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还是得吃,一会儿要是又昏倒,我可不想再背你下山。”坚持将食物递给她。
“刚刚要吃,是你不让我吃。而且我可没要你背我。还有,昏倒并不是我的习惯。”要不是因为中了毒,依她的身子,怎有昏厥的可能?
不过说真的,她鄂多海这辈子还没跟男人这么密切接触过;才这么一阵子,这萨遥青就背过甚至抱过她,刚刚还硬牵着她的手不放,这……
看住他拎着尿瓶没洗涤的手,她犹豫着要不要吃掉那两颗窝窝头。
没去留意鄂多海的反应,萨遥青拿起装尿的瓶子晃呀晃,对着瓶内看了一下,又顺势倒了倒,“应该倒完了,这是可憋了我一夜才……啊!”
“噗!”
“可恶!我以为倒干净了,居然还有剩!”
没想到那原本以为应该空了的瓶子,让萨遥青这么一倒,竟就这么倒出了一些残尿,并泼在自己的衣服上,那让他登时鬼叫跳脚。
“哈哈!”原本只是瞪着眼噗哧一笑,但瞧见身材魁梧的萨遥青对着一只小瓶子发大气的傻劲,鄂多海再也忍俊不禁,不但笑出声,还一笑就止不住。
“还笑?!还不是为了你那两头羊。”他瞪住她。
“没人让你倒啊,用溪水洗一洗吧。”她的脸因为大笑而生着热。
气得将瓶子往旁一扔,萨遥青二话不说将上衣脱了下来,拎着走至水边开始清洗。他一边洗,听到后头传来鄂多海的笑声,于是恶狠狠地转头瞪她。
见他回头,鄂多海马上止住笑,并撇开脸,用吃窝窝头的动作佯装无事。
萨遥青转回头继续洗衣服,喃道:“你可别说出去,这攸关一名俊美男子的声誉,没人会让自己的尿泼了一身的。”将大略洗净过的上衣搁置一旁,他干脆开始洗他那好久没碰水的身子。
溪水虽然有些凉,但早晨阳光晒下,即便他泼了一身湿,倒也不觉得寒。
后头,脸上仍憋着笑意的鄂多海,在瞧进萨遥青那在阳光照映下更显精壮的腰身,看着看着,竟不觉脸上生了热。
这山里头的人,因为天儿经常都是凉的,所以常常都是包得不见肉,偶尔会看见干活儿中的男人裸着上身,但也没一个如他这样,有着无可挑剔的精实臂膀和胸坎,让人光瞧那身子的曲线,就能感觉得到他身子里肯定隐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就像头完美的兽。
多盯了两眼,鄂多海发觉自己喉间竟小小发着燥热,她咽了下口水,赶紧收回视线,也就在同时,一道冰凉朝她扑飞过来。
那前一刻还在洗身的男人,竟将溪水朝她泼来,她以袖擦去脸上的湿意,嚷道:“别这样!”
“别怎样?”一边说着,大掌又掬了满满的水,往她又是一泼。
“你!”
鄂多海来不及闪躲,才擦干的脸登时又湿了,她皱起眉头,站了起来,左右看不到可用来反击的物品,最后干脆将吃了一半的窝窝头朝萨遥青扔去!可他神准,手一张即稳稳接住那半只窝窝头,还朝自己正咧开笑着的嘴里塞去。
他一边咬着窝窝头,两手仍是不停地朝她泼水,模样就像个爱玩的娃儿。
“萨遥青!”
见她胀红着一张怒脸不住狂吼,萨遥青仍是不打算停止,因为在她之前,从没人敢笑他的,这样泼她水也只是半玩半惩罚。他“惩罚”得好开心。
挟着怒意,最后鄂多海忍不住朝水边走,待至临水处,她弯腰掏水朝他猛泼,见他被水溅得一身狼狈,前一刻被戏弄了的窘迫总算稍稍平抚,但接下来她的玩性就像燎了原的火一般。
自小即未遇到过如此合拍玩伴的两人,霎时像发了疯似,朝对方怒泼着水,一边泼水一边笑,不一会儿笑声响亮回荡了整个溪畔。
而因为玩心上了身,一反平常拘谨防备的鄂多海,脱了靴,撩起裤管便想朝水中走,可不晓得水下生了青苔的石面极滑,她踩滑了一脚,人跟着朝后坐去,若不是仅距几步的萨遥青动作快,往前拉住她,使劲将她一提,她可能整个人都泡进溪水里去了。
“看来你还是适合林子,下了水就不俐索。”
为了稳住她摇摆的身子,他将她揽向自己,两个湿答答的人因而就这么紧紧相贴,而个头儿只到萨遥青肩线的鄂多海,脸更是直接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上。
等发现两人的距离过近时,她竟是朝他胸前一推,不过她这举动让怕她再次滑倒的萨遥青给擒住了一条手臂,动作来回之间,那缠在她手上的伤布也因而掉落。
“你的手几乎好全了。”
他细眼看住她那只受了伤的手,可那合该爬着刀伤的手,如今却是连把都淡到难以察觉,若跟人家说她两天前才让刀划了道不小的口子,大概没人会信。
不过对他而言这并没有太大的怪奇,反倒是耳畔犹存她前一刻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他盯住身前那张因生窘而绯红的脸蛋,敏锐的听觉更在聆进她较之平常轻且快的心跳时,他自己也不由得气息不稳了。
这鄂多海和普通人确实有着不同之处,但一直吸引住他的,除了她那值得探究的异处,再就是她那掩在冷漠外表下的真性情,那好可爱。
“嗯。”她含糊应了声,跟着微略偏开脸去避开他的视线,不过却因为他接着并未若一般人那样发出疑问,令她心头反生出好奇。“关于我的伤,你……不觉得奇怪?”
也许是希冀着除了嬷嬷之外,能有个人可以在发现这事实之后,仍将她当个普通人看待,所以当下这一刻,她竟期待着他的回复反应了。
“你是说,你身子好得快吗?”他眯眼瞧住她的眼,并在里头读到一丝期待又怕受伤的情绪。“这有什么好奇怪?就像嬷嬷说的,你不过就是比牛壮一些,所以有病有伤都好得比较快,要换是我,好得可比你还快。”他挥挥手,状作不在意。
“不是这样,我不只是一点,而是……”
鄂多海的话止于两人同时觑进溪畔来了一男一女,正朝着他俩走来。
第5章(1)
两名男女临到了溪边,那看来只有十七八的女子穿着汉式紫色厚冬袍,五官虽不特出,但隐隐透着出众气质的脸蛋上满泌虚汗,看来有些病弱她半走半倚在约虚长她几岁、身穿藏青色衣袍、长相俊朗的男子身上,好一会儿才在溪边大石上坐定。
女子低着头虚喘着,男子则是将腰间水囊递给她,让她饮了几口水后,便以自己的衣袖帮她拭去脸上的汗珠。
虽然男子紧蹙起的浓眉和深邃的丹凤眼之间满溢着一股恶气,但他手下轻柔的动作却能让人轻易看出他对女子的疼惜。
一会儿在他暂时安置好女子之后,男子回过身朝那正往他们走近的萨遥青及鄂多海问:“喂,离这最近的村落在哪?”
“焚雁,你……语气好些。”谈初音虚弱地说。
“不就问个路,听得懂便罢,还分什么语气好不好。若不是你坚持要上山找什么秘境,现在也不会如此。”许是因为心急,所以向来不从礼数的仲孙焚雁口气更恶了。
因为这数个月来,一路从平地上到这异地高原,那可能一开始只是受了点寒的初音,也才过了数天就越来越显病弱,她吃少喝少无食欲,还偶尔说鬓角胀疼,有些恶心。
就在一个时辰前的某条山路边,她那毛病又犯了。
抓着她那掌心浮泛着一朵绛红莲印记的右手,她捱痛地两眼望向山的深处,喃喃着那儿怨念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