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刚才在楼下时神经太过紧张,才会如此不舒服吧!
她站在镜子前,望着脸色苍白的自己。
她是因为何书韦不听劝告而感到不舒服,还是因为季梓轩的介入而感到不舒服呢?
她按摩额际按了一会儿,决定去拿头痛药。
吃下药后,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大概是昨晚失眠的关系,她躺下没多久便沉沉地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蒙胧之中,仿佛有人轻轻举起她的手抚摸着。
那是一双很温暖、令她很有安全感的大手,她也在睡梦中微笑地摸着那双大手。
也许是天气太凉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接着,她被人腾空抱起,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然后用温暖的胸膛贴近她冰冷的身体。
她就像卖火柴的女孩一样,不断将发抖的身体靠近温暖的火光,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和摸索。
在睡梦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季梓轩……
季梓轩?这个名字让她突然惊醒过来。
她张开漂亮的大眼睛,果然看到季梓轩和她躺在床上。
她惊吓地弹眺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坐在床上,愉悦地看着她,“我进来找你时,发现你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怕你会着凉,所以将你抱到床上来,没想到你却很热情地抱着我不放,接下来的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面对他的调侃,沈依水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记得刚才在梦里自己还很放荡地对他投怀送抱。
“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
“是何书韦给我的。”他将钥匙放在桌子上。
“书韦?他为什么给你钥匙?”她一脸错愕。
“你去问他吧!他会给你一个清楚的解释。”
他告诉她何书韦此时正在咖啡厅里等她。
何书韦一看到沈依水定进咖啡厅,马上向她招手示意。
沈依水坐下来,眼中盛满疑惑。
“依水,我……”何书韦显得有点难以启齿。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他满脸愧疚地说。
望着他怪异的举止,她的心莫名地抽痛一下。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她有不好的预感。
“都怪我不好,如果我当时肯听你的话马上离开,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他懊悔地说。
“我不懂,你说的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把钱输光了。”
他话一说完,她的脸色倏地刷白。
“你不是说见情况不对就会收手吗?”她难以置信地问。
“都怪我太好强又贪心,以为再赌一次就会赢,没想到却愈陷愈深,最后把全部的钱都输光了。”他悔不当初地抱着头。
沈依水颓然的垮下肩,望着他无限懊悔的神情,她的心中产生一种无力感。
为何非要等到遗憾发生,才知道要后悔呢?
她不是个视钱如命的人,但她知道要存一千万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况且这一千万对他们来说,可说是非常重要的。
彼此静默几分钟后,沈依水收起失落的心情,打起精神安慰他:“算了!输掉就输掉,反正你赢来的钱是不劳而获的,现在没有
了也不用太难过,我们回台湾后,再想想其他比较实际的办法好了。”
天下本来就没有白吃的乍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留下了。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我暂时无法回台湾。”
“为什么?”她又是一愣。
“我不但把全部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下一亿元的赌债,所以暂时无法离开。”
一亿元?
他的话如同一道青天霹雳,打得她一阵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么多?”她震惊地靠在椅背上。
才一个晚上,情势竟然大逆转?’原本以为到这里可以一圆淘金梦,没想到公司的债务不但没有解决,还欠下一笔庞大的赌债。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她该哭还是该笑呢?是哭自己的傻,还是笑自己的笨?
天啊!她快崩溃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舍地道歉。
沈依水下意识地摸着手上的钻戒,内心却在滴血。
自己为什么没能阻止这场明知会发生的不幸?
如果她当时没有负气地离开,或是有魄力地要求他退出赌局,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她难过地垂下头,知道自己需要为这个错误负起责任。
“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尽到督促你的责任,才会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不!你别这么说,做错事的人是我,是我财迷心窍、没有听你的话才会铸成大错,还拖累你。”
她摇摇头,他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她无法在他有难时坐视不管。
“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至少我还有一间花店和一些积蓄,可以暂时应急。”她乐观地安慰他。
见她如此掏心掏肺地为他设想,他汗颜地握住她的手。“赌债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解决了,不过我仍要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现在我只能说,辜负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歉然地低下头。
“你在说什么?你辜负我什么了?”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接下来的事,他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你以为你输了钱,我就会弃你而去吗?”
“我……”
“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对不会因此离开你的。”她抢先说道。
“依水……”
“走吧!我们先回房间,然后……”
“依水,你听我说!”何书韦突然大声打断她的话。
她抬眼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他有点懊恼地问。
她点点头,没再开口。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伤她至深,可无论如何他都有责任说出来,因为她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已经答应季先生,要以跟你解除婚约来交换一亿元的赌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肃静,他默默地等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大概是太过震惊的关系,沈依水竟然像个木头人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依水,你还好吧?”他拉起她的手问道。她依旧没有反应。
看她这个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卖妻求荣的负心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我是真的还不起一亿元的赌债以及银行的贷款,所以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答应季梓轩的条件。”他解释给她听。
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他不可能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依水,你说说话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骂我、要打我都可以,就是别闷着不出声。”他拉起她的手拍向他的脸颊,要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她缩回自己的手,一脸哀戚地望着他,现在她终于肯接受自己被甩的事实了。
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的价值敌不过一亿元,也胜不过银行的贷款,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想嘲笑自己一番。
“拜托你说话好吗?”她的冷静让他非常不安。
“在你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还要我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她哀莫大于心死地看着他。
她难过的不是他要离开她,而是他竟然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交易。
“我也不愿意让这种事发生啊,但欠钱是事实,你要我怎么办呢?”他无奈地说。
“所以我就成了代罪羔羊,你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我给卖了。”她不谅解地质问。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把你卖给任何人,我只是答应他要放你自由而已。”他为自己的行为辩驳。
虽然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他也不至于泯灭良心地把她推人火坑。
“为了债务而放我自由,这跟出卖我的感情有什么不同?”她心痛地质问他。
“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我如果不这么做,日后我会伤你更深的。”
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心坦承,当他可以为了金钱和公司而放弃她时,他就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若问这九年来的感情是什么?他现在只能回答是兄妹之情,或是朋友之情。
虽然她没有问为什么,但他还是给她一个清清楚楚的解释。
“大概是这次所闯下的大祸,让我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没有想像中来得重要,虽然这么说很伤人,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不爱
你,或许你现在会感到忿忿不平,但等你心平气和之后,或许可以体会我所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你要骂我自私也好,怪我无情也罢,但我绝不能耽误你一辈子的幸福。”
沈依水的脸色更苍白了,对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而言,幸福这两个字是极大的讽刺。
“我看得出季梓轩对你情有独钟,我也相信他比我更适合你,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你不要再说了!”她突然站起身,不悦地看着他,“你不爱我就算了,不用急着把我推给其他男人。”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诚心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并适合你的对象。”
“季梓轩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她敏感地问。
“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他觉得她的问话有点奇怪。
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沈依水为了不想泄露更多,便没有再迫问。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问我公司和你只能选择一个时,我会如何抉择,我的回答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他说愿意用一亿元来换取
你的自由。
“当时他的意图已经很显然,可是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成人之美的想法。”
沈依水听了差点吐血。
“或许你听了会很生气,但我真的不希望对你说谎。”他坦诚相对。
“我累了,想上楼休息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因为别人说实话而没有快乐的心情。
何书韦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话就点头。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打击,但他还是认为这样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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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沈依水辗转难眠到天明。
爱情长跑了九年,最后竟然是这样可笑的结局,实在教她哭笑不得。
虽然她对这份感情没有太强的占有欲,但不变的心意是她长期以来所追求的方向,现在顿失目标,让她非常茫然。
或许她该像所有失恋的女人一样,好好地大哭一场,来发泄心中的悲伤。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尽情地嚎啕大哭,也没表现出歇斯底里的行为。
也许在她心灵深处除了遗憾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吧!
轻松?
这个突兀的想法让沈依水吓了一跳。
难道事情真的如何书韦所说的,他们之间所存在的已经不是爱情了?
如果她不爱书韦,那她爱谁呢?是谁悄悄地偷走她的心?
季梓轩的身影突然浮现脑海,让她一阵迷惑。
是他吗?她在一年前就爱上他了吗?
不,不可能的!她用手按住悸动的心,想掩饰内心的矛盾。
然而她愈抗拒,季梓轩的影像就愈清晰。
沈依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无法忘怀一年前那场浪漫的邂逅,以及他那温柔的深吻。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她不再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何书韦身上,也不会再因为寂寞而陷入沮丧中。
难道是她已经悄悄爱上季梓轩而不自知吗?
难道她是因为如此才会在面临失恋时,表现得如此坚强和冷静吗?
是这样吗?她不确定地扪心自问。
门外忽地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沈依水的思绪。
她起身开门。
“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何书韦走进房间。
“好了。”她淡然地回答。
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冷漠的态度。
“你……会恨我吗?”他呐呐地问。
她看着他。“我该恨你吗?”她把答案留给他自己去思考。
他垂下肩,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回答。
“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但我希望能继续和你做朋友,可以吗?”他期盼地问。
他的话让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爱人做不成,或许做朋友也不错!
她不是一个会记恨的人,从认识他到现在,她不知道已经原谅过他几百次了,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虽然结果非我所愿,但你既然已经做不决定,我也无话可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至于以后……”她停顿了一下。
何书韦屏息以待。
“做朋友……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她淘气地捉弄他。
她没想到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对他开玩笑。
“谢谢你,谢谢你的体谅。”听到她的回答,他心中的大石突然消失不见,让他松了一口气。
沈依水低下头,拔掉手上的戒指。
“这只钻戒我已经不需要了,还给你吧!”
何书韦望着戒指,心中满是愧疚。“我相信季梓轩以后会给你幸福的。”他由衷地祝福。
“这句话是什么意嗯?”她敏感地问。
“我从季梓轩看你的眼神中,发现到一股很强烈的爱意和占有欲。”他不是瞎子,季梓轩的企图他全看在眼里。
闻言,沈依水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以季梓轩现在的身分、地位,他可以给你更好的未来。”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他不得不承认季梓轩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他强太多了。
她别开徘红的脸,故作不在意地说:“季梓轩的事,我没有兴趣知道。”
何书韦紧蹙眉头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排斥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对象,难道自己带给她的伤害真的那么深吗?
不过,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我送你下去。”他提起她的行李往下走。
沈依水尾随他走出饭店。
停在门口的是一辆劳斯莱斯,而季梓轩就坐在车子上。
她别开脸,避开他的注视。
她原本以为计程车还没有到,但看到何书韦把行李放进轿车的后车箱时,她惊愕地瞪大眼睛。
“等一下!”沈依水拉住他的手,“你说我要坐的车子是这一辆?”
“是啊!”他回答得很自然,好像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这是季梓轩的车呀!”
“我知道啊,季梓轩会亲自送你回台湾。”
一听到要和季梓轩同行,沈依水的神经马上紧张地绷了起来。
“你帮我另外叫车,我自己回台湾就行了。”她连忙拒绝。
她现在对季梓轩的感觉是一片混乱,在还没有厘清之前,她暂时不想面对他。
“别这样,让季梓轩陪你回去,我会比较放心。”他劝着她。
“难道你忘了是他拆散我们的,你还要我坐他的车?”
“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他的错。”季梓轩并没有强迫他或是为难他,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虽然他和沈依水已有口头婚约,但男未婚、女未嫁,如果季柞轩真要横刀夺爱,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凭他的实力和财力,要一个女人可说是易如反掌的事。
“算了,你不懂。”她挫败地说:“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有能力自己回台湾的。”
“我知道你有能力自己回去,但你忘了一件事……”他难以启齿地放低声音。
“什么事?”
“我不是说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输光了吗?”他提醒她:“这我知道。”
“所以,你的机票是季梓轩订的。”他惭愧地说。
沈依水愣怔地盯着他,他竟然连他们的机票钱都拿去下注了。
“快上车吧,别让季梓轩久等。”何书韦没有等她回神,就推着发呆的她上车。
沈依水无奈地叹了口气,纵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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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店到机场的路上,季梓轩一直面无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飞机上,虽然头等舱的位子很舒适,但沈依水却如坐针毡。
她真的不明白,他不是对她用尽心思的吗?为何这一路上又对她不理不睬?她被他的态度给弄胡涂了。
飞机起飞一个多小时后,她见他睡得十分安稳,决定放弃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她疲倦的闭上双眸,也休息一下。
不一会儿,沈依水便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走进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四周飘逸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草香味,这味道好熟悉啊!
她闭上眼睛,香味竟然更加浓郁,她忍不住倾身轻吻着这团迷人的香气。
她发觉这团香气彷佛一个男人的胸膛,温暖而结实,不禁让人想要更深入地依偎,她露出满足的笑容,贴近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这片草原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难道是……
她马上张开眼睛,正好看见自己的头靠在季梓轩的胸膛上,他的夹襟敞开,衣服上还沾有她的口红印。
天啊!这……
她错愕地抬起头,正好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对……对不起。”她羞赧地道歉。
此时她好想找个地洞躲起来,真是太羞人了。
“没关系。”他不介意地调整发麻的姿势。
可见她已经在他身上睡很久了。
“你可以叫醒我的。”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说过了没关系,而且我挺喜欢你靠在我身上的感觉。”他笑着说。
她望着他迷人的笑容呆住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对她笑。
“可以告诉我你梦到什么吗?”他问。
“我……”当她低头思索着梦境的影像时,正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单香味。
她讶异地微张小嘴,难道她梦中的草香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么说来,她还吻了他的胸膛?
天啊!她心中的警铃忽然大作,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忘了。”她的态度丕变,用冷漠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他可以感受到她情绪的转变,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有多问。
接下来两人再度陷入一片静默中,直到飞机抵达中正国际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