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蒂抹去脸上的雨珠,想瞧清楚洁西的行踪,然而雨势实在太大了,她几乎要张不开眼睛。好不容易,她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在躲雨的洁西。
“洁西,”雪蒂举步维艰的走到树下,“跟我回去吧!你父亲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洁西赌气的撇过头,不想理会她。
“你在耍什么性子?!”雪蒂也快发火了,“你想待在外面被雷劈吗?”她才说完,一道闪电就不偏不倚的打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不用你管!你怕的话大可走开,没有人要你留下来。”洁西走出大树下,打算远离雪蒂。
雪蒂伸手捉住洁西的手臂,“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那么痛恨景南伯?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他有对不起你吗?”
“他没有对不起我,”洁西拼命的挣扎,无奈就是摆脱不了雪蒂的钳制,“他唯一的过错就是没有显赫的身分,让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大声喊出心中的不满。
清脆的耳光声倏地响起,洁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打我?!”
“我要打醒你!”雪蒂的眼中射出气愤的光芒,“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没有高贵的身分,可是他尽力让你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还让你上贵族学校,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有很多人得不到的吗?”
“我——”
“你忘了景南伯是怎么呵护你的吗?在你母亲死后,他一个大男人既要照顾你,又要赚钱,你知道那有多辛苦吗?”雪蒂大声教训着洁西,“我看过他的作品,每一件都令人惊叹不已;我相信只要他愿意,成名绝不是件难事,可是他放弃了成功的机会,宁愿待在这乡下地方,而不到大城市去发展,就是希望你——”
洁西根本听不进她的话,“那些破东西不要也罢!”
“你说什么?”雪蒂不能相信她竟然这么不受教,“如果没有他,你能有今天吗?你为什么不能想想他对你的好,而要注重外在的虚荣呢?”
“你不是我,你是个贵族,你当然不能体会什么叫自卑?”
“是,我是个贵族,但那不是我能选择的——”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洁西对着天空大喊,雷声和雨声都掩盖不住她心中的愤恨。
雪蒂捉住她的肩,强逼她面向自己,“上天没有不公平,他给你最宝贵的亲情,不是吗?景南伯有少给过你一丝丝关爱吗?他有让你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吗?为什么你不能知足呢?你生病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你,你伤心的时候是谁在身边倾听你的诉说,是谁不断的给你鼓励?你仔细想想?”
“我……”往事在洁西的脑海里一幕幕掠过。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调皮爱爬树,常常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但是父亲从来没有责骂她,还每一次都轻声安慰她,仔细为她包扎伤口……
是啊!父亲从来没有大声对她说过一句话,总是跟她讲理,总是好言相劝,就连她在学校说他是家里的佣人,他也默默的配合……
“你父亲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为什么你就不能也让他以你为傲、以你为荣呢?为什么你要让他觉得他见不得人呢?”
雪蒂的话一句句敲在洁西的心坎上,她的心开始在挣扎。
“他有做过什么让你丢脸、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事吗?就算他没有光环套在你身上,可是你可以将光环套在他身上啊!如果你不能体会他爱你的心,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洁西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我知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改变观念并不容易,我只希望你用心想一想,不要等到父亲不在了才追悔莫及!”
父亲不在了……洁西抬起头看着雪蒂。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父亲会不在这世上,他总是微笑的守在她身后……是啊!父亲的笑容曾经是她最爱的笑容,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忘了这种温暖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她重视外人的眼光胜过父亲的爱?
见到洁西的态度以乎有些改变,雪蒂拉起她,“我们回去吧!”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中她们身后的大树,大树应声裂成两半,还起火燃烧。
洁西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往旁边的山沟滑了下去,“啊——救命——”
雪蒂急忙往前一扑,捉住洁西的手,一颗尖锐的石头划过她的右小腿,鲜血顿时涌出,但是她没时间理会自己的伤口,她必须救洁西才行。
“救我,雪蒂姊,救我——”洁西的身子在山沟边晃荡着,她害怕大叫,
雪蒂深吸一口气,忍住腿上的痛,“洁西,把另一只手给我!”她努力将手伸长,希望能捉住洁西,“你再忍耐些,我马上就把你拉上来……”
倾盆大雨使得地面又湿又滑,好几次雪蒂和洁西就要掉下去,幸好雪蒂的脚及时勾住旁边的大石头,两人才没继续向下滑。可是如此一来,又牵动她的伤口,导致鲜血不停的涌出。
好不容易,雪蒂终于把洁西拉了上来。“你没事吧?”她关心的问。
“我……我没事。”洁西跪趴在地上喘着气说。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雪蒂边说边站起来,可是马上又痛得跪了下去。
“雪蒂姊,你怎么了?”洁西连忙扶起她,这才发现她的裙子被血染红。
“你受伤了?”
“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雪蒂看了看天空,有些担忧的说。
“好!”
两人立刻踏上归途,但是才走没多远,洁西一个不小心绊到树枝摔倒,头部撞到石头昏了过去,被她搀扶着的雪蒂也因此跌倒在地,两个人的情况更加狼狈。
“洁西?洁西!”雪蒂爬到洁西的身边,拍拍她的脸想叫醒她.可是一点效果作用都没有。
这下怎么办?雪蒂望着天空,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借此让自己清醒些,失血过多的她已有些意识不清。
她坐了起来,撕下裙子的一角绑在伤口上,但是血还是不停的流着。
伤口好像很深……没关系,回去毅恩会帮她处理的。她安慰着自己。
她将洁西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吃力的站了起来;她不能停在这里,她必须带洁西回去,她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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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白日由屋内跑到屋檐下对着前方大叫。
毅恩和景南伯听到它的叫声立刻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毅恩问道,他看着前方,因为雨势太大,所以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一会儿,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随着身影越来越接近,人形也越来越明显,只见雪蒂搀着昏迷不醒的洁西,一步一步的向小木屋靠近。
“洁西!”景南伯见状就冲到雨中去接自己的女儿,可是毅恩抢先他一步。
他跑到雪蒂的身前接过洁西,然后打横抱起她,看也不看雪蒂一眼就跑回屋内。
“毅……”雪蒂抬起的手又缓缓的放下。她好累。
她脚步蹒跚的走到木屋前,一跛一跛的爬上阶梯,走进温暖的屋内,然后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洁西?洁西?”景南伯心疼的唤着女儿。
毅恩看了看她的情形,对景南伯说:“你先替她换衣服,免得她着凉了。”说着,他就将她抱进卧室。
“呜……”白日靠到雪蒂身边,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我……我没关系。”她拍拍它的头,露出一个虚弱微笑安抚它。
不一会儿,毅恩从房间出来;直直的走到雪蒂面前,“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语调隐含着压抑的怒气。
“她的头撞到石头了。”雪蒂回答。他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的腿好痛;她想跟他说自己也受伤了……
“撞到石头!”毅恩大喊,“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她满意什么?
“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吗?为什么你一定要惹麻烦?你就不能收收自己冲动的性子吗?”
他在说什么?是在怪她、嫌她吗。雪蒂努力撑住快要闭上的眼睛,哀伤的看着毅恩。
她不是故意的,洁西的事她有错,可是……他不能等她休息够了再训话吗?还是这些话他藏在心中很久了……一股难过的感觉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洁西……还是比她重要吧!
正在气头上的毅恩没发觉自己的话对雪蒂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其实他担心雪蒂比担心洁西多,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崩溃,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所有的焦虑、心急全化成了怒火,导致他丧失理智,因而没有发现她受了伤,脸色异常的苍白。
“你这样要我怎么跟你一起生活?”他背过身去,气愤的说道。
雪蒂低下头,泪珠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呜……”白日舔舔她的脸,安慰着她。
这时,景南伯走了出来,示意毅恩进房间去为洁西检查一下;他知道毅恩懂得医术。
“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去吧!”说完,毅恩不看她一眼的便朝景南伯走去。
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去吧!
这句话不停的在雪蒂脑中重复,她擦去不停流下的泪水,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毅恩的房间,期待他会改变主意出来挽留她,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人出来。
“咳……咳……”雪蒂轻咳几声,凄凉的笑了笑。人家都赶她走了,她怎么好意思继续赖在这里呢?还是回家去吧!
“呜……呜……”白日咬住雪蒂的裙角,不让她走。
“再见了,白小日。”雪蒂轻轻推开白日,一阵拉扯,她腕上的手链脱落了下来。
她颤巍巍的走出屋外,回头望了白日和这栋小木屋一眼,便投身大雨中,只剩下白日对着她的背影和手链哀伤的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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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雨终于停了,皎洁的明月露出脸来,为大地染上了一片清辉。
“嗯……”洁西扇了扇睫毛,缓缓睁开双眼。
“洁西,你醒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景南伯和毅恩欣喜的叫道。
她看了看四周,“我回……回来了吗?”
“是啊!”景南伯握着她的手,心疼的说。
“我的头好痛!”
“你撞到石头,所以才会痛,过一阵子就好了。”毅恩解释道。
洁西皱着眉,试图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你现在刚醒,不要想太多,我去帮你弄些吃的东西。”说完,毅恩就走出去,留下景南伯和洁西独处。
景南伯犹豫了一会儿,“我……我也出去好了。”他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到女儿的心情。
“等一下!”洁西立刻捉住他的手,“对不起,父亲……”
景南伯惊讶的看着她,张大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雪蒂姊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些事,过去是我不对,害你伤心了。”洁西看着父亲,诚心的认错。
毅恩端着热腾腾的肉汤进来,正巧听到她的话,不禁甚感欣慰。
景南伯老泪纵横,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紧紧抱着洁西,感谢上天让女儿回到自己身边。
“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洁西推推景南伯道。
“哦。”景南伯连忙放开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这里有肉汤,景南伯,你先喂洁西喝吧!”毅恩这时候才出声说话。
景南伯接过碗,小心的将汤水吹凉后才喂女儿喝。
洁西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了,她凝望着苍老的父亲,深深后悔自己过去的肤浅。虽然同学们的家世背景都很好,但是她也时听到他们抱怨父母不能常陪在他们身边啊!她真的是太不知足了,雪蒂姊教训的很对。
想到这里,她突然叫住要出去的毅恩。
“毅恩大哥!”
“什么事?”
“雪蒂姊呢?”
“大概在睡觉了。”他刚刚出去就没看到她,她大概是回房休息了。
洁西点了点头,“这样啊。对了,她受伤了,你有没有帮她看看?”
“她受伤了?”毅恩皱眉问道。
“对呀,她为了救我才……”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毅恩闻言心急不已,“我去看看。”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没说呢?该死!他还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他……哎,现在想这些都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是她没事才好。毅恩焦急的冲到她的屋子前。
“雪蒂!雪蒂——”他拍着门,想到才轻轻一碰,门就应声而开。“雪蒂?”他讶异的走进去,点燃灯后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她人呢?到哪里去了?
“呜……”白日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嘴中叼着一串他再熟悉不过的手链。
他从白日口中将手拿了过来。雪蒂一向很宝贝这手链的,怎么会在白日身上……他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急忙又冲到屋外找寻她的影子,但还是一无所获。
很不巧的是,此时乌云又盖住了天空,雨又下了起来,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毅恩怀抱着一丝希望回到主屋,期盼雪蒂会在屋里等他,不过这个希望依然落空了。
“你要去哪里?”景南伯在洁西睡了之后才走出房间,看到毅恩要冒雨出去,他不禁开口询问。
“我要去找雪蒂。”
“她不在吗?”
毅恩摇头,“她不在屋内。”
“你现在要出去找她?”
“对。这么晚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头。”
“你自己都说这么晚了,而且又下雨,我看明天再去吧!”景南伯劝道。
“不行,没有看到她,我放不下心。”
“可是外头那么暗,雨势又大,你现在出去怎么找人?”
毅恩心急的看了看外面,“可是她受伤了……”
“再等一会儿吧!再过一下子天就亮了,到时再去找也不迟啊!”他不放心让毅恩一个人出去,要是他也出事就糟了。
“可是……”
“放心吧!她是紫色精灵,不会有事的。你先想想她会到哪里去,这样天亮找人也比较快!”他只能这么安慰毅恩。
毅恩颓丧的坐在椅子上。天啊,他到底对雪蒂说了什么?怎么会让她一声不响的离开呢?她会到哪里去?这里她只认识他和景南伯啊!
毅恩霍地站了起来,他想起来了!他说他不想见到她,要她回去……天啊!雪蒂不会以为……他是要她回自己的屋子去啊!
不,不会的,这里离她家有好长一段距离,走路至少要花上天半的时间,她不会这么傻的,不会的……
对,她一定只是在气他,只是躲在附近想让他担心一下,一定是这样的!
毅恩双手握住手链,低头祈祷着;守护精灵王国的守护神啊!请你一定要保护雪蒂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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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天一亮毅恩就要去找雪蒂,可是洁西发了高烧让他无法走开,这一延迟就是两天的时间。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所获,景南伯帮他打听到镇上有人在那天夜里看到一团紫色的火焰走过,而隔壁镇上也有人看到同样的景象。
难道雪蒂真的回家了?毅恩握着那串紫水晶手链,仿佛还能感觉到上面的余温。他心慌的想着,她真的不要紧吗?那团紫色火焰又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洁西的状况稳定下来,毅恩立刻动身前往雪蒂的家……