好饱!”萧枭摸着肚子,“肚子啊肚子,这回应该很满足了吧!”
颜炽笑了笑,抱起萧枭,向山下走去。只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他打了个呼哨,哨声立刻远远地传了出去,须臾,得得声不绝于耳,竟是颜炽的坐骑到了。他的这匹坐骑全身银白,没有一根杂毛,脚力奇快,在马群当中,称得上是绝品。当初他也是在一次野外狩猎中无意中撞见这匹马被虎群围攻,便出手救之。未料这匹马很通人性,从此竟跟随左右,不离不弃。
两人骑上快马,一路向东北方向疾奔,几日后,便到了临安。一入城,颜炽就发觉临安城内宋兵大增。自从北宋最后一个皇帝失掉临安后,南宋一直都想将临安夺回,苦于没有良机。这一次,蒙古下定决心吞并金国,便利用南宋这一心理,联合了宋朝政府一起攻打金国。宋兵便趁颜炽外出之际,趁势攻打,夺回了临安。其实在途中,颜炽便隐约感到临安可能会出问题,但是他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两人都长得风神俊秀,又同骑一匹骏马,早已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立刻便有人认出了颜炽:“完颜炽!完颜炽出现了。”
完颜炽曾败宋兵数次,这一叫,宋兵不进反退,街道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萧枭嗤笑出声:“脓包!”
颜炽却笑不出来,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临安问题,而是萧枭的伤势。他的府邸此刻必然被宋兵所包围,想要取得解药绝非易事。
“你担心了?”萧枭暗中打量着颜炽,“如果金国灭亡了,你怎么办?”
“金国?”颜炽苦笑,心里明白,即使蒙古不攻打金国,以金国内部的腐败程度,灭亡也是早晚的事。更何况蒙古国内高手如云,单是那晚救忽必烈的五人,当世就鲜少有人能够应对。忽必烈身边已然如此,那蒙哥手下,就越加难以揣测了。只是连累了金国的无辜百姓,不由长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萧枭黯然不语。
“我今晚潜入临安城内的府邸。先把你的伤治疗好了再说。”他简短地说道。
萧枭意外地看着颜炽,他本以为颜炽应该没有心思再念及他的伤势。毕竟国事在前,连他都将自己的伤给忘了。没想到颜炽竟然还记得。
“你,你就一点都不防备我?”他试探着问。
“防备你什么?”颜炽反问,“我应该防备你?”
“不,我只是开玩笑。”萧枭别过头,无法对视颜炽。
“人生得一知己难,得一对手更难。诚如萧兄所言,你我下次可能就要兵戎相见,能有现在这样相处的机会实在不多,我又怎能不珍惜?即便是萧兄另有打算,能够时刻活在威胁中,也是一种磨练!”停了一停,颜炽又道,“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怪你。毕竟对你好只是我的决定,与你是毫无关系的。你要怎样,有你的自由!”
萧枭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你真的很特别!或许我真的遇到了一个好对手!”
“萧兄言之过早,也许是好知己也说不定呢?”
“知己?”萧枭摇了摇头,“国之将亡,恐怕很难顾及个人情分。”他这么说等于是暗示了两人各事其主的立场,颜炽尽管还猜不到他的打算,但心底却已经冰凉一片,知道两人相处的机会恐怕真的不多了。
“这些说它干吗?”萧枭忽然朗声大笑,“你我皆是男子汉大丈夫,倒婆婆妈妈起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够有机会和你成为一时知己,已是人间美事!”
颜炽回眸一笑,表示赞同。随即拨转马头,带着萧枭向郊外行去。
夜久星冷,月白风清。颜炽轻而易举地取得药物,为萧枭彻底清楚毒质。萧枭受此毒质困扰多日,此时终于尽除,只觉得浑身轻松,忍不住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跃而起,跳到一棵大树之上,连翻了七八个筋斗。颜炽含笑看着他,待他跃下,才道:“你刚刚复原,还是要注意休息。”
萧枭大乐之下,哪里还顾得许多,一把拉起颜炽的手:“颜大哥,我们去杀了驻守临安的将领,夺了临安。”
他的手纤细而柔软,颜炽心头微微一热,一时之间竟然答不出话来。
萧枭也不等他答话,拉着他便一路飞奔。他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活动,似有用不完的精力等待发散。
颜炽微一用力,萧枭诧异地停了下来:“怎么了?”
“你别着急,我已有良策。”他哨声又起,白马急驰而来。近了,萧枭才看清,马肚子上竟绑有一人。
“我已将南宋的将领于勇俊绑了,此刻我的部下已分头行动,一支去牢中救人,另一支召集分散的士兵。马上宋兵将不战而败。”
萧枭沉默,握着颜炽的手悄悄地抽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似乎又是钦佩,又是后怕。
“你怎么了?”这一次轮到颜炽问萧枭了。
“没,没什么。”萧枭连忙否认,“我只是想不到颜大哥这么厉害。不过取药的工夫就部署得如此周详。做你的敌人,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如果是你,一点都不可怕。”颜炽有些放纵自己的情绪,一伸手拉住萧枭的小手,“我宁愿伤了自己,也绝不会伤害你。”
“是吗?”萧枭将信将疑,“万一我易容了,你错伤了我呢?”
“那我就和你死在一起。”颜炽决然道。说着这话,两人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半晌,萧枭强笑:“颜大哥,你再拉着我的手,你的计划可能要夭折了哦!”
颜炽讪讪地松开了萧枭,两人飞身上马。那马也真是神骏,驮了三人,仍然飞奔自如,一路上,蹄声清脆,直往临安城内的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